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也红了一片。
舒望苏看着她看着她就笑了,“我真贱,十恶不赦的人居然有了良心,婊|子居然动了感情。”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揉她发红的掌心,“活该。”
他拿起匕首在自己侧脖颈上浅浅的割开一条口子,没等血流出来,她便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咬了上去,疼的他闭眼。
沈春在外挑开帘子看了看,冷笑道:“这可真是欠的血债,血来偿还。”
她这一顿几乎将舒望苏掏空了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秀林和沈春扶着舒望苏出来,两个人都是黑着脸,止血开药,喂药,然后看他昏昏入睡,皆是无话可说。
这是他自找的,他非要养着个祖宗,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的保住他的命。
舒望苏睡到深夜又被吵醒,起来去喂了她一次,看她身上的干皮褪的差不多了,便找来丫鬟给她清理清理身子。
别的人他不放心,便找了时候蓝锦的小岚来,再三嘱咐小岚轻一些,不要伤着她的皮肤,不要吵醒她,她脾气不太好。
小岚一一应下,端着洗漱用品进去。
他仍不放心,便坐在帘幔外,听着窸窸窣窣的水声,衣服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养神。
突听到室内小岚惊呼了一声,他猛地睁开眼问:“怎么了?”
※、第76章 七十六
小岚在室内忙道:“没事没事,只是这位姑娘…醒了,那眼睛吓了我一跳,居然是金色的!”
醒了?
他一惊,便道:“你给她穿好衣服,我马上进去,别让她发脾气伤到新长的皮肉。”
“没事没事。”小岚在室内道:“姑娘好好的躺着呢,没有发脾气。”
没有发脾气?
舒望苏惊讶,她从来醒过来就是发脾气饮血,这次居然没有发脾气?
他在帘幔外站着,没多会儿便听到小岚的笑声,“姑娘别闹,我给您擦擦背。哎姑娘…您别扯我衣服啊,您这样我怎么给您擦身子嘛…”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笑声。
低低的,有些生涩的发哑,却是开心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笑声
他以为…她不会笑。
又等了一会儿,小岚笑着说了一声,“好了,殿下可以进来了。”
他挑开帘幔进去,就瞧见她穿着暖红的衫子,正拉着小岚的衣带,将脸趴在小岚的腿上,眯着眼冲小岚笑。
笑的眉眼都舒展开。
他便笑着上前,“今天这么开心啊。”
她听见声音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笑容立刻没了,冷着一张脸冲舒望苏吼了一声。
舒望苏一愣,站在几步之外没有上前,她原来不是不会笑,而是不会对他笑。
她的干皮终于是彻底褪干净了,只是不知为何她还不大会动,手脚也不太灵活,扶着坐起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又软靠下去,被折腾烦了还会发脾气,将能够到的东西全摔地上。
但她从不跟小岚和侍候她的小丫鬟发脾气,她只跟舒望苏发脾气,只要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也就只有在喝血的时候能够好一些。
她好像把舒望苏当成她的‘食物’了,喝不饱,喝得晚了,她一定劈头盖脸的先给舒望苏一点教训,耳光没少挨过,后来抓挠,舒望苏便将她的指甲给剪了。
她十分会装可怜,刚剪刀指甲上她就又吼又挣扎,像是要剪她的肉一般,让舒望苏以为她的指甲也会疼。
但让小岚剪时她又笑眯眯的躺在她腿上不动弹。
她就是讨厌他。
但不知为何舒望苏又不想她和别人多在一块待着,她像是新生了一样,不会行走,不会说话,心跳啊血脉啊全是在他眼下一天天恢复出来的,而且她好像…没有什么记忆。
原先舒望苏以为她是不会说话所以没法表达想法,后来舒望苏试着叫她的名字,她毫无反应,像是听不懂一样。
舒望苏便让沈春来给她看,沈春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是猜测,她大概是和新生的婴孩一样,脑子还没有长好,没有恢复,和喉咙一样,她的所有器官都在一点一点的生长恢复。
这反而让舒望苏松了一口气,他希望…她能永远不要恢复,不要记起来什么。
她现在需要他,就算只是他的血,就算没来由的发脾气打骂他,他也觉得挺好。
像是养了一个女儿。
舒望苏每一件关于她的事都亲力亲为,他不想让她跟别人多接触,她现在的初始意识,他想她的生长和开始的记忆里都是他。
所以他每天只要处理完宫中事务就会待在她身边,替她活动手脚,手指,教她说话。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不耐烦的发脾气怒吼,但有时候她会安静下来,比如喝血的时候,比如给她按摩的时候。
她会十分享受的眯着眼,抖着脚,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舒服的哼哼,像个猫一样。
发脾气最大的时候就是舒望苏拿混了劣质纯阴血的他的血喂给她时,她气的掐着舒望苏的脖子险些没将他掐死。
她对他,毫不留情,像是不给她血喝就该死一样。
他的用处就只是鲜血供给。
连着几日,她对血的需求越来越大,舒望苏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她又不喝劣质纯阴的血,便只好把每日三次的饮血减到一次,两次,平日里让小岚喂给她正常的饮食。
若是小岚喂,她倒是会没有意见的吃。
但只要见到舒望苏就会大发雷霆,一定要饮血。
秀林便建议让舒望苏一天少见她,只在喂血的时候见一次就好,舒望苏却总是不安心,一回府就去照看她,搞的一身伤,他却乐此不疲。
等到太子的大丧过去,朝中局势渐渐稳定,他抽出来的时间多时,他居然抱着她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亲自教她走来。
秀林第一次见他抱着她坐在大树下的长榻上,她一脸暴躁的抓扯着舒望苏的头发时,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道:“殿下难道真打算就这样将她养在府中?”
舒望苏抬头看他一眼,拨开他的手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自有打算。
这句话从这干尸带回来他就开始说,已经说了快三个月了!
秀林又道:“殿下的打算是等她康复,替您卖命?”他看了她一眼,她软趴趴的靠在榻上,一副大爷的样子,“她若一辈子都是这样,连站都不会呢?殿下还打算用血喂养她?”
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只皱着眉一脸不爽的看秀林,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力道不小,踢的秀林膝盖一软的磕在长榻上,愤然道:“殿下!当初我跟着您,是因为您志在天下,承诺过我等您得江山,这天下将没有人敢再欺辱纯阴,人人平等!”
“你是在指责我的方法不对吗?”舒望苏抓住她乱踢的脚,抬眼看秀林。
那眼神又寒又冷。
秀林自知言失了,忙低头道:“秀林不敢,秀林只是…”
“下去吧。”舒望苏不想听他再多言,直接道:“我做的每件事都自有分寸,无需你来提醒,做好你的本分。”
他将话说到这份儿上,秀林便不敢再多言,应是退了下去。
舒望苏蹲在长榻旁,低头给她穿鞋子,她近来总是不喜欢穿衣服穿鞋子,动不动就扯,如今又将鞋子踢掉,踢的远远的。
舒望苏便起身去给她捡回来,她就又将另一只刚穿好的鞋子踢飞出去,看着舒望苏无可奈何的表情一眯眼就笑了。
他拿她没有一点的办法。
只能一次一次将鞋子捡回来给她穿上,抓住她乱踢的脚道:“你就这么喜欢折腾我?”
她便不悦的低吼一声。
舒望苏无可奈何,叹气道:“就是逗狗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她便不踢了,探着身子来扒拉他的脖子,一副要喝血的样子。
舒望苏扶住她的肩膀,往后缩了缩道:“你下去走两步路,我就给你喝。”托着她软绵绵的腰,“你都长了三个月了,全长好了,怎么能不学走路?恩?”
她不爽的去咬他的手。
舒望苏轻轻托住她的下巴,“沈春说你老不活动肌肉会萎缩,下去,下去走两步。”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放在地上,手还托着她的腰,“我扶着你,别的可以不学,但一定得会走路,活动活动,你好不容易长全了,再萎缩回去可怎么是好?”
她就挂在舒望苏身上,愤怒的吼着,张口就要去咬他。
舒望苏捂住她的嘴道:“不行,今天走了路才能喝。”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走到那里回来,我就给你喝,好不好?”
她被捂着嘴,就在舒望苏的手掌下瞪着他,忽然眼中金光一现,她抬手一把攥住舒望苏的脖子,猛地一用力——
舒望苏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按在了地上,脊背磕的一疼,她抓着他的脖子一扭,低头就咬在了他侧脖子上的伤口上。
“龙霸天!”她力道大的舒望苏浑身一颤,抓着她的肩膀想将她推开,她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地上,他几次都没有推开她,反而被她吸的眼前一阵阵发晕,“够了…够了龙霸天…”
她像是没听见,吸不过瘾,又咬了一口,眼中金光越来越亮。
舒望苏终是撑不住的眼前一黑的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是在他的房中,沈春坐在一边托腮看他,秀林一脸冷肃也在看他。
他动了动脖子,又疼又僵。
“别动了,还嫌死的不够快吗?”沈春阴阳怪气道。
“她呢?”他按了按发晕的太阳穴,“天凉了,别让她着凉了,抱回来了吗?”
沈春啧的笑了一声,“你还担心她?她可没留情差点没把你吸干了。”
他看着秀林又问:“她呢?”
秀林冷淡道:“跑了。”
“什么?!”舒望苏猛地坐起身,一阵的头晕眼花,抓住秀林道:“跑了?什么跑了?怎么跑了!”翻身就要下地。
却是一个不稳,一头栽了下去,膝盖撞在床榻上,一口腥甜就涌在了喉头。
“殿下!”
※、第77章 七十七
秀林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道:“没有没有…殿下别急,她只是跑去找小岚了…”
他的一口气便不上不下的提着,坐在榻上缓出一口气道:“我去看看。”
秀林要拦,看他那副要命的样子也没拦,扶着他往内院去。
沈春笑了一声道:“人啊,就是贱。”转身出了卧房。
他扶着秀林急急匆匆的到内院,就听见女人的笑声,有小岚的,有蓝锦的,还有她的。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她穿着那双软锦鞋坐在榻边吃糖,嚼的嘎巴嘎巴响。
蓝锦和小岚看着她,笑个不住,“这糖是含的,不能嚼,哎呀,当心你的牙…怎么跟小狗一样,吃东西嘎巴嘎巴的…”
“娘。”他上前。
蓝锦正看着她吃东西有意思,听见声音抬头看他,笑容还在脸上,道:“你来了啊?来的正好,听小岚说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她可真有意思,长的这样好看,还这样好玩。”
他看了一眼专心吃糖的龙霸天,有些气闷道:“恩,是我的朋友。”伸手捂住她手里的糖,这才新长的牙,吃这样多的糖。
又道:“我先带她过去,娘你休息吧。”也不管蓝锦应了应,伸手扯了龙霸天就走。
龙霸天一心想吃糖,被拉着下榻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死活不愿意走。
舒望苏低头看她一眼,低声道:“别装了,你不是会走了吗?”居然还认识路跑过来,“起来,跟我回去。”拉了拉她。
她低吼一声,就是不愿意起来走路。
舒望苏心里气的要死,这人差点吸干他的血,自己跑了,如今还装不会走路,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架起她就走。
她又是低吼,又是发怒的被架着走出了院子,走到半路彻底不干了,甩开舒望苏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脚就将鞋子踢飞了。
险些踢到舒望苏的脸上,舒望苏一腔火气,回头就要重了语气,却看到她的脚趾上磨出了红红的包,顿时那一腔火气散在了怀里,蹲下身子拿起她的脚看。
她刚长的皮肉,又嫩又不经磨,才走几步这就磨出包了。
她踢开舒望苏的手。
“你…”舒望苏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抱起她道:“算了,不愿走路就不走吧。”
抱着她一路走回房,轻声道:“不会走路也好,走不了。”
她也是累了,靠在舒望苏肩膀上昏昏欲睡。
等舒望苏将她带回屋子,放在榻上,她已睡熟了。
舒望苏刚想给她看脚上的包,秀林便急急忙忙的从屋外进来,“殿下…”
“嘘。”舒望苏让他噤声,看了一眼龙霸天,和他一起出了屋子,才问:“怎么了?”
他低声道:“圣上召您入宫,说是有事嘱咐。”又道:“昭南国的女国君也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夜将军。”
舒望苏的眉头一蹙,“他还是来了。”
舒望苏收拾了一下匆匆入宫,在菁华殿中又见到了夜重明,和昭南的女国君在一起,坐在殿侧的椅子上。
夜重明是憔悴了一些,看到他进殿,一双眼睛刀子一般落在他身上,毫不掩饰,毫不挪开。
女国君他是见过的,是西陵的长姐,叫西洲,在那么老国君过世后,就被夜重明辅佐当上了昭南的女国君,之前他们有打过几次交代,她并没有什么心机,只是十分的,喜欢夜重明。
完完全全的听令与他。
舒望苏进殿,西陵也在,连他那最小的七弟舒肃也在。
就坐在舒念的身边,正在吃果子,小小的腿一摆一摆的。
“父皇。”他近前行了礼,又想西洲问了好。
西洲对他点点头,夜重明的一双眼却要将他生剜了一样。
舒念打从舒望江的事之后就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一直病着,容颜憔悴的都脱了形,如今坐在榻上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什么废话也没有多说,直接道:“叫你来是想让你去准备一些事。”
“父皇吩咐便好。”舒望苏站在榻下道。
“昭南的国君本是来参加望江和西陵公主的大婚,如今…”他念起自己的大儿子酸楚又上心头,撑了撑额头,继续道:“事已至此,也是不能委屈怠慢了国君和西陵,你与国君相熟,就亲自招待她暂且住下,好生招待着。”
“是。”舒望苏应下。
舒念叹气道:“朕本想西陵是个这样好的姑娘,既然望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如将她许配给小七…”
舒望苏猛地抬头,又忙敛下,看着榻上一摆一摆的小腿,将眉头皱紧。
“虽然小七如今年纪小,但过些年便可成亲,西陵如今也才十四五,大一些倒也无妨,昭南与大巽两国交好,和亲一事是朕一直的心愿。”舒念颇为遗憾的叹息,“可惜西陵如今不愿再议此事,就先搁置着,等过些日子再谈,这些日子你就好生安置国君与西陵。”
舒望苏低着头,应声道:“是,儿臣明白。”
西陵在一旁小声的哭了,想说什么却被夜重明按下。
夜重明盯着舒望苏开口道:“和亲一事也是我们国君的心愿,公主如今还未从太子殿下的悲痛中走出,所以有些激动,等过一阵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