褚向头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担心前面还有埋伏,当即头也不回的往来时之路跑去。
那些人见他跑了,根本不和被绳网网住的亲卫纠缠,提着兵刃就去追赶褚向。有几个亲卫见情况危急,连人带网撞向追赶的黑衣人,但只阻拦了一瞬。
清晨的建康城已经有了人影,尤其是早起做朝食生意的小贩,他们刚刚支好摊子就看到一个面色如玉的俊美少年没命狂奔,身后还跟着几个持着武器的黑衣人,顿时惊声尖叫了起来。
“快去找差门,有人要杀人!”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持刀行凶!”
这些小贩喊虽喊了,却不敢阻拦这些敢在天子脚下拿刀的凶人,只是大声提醒褚向往哪个方向奔逃。
可怜褚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见着就要被后面的人抓住,斜地里突然伸出一根竹竿,重重扫向他身后的黑衣人!
“贼子敢尔!”
那黑衣人见是一根做招幡的细竹竿,抬刀欲要砍断,却不防竹竿上传来一阵大力,那黑衣人连人带刀一起被扫了出去,直直撞在后面的摊子上,吐出一口鲜血。
褚向这时才认出在扁食铺中匆忙走出的人影,心中有救,浑身的力气一松,顿时瘫软下去。
那人眼疾手快,连忙伸出一只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又推到后面的小摊子上,让自己的亲兵将他护好。
“花将军,他们在光宅寺那边拦了我的侍卫,如今生死不知。还望尊驾能留下一两人,好让我去交换人质!”
褚向得了安全,立刻高声向花夭请求。
这边花夭起了个早吃个早饭,没想到遇见这种事情,当即手中竹竿一横,当做长棍又向那黑衣人扫去。
黑衣人刚刚吃了一棍,知道眼前这蛮子的厉害,哪里还敢再接这一棍,当即一个翻滚避开,口中长啸一声,和一起追来的同伴四散而逃。
“往哪儿逃!”
花夭见这人行凶不成就要逃窜,顺手抄起炉子上正烧着水的水壶,抬手就将那壶朝一个黑衣人砸了过去。
只听得“哐”的一声闷响,那陶壶砸向了黑衣人的后脑勺,巨大的力道带着壶碎后四溅的开水,让那人抱着头就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这时花夭已经追到了此人的面前,刚刚抓起地上这人的前襟要提起来,突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的偏头避让。
这一避让,那劲风擦着她的耳畔过去,直直射入她手中这人的面目之中。
待花夭伸手再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的额心中了一箭,脑后又破了个大口,死得已经不能再死。
“将军!”
亲兵见有箭,哪里顾得上褚向,连忙走出铺子,警觉地向箭来之处眺望。
然而他们只知道箭是从他们没有提防的背后射出的,却不知到底是从何而来,这里是早市,人虽不多却杂乱的很。
“花将军!”
铺子里的褚向担忧地高喊:“还望能救一救我的亲卫!”
花夭皱着眉从黑衣人的额间拔下那支短箭,对着光仔细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没这能力…”
她捻着那支铁箭,面色严峻。
“射出这箭的,是你们梁国军中才用的弩机。在这闹市之中,就算我再武勇,但只要有几把这样的弩机在暗中相伺…”
“我必定命丧于此。”
第313章 含羞带怯(二合一)
战场之上尚且暗箭难躲,闹市之中更是防不胜防。
弩机大可制成床弩攻城, 小可藏于袖中防身, 这种器械可以拆卸转移, 携带方便又不需要多少训练, 一直是历朝历代禁止私人装备的器械。
前朝曾有多起行刺之事,就是刺客将弩机拆卸成零件再到行刺之处重新拼起, 伺机在御道旁行刺。
到了梁朝, 萧衍自然警惕弩机的这几种特性, 立下严苛的律法,若私藏弩机、或弩箭一百支以上的, 便要抄家除族,这一点王子与百姓同法。
魏国和梁国也差不多一样。
北魏以骑兵为主,对弩这种可以单手操作的器械很是忌惮,虽然没有像萧衍那样立下重法防范弩机, 但一旦被人发现私藏弩机也是要遭到弹劾的,而且一弹一个准。
更何况弩机的制作复杂, 其中的机括需要品质极高的钢材,一般只有军中的制械所有制, 出入都有严格的控制, 即便是太子贴身的侍卫,也没有一把弩机。
这闹市之中有人拿来杀人, 说明这东西对于行刺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之物, 在这种情况下多来几把弩机, 即使是花夭也要被射成筛子。
褚向一听到“弩机”二字就变了脸色。
他在京中长大, 见过褚夫人如何为获得武装而费心费力,当然知道获得一把弩机有多难。
莫说花夭,就连心系舅舅精兵的褚向,此刻也不敢再去光宅寺那边的巷子了。
听说出现了弩机,很快就有左卫的府卫、建康府的差吏以及御史台的御史来现场勘查。
当他们到了褚向所说的地方时,根本没有他那几个亲卫的踪影,墙头、地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仿佛褚向早上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如果那些亲卫死在当场,褚向也许不会太惊讶,可现场一点反抗痕迹都没有,就能把那些能征善战视死如归的亲卫带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不是一丁半点,让褚向心慌意乱。
如今京中的府卫几乎都是吃干饭的货,在现场绕了几圈发现没人就走了,建康府的差吏倒是负责,细细记录了口供、褚向经历的事情,失踪的几人相貌特征,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建树。
偏他们的态度又客气又认真,想要和他们发火都不行。
倒是御史台来的几个御史仔仔细细地勘查了现场,又接了花夭手中的铁箭现场摹了本,给出了一番结论。
“褚郎君,之前在光宅寺前拦截你们的黑衣人,和后来用弩机的刺客,怕不是一伙人。”
“不是一伙儿人?”
褚向愣住。
那御史大概也觉得这士人很倒霉,有同情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同伴,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继续说:“四周并无凌乱的痕迹,说明埋伏之人对于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并不需要提前探查;褚郎君说这些人准备了好几张绳网,这种东西堆积起来时非常重,携带也容易被旁人侧目,现在又是白天…”
“是以我们推测,那些埋伏的人应当早就摸清了祝小郎的行踪,在附近准备了多时,只等着一击得手。只是小郎身边的护卫确实本事了得,武器也足够锋利,让小郎能逃了出去。”
他拿着黑衣人身上搜到的短刀,“这些黑衣人上肢粗壮,应该是惯于做粗活的人,并不是从小培养的刺客。他们身上带的是短刃、上面也没有喂毒,再加上之前只是用绳网困人、现场也没有血迹,说明他们可能只是想活捉褚郎君,没有想过下死手。”
“后来射出弩箭的人是来自于你们的背后,而不是和这些黑衣人一起埋伏于骠骑桥附近,否则只要一箭射中褚郎君的腿部,褚郎君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监察御史叹气:“后来的这些人,是要杀你的。他们迟迟不动手,怕是想要趁你们乱做一团时来个渔翁得利,将你的死嫁祸给要活捉你的黑衣人一伙。”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黑衣人?”
花夭明显不懂这逻辑,“这种弩机大多可以连发,如果我躲不过,行刺之人最多再补上一箭;如果我躲过了,这人必死无疑,怎么都是死…”
一个是要抓褚向的,一个是要杀褚向的,结果要杀褚向的杀了抓褚向的…
到底有多少人要对褚向下手?
太乱了,头疼。
之前侃侃而谈的御史似乎也被问住了,有些语塞。
“或许,是为了黑衣人善后。”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那御史身后传来,另一个御史低着头猜测道:“也许这两支人是互相认识的,只是目的不同。用弩机的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却要杀人灭口,这不是很能说明什么?”
他似乎是染了风寒,声音有些沙哑,一边说还一边咳嗽,用帕子捂着口鼻,大约是担心飞沫会飞到别人身上。
这青衣御史如此一说,其他几个御史也点起头来:“正是如此!两边人说不定是认识的!”
“这箭的箭簇如新,明显是刚刚开锋之物,也许是最近在从军械所所出的新箭,咱们把箭带回去查一查,就等查到是哪一批了。”
最后案子还是不了了之,黑衣人的尸体和那支弩箭都被御史台的人要了去。
大概是涉及到魏国使臣,御史台担心梁国的名声,请求褚向不要将此事闹大。否则梁国军中器械能随意被人弄出来搞刺杀什么的,实在是太有伤国体了。
褚向原本就人单力薄,又净身出户,现在还少了一半的侍卫,可谓是雪上加霜。再听说有两方人马要对他不利,他就一直魂不守舍,连御史们要走了,也只是“嗯”了几声,看样子完全没听进去他们在请求什么。
见几位御史要走,花夭突然出声唤住了他们。
几个御史诧异地停下脚步,还有人回过头看她。
只见花夭蹙着眉走入御史之中,突然伸手捏住之前染了风寒的那御史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对着自己。
那御史身材还算健壮,可在身手矫健的花夭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顺着她的力道就抬起了头。
“我总觉得,你的身形,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点像…”
花夭并不知道梁山伯已经“死了”,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御史有点眼熟。
待她看到抬起下巴的这人,顿时“嘶!”地一声,手指一松。
被抬起下巴的青年挑起两条被画成细长的弯眉,涂着口脂的朱红嘴唇在她面前翕动着,甚至还对她抛了个媚眼,羞涩道:
“在,在下也觉得卿看起来面熟,莫非是在梦里见过?只是在下…”
妖怪啊!
“是我认错了!”
花夭连忙掩面,平息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见这人如此不给面子,那青年立刻垮下了脸,跺了下脚,气得转身就走。另外几个御史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就跟着那御史一起往回走,边走边打趣:
“裴兄勿恼,那样的粗人怎么能领略你的美?你总能找到欣赏你这妆容的人的…”
“哈哈哈,裴兄,我就说你今天口脂抹重了,你非说得了风寒气色不好…”
他们虽是揶揄,但并没有带恶意,可见虽然也不赞同那“裴兄”乱七八糟的妆容,但也算不上讨厌,相反,和那东施效颦一样的青年关系还不错。
妈啊,这样的“美”,她这种粗人还是不要领略了吧。
刚刚没有被弩箭吓到的花夭,觉得自己这一刻受到了惊吓,眼见着褚向冷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把将他抓起,死死盯着他的脸看。
褚向被花夭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红,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嗫喏道:“花,花将军看我做什么?”
看看看,这才叫含羞带怯!
“没什么,你秀色可人,我洗洗眼睛。”
花夭满意的拍拍手,在褚向脸更红后善解人意地转换了话题:“我和公主殿下约了今日游览建康,刚刚被这群歹人耽搁了些时间,怕是要来不及了。我看你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可需要我将你送回住处?”
她这便是体贴,担心他回去的路上遭遇不测了。
“我今日本来是要去光宅寺的…”
褚向声音低落,“如今折了舅舅送我的精兵,去哪里都一样危险。也不必劳烦将军浪费时间,就送我到前面的光宅寺去吧,我托那里僧人送个信,请我的好友派人来接我。”
“光宅寺?”
花夭一愣,笑起来,“巧了,公主殿下擅书,尤擅碑体,今日就是约了要去光宅寺里看寺碑的,你这时去,恐怕恰巧遇到封寺。”
公主如今住在台城,和他们不在一个方向,但这边遇到了刺客,出于对外国公主的安全考虑,光宅寺那边接到消息肯定是要封寺的,闲杂人等肯定不能入寺。
“这倒是巧了…”
褚向回以一笑。
“有将军在,必能让我入寺吧?”
“我想,公主应该不介意。”
花夭点头。
去光宅寺的路果然被封了,不过兰陵公主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派了侍女在道路旁候着,花夭一来,便将人接了进去。
若是平时,褚向必要去和公主寒暄见礼,但他现在侍卫失踪生死不知,实在没心情交际,进了光宅寺就要托僧人去裴家客店带话,让其他几个护卫请裴家的人一起来接他回去。
褚向在心里猜测想要杀他的人应是二皇子,毕竟他生性多疑,又对背叛他的人毫不留情,况且自己知道那么多秘密,二皇子肯定不愿他活着。
就是不知道要掳他的的人是什么来路。
那边褚向在找人带话,招手让花夭上前的兰陵公主瞟了褚向一眼,悄悄在花夭面前咬耳朵:
“怎么,你喜欢这样俊俏柔弱的?回来的路上没见你对他有多关心啊。”
“他没那么简单,要杀他的人用的是弩机。”
花夭并没有随她调笑,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怕他是卷进了什么要人命的事情里。”
听到“弩机”二字,兰陵公主脸上的笑意凝住。
就在她准备细问之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兰陵公主正准备细问随从发生了什么,却见几个身着华衣的青年嬉笑着向这边走来,看到这边的公主,眼睛不由得一亮,满脸兴奋。
就在他们靠近碑林之前,花夭已经挡在了他们之前,疾声厉喝:
“兰陵公主在此,外人无故不得擅闯!”
听到“兰陵公主”几个字,这群青年们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莫不是那位北方来的娇娇公主在此?莫要拦我们,我们都是萧梁的宗室子弟,不算外人!”
说罢,挤眉弄眼。
“哪里来的浪荡子,把他们…”
兰陵公主正准备吩咐花夭将他们赶走,一旁的褚向突然走了过来,向她微微摇头。
“公主,最好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褚向看见这些人,就知道这公主也是被算计了,叹气道:
“那是临川王的两个儿子,西丰侯萧正德和乐山侯萧正刚。”
弩机大可制成床弩攻城,小可藏于袖中防身,这种器械可以拆卸转移,携带方便又不需要多少训练,一直是历朝历代禁止私人装备的器械。
前朝曾有多起行刺之事,就是刺客将弩机拆卸成零件再到行刺之处重新拼起,伺机在御道旁行刺。
到了梁朝,萧衍自然警惕弩机的这几种特性,立下严苛的律法,若私藏弩机、或弩箭一百支以上的,便要抄家除族,这一点王子与百姓同法。
北魏以骑兵为主,对弩这种可以单手操作的器械很是忌惮,虽然没有像萧衍那样立下重法防范弩机,但一旦被人发现私藏弩机也是要遭到弹劾的,而且一弹一个准。
更何况弩机的制作复杂,其中的机括需要品质极高的钢材,一般只有军中的制械所有制,出入都有严格的控制,即便是太子贴身的侍卫,也没有一把弩机。
这闹市之中有人拿来杀人,说明这东西对于行刺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之物,在这种情况下多来几把弩机,即使是花夭也要被射成筛子。
他在京中长大,见过褚夫人如何为获得武装而费心费力,当然知道获得一把弩机有多难。
第314章 肮脏下流
萧正德如意算盘打的好, 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意。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可刚刚要跳进去,他就感觉脚踝被什么一扯,竟倒挂在了井里。
上面是脚踝上拉扯的巨力,下面是幽暗又带有水腥味儿的井底,他头朝下倒吊在那儿不上不下,竟比落入井底的公主还要难受。
“怎,怎么回事…”
萧正德下意识甩了下脚, 却感觉那倒提着他的力道更大了,似乎随时可以将他倒提出井。
倒是落入井底的公主比他还要镇定些, 一掉进去就扒着井壁突出的砖石努力求生, 无比利落地卸掉了头上、身上沉重的装饰,再仰起头往上看,顿时无语。
这人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 就这么舍身相救太过了吧?
“花将军, 你先将他提出去,万一掉下来砸到我,我就真掉下去了。”
兰陵公主猜都不必猜就知道谁有这样的力气。
上面的人“嗯”了一声, 一个用力,萧正德就被拉离了井口。
花夭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拉他出来的时候手臂一抖, 萧正德就这么直直甩了出去, 刚好摔在那湿滑的苔藓之上, 被青青绿绿的东西糊了一脸。
在场的有不少是梁国人, 当花夭将萧正德倒提时他们还只是惊讶她力气真大,可当她将萧正德单手扔出去时,那就不是惊讶,而是惊骇了。
光从体型上看,花夭比萧正德还瘦弱些!
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将领都有这样的本事,魏国护卫队伍里还有不少真正魁梧的胡人,这些梁国典客突然陷入了沉默。
南朝重文轻武,尤鄙将种,真正能带兵打仗的武将都是依附于各个门阀士族下才能得到领军机会的,而像花夭这样有武勇的人大多被招揽成门阀的私兵,如果魏国人都这么能打…
那除非到了要灭国一战的时候,否则根本找不到这样的精兵。
萧正德可没想这么多,他正因为花夭的“粗鲁”而陷入暴怒之中。
他性格本来就狂躁肆意,为了给兰陵公主一个好印象才压抑住自己的本性,这一摔让他颜面尽失,爬起身对萧正刚吩咐:
“阿弟,去府里找人来。这小子敢对我无礼,我让他走不出这光宅寺!”
萧正刚一直以这位兄弟马首是瞻,当即应了声就往外走。其他人都在关注公主的安危,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褚向看了萧正刚一眼,悄悄走出小院,寻了一个僧人,托他去传个口信。
另一边,兰陵公主被困在井底又冷又湿,下巴冻得直打颤,这井已经多年不用,连提篮和吊绳都没有,还是魏国几个侍卫卸下了腰带再垂到井里,小心翼翼地将兰陵公主拉上来的。
公主一出现在井口,花夭就喝了声:“闭眼!”
她早就脱下了外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公主被拉上来后就走上前去,用干燥的外袍罩住公主的全身,再一把将她抱离了井口。
“这里有没有什么客房能换洗?公主身上湿了,再劳烦找个医者来。”
花夭速度极快地安排着一切,说道医者突然想起徐之敬,连忙说:“贵国使团的书令徐之敬应该在寺内,劳烦你去请他来为公主看诊,我担心会落下什么病根。”
那知客僧看了眼公主,见她脸都冻青了,思忖再带她出去找客房太慢,而且光宅寺都是男僧人也不便一位公主修葺,稍稍犹豫了会儿便说:
“我们的僧房不太合适,这样吧,陛下虽然不准别人进先皇后的住处,但旁边几个跨院倒是无妨。这里经常有宫人前来打扫,还算干净,请公主暂时在小院中梳洗换衣。”
他领着公主往院西走去,这里原本是郗徽的住处,隔壁院里曾住的是现在的公主,和这位公主身份倒相称。
出了这样的变故,光宅寺的人也很惶恐,那知客僧身上就有隔壁院里的钥匙,待到了院门口,却愣住了。
“这门…”
这门怎么没关?
不应该啊,所有门清晨和傍晚都会检查,不可能不关的。
花夭不知道他愣什么,知道是这里面有客房,当即抱着公主抬脚跨进了院落,朝正中的房舍进去。
其余的人连忙跟上。
花夭此时上衣已经被公主身上染到全部湿透,夏衫本就单薄,此时隐隐露出里面缠绕的绷带痕迹,别说是公主,就是她也需要有地方换衣裳。
当她抱着公主走到那房舍门口时,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吟哦。
这吟哦似哼未哼,似痛楚非痛楚,花夭是个雏儿,兰陵公主也一样,但她们却不是不知人伦之人,当即脸上就不太好看。
就在她们犹豫的这一下,房里又传出些声响,隐约听到里面有男人说什么公主不公主,放浪不放浪之类的话。
花夭当即怒不可遏,正准备抬脚踢开门看看到底是什么奸夫淫妇敢在光宅寺里通奸,却见他们身后跟来的萧正德似乎比他们还气愤,直接用身子撞了上去。
“咚”地一声巨响后,门没被撞开,倒是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萧正德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后越发愤怒,像是疯了一样一下一下撞着门。
花夭不耐烦,帮他把门踹开了,门开始传出一阵香麝之气,其余人等也有好奇的,忍不住眺望,见屋子里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整理着衣衫,角落里还躲着个年轻的僧人,试图要跳窗而逃。
“公主请去隔壁找一间空屋,这两人有辱佛门,我必不轻饶!”
萧正德越过花夭冲进了屋里,抬手将那要逃跑的僧人一把拽回,恶狠狠一脚揣向他的腹间,那狰狞的表情,活似要将这人弄死在这里。
旁边的女人吓得掩面而泣,跟着萧正德进去的萧正刚发出了个类似“六”的惊呼,却突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