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换门牙的时候,她是一个人玩,丑不丑没人知道。
现在则不同了,好多小伙伴们都能见到她缺牙的样子。这让阿曼达·卡蕊娜·绿的爱美之心受到挫折。
她初初不敢出去见罗锡,躲在施与美的家里,悄声问叶径,“我这样子不好看吗?”她说完,立即捂住嘴。
叶径想告诉她,一个小圆球本来就好看不到哪儿去。不过他忍住了,回道:“还行。”施与美叮嘱过,让他多照顾叶翘绿,别欺负她。还说她生性单纯。他当时听着有个感觉,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不单纯么。
得到叶径的肯定,叶翘绿放下捂嘴的手,“其实我有新牙齿了。”她咧嘴,把新长的小小尖牙往外舔了舔,秀给他看。
他淡淡的,“舔歪了变龅牙。”
她立即把舌头缩回去了。
这天午睡,叶翘绿梦见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龅牙咬住,吓得一身冷汗。
她不敢再乱舔了。
长牙齿期间,施与美为了增强叶翘绿的自信,称赞说,“小绿以后一定是明眸皓齿的美女。”
可把叶翘绿乐着了。她记住了明眸皓齿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她的。
叶径看着自己妈妈在睁眼说瞎话,没有表情。
“叶径。”叶翘绿向他走过来,“你什么时候会掉我的这颗牙?”她指了指自己长好的那颗牙。
“不知道。”
“你掉了的话,说话就会和我之前一样,有一阵风弗弗地出。”
叶径不语,离她远些。
她却凑过来,模拟着漏风的话音,“弗弗,就是这样弗弗。”
“不要喷口水。”他抬手抹着自己的脸。有时候,真想揪起她那圆圆的脸蛋,使劲儿拧。
实在太吵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
有评论说,如果这文不平淡的话,就要与我同归于尽。
我想了想,还是把文案修改一下吧…
第7章
叶翘绿这个暑假在施与美家里住下了。
施与美在自己的房间加了张小床。
叶翘绿睡在温暖的小床,晚晚都笑着入眠。连被小怪兽追着跑的恶梦都没做过了。
刚放暑假那会儿,叶呈锋会赶过来接女儿回家。渐渐的,他的到来,就变成蹭饭。吃完饭,他捏捏女儿小手,独自走了。
叶翘绿没有细想。就算想了,她也只想到有个妈妈很好。成年人男女之间的事,她一知半解。
暑假之后,叶翘绿回了自己的家。
某个晚上,她在电视剧里见到美轮美奂的婚礼现场。
女主角披着白纱,穿着白裙,簇拥在花丛之中。
柔光的画面,让叶翘绿的小女生心思活跃起来。她有些憧憬新娘子的白纱裙。
叶翘绿在玩耍的小伙伴中,筛选了下。
叶径太漂亮了,和他站在一起,会显得她不如他漂亮。她不喜欢。
冯有云比她矮。当新郎的人,都是比新娘高的。
张川老是要抄她作业,不是好孩子。
于是,她跑去找那如大侠一样走路生风的罗锡。
罗锡好一阵子没见她,此时看她的犬齿长出了,他出于友谊,赞了句,“小绿子的牙齿好白。”
叶翘绿笑了,恨不得一直呲着牙。笑完了,她想起正事,“二狗哥哥,你长大了娶我,好不好?”
大她几个月的罗锡显然被这莫名的求婚吓了一跳。他看着她圆乎乎的脸蛋,秉着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的态度,瞪起了眼,咬牙拒绝,“不要。”
叶翘绿皱起了脸。
她再回去看那个电视剧。
女主角从此和男主角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女主角说,“勇敢追求真爱。真爱无敌!”
叶翘绿记下了。
过了几天,小伙伴们约着玩游戏,叶翘绿呵呵笑道,“我要玩结婚的游戏。”她还指了指罗锡,“我要嫁给他。”
罗锡一愣。未料到自己之前的无情,居然斩不断她的情丝。再看众男孩打量他的眼神,让他发毛。
他脑海中开始浮现他和叶翘绿结婚的场景。她长大后的身形是他的两倍,那个画面太可怕。
旁边的冯有云和张川点着头,“好,让二狗和小绿子结婚!”
这下,直接把罗锡吓哭,一慌神,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要娶美丽的新娘子,我不要胖的。”
叶翘绿听了,愣愣地看着他。她明白,新郎不要她了。他哭,她也跟着哭,“我要当美丽的新娘子,我要嫁给二狗哥哥。”
虽然她不喜欢哭,但是电视上是这样演的。新郎不要新娘的时候,新娘就会哭。何况现在二狗都在哭,她这个想当新娘的,就更要哭了。于是她越哭越起劲。
叶径在旁一直沉默着。他不想管这些儿戏,但是忆起施与美的叮嘱。他看着哭泣的女孩,抿了下唇。
叶翘绿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圆圆的小脸涕泪交错。“我要当新娘子。”
叶径上前拖起她的手,“不玩结婚,玩机甲战。”
她止了声,吸吸鼻子。还好他来劝,不然她哭累了,都不知如何停下来。“那我当地球军。”她要狠狠地揍坏人。
“好。”他转向罗锡,“二狗,你当外星人。”
罗锡哽咽地点头。当坏人都比娶个胖子强。
然后,叶翘绿气呼呼地把外星人打倒了。
罗锡又想哭了。
回去后,叶翘绿对着自己的脸蛋捏了很久,问叶径,“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他没看她,回道,“还行。”
她仔细瞧他。然后再望望镜中的自己,不如叶径漂亮。她扁起嘴,“二狗哥哥为什么不要我当他的新娘子。”
叶径随口一句,“因为他没钱,买不起婚纱。”
叶翘绿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又自信起来了。
叶翘绿虽然经常和叶径一起玩,但她和他并无共同爱好。
直到九月下旬,两人一起去了趟美术展。叶翘绿才知道,原来叶径对画画也有点心思。不过她没见他执过画笔。
美术展的门票,是叶呈锋的合作商送的。
那天他带叶翘绿过来吃饭。吃完了,他收拾着碗筷进去厨房,把票递给了施与美。“星期天有个画展,我是没空去了,你看看能不能抽时间去逛逛。”
“画展啊。”施与美脸上闪过欣喜之色,“一定去。”
叶呈锋微讶,“怎么?你喜欢绘画?”
“是小径。”她笑了笑,“他从小喜欢画画。给他请过美术老师,老师说他有天分。”但是,自她带着他来到香山街,他就没再画过画。
“有点巧,小绿以前也喜欢涂鸦。让两小朋友去玩玩吧。”叶翘绿以前去过儿童美术课堂。她对于色彩的把握很好,哪怕是乱七八糟的上色,画面的色调都很均匀和谐。上了小学之后,有了作业,叶呈锋不想女儿太辛苦,就没再安排额外的课堂。
施与美点头,将票揣进兜里。
叶翘绿知道这事之后,盼着星期天快点来到。
星期六上午,她去香山街玩。
这天天气不太好,下了两场阵雨。
叶翘绿想起在《聪明的一休》里见到的晴天娃娃,她去大房间问叶径,“你有乒乓球吗?”
他正坐在桌前翻书,闻言转头,“做什么?”
“我要做个晴天娃娃。”
他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没有。”
她只好自己撕了作业本,揉成一团,盖上手帕。做了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的晴天娃娃。
她拿给叶径看,“这个好丑啊。”
“嗯。”他只瞥了一眼,就继续看书。
中午施与美回来,叶翘绿说起这事。
施与美便去找了一团毛线球,做了个合格的晴天娃娃。
叶翘绿高兴了,她用马克笔在娃娃的脸上画了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然后挂到阳台。她双手合十,“希望明天有蔚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
叶径听着就觉得这祈祷很不靠谱。夏天的阳光,哪里会温暖。
到了傍晚,叶翘绿出来阳台,突然发现,晴天娃娃的脸颊出现了两坨晕红。
她愣着看了好一会儿。这屋里只有她和叶径,既然不是她画的,那就是他了。
她跑去问他。
他说,“和你很像。”圆滚滚的脸,两坨苹果红。在他看来,她就长那样。
她又去照了半天镜子,最后和他纠正说,“我比晴天娃娃好看多了。”
叶径漠然。
星期日,天色放晴。施与美左右手各牵一个,出了门。
这个美术展是水墨主题,色调较淡。施与美穿着灰白的长裙,与画展的基调很一致。
进到展馆的大堂,墙上挂着的是名为“一叶孤舟”的巨幅画。
施与美怔了怔,眼神凝住了。
叶径静静看着,嘴唇抿起来。
叶翘绿莫名,不过见施与美和叶径神色都有些沉重,她不敢吱声。
施与美回过神来,捏捏叶翘绿的小手,“我们走吧。”
叶翘绿再望了眼“一叶孤舟”。小小年纪的她,还未能体会画中的孤寂与绝望。
检票进去的画展,是浓墨的中国风。
叶径走马观花似的看完了。然后他站在展馆的侧边,向上望去。
他望了很久。
叶翘绿牵着施与美的手,在看了三四张美术画之后,她见叶径没有跟上来,好奇地回头。
他还站在那里。
她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那是一个大的玻璃棚。阳光照射进来,在馆内形成一个圆柱的光照区。
他站在光柱外,身子罩着一层淡影,与旁边的巨幅瀑布画似乎融为了一体。
叶翘绿觉得此时的叶径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施阿姨,叶径在看什么呀?”
施与美望过去,莞尔一笑,“他在看风景。”
叶翘绿更好奇了,“为什么能看那么久?”她以为他只喜欢望大树。
“那是他的爱好。”说是爱好,其实是儿童时期形成惯性的视觉训练。叶径的立体视觉,比常人的要好许多。
叶翘绿的眼睛瞪得很大。
“小绿不要学他。”与叶翘绿相处越久,施与美越觉得,叶径这性格算是教育失败的例子。一个孩子太过独立早熟,就不可爱了。她有时候会怀念以前那个向她撒娇的小男孩。
叶翘绿望着叶径的身影。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形象在她心中玄乎起来。毕竟这种让她犯困的爱好,他能坚持那么久,非常不简单。
叶翘绿以为,自己会在施与美家玩很久很久。
甚至,连叶径都是这样想的。
1997年的下半年,亚洲金融风暴开始,各国经济进入大萧条。
中国内地的外汇资本尚未实行自由兑换,在国家的维/稳政策之下,危机较小。
而回归主权几个月的香港遭到重创。股市、楼市泡沫崩盘。
受香港资产下跌的影响,临近的珠三角城市,风云突变。
在此之前,不少香港人在珠三角投资炒房。加上国家取消福利分房的消息四起,许多单位赶在政策落定之前团购住房,造成了房地产的空前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