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只好掀开被子，用鼻子闻了闻。
我知道这是他在鉴别一下有没有所谓的狐妖的香气。这丢的人是个爷们，用香水的几率不高。
初一闻了几下，表情就很奇怪。
直起身说的第一句话就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他说，这孩子回来的那天，其实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13】狐仙（下）
初一话刚说完。
事主夫妇眼泪就下来了。
这本来是抱着希望请我们来的，如今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崩溃也是难免的。
这两个五十多岁的人在自己面前哭。
看的我心里有些难受。
可又找不到话安慰，只能悄悄跟初一商量。
我的意思是，这结论没有坐死，千万不要轻易说出来。但凡是有个差池，这罪过可就大了。
初一却很坚定，说他在行内这么多年。妖一见便知，更不用说判断一个死人了。
初一要我自己去闻一下那床单。
我好奇的一闻，到真是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所说的香，是那种我们烧的香。
初一悄声告诉我，这香味，显然就是污秽身上才有的。这孤魂野鬼无人祭拜，自然到处去寻香而动。身上就容易留下这种味道。
不过眼下倒也好办了。找活人难，但找个死人就相对容易的多。
倘若是对方接受，我们还真能把这个活了了。
我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就去跟事主商量。
意思是现在结论有了，希望节哀顺变。这人我们是找不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判断一下尸体在何处。要是还想找别人来看，希望留心不要上当受骗。
事主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说话。见我语气诚恳，不像是胡诌。
也只能接受现实。表示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这孩子是生是死，都是要回家的。还是希望我们继续干下去。
说完就又是哭。
见事主同意了。初一就忙活了起来。
跟了他这么久，都是捉妖。头一次做所谓的法事。看着我还很新鲜。
初一将男人的传单撕成几条，分别挂在了房间的四角。
然后要事主都退出去，要我把上衣脱了。用笔在我的后背上点了几个点。
我是没料到需要我脱衣上阵。一开始弄的很不适应。
而且他的笔尖非常凉，点的我很难受。
等到好不容易挨了过去，结果更难受的过程来了。
初一从洗手间接了一碗水，从我的头正上方缓缓的倒了下来。
此时虽然未到冬天，可这凉水上身也是很冷的。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初一就叮嘱我不要动。这是在穴参。
说着初一给我解释。所谓穴参。其实是方术的一种。早前的时候，主要是用来治病的。后来无意被高人发现，这东西其实暗藏玄机。
人身体上有无数个穴道，狭义上来说，这穴道是人体精气流转的几个重要峡口。而广义上来说，这世间万物事实上也是遵循此道。人身上有的穴位，这地上都有。身上的穴位，点对了。治病救人。点错了，害人祸患。这地上穴位，点对了，风调雨顺，点错了祸国殃民。所以他要用这招，先判断一下大致方位。
这水，是他刚刚调制过的。放了祈福的香灰。
而此时，我整个后背就相当于一副风水图。房间四角已经用床单上的阴气固住了。这水就会流向那尸体的所在地。
本来要是他不说，这事我忍一忍还能过去。
可听到是用自己来寻尸体，弄的我十分紧张。
感觉脖颈子一股凉气缓缓的留下来，最后停在了我肩胛骨的位置。
初一伸手一拍，说可以动了。说完他就很奇怪，这水落于肩胛骨的天宗穴，天，乃高处。宗乃祭所。看架势那尸体似乎是在什么某座山上的寺庙或是祠堂里。
我听了也是一愣。这尸体怎么跑那儿去了？
问了一嘴，初一就连忙摇头。
说眼下只能知道这么多。说完他就又扯下来一节床单，要我蒙在眼睛上。
这床单很厚，又是深色的，蒙住之后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初一告诉我，现在他要请仙了。这民间请仙都是以人的身体为载体的。也就是所谓的上身。而现在为了保证安全，他准备空请。所以要闭上眼，切记不要看见那东西。
否则被缠上，很容易丢了性命。
说完也没给我时间准备，我依稀的听见他像是打开了一个瓶塞。
猜着估计是他用来装妖怪的那种小瓶。
然后就闻见一股怪味道，他像是烧了一个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
我就感觉这房间里，真的多了一个东西。
我本以为初一是要跟那所谓的仙儿对话的。
然而房间里只是沉默。
我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着了道。
我还寻思，是不是这真的请仙都是打哑语的？不然这甭管是狐狸黄鼠狼还是蛇，这语言也不通啊。
正当我这么想着，我就听见初一啊了一声。跟着就听见什么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我本能的就想揭开眼前的床单。还没等我上手，初一就说了一声，好了。
我适应了一下光亮，一看就吓了一跳。
只见地面上一地的碎玻璃。初一此时的右手在滴着血。
他舔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伤口。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才告诉我，现在情况基本弄明白了，对方十分嚣张。知道他会请仙儿来问，那边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只是亏在毕竟不是面对面，很难真的实打实过招。不过他已经让瓶里的妖怪，随对方去了。日后对方定无好果子。
初一说完话，手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告诉我，他瓶中的妖怪，叫做咬浊。这东西嘴如吸盘。嘴比身大，身如葫芦。这妖怪本为高烧儿子的孩童所化，以人的梦话为食。很多人早上起来会猛然失语，其实就是夜里被咬浊吸食所致。
他本打算，这请仙儿时，放咬浊在旁。免得我失声冒犯。
结果没成想出了状况，这才闹得自己被玻璃割伤。
对方要是一个活人被缠上倒也罢，这魂魄离体过来嚣张，被咬浊顶上。几日内肯定是无法说话的。这对方必是修炼之人，无法说话，生活不便倒还好，很多符咒真言难以开口，也够他喝一壶的。
初一讲完，就开门让事主夫妇进来。
这夫妇二人一直在门外等着。
听见喊叫声本就以为出了事情，一进来又看见一地血。当即吓了一跳。
初一安抚了一下他们，才要他们坐在床上。
顿了顿说，这家里的人失踪，的确与那狐仙有关。但根本不是狐仙的诅咒或是报复。而事情的源头，是出在那个白胡子老道身上。
这狐仙修炼与猫一样。但猫十年生一尾。狐狸则是百年生一尾。
而天有大劫，尤其是对于狐妖这种妖怪。担心狐妖千年得道后居心叵测祸害天地。
所以很难见到狐妖满十尾得道的，只有九尾偶现人间。
而狐狸一尾，吸人精气无数。
这一尾对于那些走邪门歪道之人，就是再好不过的物件。
用途也不用多说，无非就是修炼长生。
现在分析，当初那狐妖甭管有没有别的想法。对事主祖先也必定是有了真情。
那狐皮乃是她身上褪下，能交给普通人看管。已经证明她化人的决心了。
可说来可能是巧合，或是那白胡子道人一早就有准备。盯上了这狐妖婚礼。等到婚礼当天，趁乱窃取了。
那狐妖尚未修炼成，化人只是一时。又无皮毛加身。
只能被那白胡子到人挟持，随之而去。
而这一去不要紧，反倒是害了事主一家。这狐妖以动真心。又与这家喜结连理。所以唯一还能然狐妖继续修炼下去，生尾为其用的办法，就是不断的用邪术，勾了这家人的后人男性。与之交欢。等到被耗尽了精气，又会勾新的去，以此反复。
这事主家四散各地，彼此并无联系。所以其他的族人失踪他并不清楚。只有轮到自己家了，才发现端倪。
现在，虽然他还没找到白胡子道人。但请各位放心，这日后必定去处理。
这妖怪不可怕，可怕的往往都是养妖之人。
所以这种祸患行内是人人诛之，必定不会放过的。
而至于他家孩子尸体的位置，他已经清楚了。
初一说着让事主记下一个位置，大概是河南境内的一座山的庙外五百米处。树下有几个巨型的大坛子。那孩子尸体就在其中一个坛子中。其余的不用说了，必定是同族之人。
初一要事主办事要尽快，那坛中，乃是尸身泡酒。喝了可以生阴。没过多久，那白胡子道人肯定也会去取。一定要赶在他前头。
而且，这白胡子到人没有解决之前，这家人肯定还是会有失踪的。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改姓而生，等到他解决了，会回来通报的。
初一讲了一通。那事主夫妇已经听傻了。
可能这中间的事件实在离奇。况且，我们的观念里，这道骨仙风之人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
没成想，这次竟然是个祸害他们家这么多年的大反派。
连我都觉得很惊愕。
事情虽然不圆满，但总算是解决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我们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个也是一桩。
人没救回来我和初一都有些遗憾。
走的时候，尽管那事主死活要我们收报酬。我俩谁也没接。
回去的路上，我问初一，那白胡子道人是不是本事很大？
初一就冷笑了一下，说大是不可能的，见了他面就吓跑了。
现在估计在某个角落里哆嗦着呢。
我听初一这么说，也是有些想笑。
心里越发的清楚，这人为了一个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倒是应了某句话了，见过的人越多，我越喜欢妖怪了。
【14】奇偶
解决狐妖事件之后，我在家休整了几天。
初一说要去拜会一下行内的朋友，帮着找一下白胡子道人的去向。
这一去就是一个礼拜，等到他回来生意才重新开张。
这次的事件很有趣。
上次是找人，这次更离谱了，找的竟然是石狮子。
一个行长悄悄的托人找到我们，说是银行前的石狮子莫名其妙的丢了一个，追查了很久也不知道是谁弄走的。这银行不比私人企业，不能大摇大摆的找人来看。只好偷偷摸摸的想要把事情解决了。
我听那行长的意思，这事似乎还挺急。
本来我对这些人印象就不太好，干脆开了一个很高的价格。没成想那边立刻就接受了。弄的我还很奇怪。
这石头狮子按说用不了多少钱，与其找我们，还不如花钱重新做一个呢。
问了初一才明白。
这银行表面上说着不信风水之说。事实上所有的细节都表明，这银行是最注重风水讲究的地方。
很多银行大楼都是根据当地的风水建造的。形态各异，但基本上都是进财吞势之局，说白了就是只进不出。
而门前的石狮子，也是非常有讲究的。表面上是看着威严，对那些图谋不轨的违法分子有震慑之力。事实上这石狮子的作用并非如此。
初一说，这东西一来是可以镇宅。银行虽非邪地，但每日与金钱打交道。这钱可是过了无数人手才到了银行里。上面沾了各种糟粕之气。没有石狮子镇住，银行里就很容易出事或是闹东西。
二来，这门前两个石狮子，嘴是一张一合，表明了就是只进不出的意思。说白了就是钱进来的多出去的少，这才能称之为储财。
所以这石狮子丢了，对于整个银行的风水可是一个很大的破坏。不抓紧解决，日后必有祸患。可不是重新做一个能替代的。
听初一这么说，我还觉得挺好玩。
去的路上还一直琢磨。心说这石狮子这么讲究，必是夜里自己逃跑了？否则这东西偷走了能干嘛？
等到了地方亲眼一看，我就更加确信这东西不是人偷得。
这银行是当地的一个总行，所以楼建的非常有气势。
门前的狮子也很大。
可此时，只有一只狮子立在门前，另一边，只剩下光秃秃的底座了。
我去查看了一下，那底座上见不到任何切割或是开凿的痕迹。那石狮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问了初一，他也表示这不像是人为所致。
于是我就又问他，这狮子既然是自己跑的，那是不是还可以跑回来？
初一就摇摇头，说这狮子的确有贪玩的，但通常都是母狮子脚底下踩着的那只小狮子。偶尔经常会有丢失的，没过几天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很多人通常不会注意到。
但这大狮子，按理说只清楚自身的职责的。不会轻易溜走，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件。我们只能等到夜里再看。
于是二人就和行长商量了一下。
白天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等到夜里再说。
那行长本身就希望此事悄无声息的解决，自然更倾向夜里办事。于是当即给我们安排了一辆车，停在路边。给我们夜里蹲守使用。
白天随便打发了一下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差不多到了凌晨，街上已经不见人了。我和初一就躲到了车里。
我十分激动，一直盯着那银行门口。
可是眼睛都看酸了，除了街上偶尔晃过的车灯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初一倒是很镇定，只是时不时的抬一下眼睛。似乎料定了有东西会出现一样。
差不多到了快两点。我已经开始犯困了。
初一却忽然下了车，管我要了几根烟。我起初以为他是想抽烟提神。
可是看了才发现，他竟然把烟点着了插在了路边。
看着就像是上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