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摇头,心头有些疼,因为他的小心翼翼,怕有一丝做的不好的仔细,让我不由叹息。

“那是因为……”他声音一窒,“易清鸿?”

易清鸿?

“他是‘梁墨’皇子。”我给了个答案。

纵然不在有家恨,国仇却仍在,论知心,易清鸿懂我,风翊扬也知我。而论回报……

侧首风翊扬的面容,我回应了一个笑容。

我欠的,只有风翊扬。

“你不想我与他交锋,是害怕失去我?”他仿佛在笑,眼角中的飞扬是只有在赫连眼中才能看到的坚定,“身为男人,没有人愿意还未比试就被烙下输的印记。”

“我不是……”我急急的开口,却被他的手指点在唇上。

“因为你在意,所以不允许有半点可能的危险出现。”他深吸了口气,“我懂。”

不等我说话,他却已摇头,“可是如今的局面,只怕不容我退缩了。易清鸿此刻出现,并非等不及,而是他的大军压境根本就是在告诉我,一旦我打开城门与易承烈合并,他就会立即出兵。”

他的笑容饱含深意,“你认为,当我一夜扫平易南天的时候,易清鸿还会猜不出我是谁吗?唯有此刻‘塞宛族’人马增援不及时,才是与易承烈开战最好的时候,否则一旦合并,他也没有胜算。”

“既知你是谁,他更不该发兵攻打易承烈了。”我心头冰凉一片,“若是他兄弟联手,你再无半分胜算。”

“你认为易承烈会信他还是会信我?”风翊扬一声笑,“在我刚刚助他灭了易南天的时候?”

站在“督政令”的府门前,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我翘首望了望,心中奇怪。

“‘恒昌’已被我派人送走了。”风翊扬握紧我的手,“若易承烈要入城,她留下是危险,我不会让你在意的人置于危险的境地,‘塞宛’有我的人马,也有她最想要的清净之地。”

“啊……”我惊呼。

“放心。我给不了她要的爱情,至少会保护她一生的安宁。”风翊的扬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因为我了解她的感受,那种求之不得的痛苦和压抑。”

“这是你为我们留下的后路?”我眼神亮了,心头的希望又重新回归,“不用因为大军兵临城下而无法离开了?”

他点点头,没有开口,只是痴痴地望着我。

如果是这样,那他,会带我离去的吧?不用在去担忧在易承烈和易清鸿的围堵之下无法脱身了吧?

我终于不用害怕了,我终于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原谅我,没舍得送你走。我自私的想要看到你。”他牵起我的手,在唇边浅浅落下吻印,“凝卿,我想娶你为妻。”

本该是喜事,偏偏他的眼神让我有种强烈的不安,仿佛近在眼前却是镜花水月的迷幻。

强压着心头的不安,我迎着他的目光,展露着平和的微笑,“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我能要求今日拜堂吗?”他捧着我的脸,目光深邃,“胭脂如火,美人一笑竟也断肠,若为你,千军万马也愿独身闯。”

今日……

“战场未定,你要拜堂?”我惊诧着,声音有些凌乱。

“若是你觉快了,那便过些日子吧。”他眼神闪烁,笑容初绽,垂首间有低低的叹息掠过。

脑海中,划过的是他方才那种誓死无悔的疯狂,那种一人只身入千军之中的勇猛,还有自己那瞬间的心悸。

“好。”这一个字,竟然如此轻轻的就飘了出来。

他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既允了我的婚,便是我风家妇,风翊扬一世的妻。”

“凝卿姓风,一生未改。”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俊美飘逸。

忽的俯□子,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唇角,我一愣,他已悄然挪开,贴上我的耳边,“凝卿,我终于能堂堂正正的亲你了。”

他双臂用力,将我整个抱了起来,旋转着,“我亲到你了,亲到凝卿了。”

身边士兵川流不息,因为他的声音而抬起头,又猛然低下,快步的离开。

我捶着他的肩头,“哥……翊扬,放我下来,这里不合适。”

他笑着,将我用力的拥入怀抱中,凝望着我的眼睛,“不,我刚刚没亲到,我想再亲一次。”

不等我喘息,他带着浓烈的气息笼了下来,唇点上我的唇瓣。

他的唇有些干涩,摩挲着我的唇瓣,很是郑重小心,轻轻贴着,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缩了下,他松开了手,只是虚虚环绕着我,眼神中的温柔如水波微澜,沉凝在眼底深处。

刹那,仿佛看到了他的受伤。

那眼神,带我回到了从前,那个温柔的哥哥,那个将一切深埋在心底的哥哥。出阁那夜,他站在梅花树下,就是这般的眼神,远远望着我。

伸出手,我揽上他的颈项,踮起脚尖,轻轻的凑了上去。

唇,贴合上他的唇,轻润着他的干涩,触碰着熟悉的人陌生的部位。

前尘已淡,今生仍续,若能与他平平安安的一生,也是幸福,只盼携手江湖,我于愿已足。

腰间的手忽然紧了,他喉间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手掌按上我的脑后,舌尖撬开我的唇,侵入。

他的吻,在刹那间犹如狂风侵袭,堕掠夺了所有的呼吸,让我犹如风中的落叶,尽皆交由他掌控了一切。

仿佛是要让我牢记他般,他肆意的吮着我的唇瓣,舌尖撬开齿缝,拨划了进来,勾上我的舌尖,恣意的亲吻着。

闭上眼,将身体整个交与了他,迎接他,能感受到他侵略的背后,那隐隐深藏着的柔情。

哥哥……翊扬……

他仿佛在宣泄着长久的情感,一直眷恋于我的唇齿之间,久久不肯离去,我只是偎贴着,含下了他的霸道。

唇,有些麻木了;他的力量是我不熟悉的,但是那份温暖,或许是长久以来一直渴求的。

良久之后,他终于轻轻放开了我,唇依旧细细密密的啄着,呢喃着,“凝卿,是我的……”

身边脚步匆匆,也不知来来往往了多少人,我苦笑着,深埋在他的肩头。

“凝卿,我多想看到你为我穿上嫁衣的模样。”他的手擦着我有些疼麻的唇,“还记得我为你梳发吗?还记得我为你描眉吗?多想,再为你的唇染上红色的胭脂,那日的凝卿,好美。”

“走吧。”我挽上他的手,“今日之后,凝卿的眉梢只有你画,上次你画的不好,以后可以常练练。”

“这般的日子,我竟是想也不敢想的。”他深深的凝望着我,“从不曾奢望能得到你的心,也不曾奢望还能相伴一生,有此一吻,今生足矣。”

我的心一沉,油然而起怪异的感觉,还不等开口,身上微麻,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人软软的倒下。

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他的叹息,还有深沉的三个字,“对不起。”

124

124、重任在肩 万军入手 ...

马车的颠簸,轱辘的转动,淅淅沥沥的传来,扯动我渐醒的神智,从茫然中一点点的回归。

马车?这是要去哪?

我不是在元都吗?我不是在“督政府”门外吗?

心,猛然一紧,我飞快的爬起身,撩开车帘。

车外,古道荒郊,黄土遍地,蒿草人高,蜿蜒的小路在眼前伸展,诉说着许久不见人走的废弃荒凉。

这,绝不是元都,或者元都附近。

马车上的人回头,“小姐,您醒了?”

小姐,多么久远的称呼,多么熟悉的语调。

我轻啊出声,看着眼前的人,心头有着莫名的激动,“风,风炎。”

他呵呵笑着点头,“老奴在。”

我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只是傻傻的望着眼前的人,“一年多了,你可安好?”

他点着头,眼神中也有同样的激动,“好,老奴好着呢,我跟着老爷三十多年,也算上过战场的人,才一年能有啥?”

风炎自小跟在爹爹身边,更是看着哥哥和我长大,说是管家,不啻半个亲人,此刻看到他,说不出的亲近和感动。

“家中人都还好吗?”看到他,仿佛又回到了往昔的岁月,宁静平淡的生活历历闪过。

他忠厚的脸上皱纹爬满,只是点着头,“好,都好的。”

当初城破,我得到的消息是全城逃亡,一片凌乱,而风家早无主事之人,之后贺云崖更是告诉我,风家残败,荒凉。

他轻叹了声,“小姐,虽然我不该说,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您别生我的气。”

我蹙了下眉头,眼中的询问之色更浓。

车缓缓的行着,他的声音苍老缓慢,“自从那日您走后,姑爷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赶紧出城躲避,风家上下,其实早就不在京师了。”

姑爷,是指易清鸿吗?

这么久了,再听到这个称呼,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触,说不清道不明。

他,保护了风家上下,这份人情……

低头沉默,只是心头叹息,与他之间,不会再有相见之时。这人情,已无谢的机会了。

“后来,我偷偷去了边境,想去找找有没有风家军的消息,却让我碰到了少爷的副将,再后来,就一直在‘塞宛’呆着,知道您的消息,却不能来,现在看到您安然无恙,身体也好了,总算是放下了心。”他笑的很是欣慰,“小姐您知道的,老将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若他泉下得知您的平安,也是开心的。”

爹爹……哥哥……

我猛的瞪大了眼睛,“风炎,翊扬呢?他在哪?在哪?”

他的身体僵了下,手中的鞭子一甩,马车驰的更快了,却是不应我的话。

“风炎!”我叫着他,“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便从这车上跳下去。”

他的手一紧,马儿嘶鸣着停下,车身刚震,我已急急的跳了下去,踉跄着站在路边,“你告诉我,翊扬在哪?”

“老奴不知。”他的声音很虚,不敢看我的眼睛。

“风炎。”我轻轻摇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还在‘元都’是不是?”

他定定的,半晌长叹一声,始终不言。

“是你送我回去?还是我自己回去?”我吸了口气,“他是风家唯一之后,您真的忍心看他与‘梁墨’二位皇子争斗?这又对得起爹爹吗?”

“老奴不是不想!”他痛惜开口,“而是少爷说,他身上背负了‘风家军’的希望,他可以不在乎风翊扬的名声,可以不要昔日‘红云’的名声,却不能毁掉老爷留下的将士期待,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身为将军,纵然身死疆场,也胜过苟活一生。”

我顿时被噎在当场,言语不能。

“小姐,您与将军的情分,您该懂他的。”风炎的遥望着西边的方向,默默垂首,“这个决定,他做的比任何人都艰难。”

是的,我该懂他的,我该比任何人都懂他的,可是城楼上的承诺,“督政府”门前的一吻,让我失去了判断的方向,我太想太想离开了,我只想着有他的陪伴今后的平静,完全没有想过,身为数十万人马的指挥者,他要背负什么样的期望。

此刻抛下一切与我归隐,“风家军”该怎么办?依托于他的“塞宛族”怎么办?“红云”昔日的朝臣反抗投诚于他的怎么办?

如果他不打,势必一生背负这个愧疚,纵然与我远去,他又如何心安?

这些,我都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想过!

“我,要回去。”抓着风炎的手,已顾不得是不是冲动,“我答应过他,同生共死的,送我回去!”

“不可能了。”他苦笑着,“送您出来的人说,当把您送出密道之后,那路便炸毁了,我没有办法让您回去了。”

回去的通道炸毁了?翊扬他,就这么破坏了我们的誓言,不让我与他一起并肩而战了。

“为什么……”我靠着车,脚下软软的,木然的摇着头,“他为什么这么做?”

“您懂的,小姐。”

我懂!换我为他,也是宁可一人扛下,也不会让身边人陪着送死的。正是这个认知,我才更害怕。

易南天攻城之夜,他纵然危险,却没有交代送我离开,因为那时的他还有把握赢下这场战役,而此刻,他送我远走,一切不言自明!

他没有把握赢下易清鸿了吗?那所谓的判定,都是猜测,而不是真实。

“不能回去了吗……”几已是自语喃喃,我没有答案,可要我这般离开,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一骑飞驰,前方蒿草晃动,黄土扬起,我看到黑色的人影御马飞奔,远远的看到我,眼中露出惊喜,脚尖弹起,在马背上微点,人影腾身而来。

空中几下腾挪,刹那间已站在了我的面前,双拳合抱,单膝跪地,“小姐!”

“贺护卫……”我望着他,心头却无半分喜色,茫然的靠着车边,艰难的动了动唇,“我已受不起了,‘塞宛族’的族长,不该对我行此大礼的。”

他抬起头,星眸定定看着我,深邃悠远,“您知道了?”

“当我知道赫连扬雨是翊扬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提及那个名字,如今生死未卜,心头就是一阵阵的抽疼。

难道当年失去的痛苦,要我再度经历吗?

我抬起目光,“赫连族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我不会答应!”他迎着我的目光,“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再将你送回元都。”

“是吗?”心头冰凉一片,“竟连你也不肯帮我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于我的面前,在我身前投射下一片拉长的阴影,“我没说不帮你,‘乐岩城’的场景,我不愿再看到。”

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我近乎是祈求的望着他,张了张唇。

他的手中,一枚令牌摊开伸到我的眼前,“这,是风将军留给你的。”

虎符,军令虎符!

“‘塞宛’境内所有军队,还有十万‘风家军’尽归此兵符调动。”他郑重的将兵符高举过头,单膝跪在我的面前,“请小姐率军,攻打元都。”

兵符就在眼前,我却没有伸手的勇气。

几乎是刹那间,我完全明白了翊扬的想法——以己之力,逼迫易清鸿不得不出手,无论最后谁胜谁负,这十余万“风家军”就将成为最后的胜者,若保证我胜利,他必然拼尽全力,以命相搏易清鸿。

为了让易清鸿相信他已毫无保留,这些人马不能靠近元都,不能引起半点他人的注意,易清鸿的警惕若要完全消除,唯有风翊扬身死他的面前。

要不再为他人掌握,只有夺天下。

他要我的命运不再为了别人而活,所以,他愿成为我夺取天下的铺路石,铲除所有会阻碍我的人,直到用尽最后一分力,将我推上至高无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