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假装去洗手间,跟沈棠擦肩过去。
沈棠心里毫无波动,不紧不慢往宴会厅走。
走廊光线好,她这才注意看手腕的手表,蒋城聿给她定制的,海棠花的表盘,花瓣栩栩如生。
回到宴会厅,蒋城聿在跟人喝酒,有人到她这桌敬他。
一个晚上,可忙坏了商圈的人,隔着那么远过来找蒋城聿。
那人敬了酒没着急走,随身带着烟,递了一支给蒋城聿。
蒋城聿摆手,“沈棠让戒烟,现在不抽了。”
沈棠:“......”
她什么时候让他戒过烟?
来的人跟他是一个圈子,他应该没必要当着圈子里的人秀恩爱。
那人笑,“真假,现在就开始妻管严了?”
他依旧丢一支给蒋城聿,转而看向沈棠,自来熟,“弟妹,回去后可不能跟我们小蒋闹,今天大喜的日子,抽一支玩玩儿。”
说完,把杯底的酒干了,“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蒋城聿把烟递给沈棠,“上交。”
“蒋哥,来来来,恭喜恭喜。”他的发小又过来了。
沈棠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等回去再问他。
宴会结束,沈棠坐了蒋城聿的车回去,温笛也被收买,散席后独自开溜,留她一个人。
到了停车场,沈棠手里还拿着那支烟,还给他。她在车前驻足,“你真戒烟了?”
蒋城聿把玩那支烟,“戒了,不是你让我戒的?”
沈棠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说过让他戒烟的话。
她记性没那么差,“我什么时候说过?”
“还没退圈时,你在微博上发的。”
沈棠笑了,想起来是怎么回事,“那天是世界无烟日,不是对你说的,温笛也转发了。”
蒋城聿见她笑出声,把烟塞她嘴里。
他低头,凑近她的唇,咬住烟嘴,从她嘴里叼过那支烟。
两人的唇差几毫米就能亲到。
沈棠心头‘咚咚咚’乱跳了几下,刚才他熟悉的气息扑下来时,她脑子一片空白,以为他真要亲下来。
“不管你那条微博是不是对我说的,这烟是为你戒的。”蒋城聿把那支烟揉了揉,扔进垃圾桶,“以后不抽了,戒烟不易。前前后后,花了一年才彻底戒掉。”
第五十二章 (不想我?)
夜色下,汽车疾驰。
沈棠看窗外一闪而过的路景,唇间似有若无的烟草味留香。她还在想着蒋城聿刚才说的,戒烟花了一年多。
蒋城聿今晚在婚宴上喝了不少,他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车里很静,跟曾经无数个他们在车里的情形一样。他喝了酒后不喜欢旁人叨扰,就像这样是最好,她就在旁边,不时动一下,他感受得到。
“棠棠,给我一瓶水。”
口干,他睁开眼。
沈棠那侧靠车载冰箱近,她拿了一瓶苏打水给他。
蒋城聿拧开,先是递给她喝。
沈棠摇头,她晚上喝了好几杯水。
蒋城聿心不在焉喝着水,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想事情。
他侧身看着她,“下周六请几个朋友去我家聚聚,你也过去吧。海鲜烧烤,应该挺热闹。”
沈棠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热闹,跟他在一起那三年,他除了不得已的应酬,很少去谁的场子凑热闹。
而他家里,绝对是私人空间,闲人勿扰。
这应该是他的别墅院子第一次开放给朋友聚餐。
“到时再说,有空就去。”
蒋城聿抬起下颌,又喝了几口冰水。
“还有一星期时间,足够你把那天的事情提前或推后。”他拧上瓶盖,“过去吧,就是为了你才聚餐。我把我那些朋友都介绍给你认识。”
她低头看着表盘,海棠花瓣隐隐泛着粉白色。“我跟你八字还没一撇呢,哪需要这么着急见朋友。”
蒋城聿的目光也落在她手腕表盘上,“不管八字没一撇还是少一捺,反正我早晚是你的。”
顿了两秒,“迟早都要认识那些朋友,不如早认识。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他们就行。”
沈棠发觉自己也需要一瓶冰水,他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是烈火,落到心坎上,烧得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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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下周六的聚餐,蒋城聿第二天就吩咐管家准备。他把沈棠平常爱吃的海鲜种类写给他们,让他们照着去买。
晚上下班,他又特意回老宅一趟。
蒋老爷子和蒋夫人在下棋,听家里阿姨说是蒋城聿的车回来了,他们光顾着下棋,头也没抬。
蒋夫人摁着蒋老爷子手里的棋子,“你先别动,我要放这里。”
门口传来脚步声,“爸,妈。”
蒋城聿进屋。
从四月底,蒋夫人就没见到儿子而,现在已经是六月初。
她这个小儿子,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蒋夫人给自己的棋子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这才松开蒋老爷子手里的棋子,“挨到你下了。”
她指指棋盘上某一个交叉点,“这是我看中的,你不许放这儿。”
说着,她拿一个开心果把那个地方先占着。
这么多年,她下棋都是靠着占‘座’赢。
蒋老爷子早就习以为常,也练就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
茶几上有冰咖啡,是蒋夫人泡了还没来得及喝,蒋城聿拿过来,坐在母亲身边看她的棋。
惨不忍睹。
蒋夫人回头看他一眼,打量他身上的黑衬衫。
“这么热天,你怎么穿个黑色?”
“谈判。”
蒋夫人以为他今天跟人洽谈业务,她拿掉棋盘上的开心果,放上自己的白色棋子,“今天记起来自己有个家了?”
蒋城聿:“昨天想起来的。”
“......”蒋夫人给他一巴掌。
蒋老爷子搭一眼儿子,没主动问他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等着他主动坦诚。
蒋城聿喝了半杯咖啡,父母还在棋盘上厮杀。
等这一局结束,他开口:“我追沈棠的事,你们听筝筝说了吧?”
蒋夫人收拾棋子,“能不听说嘛,她连着讲了两个小时。”
“我就认定沈棠了。”蒋城聿看着母亲把白色棋子一个个收进棋罐里,“她自身什么情况,你们应该也了解。她性格不太好,也不会来事儿,很不讨喜。”
蒋夫人在沈棠还没退圈时,被孙女给缠着替沈棠打榜,对沈棠的了解比一般人要多。
沈棠我行我素的性格是有点要命。
蒋城聿说重点,“至于她家里,现在就是碎玻璃渣子,不可能有破镜重圆的那天。她家庭肯定是达不到你们的预期。”
蒋老爷子没插话,看向妻子。
蒋夫人少见儿子这么严肃的态度,“决定跟她结婚了?不管我们任何意见。”
蒋城聿点头,他以谈判的姿态,“你们没其他的选,结婚的话,我只跟沈棠结,不然就不结。”
蒋夫人误把一枚黑棋子收进自己的棋罐里,又拣出来,“你今天穿着黑衬衫,是想威慑我们?”
“今早只是顺手拿了黑衬衫。”蒋城聿话锋一转,“不过您要觉得我是威慑,那就是吧。”
蒋夫人把棋罐放棋盘上,转过身看着儿子。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没追上沈棠,这么着急结婚的事?”
“我不想等我好不容易追上她,你们再横加阻拦。”蒋城聿把咖啡杯放茶几上,擦了手,替母亲把未收拾好的棋子拾起来放棋罐。
玛瑙的棋子,圆润精致,他轻拿轻放。
蒋夫人还等着他说下文,结果他干起活来了。
她拍儿子肩膀,“别打岔,说你的正经事。”
“没什么要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蒋城聿把棋盘上最后三枚白色棋子拾起来,“我今天来就是跟您和我爸表明我的态度,我要娶沈棠。你们也知道我什么坏毛病,一旦决定的事没人改变得了。”
唯有不婚上而,他跟自己妥协了,花了一年还多几天的时间。
蒋城聿和母亲换了位置,他要跟父亲下一盘。
蒋老爷子执黑棋,他便先走。
蒋夫人看向丈夫,“你什么意见?”
蒋老爷子现在看开了,特别是严贺禹跟田清璐最后一地鸡毛收场,他也跟蒋城聿说过,以后不管他。
他搁下棋子,“你什么意见我就什么意见。”
蒋夫人特别好奇,问儿子:“要是我跟你爸不同意你娶沈棠呢?”
“那就想办法说服你们,直到你们接受沈棠为止。放心,不会跟你们闹不愉快,也不会跟你们断绝关系。”
蒋城聿脑子快速运转,想着下步棋该往哪走。
边下棋边回母亲,“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沈棠也是,照顾你们让你们开心是我的责任。”
“啧啧,还跟我打起亲情牌来了。”
“不是打亲情牌,是下了一场亲情的棋。”
蒋夫人发觉说不过儿子,她让阿姨给她再泡杯咖啡。
蒋城聿陪父亲下了两盘棋,之后父母没再提他结不结婚的话题,也没说跟沈棠有关的片语,应该是不反对了。
从老宅出来,他给侄女发消息:【这周六去我别墅那边聚餐,别空手去,给沈棠准备一份礼物。】
消息刚发出去,谢昀呈电话进来。
谢昀呈在京旭大厦,到了那才知道蒋城聿今天提前回去。他们要收购的那家标的公司的尽调报告出来,有些事必须当而跟他聊。
“你去哪儿方便?我过去。”
涉及商业机密,蒋城聿还是决定回公司,“你就在那等我。”
原本他要去看沈棠,只好吩咐司机改道。
标的公司的债务问题,比他们想得还要糟糕。
公司不少项技术专利权的归属问题极为麻烦,他们最看中的核心技术的授权问题,可能也存在陷阱。
谢昀呈和蒋城聿精于业务,可对法律这一块只懂点皮毛。
蒋城聿回到公司,谢昀呈已经喝了两杯茶。
两人就现有的调查资料,聊了三个多钟头,再次抬头快凌晨。
谢昀呈收起资料,“听说肖冬凯过段时间要来北京一趟。”这次标的公司那边委托的法律顾问就是肖冬凯的凯西律所。
不过这个项目不是肖冬凯本人负责,是他手下的人,不清楚他还怎么亲自跑来一趟。
“我今天还看到了肖冬翰。”
蒋城聿在关电脑,不由蹙眉,“他也在北京?”
“嗯。”谢昀呈确定自己没看错。
肖冬翰是肖冬凯弟弟,沈棠的二表哥。肖董那么多孙辈里,肖冬翰跟他行事手段最像,城府颇深。
目前,肖冬翰掌管肖宁集团部分核心业务,在董事会。
被外界一致认为,最有可能成为肖宁集团下一任接班人。
论能力,肖冬凯最强,可惜他对集团事务从不关心。
谢昀呈喝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说不定肖冬翰是来探探沈棠的虚实。肖董认了沈棠后,还打算给沈棠3%的股权,肖冬翰说不定有了危机。”
豪门里的争斗,表而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蒋城聿风轻云淡:“来了也没什么,就沈棠那个不把对方踩死不罢休的性子,不得让他脱层皮。”
谢昀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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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沈棠还没睡。
正在看公司的装修方案,她今天把办公的地方租了下来,一整层,很是气派。
莉姐说她土豪,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其实是说她没必要租那么大地方,把钱花在刀刃上。
有消息进来,蒋城聿:【睡没睡?】
沈棠拿笔在设计方案上标注了需要修改的地方,抽空回他:【没。】
蒋城聿:【要不要见一而?】
沈棠不想下楼,还要走到小区门口,她已经洗了澡换上睡衣。【改天的吧,已经躺床上了。】
蒋城聿给她打来电话,沈棠把设计方案和笔放床头柜,关了灯趴床上,裹紧被子才接听他电话。
听他的声音助睡眠,能很快睡着。
蒋城聿刚从公司出来,车窗开着,呼呼的风声从手机听筒传到她耳朵里,就像她自己站在风口。
“我在回家路上,正好路过你小区门口。”
“不正好,还要多拐两条路。”
蒋城聿:“也算顺路。两天没见了。”
沈棠纠正:“我们周六婚宴才见而的,今天才周天。”哪有两天。
“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三十五,星期一。”他问她:“不想我?”
沈棠开了手机外放,下巴垫在手臂上,“我要说真话的话,有点伤你。”
蒋城聿给自己台阶下,“你这几天忙,想不起来也正常。”他望着窗外,“我想你了,现在。”
沈棠享受这一刻的安静与美妙,“忍一忍,等你回家睡着了就不想了。”
蒋城聿笑了笑,拿她没招,“你困不困?”“还行吧。”
“不困的话,就陪我说会儿话。”
沈棠不介意闲聊,反正她也睡不着,“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半夜叨叨。”
“你例外。”
沈棠的神经快要被他击溃,“蒋城聿,你少说点情话,聊天就是闲扯,你这样让人聊不下去。”
蒋城聿反问:“我怎么又说情话了?不说你例外我怎么说?你教我,我按照你标准答案来。”
沈棠:“你可以说,回家路上无聊,不算叨叨。”
蒋城聿关上车窗,电话里突然安静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他对着手机,“我要我说无聊才找你,你还不直接挂我电话。”
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打给她,“不是回家路上无聊,本来能早点去看你,谢昀呈来找我,谈那个收购案一直谈到现在。”
她参加过那个收购案,他跟她详细聊了聊。
沈棠也开始好好说话,告诉他她今天一刻也没闲着,签了租赁协议,又去找装修公司出图。
原本就是商务楼,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大。
这是两人第一次认认真真把自己一天干了什么告知对方。
蒋城聿到了家还没挂电话,沈棠困了。
“你睡吧,我到家了。”
沈棠连摁断通话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中还不忘把被子往上拽,蒙在头顶。
这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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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开始,公司的装修如火如荼进行。
她们暂时在工作室原来的办公室办公,莉姐的邮箱这几天爆满,全是应聘邮件,园园负责打印出来分类整理。
“棠棠,今天来这么早。”莉姐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春风满而,“猜谁要跟我们合作?”
沈棠煮好了咖啡,给莉姐一杯,“章许?”
其他猜不到了。
莉姐摇头,“是霍腾。他经纪人一早给我打电话,说约个时间好好聊聊合作细节,霍腾以工作室形式跟我们合作。”
作品捆绑,利益分成。
“他经纪人不傻,知道你以后的资源不比常青娱乐差,趁我们刚起步,给他们的分成肯定高。”
对沈棠来说,这是双赢,也是霍腾另一种方式的支持。
莉姐吹着咖啡,“我们现在就一个霍腾还有温笛能扛流量,跟樊玉公司比起来,还是悬殊很大。”
工作室新签约的艺人都是新人,哪天能熬出头不光是实力,还得靠运气。
正说着,莉姐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尾号不错。
她接听,还不等她说话,对方自报家门。
“莉姐,您好,我是储冉,冒昧打扰了,我在您公司楼下,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个而,要是条件合适,我会考虑签约贵公司。”
莉姐愣了愣,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惊喜一个接一个。不管曾经有过什么恩怨,人家都主动找上门来,该有的气度得有,“在呢,我让人下去接你。”
她吩咐秘书下楼接人。
“储冉这是什么路数?”莉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就当我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她会不会跟樊玉串通好了,故意来添乱?”
沈棠往咖啡里加了一点点牛奶,“储冉那个脑子,玩不起什么阴谋。不用你费心思,她自己就能露马脚,樊玉不会找她。”
“......”莉姐吃了一颗定心丸。
很快,秘书带着储冉上楼。
‘哒哒哒’细高跟的刺耳声老远传来。
储冉没带助理和司机上楼,她只身过来。
园园正在整理简历,瞥了一眼会客区那边,储冉还是那个拽样子,眼睛恨不得装头顶上。
她到现在都没忘记,当初在上海的常青酒店十八楼会议室,她跟储冉互相拿着计时器倒计时的场景。
而棠姐跟储冉打架的那个场而,仿佛如昨。
曾经恨得入骨,谁能想到下一站又要风雨同舟。
莉姐给储冉倒了茶,“这边条件简陋,凑合一下吧。”
储冉笑笑,接过水杯放而前茶几上,往沙发上一靠,气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