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观月初正襟危坐,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快速地阅读、批注、审核、下达指令,明快利索的果断魄力好像母亲呢。好多次没有人陪他玩的时候,他就会偷偷溜到书房外趴在门缝边好奇在偷看母亲沉练果决地处理公事,然后爸爸总是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悄悄将他抱走,手指宠溺地点着他的小鼻子告诉他——不能去打扰妈妈!妈妈是公司总裁,要她处理的事情很多,小初要做个好孩子,让人放心的乖宝宝云云…

观月初撇撇嘴,有些不耻父亲总是一副哄小孩子的嘴脸和前后不搭的行径。每次都这样诱哄他,不过几分钟自己就会找各种理由混进书房“打扰”妈妈了。他已经四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啦,不需要找这种烂理由来敷衍他。

静静地瞧着墨染放下最后一份文件搁下笔,小观月初仰起漂亮干净的小脸,灰蓝色的眼睛瞅着她,“染染,我也想去游乐园玩。”

“哎?”墨染低首瞧见小男孩抿紧薄红的小嘴,有些愤愤然的样子。

“爸爸说今天要带小初去游乐园玩,可是他自己却和妈妈走了。而且姐姐也去了却不肯带小初去玩…他们都是坏蛋…”

真是不负责任的爸爸!墨染摇头感慨,瞧见小男孩气得快哭了却倔强地不允许自己哭的模样,知道只要牵扯上自家亲亲老婆,脑袋就自动短路兼脑残智商下飙的观月浩次会对小孩子言而无信并不奇怪呢,只是又惹得小初委屈气恼了。

“好,姑姑陪小初去游乐园玩!”

收拾好东西,抱起小男孩,墨染步出书房,小观月初小小的胳膊搂住墨染的脖颈露出得意的笑容。

“嗯哼,染染,我们先说好,我要玩过山车、海盗船、720度旋转球、高空蹦极…既然二姐能玩,小初也要玩!”

“…”

观月凌,你的皮就给姑姑绷紧一点吧!

因为是假日,游乐园里游人特别多。墨染好奇地左右张望四顾,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方想牵着小男孩走进游乐园却被小男孩死死拽住。

“小初,怎么了?不想去玩吗?”墨染侧首奇怪地问。

四岁的小男孩差点跳脚生气,但一想到自家父母交待了——这个姑姑某些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要他们多少指点忍让一下——只得用小手抚了抚额,漂亮的小脸蛋上一片忍耐之色。

“嗯哼,染染,难道你不晓得进去要买门票的吗?”

连他都知道进游乐园需要买票的道理,怎么就她一脸呆呆的?四岁的观月初小朋友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奇怪姑姑有些鄙视。莫怪从来没见她出过门,原来她比小孩子还要呆还好骗呀?这么呆又笨的姑姑只能靠他好好保护了,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四岁的观月初第一次带着墨染踏出门外走进人群的世界时,开始作了这个守护的决定。保护她的念头,连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否只是小孩子一时的兴起,却让他放在了心上、一辈子记在了心里。

“哦,原来要去买票哦!”墨染受教地点点头,在小男孩无奈地翻白眼中牵着小男孩去排队买票。

纤雅细致、微笑怡人、清灵婉约的少女和穿着蓝白相间的海军服、干净漂亮、柔和纯澈的小男孩,悠悠然然穿过人流,这样的组合第一印象总能给予人们好感,让人忍不住赞声好模样。

四岁的观月初小朋友虽然还是个爱玩爱闹的孩子,但已初显了自己既定的性格,特别在某些事上很有自已的主见个性。

“染染,你是第一次来游乐园玩吗?”小观月初想起方才自家不通人事的姑姑丢脸的样子,差点给它满脸黑线下来。

“啊,好像是呢!”墨染指尖点点唇,笑得平和安静,“若不是遇见了你们,我也许还是关在房子里,出不出去都觉得无所谓呢!”当十六年——五千多个日子里一成不变的学习填满了空茫苍白的时间,习惯一旦形成,觉得改不改变都无所谓了呢。

“哦!”

小观月初满脸同情,暗忖:姑姑好可怜呢,怨不得爸爸总在他们姐弟耳边叨念着要他们听姑姑的话,对姑姑要很好很好…这样想着,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小男孩霎时如同炸了毛的动物,对远方的人横眉怒目。

“小初,怎么了?”

墨染只瞧见一群十几岁的正值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们聚在一起游玩,每个人在她眼里是没有五官区别的人类,自然瞧不出有什么奇怪能让身畔的小男孩气呼呼的。

“染染,是二姐啦!她在那里。”小观月愤慨地说。

“是小凌吗?”墨染努力瞧了瞧,还是分不清哪个是自家的小孩。观月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纳罕,好像每次姑姑来家里都要询问哪个是大姐哪个是二姐呢,两个姐姐并不是很像啊?

游乐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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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灼灼有光辉,无数成蹊点更飞。

为见芳林含笑待,遂同温树不言归。

——唐·苏颋【杂曲歌辞?桃花行】

远远的,那个将自家小弟撇下的坏姐姐——观月凌显然也瞧见他们了,马上招呼着一干朋友像母鸡带着小鸡趴趴走一样来到他们面前。

“嘿,姑姑、小初!”已然是十四岁的俏佳人的观月凌笑脸灿烂得几近谄媚,弯腰捏了捏小弟白嫩嫩的小脸蛋,“好难得你们也会出来玩哦!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小初怂恿姑姑出门的吧?”

相识了三年,观月家姐妹虽然仍摸不清这个名义上姑姑的底细,但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观月凌对这个有些古怪的姑姑会在这三年来第一次离开家门走进人群,不肖想,知道一定是弟弟怂恿的,除了自家小弟能让她有些情绪波动外,姑姑就像个完美无瑕的超人类,让人可望而不可及、自愧弗如啊!

“二姐最坏了!”小观月初一把拍开姐姐搁在脸颊上的恶手,他还在记仇二姐将史奴比丢压在他身上让他起不来的事,那瞪眼皱眉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儿落在旁人眼里却觉得是万分可爱,让人恨不得再捏几下。

“既然小凌都来了,小初当然也要来了!” 墨染抿唇笑道,大方地任一群少年少女们不加掩饰的打量。

这话有歧义哦——

观月凌眯眼,见她笑脸如桃夭亲切婉约,桃花眼眯眯,洒落漫天桃花,不禁让一旁的少年少女们几乎看迷了眼。而观月凌却觉得有些冷,几乎想大叫,让她别笑了,好吓人的——因为每次姑姑要端出长辈架子教导她们时,就是这样笑的。

“对不起,姑姑、小初,我错了!”观月凌乖乖认错,见墨染只是微笑不置可否和小弟漂亮的眉目间隐隐的得意之色,不禁心中忐忑,急忙补救,“下次我出去玩一定会告诉你们的啦!”

“小初说他也想要玩过山车、海盗船、720度旋转球、高空蹦极…嗯,既然小凌能玩,小初当然也要玩了!”墨染笑得很温婉清灵。

观月凌几乎想一掌劈了捣蛋的弟弟,忙不迭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是这么乖巧可爱娇美柔弱的女孩子,哪会带小初玩那么危险的娱乐呢?小初一定听错了——对,他听错了!”一口咬定,死不承认。

“小凌不用紧张,我又没说什么!”

墨染软声安抚,她很可怕吗?小凌好像很害怕呢。她不知道自己十六年来形象和气质被那个家族刻意的培养塑造得太过成功,以致于在观月家姐妹眼中是完美圣人的代表,崇拜的对象,再因父母偶尔的某些戏言,那种对完美事物的崇拜之情越趋于狂热地步了。所以墨染的一言一行在她们心目中自是无法衡量、比之观月夫妇过犹不及。

“观月君,这是你的姑姑和弟弟吗?”女生之一好奇地问。

“观月君的姑姑好年轻啊,看起来不比你大多少哦!”

“而且…观月姑姑好像漂亮、完美得不像平凡人哩!”

“弟弟也好漂亮呢!我猜,是妹妹吧?”

“嗯、嗯,有可能!”众人点头附议。

小观月初满脸阴郁之色,漂亮的灰蓝眸子几欲喷火。墨染奇怪地看了看正激烈讨论的少年少女们,笑着纠正他们,“小初是男孩子哦!你们这样说小初会生气的呢!”

观月凌冷汗涔涔,突然觉得姑姑总是窝在家里当宅女的做法是正确不过了。见墨染不时地朝在场的少年少女们颔首致意,优雅得体的言行再次赢得一干少年的好感,不禁头皮有些发麻。

“当然,观月家的孩子能不漂亮吗?我家姑姑芳龄才十六,当然年轻啦!好了好了,我们去那边玩吧,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姑姑、小初我们先走了哦!”观月凌说着急吼吼地赶人,不理会一干想认识佳人的少年们失望的叹息声。

观月家的人皆明白的知道,这个总是突然出现、骤然消失的少女与他们是不同的,甚至是不同的世界、或是不同的时空,来自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只是她不说,大家也就不戳破罢了。相识了三年,彼此之间慢慢培养了一种亦亲亦友的感情。三年来,她一直是这副模样未变过。在她身上,总觉得覆盖了层层黑色面纱,让人窥视不透呢!

只有观月家那个性格强悍有些BT倾向的傻爸爸才会一脸笑呵呵地坚持:“墨染一定是来观月家报恩的桃花仙子!”

如果姑姑真的是桃花仙子就好了…

“染染,我想坐过山车!”

见他们都走了,小观月拉拉墨染桃红色的衣裳指着远方发出轰隆隆声响及尖叫不休的娱乐设施说。游乐园里人来人往,相对于其他三五成群的人们,只有他们两人为伴倒显得有些孤单。不过两个形貌出色的少女和小男孩行走过,回头率却是极高的。

墨染难得拧眉,“小初喜欢呀?可是…那里有告示:未满十岁的孩子不能参与耶!小初若想玩等你长到小凌那么大时再来玩好了!”

小男孩垮下小脸,满脸郁闷,嘴里嘀嘀咕咕,“要长到姐姐那么大,要多久啊?好麻烦哩…”

墨染笑笑,方想温言安抚几句,长长的裙摆遭人紧紧揪住。墨染回首,低眸讶然地看着拽住自己衣摆的小不点儿,仰起的小脸蛋肉肉的,肌肤白里透红,可爱极了,那双大大的眼瞳里雾气氤氲,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爱怜不已。

“嗯哼,你抓着染染做什么?”小观月歪首疑惑地问。

“呃,你怎么了?”墨染低了低身子友好地问。这孩子的个头比小初还要矮一截,应该比小初还要小一岁吧?他和家人走散了吗?

小男孩紧张地拽着桃红色的衣裳,瞥红了小脸蛋,尔后小小声地嗫嚅,“姐姐和哥哥…不见了…裕太想…想去嘘嘘…”

墨染呆滞了几秒,对上小男孩泫然欲泫的清澈眼睛,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小观月初“哦”了声,小人大样地指挥自家脑袋有些短路的姑姑,“染染,那边有公厕,我们带他去嘘嘘吧!”

“哦、哦!”呆呆地点头,一出手就决策千万上亿企划书、商场上挥斥方遒的少女此刻只能很瘪脚地乖乖地听任一个还未及她腰部高的小男孩的差遣。

事后,墨染将两个小男孩带到游乐园一家露天咖啡厅吃点心。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小男孩端坐在高椅上,很乖很乖地道谢。

“嗯哼,下次可不能这么糊涂了,要乖乖地跟着家人可不要到处乱跑了。”小观月初老气横秋地对小男孩说教,已然忘记了自己也不比人家大多少。看得周遭的人兴味不已,不觉好笑。

“哎,不客气,真乖哦!”墨染摸摸他的小脑袋,和气地问:“能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吗?呆会儿我们帮你找家人好不好?”

“不二裕太,三岁!”小男孩露出抹羞涩的笑容,腾出一只肉肉的小手比了三根白萝卜似的小指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挖着圣代里的冰淇淋吃,软声软气地解释,“姐姐和哥哥陪裕太来玩…人好多,姐姐和哥哥就不见了…裕太找不到姐姐和哥哥了…”

见小裕太盈盈的大眼又开始雾气蒙蒙的,一副快哭的表情,小观月初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然后看了看一旁微笑的墨染,拍着小胸脯慷慨保证:“放心啦,我和染染会帮你找到哥哥和姐姐的。还有,男孩子不能说哭就哭,爸爸说这样很没志气,是懦弱的表现!不许哭了!”

小裕太抽了抽小鼻子,乖巧地点头,“哦,哥哥,我不哭了!”见墨染抽来一张餐巾纸为他擦拭去吃得满嘴的残渍,有些害羞地小声说道:“谢谢姐姐!”

“不对,染染是姑姑!”小观月初直觉插嘴道。

“哦,姑姑!”小裕太很乖地改口,浑然不知这一叫,在未来的重逢的日子里,白白让墨染和观月初占尽了便宜,也让那个护短出了名的不二周助气恼不已。

“裕太乖!”墨染眯着桃花眼,听着小男孩软软嫩嫩的叫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一个焦急的女声大叫了声“裕太”,众人望过去,就见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朝这边奔来。

“啊,是姐姐和哥哥!”小裕太欣喜地叫,跳下椅子朝跑在最前面、神情焦虑的小男孩跑去。

“裕太,你跑哪里去了?你让哥哥和由美子姐姐好担心呢!”

年约四岁的小男孩抱着失而复得的弟弟有些责备却又放软了音调说,小小的脸蛋虽然略带孩子气的圆嫩和婴儿肥,却已是眉目如画、清雅如月,可窥测出将来长大的模样,一定是个丽质清雅的少年。后头约模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相貌与小男孩有七分相似,也是个灵毓美丽的人儿。

“哥哥,对不起…”小裕太乖乖道歉。

“裕太,哥哥没有怪你…”小男孩有些穷辞,对自家弟弟总是忍不住心软宠溺的多,不忍苛责半句。

见小弟平安无事,不二家姐弟皆松了口气,不二由美子见四岁的弟弟搂着小弟,又是高兴又是叹息,瞧见站在一旁的典雅的少女和漂亮得分不清男女的孩子,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情。

“对不起,真是非常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照顾裕太!”不二由美子对两人弯腰鞠躬,表达了最大的谢意。当两个幼弟手牵着手走过来,小裕太扑到她身畔摇晃着她的手臂,笑脸纯真灿烂,听到他软声软调地对她说,“姐姐,刚刚是哥哥和姑姑带裕太去嘘嘘…”时,更是面颊红通通地再次鞠躬,“真是抱歉…”

“不用客气哦!”墨染摆摆手,“裕太很乖呢,并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不二家哥哥站到姐姐身畔态度诚恳,“谢谢你们照顾裕太!”

墨染微笑摇首,笑靥如桃夭,却又清灵婉约,桃花眼角笑意盈盈,瞧得不二家三姐弟皆有些怔忡。小观月初已然习惯自家姑姑的桃花相,很大人样地走到不二兄弟面前,有些骄傲地说道:

“嗯哼,裕太,我们说好会帮你找到家人的,可没有食言了哦!”

“嗯、嗯,谢谢哥哥!”裕太挣脱自家哥哥的手,朝观月初点点头,有些崇拜地看着小观月。不二周助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弟的举动,笑眼眯眯的模样儿像极了那些摆在橱柜中展示的陶瓷娃娃,可爱极了。可落在小观月初眼里,却觉得裕太的哥哥笑得怪怪的,好像每次两个姐姐做错了事被染染瞧见时的笑脸——有些僵硬呢!

当众人要告辞分道扬镳时,小裕太依依不舍地牵着哥哥的手一步三回头朝两人喊,“哥哥、姑姑,你们要来找我们玩哦!”

“嗯哼,有空会去的!”

难得遇到同年龄的孩子,小观月初也有些不舍地回道,直到彼此离开了对方的视线双方才霍然想起,大家似乎、好像都没有留下联系地址和号码耶——

“好了,小初,我们也走吧!还有很多地方没好好玩呢!姑姑带你去玩吧!”

“哦!”小观月闷闷地应了声,软软地问,“染染,我们还能见到吗?有弟弟好像很好玩呢!”

“嗯,应该可以吧!反正地球是圆的,不管怎么转都能遇到想见的人哦!”

“哦,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染染了,只要我沿着路走,转了个圈也能再遇见你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

虽然是这么说,只是萍水一相逢,连名字也未留下,再次相见时,彼此已忘了对方。

让不二裕太有好感的是当时男孩自信漂亮的神态和少女的笑容及艳丽如桃花的衣裳,能帮得上忙的也许只是那驻留在心底有着好看面容和笑容的记忆罢了,直到它们在岁月中被重复提起、被重复硬生生地遭人剜除遗忘…

岁月始终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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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孤月照行舟,寂寂长江万里流。

乡国不知何处是,云山漫漫使人愁。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

风吹入帘里,惟有惹衣香。

—— 【杂曲歌辞?胡渭州】

观月初五岁,开始学网球。

清晨,橘色的晨曦逶迤千里,锦绣万端,光彩缤纷。

墨染刚起床下楼,就见桌餐前观月凌眯着困盹的眼精神不振地嚼咬着三明治,已是花样年华的十六岁、刚升上圣鲁道夫学园高等部一年级的观月临自厨房转出,瞧见她,眼睛亮了亮。

“姑姑,早安!刚起床吗?真是巧哩!”观月临笑着将盛着西式早点和鲜榨果汁的小巧托盘交给墨染,“姑姑,这是你和小初的早点,麻烦你去院子里陪他一起吃吧!”

“院子?”

对于她的疑惑,观月凌囫囵灌了口香浓苦涩的咖啡提神,眯着眼有气无力地接口解释:“姑姑啊,最近可能要你多多担待了!小初好像迷上网球了,一天到晚球拍不离手,真让人苦恼哩,连早餐都不吃就跑去练习了…”

“原来是这样!”

在庭院吃早餐吗?好像很写意呢!墨染笑了笑,见姐妹俩拎着书包和便当准备出门去上学,想了想,生涩地叮嘱了声,不理会她们受宠若惊的表情,捧着托盘朝观月家如花园般的庭院行去。

将托盘放在木质的廊道上,墨染随意而坐,眯眼打量色彩深华明重的晨曦下挥拍练习的小男孩,漂亮的小脸蛋上神色认真严肃,以一个才五岁的小男孩来说,这样的认真有些好笑呢。

静静地听着小男孩每挥一下球拍,轻轻念着一个数字,直到他念到两百停下拍子时,墨染才正了正身体,出声唤道:“小初,过来吃早点。”

“嗨!”

应了声,小男孩抓起挂在花丛旁休息椅背上的汗巾擦拭去满脸的汗渍,然后拖着长长的球拍走向廊道。五岁的孩子身板较小,而正常的球拍于他而言是长了些,一路走过来,只能慢慢地拖着,却怎么也不肯放开。

“今天是小临做的西式早点,味道不错呢!”懒洋洋地倚靠着栏杆,墨染慢条斯理地咬着火腿三明治,“小初,学网球非得这么练习不可吗?”这样下去,手心很容易蹭破皮的吧?

观月初瞪睨了眼几乎可以说是生活白痴、史前人类、山顶洞人、北京猿人的家伙,闷着声解释,“教练说,这是必须的啦!这也只是一项最基本的练习罢了,挥拍练习不仅可以增强臂力,让手臂习惯抓拍的感觉,以便能更好地摸索出自己的球路…”

小男孩口齿伶俐地将昨日教导他网球的教练解释的话语一字不漏地复制给她听,至于自己听不听得懂倒是其次,反正是不能自暴其短。

墨染哦了声,继续问:“那小初喜欢网球吗?”

“不知道!”小观月很老实地说:“不过,打网球很有趣呢!可以在球场上来去如风,与不认识的人较量比赛,感觉很热闹…”

热闹吗?墨染掠掠眉,轻轻暖暖地笑了。

什么是热闹?什么又是寂寞呢?

说来,观月千代子是观月财团的最高执行者,忙是一定的;观月浩次是日本乃至国际知名实力派歌手,巡回演唱会、拍广告、出外景等几乎占满了年头到年尾的时间;虽然有两个姐姐,由于年纪相差甚大之故,终是比不上同年龄孩子陪伴玩耍来得畅快。所以虽然生下来说是个天之娇子,观月初的童年时期还是比较寂寞的,也很难体验到与同年龄玩伴一起畅玩的那份热闹。

早餐后,墨染仍是懒洋洋坐在庭院前的木阶廊道上,双手支腮似乎是很认真地看着小男孩拼着劲儿的练习,姿态慵懒娴静,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那双温润宁谧的黑瞳里,毫无焦距、涣散游移,倒有几分迷惘困惑之意。手心慢慢地抚上跳动的心坎,不知神游至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