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上前几步,尔后又顿足,灰蓝色的双眸蓦地光华闪烁,璀璨明亮,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迷人。少年惊喜而贪婪的凝视她依旧如记忆中无更改的面容,太过意外与欣喜若狂,竟在那一瞬间让他不知作何反应。

“小初…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呢?”

千言万语,却只是这么一句。她歪首笑看少年此刻冠带儒衫,手持素雅折扇,难掩一身风流绝色。

嗯哼,这当然是那一群早有预谋的家伙的杰作,他观月初会做这种不完美的事情吗?

很想这样回她一句,灰眸也恶狠狠的瞪了眼黑暗的后台。但眸心一转,竟是展露出国色天香、万般风华的笑容,当场看傻了一礼堂的人们。

“不知两位要为现场的观众表演些什么呢?”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制止了她想说的话。墨染和观月初同时回神,想起他们两个此刻正是被赶鸭子上架,被别有预谋的选为今年学园祭的即兴表演者呢。

原来,木更津淳所说的“精彩好戏”是这样啊!墨染略有所悟。

观月初微敛容,偏首朝一旁显得有些呆愣的主持人说道:“麻烦请帮我们将休息室里表演用的钢琴和小提琴拿来好吗?麻烦了!”

微笑、微笑!任谁现在都可以感受到少年此刻的大好心情。

“哦,哦,好的,请稍候…”

主持人晕陶陶的应了声,恍惚的让后台工作人员去安排了。不过一分钟,就见几个网球部的部员很殷勤的将所要的东西扛来了。看得墨染和观月初很无语。

台下的观众知道每年圣鲁道夫学园都会有这样一次即兴表演,皆是兴致勃勃的看着,在观赏戏剧前来场娱乐也不错。台上的那一对男女,在众人眼里是赏心悦目的。人类对于第一眼让人惊艳的人事有种异样的执着喜爱,无论怎么事不关已,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墨染坐在钢琴前,十指抚上散发着泠泠冷光的琴玄,疑惑的眼望向观月初。少年袖袍轻甩,雪衣金线的衣摆在灯光下晃荡出层层剪辑的涟漪,悠然雅意的接过呈上来的小提琴,漫不经心的调试着音色,抬眸与她青润依旧的桃花眼相视。

“染染还记得那年岡山的桃花盛事么?”少年含笑而问,所有的姿态皆是刻意敛尽的儒雅,眉目温雅而清澈。

“自然是记得的!”墨染颔首。如何不记得,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她心里最珍惜珍贵的回忆。

“五月初晴的岡山,桃花菲雨似人面!不知何时才能再共赏那漫山桃红呢!”他幽然而喟。

她明白,他是在向她索讨承诺。经历了那些事,虽非她本意,但她也算是悔约,让他伤心了。

她轻叩琴玄,微微一笑,桃夭而清华。

“当五月初晴的岡山染尽桃红,便是携手共赏之时!小初,我依旧不悔不失约,从来不曾想过的!”

笑意在少年眼中层层晃过,明媚而晶亮。“好,那么请你记住,五月初晴的岡山,一定不准失约!”

众人静静的看着,听着,虽不明所以,但那意境却是极美好的。偌大的礼堂,竟是安静得如同虚空的沉静。黑暗中,只有几个人抿紧了唇,微微垂下眼睑。

少年垂下眼,轻拨琴玄,小提琴优美的旋律响起。

少女低眉信目浅笑盈然,纤细的五指在琴键上跳动,钢琴清越的声音随之起舞飞腾。

随着音乐而起的,是少年优美好听的歌声:

“桃花菲雨似人面,青丝秀挽伊人艳

暖风如熏何处是花颜,桃子夭夭灼其间

殷殷飞桥隔野烟,石矾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一切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酒边花下共缠绵,落英如雪舞翩翩

千杯尽去无奈总流连,瓣瓣零落尤可怜

酒边花下共缠绵,落英如雪舞翩翩

滚滚红尘似梦弹指间

爱是桃花红时艳

…”

不要聚散

不要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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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菱渡头风急,策杖林西日斜。

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

——王维 【田园乐七首】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云霄,无数疯狂的呐喊是属于圣鲁道夫的学生们对观月初本人的一种疯狂崇拜敬仰,那样的热切与疯狂几乎感染了所有外来嘉宾,不由自主的鼓掌呐喊。

某些时候、某些地方、某些特定的场景,总有些人的心会被感染上那份心情气氛。

“柳,是墨染呢!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是啊…是墨染姐姐呢,好久不见了!原来,她喜欢的人真的是观月君…”

低低的声音散逸在鼓噪的声音中,几不可闻。清雅的少年安静离开礼堂,不再看一眼那灯光如炽的地方,微微的惆怅在胸口间徘徊难去,令他不由怔忡几分。

“柳?”

少年看了眼身畔面容绝美丽雌雄难辩的紫发少年,淡淡的笑了,说道:“幸村,我们走吧,许久不见她了,能见到她平安回来真好呢!文太也可以不再自责难过了!”

“是啊!”紫发少年回首看了眼仍旧喧哗难息的礼堂,漫不经心的笑道:“这是我看到过的最别出心裁的开幕式的即兴表演了,原来圣鲁道夫的文化祭也不错呢!唔,明年的海原祭,王者立海大绝对比他们更胜一畴…”

“若是幸村,我从来不怀疑!”

“安可”声久久难息,但却再也不见主角现身谢幕,尔后,话剧如期开演,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安静下来,开始认真观赏话剧演出。

黑暗的休息室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唔…小初,很痛耶…”

“…你也知道痛?”黑暗中,少年清蓝的眼眸格外晶亮惑人,优美醇雅的声音里含着种压抑的愤怒,“嗯哼,有我的心痛吗?就这么离开了,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一消失就是一年半,可记得我在这儿会担心会想念?你知道不知道,我差点被你逼得发疯了…”

说着,少年急切的低首再次吮吻上她的软唇,带着某种惩罚的意味,有力的双臂将她蕴着淡淡桃蕊馨香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不让她挣扎丝毫。

闻言,心有些疼痛,她自知理亏,乖乖的任少年像只咬人的小狗一样在自己唇上肆虐,呼吸间清清楚楚的嗅闻到少年身上那股很清凉的薄荷味儿。久睽了的味道,竟让她等了三年呢!慨叹着,她用力的嗅闻,满心喜悦。

不过,若他能咬轻点就更好了,真的很痛呢…

“不许再这样了…不可以再离开我…好不好?染染!”少年略略移唇,将脸颊埋在她颈项边。

“好!”她软软的应着,眉眼含笑。

一阵噼哩啪啦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相聚,是门外那一群久等不及的家伙们来摧了。啪的一声打开灯,观月初拧眉,心里有些气恼,那群尽会给他惹事的家伙…很想就这么拉着她甩手走人,但未完成的责任让他走不开,也不能如此不负责任,他向来完美主义的性格不允许!

可是,才刚见面,他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少女。她回来了,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令他高兴欢喜的呢!

“观月经理,你换好衣服了吗?大伙想请你和观月姑姑去谢幕呢!”赤泽吉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谢幕?”墨染捋捋颊边的碎发,歪首看他。

“嗯哼,不必理会!”

观月初慢条斯理的整整身上换回的正常制服,看她一眼,看到那红肿润泽的唇瓣,不禁翘起唇角,拉着目露好奇的她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是一群穿着圣鲁道夫冬季校服的少年少女们,青春张扬。少年们大多是网球部那一群爱凑热闹的问题儿童。少女们…就复杂多了,环肥燕瘦皆有,目光各异,而看向开门走出来的观月观时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掩饰的爱慕,然而,当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时,有八成以上的少女脸色愀然大变,暗暗咬牙切齿。

“观月君,你们…”

“观月经理,太奸诈了啦!就这样拉着观月姑姑走了,我们还没有看过瘾呢!”

“观月姑姑,刚才真是精彩呢!”

“观月经理、观月姑姑,你们实在太厉害了,默契真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题皆围绕在刚才的演出上,还有对两人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的一种怀疑,不过没有人敢明确放在口头上询问。这其中,只有赤泽吉郎是真正明白观月初和墨染身份及那份感情的人,并没有多惊奇,见到墨染出现,他是比这儿所有的人都高兴的一个。

真的太好了,她回来了,他应该不用再看见观月初露出那样寂寞痛苦的神情了吧?

许久,其中一名长相颇为美丽端庄的少女咳了声,朝墨染微鞠躬,若无其事的说道:“观月君,恕我冒味提醒下,文化馆中今天的文化展就要开始了,您是主持人,还是请您先过去吧!还有今晚的舞会,您也应该会出席吧?”

“是呀是呀,观月君会出席的吧?”

众位少女们眼巴巴的看着少年绝美的面容,盼望又热切的问。

一年一度的文化祭舞会啊,在充满西方罗曼蒂克的大礼堂中,风度翩翩的少年会邀请他心仪的女孩子共舞,从此谱出一曲浪漫的青春恋爱和歌。这么难得的机会,如果缺少了完美的观月初,会令多少女孩失望心碎啊!

这是在场所有抱有幻想的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而少年们,当然也是明白的,虽然会嫉妒,但网球部那群习以为常的家伙们却是看好戏的多,喜欢看自诩完美的观月初惨遭“女祸”的样子。

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表情在瞥见身畔的少女浅笑的表情时,观月初微笑着颔首应允:“濑名桑,我会注意的!至于今晚的舞会,我定会出席!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嗯哼,戏剧演出开始了,请大家先去看戏剧吧!花泽君,麻烦你了,先去文化馆安排好,我随后就来!另外,二栋教室的摄影厅里的摄影展也要开始了,请木野君多注意了,下午所有嘉宾会准时到场…”

少年有条不紊的指挥调度,清晰明确的思路,灵动活跃的头脑,自信从容的姿态,绝美秀雅的容颜,皆让人不由自主信服遵从。

这就是——圣鲁道夫的观月初,他们眼中完美的观月初!

待众人依言行事,余下的一些人侧不着痕迹的偷偷觑着明显被观月初抓在身畔不让其离开分毫的少女。这样的亲昵,看得很多少女眼冒火光。

待众人终于散去,舞台上的戏剧仍在进行中,而一些赖着不肯离开想和墨染来个相见欢的网球部的家伙们,也被观月初滥用经理的权威支使去跑腿了。两人方悠悠哉哉的手牵手走往文化馆。

校园中此刻大多数学生皆聚于礼堂中了,路上人很少,而两人也对周遭投来的惊讶好奇的眼神视而不见。墨染是理所当然,并不觉得和观月初这样亲密有什么不对。观月初是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存在及她对他的感情。

“小初,很忙呢!”见识过少年刚才让人惊讶信任的领导能力后,墨染心里有种感慨,但也欢喜高兴。

“嗯哼,还应付得来!”

“这样丢下他们好吗?”墨染说的是网球部的事情,听说今天文化祭,网球部要搞什么浪漫咖啡厅来赚取社团经费。

“如果连这点小事儿也办不好,他们便是没有用的饭桶了!”优美的红唇吐出恶劣的话语,话落,观月初睨向她,“染染,今天一天都不许离开我身边!”他很霸道的说。

“好!”

她说着,安静的凝视灰白色的天空下的少年。

他长高了,站在他身边,她的头顶只到他下巴,秀气美丽的面容慢慢的添上了少年的刚毅,不久,将会长成一名男子吧!还有性格…好像也变了好多呢!

但,不管变成怎么样的,他都是她的男孩,她的小初!

是夜,观月宅中静悄悄的,昏黄的路灯烘托出几分宁谧。

一只很有份量的白色兔子挪着肥硕的身躯跳跳跳,直到跳到一间卧房门前,然后以硕大的身体“呯呯呯”的撞着房门,在寂静的夜色中,呯然有声。

门轻轻的开启,一双手将体积有一只成年大猫一样的兔子抱起。

“嘘!茶茶,染染很累了,不要吵醒了她,不然我会生气的哦!”

醇雅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柔和温存,穿着宽松睡袍的少年笑得很可亲迷人,也很亲切的拎起睁着一双无辜湿漉的红眼睛的兔子走向一楼的放养室。宽敞的室内,只有一只身形剽悍的格罗恩狄厄牧羊犬趴伏在温暖的地毯上睡觉,听见开门的声音,睁眼看见进来的人时,又懒洋洋的眯眼睡觉。

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一只银色琏子锁住兔子,然后微笑着优雅丛容的离开。

只有被绑成一颗粽子一样的兔子挣扎再挣扎,可怜兮兮的看着离开的狠心主人。

它又没有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样对它?

解决了碍事的兔子,少年满意的微笑,走往另一间卧房,轻悄的开门走进去。

黑暗的室内,只有偌大的双人床前的小几上一盏西宫灯散发着柔和炽白的灯光,微微的映照出床上少女安然恬静的睡颜,长长的如缎黑发披泄于嫩红色的枕头上,道不出别样风情。

“染染…”坐在床前,少年伸手抚过她温润的面颊,感受轻轻浅浅的呼吸拂过手掌心,触及了心头那一块最柔软的角落。“真的很累吗?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了吗?”

轻轻的问,回答的只有床上人轻浅的呼吸声。许久,他掀开被褥,躺在她身畔,伸手将熟睡的人儿揽入怀里。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他感慨。

他记得以前的自己小小的,做得最多的是总在追着她的脚步前行。每次她回来,他总是喜欢跑到她房里窝在她怀里入睡,确认她的存在。而今,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等着她、追着她脚步的孩子了。这么多年,岁月未曾眷顾过她,没有在她身上弥留下任何痕迹时,他却已经长大了,可以感觉到怀里的人娇小纤细的柔软身体。

守护与被守护者的角色已然反过来了。

“唔…”

怀里的人在深黑的冬夜因突然多了的温暖体温而稍稍清醒,未睁开眼睛时,双手已很自然的缠上对方,嘴里嘟哝了声:“小初,茶茶呢?”

说着,手摸摸摸,摸不到那只营养过剩的肥兔子。

连睡着了也不忘那只肥兔子吗?灰蓝色的眸色略沉,少年哼了声,唇角却露出一抹极轻极美的笑容,“嗯哼,我嫌它碍事,丢回放养室了!”

“哦…”她习惯性的抱住他,动作里仍像抱着以前那个小男孩般,昏昏沉沉的说着:“算了,明天再去找它,不过茶茶好像还是不怎么喜欢我耶…小初,下次不要再将茶茶丢出去了,茶茶会疼呢…”

“嗯哼,知道了!你今天陪我忙了很久,也累了,睡吧!”

他不是很有诚意的说着,心里却决定:明天,一定将那只得她欢心的肥兔子送到别墅去,眼不见为净!

她静静的睡去,他将脸颊埋在她肩胛中,嗅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蕊馨香,蜷缩在她怀里入睡。

真好,她又回来了!

异样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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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杨林东渡头,永和三日荡轻舟。

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

——常建 【三日寻李九庄】

早上起床,身旁的床单上有人睡过的痕迹。

发了会儿呆,方起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揉着困盹的眼睛下楼。

最近身体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贪睡,精神不太好。她想,定是染濯欲杀她的那一击虽然让她侥幸逃过了,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就不知道当时救下她的那一道光是什么了。

幸或不幸呢?染氏一族最后的血脉真的觉醒了…

“嗷呜…”

一声兴奋的狗吠,脚刚踏到一楼客厅的地毯,一只大型的黑影扑过来,直接将她撞掀在地。

“啊——”

惊喘叫一声,墨染皱眉,看着扑在她身上的格罗恩狄厄牧羊犬,正热情的用湿漉漉的大舌头为她洗脸,让她心里更多的是无奈。另一头,猫一样的白兔子百无聊赖的趴在桌边眯眼假寐,当看到从厨房端着托盘走出来的少年时,红眼睛一亮,嗖的一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