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任苒仍然一动没动。他走过去,做到她旁边的藤椅上,“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打过来的,她有点喝多了。”

任苒满怀心事,深思不属,隔了一会儿,泛泛的哦了一声。

田君培看到她漠然的神态,知道她根本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便轻松下来,

“任小姐,睡不着吗?”

“我一向有点失眠”

“有些人刚开始会不习惯这里的香樟树的味道,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老家院子里就有一颗大樟树,不过味道没有这么强烈,从小闻习惯了,感觉很亲切。”

“似乎每个人的童年回忆都跟周围的树有关系,我住的W市那条街道以前种的最多的是泡桐,一到春天就开满紫色的花,其实那种话说不上很漂亮,中在闹市,蒙上灰尘看得有些脏脏旧旧的,不过以后走到哪里看到泡桐就会忍不住想到小时候。”

“听你这么一说,果然是的,我妈妈以前就总跟我说,她小时候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法国梧桐。她虽然有点儿过敏性鼻炎,每到春天法国梧桐绒毛乱飞,她就只好尽量不出门,可是还是很喜欢那种树。”

“我记得江汉市就种了很多法国梧桐,想来任教授在那边财经政法大学任教的时候,你妈妈应该很喜欢那边。”

“我母亲在父亲调动工作之前就病逝了,没去过汉江市。”

田君培暗悔唐突,连忙道歉;“对不起。”

任苒淡淡的说:“没有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这时,田君培的手机再度响起,仍然是郑悦悦打来的,他无可奈何,只得接听。不等他说话,郑悦悦已经先发问了:“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急着挂断,是不是旁边有别的女人?”

郑悦悦的声音十分清脆,田君培深恐任苒听到,只得拢住话筒,低声说:“悦悦,我说过了,你这样弄得大家都很难堪。”

“我现在在九州饭店的顶楼天台上,上午下了暴雨,空气很好,月亮看上去明亮的不可思议。”

他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也实在没有陪同她聊下去的心情。“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好吗?”

“好。”这次,她十分痛快的先挂了电话。

“的确不可思议,我在北京就没有看到这么亮的月亮。”任苒突然说。

田君培好不尴尬,很明显任苒至少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可是她神情安静,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似乎纯粹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他不由主动地也看向天空,暗蓝的天幕上,那大半轮月亮异常皎洁明亮,呈现出与平时不同的清新通透感。他久居大城市,向无对月抒怀的习惯,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明月确实与平时所见不同。

他们离得很近,溶溶月光下,任苒看向远方,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月光照上她的面孔,皮肤看上去白得近乎透明,风吹动她的头发,柔软地向后飘拂,那个侧影单薄到有几分不真实,显出无形的距离感。

田君培几乎不由自主地注视她,内心有一点莫名的悸动,忍不住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看上去再度恢复了从容镇定,没有一点一个小时前走出酒店是的迷茫情态,可是任她如何谈吐自若,落落大方,甚至称得上坦白,她都有一种疏落而神秘的距离感。

田君培即将满三十岁,步入而立之年。他一向性格沉稳,做的是严谨的律师工作,精通人情世故,从来不是那种未经人事的书呆子。从大学到现在,他有过不止一个女友,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迷惑感觉,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别的女孩子身上感受过的。

他完全不想打破此时的静谥。可是他知道这样盯着一个说不上熟悉的女孩子看不够礼貌,他不愿意让自己表现的失态,只得提醒她:“任小姐,这里半夜风很凉,你感冒了的话,不适合在外面待久了。”

任苒点点头,站起身,“晚安,田律师,我先去睡了。”

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晨,田君培到一楼餐厅吃早餐,孙队长颓然走了进来。他颇有些诧异,“老孙,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孙队长坐下,伸展着腿,随随便便地说:“我今天凌晨被人叫起来加班,一直忙到现在。”

“除了什么大案子吗?”

孙队长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不免疑惑,“不方便讲就不用讲,我的好奇心并不算很强。”

“君培,你知不知道你惹上了什么事?”

田君培一怔,“这话怎么讲?”

孙队长哼了一声,“昨天我们释放的那个叫任苒的女孩子突然离开的高登酒店,不知去向。我们不得不连夜加班找她。”

田君培大吃一惊,“至于这么大阵势吗?任小姐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而且有完全行为能力,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居然要弄得全城搜捕她。”

“当然没有搜捕的程度,否则你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老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华并没有正是报案说女友失踪,刘处长只是请我们协助寻找。我们调出高登酒店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任苒一个人提了行李于十二点零五分出房间,乘电梯到一楼走出酒店,偏偏酒店门口的摄像探头出了故障,没有拍到她上了什么车,去了哪里。我们询问值班服务员,他们也没注意到。接下来半个晚上,我们只好排查附近的出租车和酒店,有一个司机说她想乘车出城,不过他没有答应,去拉了别的活。”

田君培笑道:“那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孙队长冷笑,“我留了个心眼啊,记得某人昨天在公安局接完电话跟我说过,有人约他去花都夜总会谈事情。花都恰好就在高登酒店对面,我早上转过去,调了花都的监控录像资料看,猜猜看,我看到你12点13分从夜总会出来会有什么联想?”

“我只会想,老孙你果然有福尔摩斯的潜质。”

孙队长笑骂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知道你一向出差都住度假村这边,马上过来查了一下昨晚的入住登记,果然是你拐了人家女朋友来这边。”

“孙队长,你误会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他们同时回头,只见任苒不知时候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我并不是陈华的女友。之所以离开高登,只是想换一个安静的地方住,跟田律师没任何关系。”

孙队长有些尴尬地笑了。

田君培连忙说:“老孙是我朋友,他没有恶意的。”

任苒并不介意,“我下来吃早点,不好意思听到了你们讲的话。”

她的神态十分从容,显然没有把别人找她这件事放在心上。孙队长打量一下她,“请坐,任小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当然这不是正式讯问,你可以不回答。”

“请讲,我尽量如实回答。”

“陈华先生为什么这样穷追不舍,从北京一直找到这里?”

任苒思忖一下,“我身体不大好,他大概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昨天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我现在没事,不用他担心。”

“不过,你大概没有跟他讲再见就走了吧。”

任苒苦笑,“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任小姐,请恕我直言。我查了一下高登酒店的入住记录,陈华先生于三天前那个下午抵达J市入住,也就是说,从你被关押在本市公安局时起,他就住在高登酒店,一直到昨天,他才请来省厅的刘处长陪他到公安局撤销报案,这似乎不是一个单纯不放心你身体的态度。”

任苒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有想到陈华竟然已经来了这么久。他管理着亿鑫集团,以他的忙绿程度,一个人在这偏僻城市的酒店一住三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难道仅仅只是就近看她如何接受不告而别的惩罚吗?她不认为他有这种闲心。想到昨晚,她只能努力镇定。

“有些事我没法解释。不过饿哦可以保证,我现在跟他没有任何经济上的牵扯,我也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任小姐,我不是来抓你的。我并没有接到报案,只接到指示排查市区酒店,该做的工作我已经完全做完了。到这里来,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小田注意。”田君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跟我讲那些话。”

“你是律师,该怎么做自然有分寸。”孙队长站起了身,“好了,当我没来过这里。”

“谢谢孙队长,我会马上退房离开,尽量不给各位添麻烦。”

孙队长走了,任苒正要回房间收拾行李,田君培拦住她招手叫来服务员,示意她再端一份早点过来。度假村提供的是中西合璧的早餐,一个煮鸡蛋,一碗小米粥,一份煎饼,再加一份水果沙拉。

“不管要去哪里,先吃早点。”

任苒再度苦笑,“不好意思,希望不会连累到你。”

田君培耸耸肩,“没关系,陈先生并没再次报案把事情搅大,看上去也是有理智的人,谈不上连累。你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回老家Z市。”

“那最好去省城W市坐飞机。”

任苒摇摇头,“不,我有一点可笑的飞行恐惧,能不坐飞机就尽量不坐。”

“据我所知,J市这边没有知道Z市的长途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今天打算开车去邻省的汉江市办点公事,可以带你过去,那边有去Z市的长途车和火车。”

任苒略微迟疑一下,“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田君培并不是突然动念头,他确实在昨天晚上从花都夜总会出来就做好了决定。

吴畏的种种行为,他早看在眼里,也委婉劝说吴昌智加以约束,但看起来效果都不明显。除了吴家人,只有他知道,董事长吴昌智表面绝对控股旭昇,但实际上大股东是吴昌智的外甥尚修文。

田君培所在的普翰律师事务一直处理着尚家的法律业务,几年前,尚修文参股旭昇,将手上股份的名义持股权给了舅舅,当时田君培在所里正崭露头角,参与了相关法律文书的草拟,与尚修文正式认识,并开始全权负责处理旭昇的各种法律问题。

尚修文不肯公开参与企业决策,在邻省的省会汉江市与朋友合开一家小小的贸易公司,做旭昇的产品代理,处事极其低调,不干预旭昇的经营。但田君培清楚滴知道,吴昌智十分看重尚修文的意见。

田君培跟尚修文一向谈得来,私交已经算得上朋友,对于这件涉及吴昌智父子关系的官司,他持审慎态度,表面看,官司并不算大,但背后可能隐藏的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完全可能危及旭昇的前途,于公于私,他都有责任向大股东指出来。所以他给尚修文打了电话,决定第二天直接面谈,商量出一个处理办法。

吃完早点后,两人上楼,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下来退房。他带任苒上车,驶上了去汉江市的公路。

从车一发动开始,田君培的手机不断响起,而且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挂断。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车速不免放慢。快要出城,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不得不将车停到路边,匆匆用笔做着记录。

好不容易讲完这通电话,他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当律师就是琐事特别多。”

任苒微微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开车。我没有肇事记录,驾驶技术还凑合。”

田君培确实还有几个电话要打,他几乎没有迟疑,便点头答应,与她交换了位置。

任苒调整好座椅,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田君培先还有些担心,打着电话同时留心看她开车。不过他很快放松下来,任苒开车时十分专注,上了高速公路以后便基本保持匀速,保持与前面的车距,看的出驾驶经验很丰富。

不到四个小时的车程,田君培发现任苒是一个十分理想的旅伴,她当然不舌燥,可是也不过分沉默。她不刻意找话题,但当他聊起什么,她会回应。态度十分自然。

下了高速进城后,两人再度交换位置,田君培开车,他看看时间,说:“任小姐,我朋友马上赶去机场,所以时间比较紧,我们先跟他见面,然后我再送你去火车站可以吗?”

任苒点头,“当然,其实进了市区可以放我下去,这个城市我不算陌生。”

只是进了汉江市区以后,她似乎大吃了一惊,迷惘地看着车窗外,“我也许夸口太早,我完全不认识这里了。”

“你有多少年没有来?”

她算了算,“大概快九年了。”

田君培经常到各处出差,不禁哈哈一笑,“现在城市变化很大,不要说九年,隔一年再看,都会有面目全非的感觉。”

站在绿门咖啡馆门口,任苒倒放下心来。这个咖啡馆再不是昔日那家隐藏在众多杂乱无章、污水横流的洗车房之间的小店了,唯一与过去有联系的是两扇对开的玻璃门漆成绿色格子状,里面十分宽敞幽深,随处摆放着阔叶盆栽植物,装修显出了陈旧,壁纸发暗,局部有些脱落,地板磨损,可是却更透露出家具一般让人安心的气氛,临街一排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上悬着米色窗帘,对面是汉江晚报社气派的办公大楼。

他们走进去,已经有一对男女坐在那边等着了。田君培给他们作介绍:“尚修文,尚太太甘璐。这位是我朋友,任苒。”

尚修文是一个气质温文内敛的男人,他太太甘璐留着短发,看上去也十分秀丽沉静,两人旁边放着行李,显然正准备出行。

“甘璐,我尽快跟修文去那边谈完,不会耽误你们二次蜜月。”

甘璐笑了,“君培你少来恶心我,我们已经老夫老妻了,这次只是趁我放暑假出去度假好不好。我帮你招呼任小姐。”她转向任苒,“任小姐,你想喝点什么?”

“水果茶就可以,谢谢。”

任苒张望一下四周,店内响着轻柔的钢琴曲,有三个穿绿色服装,系白色围裙的男女服务生正轻快地来回忙碌着,没有以前那个叫苏珊的美艳女孩子在内。她不禁好笑,她记得陈华对她提起过,老李正在新加坡工作。这么多年下来,当然已经人事全非,想来这个店不过沿用了一个名字而已。

“尚太太,我听田律师说你就住附近,这家咖啡馆已经开了很长时间吧。”

“我结婚后才搬过来的,并不清楚。任小姐来过这边吗?”

“我在汉江市住过两年多时间,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等会儿可以问问修文,他经常跟朋友来这间咖啡馆喝咖啡。”

任苒并不打算再谈这话题,拿起水果茶喝了一口,正想说一点别的,却一眼看到甘璐面前放着一份印刷精美的大开本画报,翻开的那一页是一整幅跨版印刷的照片,银白色的沙滩缓缓延伸入碧蓝清澈的海水之中,远方蓝天白云下隐约是一个小小的岛屿,那岛屿的形状让她一下屏住了呼吸。

甘璐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这是我们准备去度假的地方,广西北海涠洲岛上的双平度假村。”

双平这两个字重重撞入她耳内,她勉强一笑,“照片拍的真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

甘璐将画报递给她,她从头看起,才发现者其实是一本度假村的宣传画册,没有多少文字介绍,所有的图片构图,角度极用心思,完美表现出了滨海风情,具有十分震撼的视觉冲击效果。

她马上能确定,这个位于涠洲岛东南方的双平度假村正是陈华的亿鑫集团投资开发的。两年前,她曾被银行派遣参与曲线融资方案的谈判,虽然那个地方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但亿鑫集团很快与另一家外资银行达成合作协议,计划并没有受影响,度假村已经建成营业,而且直接冠名为双平,让她不能不有一些感慨。

“看得出很适合度假放松。”

“是呀,斜纹的合伙人介绍的,他去年带女友去过,回来后赞不绝口,说景色很美,而且很安静。唯一的遗憾是,”甘璐纤长的手指点在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岛屿上,“对面的双平岛从去年年初就开始封岛保护珊瑚资源,游客没法过去上岛游览了。”

“也许这样远远看上去,更有海外仙山的感觉。”

甘璐笑了,“说的也是。”

那边田君培和尚修文已经谈完,走了过来,甘璐站起身,笑道:“我估计君培你今天带了坏消息了。”

田君培叫冤:“律师的一点可怜名声就是这样被毁掉的,只要找人谈话,就准没好事。你问问修文,我哪有说什么坏消息。”

“不用问,他只要这样若有所思的样子,肯定就有为难的事情。”

尚修文大笑,“君培,看到没有,其实男人在太太眼里,根本没秘密可言,你以后结婚就会知道。”

田君培也笑了,“不耽误你们了,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尚修文轻松拎了两件行李,“璐璐,你拿上自己的包就行了。”

任苒将画报合拢递过去,甘璐笑着摇头,“任小姐,你留着看吧,我们马上要过去那边,用不着了。”

“谢谢,一路顺风。”

尚修文夫妇跟他们打个招呼,出咖啡馆拦出租车走了。

田君培坐到任苒对面的位置,“需要我帮你订火车票吗?”

“稍等一下,我先给我父亲打一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打开,顿时不停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分别是陈华与她父亲发过来的。看着那一个个消息,她心情复杂,顺手删除,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任世晏急迫地问:“小苒,你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爸爸,我在汉江市。”

任世晏松了一口气,“出了什么事?前几天陈总打电话给我,问你有没回Z市,后来又说你出去玩了,很快会回北京,让我不用担心。我打不通你电话,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没事。”任苒猛然意识到,她现在回Z市的话,陈华很可能也会过去找她。她实在无法面对他,“爸,我打算在这边住一阵子。”

任世晏不解,他在汉江市工作过几年,当然了解这边的气候,“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会想到去汉江玩?不如回Z市避暑。”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爸爸,如果……有人找你问,你就说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没有跟你联络好了。”

“你们出了什么事?”

“没事啊。爸爸,别问了。”

任世晏叹了口气,“好吧,下个月月初,我刚好要来临江开了一个法学教育交流会,我们见面再谈。”

“好的,我在这边等你,再见。”

放下手机,任苒抱歉地说:“田律师,我改主意了,准备在这边找一个宾馆住一段时间,等我父亲下个月月初过来开会时见面。”

田君培一向把日程计划得十分周密,还真没见过像任苒这样随心所欲更改行程,走到哪里算哪里的旅行态度。可是任苒说得轻松平常,他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了,“好,你打算住哪里?”

任苒正要回答,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李,胡先生打电话说四点钟开车来取他的咖啡豆,你记得准时帮他装好带送出去。”

任苒向隔着不远的吧台那边看过去,之间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郎面向这边站着,她一眼认出,那正是苏珊。她那张轮廓分明而细致的面孔美艳一如过去,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简洁的黑色V领短袖针织衫,更衬得肤光胜雪,长而浓密的秀发蓬松如云般披在肩头,成熟的韵致犹胜当年。她的目光扫过来,任苒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然而苏珊只是友善地浅浅一笑,显然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任苒当然更无意上去相认叙旧,放心地端起果茶喝了一口。

只听那个服务生对着苏珊小声嘀咕着:“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直着脖子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半个小时他才来。”

“好了好了,你到时间就在门口站着,看他车来了再出去。”苏珊利落地交代完毕,转身绕过吧台走了进去。

“她是这里的老板娘,这一带出了名的美女。”田君培注意到任苒的视线,“修文的合伙人冯以安是这边的常客,上次请我过来喝咖啡时告诉饿哦的。据说很多人冲着见她专程过来喝咖啡。”

任苒笑了,“她的确长得很美。谢谢你送我过来,田律师。我去找宾馆。”

田君培不等她讲出再见,也站了起来,“天气太热,你拎着行李不方便,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