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仅仅只有百人的席中,罗菲坐在第一排。内心心潮澎湃。
落单的现场没有让她失望,和她大学时候在唱片里听到的一样,磁性而神情,一下子就唱到了罗菲的最心深处。
“好听吗?”展凌歌问她。
“嗯。”她点头。罗菲只是不明白展凌歌怎么会请落单来演唱,听闻落单是出了名的难请,价高不说,还得看来人的诚意。
不过接下去的拍卖会罗菲倒是没什么兴致,景岑负责主持,大家都在叫价,定音。
罗菲觉得很无聊,很快就有了困意,没有面对歹徒和罪犯的时候她特别容易犯困,何况是这种华丽的场合,座位席上的灯光都是暗的,罗菲很快就眯着眼昏昏欲睡。头摇摇晃晃的不知道要偏到那一边去,展凌歌不着痕迹的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似乎找到了一个依靠,就这样沉沉的睡下去了。
一阵掌声把她吵醒的,展凌歌挺着脊背紧紧的握紧她的手。
“今天慈善会圆满结束,虽然有的嘉宾睡着了,不过依然谢谢各位的到来。”景岑的目光玩笑地看了罗菲一眼,搞得罗菲整个脸都红了。
“干吗不叫醒我。”罗菲有些怨气。
“谁让你睡得那么香。”展凌歌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罗菲只好在大家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脑袋酸得有些转不开,景岑走过来说:“师弟,我主持的很无聊吗?我记得我是讲了好几个笑话的啊。难道我的魅力下降了?”
罗菲恨不得有个地洞就钻进去了。
“别欺负我老婆了,师兄。”展凌歌出来解围。
“老婆?你说她是你老婆?”景岑挑眉,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盖过钢印的小红本,法律上的合法关系。”
“你动作倒够快的啊?闪婚竟然没有告诉我。”
“我以为以你们报业的消息,令妹已经告知。”
“她说的我怎么能信,你说的才作数,我以为她在夸大其词,没想到是真的,哪天请我喝喜酒?”
“有空…”展凌歌的话还没说话,不知道从会场的哪里冲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不知道一瓶什么东西朝这里跑过来。
罗菲刚刚还困意阵阵,一接触到危险讯息第一个就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小心。”然后将那个冲过来的人一把制住,他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把红色的地毯烧出了一片黑色。
那个气味,是浓度很高的硫酸。
如果刚刚罗菲没有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会场上的人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都尖叫着躲开,保安这才围了过来,一同罗菲把眼前的人按住。
“景岑你这个浑蛋,什么名嘴,呸…”谩骂声指着景岑。
“送去公安局。”罗菲嘱咐了两位保安,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刚才动作过大,狠狠的拉开了一个口子,现在雪白的侧腿正露出一片光洁的肌肤。
“衣服破了。”罗菲冲着展凌歌说,面部冷静,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不要给我买这种衣服,不方便。”
“你没事吧。”展凌歌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是这种突然袭击的真实场景的第一次遇到。
“没事。”罗菲一脸轻松面朝着旁边一脸诧异的景岑说:“就是要麻烦景主播跟我去警局录个口供。”
“你老婆是做什么职业的?”刚刚反应过来的景岑突然问道。
“刑警。”展凌歌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
“乖乖,女刑警啊,你胆子真的太大了。”景岑拍拍站凌歌的肩膀。跟在罗菲后面,大步的离开会场。
展凌歌看着罗菲从制服歹徒到配合保安来,前后不过十分钟,在别的女人都尖叫着逃开的时候,她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震住了全场。冷静果断,比他想象中还要淡定。
如果那个硫酸泼到她的身上,展凌歌不敢想象,后果是怎么样,他完全不敢想。
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这个倒硫酸要袭击景岑的嫌疑人名叫赵川。
他原本在建材市场开一家卖铝合金门窗的生意,因为铝合金门窗质量的问题,让很多住户家封窗不牢导致漏水毁坏家具,几个住户就联合起来打了景岑主持的投诉节目,景岑在节目里曝光了这家店的地址和不良售后。
赵川不仅吃了官司赔了大笔的钱,并且店里再也没有生意了,在这个行业几乎就混不下去了。
这时候他老婆看他没钱又和别的男人跑了。
他一时想不开,一气之下,就准备找景岑报复,知道景岑今天会在这里为慈善晚宴做主持,就一直在等散场。
刚刚一散场,他就冒充成清洁工混进来,拿着浓硫酸想要毁了景岑。
还好被罗菲即使制止。
笔录做完,正式落案起诉,景岑听完后背都惊出了一身汗,刚刚如果不是罗菲在场,他现在就应该在医院里等着换皮手术了。
前面还带着揶揄和审视的景岑,现在对罗菲简直是肃然起敬。
“下次我做东,赏面吃个饭。”
“景主播太客气了。”
“叫我景大哥就行。”态度都变了。
“师兄,你到底谢够了没有?已经很晚了。”展凌歌出声。
“是不是耽误你们晚上办好事了?”景岑露出懂得的笑。
“乱说什么。”展凌歌的俊颜露出了一丝不自在。
“下次,一定记得。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景岑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展凌歌一眼。
在回去的路上,罗菲有些疲倦的靠在车上。
一没有办案,罗菲总是显得那样慵懒没有精神,展凌歌帮她把桌位调到最低,让她可以舒服的靠着。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展凌歌。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很害怕和展凌歌独处在一个空间里,尤其是两个人面面相对的时候,她以前看他的目光是冷漠,仇视,每一句话都希望踩到他的痛处,竭尽所能的羞辱他。
可是现在因为金钱,她不得不让自己攀附着他,她似乎失去了高傲抬头的姿态,所以她除了逃避和躲闪,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你的工作,总是这么危险吗?”展凌歌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这已经不算危险了。”罗菲打了个呵欠。
“你身上的疤痕都是工作的时候留下的吗?”展凌歌盯着罗菲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疤痕。
“这些都是小伤了。”罗菲不以为意,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诉说往事,“我记得有一次抓一个犯人被人狠狠的刺到了脾脏,那天差点流血过多死掉。”
展凌歌听到她这么说,仿佛能想到那个危险的场面,她痛苦的样子,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心里也在颤抖。
可是他转过头,却看到罗菲一脸淡然,没有波澜的表情,仿佛对这样的危险早已习惯。
“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展凌歌忍不住问。
“为什么?”罗菲笑了起来,低着头像是想了很久才回答,“因为只有这个工作,才让我觉得,还有活着的必要。”
她不记得自己在那些日子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没有这个职业这份工作,她真的觉得自己没有活着的必要。
罗菲闭起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像羽扇一样垂下来,小小的脸上有一种出奇的平静和绝望。
展凌歌怎么会不知道罗菲这句话的意思呢?短短的一句话,透露了她的绝望和悲伤。展凌歌多想告诉罗菲,在与她分开的这七年,他每次想起她痛苦的脸,仇恨的目光,骂他的狠毒,他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绝望得多。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地踩下油门,风驰电掣的往前开去。
晚上关上灯,在黑暗里,隔着睡衣,展凌歌触摸到她身上的那一道深深的疤痕,蜿蜒曲折的在他手中蔓延开,像粗糙的结巴一道一道的刻在他的心头。
“疼不疼?”他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问她了。
“早就不疼了。”她低低的回答。
在罗菲的答案里,所有的疼都不是疼,所有的痛,也都不算痛,这些肉体上的伤痕从来都不会给她留下什么记忆。
展凌歌抱着这个瘦小而坚韧的身体,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为了感谢罗菲的救命之恩,景岑特意在全市最好的饭店订了一个包厢。
罗菲实在不喜欢应酬,但是景岑盛意拳拳,她就不好拒绝。
展凌歌在那天之后,帮她把衣帽间的衣服都换了一遍,换成了利落的上衣配裤子,裙子几乎都消失了。
她那天就随便套了个白衬衫和牛仔裤,清汤挂面的样子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展凌歌望着她,谁也没想到这么瘦小的身体有那么惊人的体能和面对歹徒时候的果敢与冷静。
吃饭的人并不多,只有四个,景笙的自己要跟来的,她那天也亲眼目睹了罗菲的身手和处变不惊的样子,对于之前对她的不礼貌和不屑,稍微有了些改变。
景岑一直敬酒,都是展凌歌帮她挡下来的,酒喝多了之后,他就开始胡言乱语。
“你不知道,我这个师弟,为你守身如玉多少年,在学校那么多人追,他连正眼都不看别人一眼。就连女生他都不和她们说话,大家那时候都在传,他喜欢的是男人…哈哈哈…”
“师兄,你喝多了。”展凌歌打断景岑的胡言乱语。
“现在像这种痴心的男人不多了,你要好好珍惜。来…再喝一杯…”景岑敬酒,展凌歌都帮她端过来喝了。
罗菲只是静静的喝着自己的果汁,看着展凌歌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她以为这七年,展凌歌会认识别的女生,谈一场或者几场恋爱,他最后会发现,自己不过是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小星星,会明白当初他那么放不下她,只不过因为,她出现在他最糟糕的人生里,陪他站起来。
那并不是爱,那只是一种依赖。
罗菲一直都这么觉得,她与展凌歌从来都不算爱,只是一种相互的依赖。
等他们各自独立,各自成长之后,他们就会分开,去往各自人生的方向,为彼此祝福。
那时候,她真的好天真,她以为展凌歌也是和她一样这么想的。他只是一时没有领悟而已。
罗菲从来没有想过,展凌歌是爱她的,爱得那么热烈,那么痴狂,几近变态。
中途她走出去上洗手间,在洗漱池的时候,景笙站在她的身边,那张漂亮骄傲的脸孔,她说:“原来你就是那个,他心底最宝贝的人。”
所有人都这样觉得,罗菲有些无奈的笑笑。
“我喜欢他。”景笙毫无顾忌地说。
“我知道。”罗菲并不生气。微笑着看着她,倒是对这个姑娘的勇气佩服起来。
“你那什么表情?”景笙以为她会发怒,没想到她一脸的无所谓。
“你可以继续喜欢他,追他,我不会介意的。”
“你在说什么?你让我继续追你老公?你让我追他?”景笙被她毫不在乎的样子给气坏了。
“你没听错,是这个意思。他很优秀不是吗?你也优秀,你们真的很配啊。”罗菲走过她身边,停下来,“我看过你写的采访,写得很好,看得出,你真的很用心,在喜欢这个人呢。爱一个人,是值得鼓励的,不是吗?”
“这真是你老婆吗?师弟。”景岑转头对展凌歌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替你…”他转头看到展凌歌冷若冰霜的脸庞,赶紧闭了嘴。
没想到从来不近女色的师弟为个女人生气起来是这个样子。
展凌歌看罗菲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景岑以为她们在卫生间为了展凌歌打起来了。没想到,走到卫生间门口,却听到这样一段对话。真是让他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展凌歌握紧手,不动声色的往包厢走去,罗菲的刚刚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把他整颗心烧起来,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一点醋意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罗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展凌歌冰冷的脸,和刚才和谐的场面不太搭。
罗菲感到展凌歌生气了,她对他别的不了解,生气的样子是最熟悉的。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是那张和冰块一样冷冻的脸,以及用力抿着的唇,告诉她,他现在很生气!
“哥,怎么了?”景笙先打破尴尬的气愤。
“师兄,今天这个饭局就到这里,我们先告辞了。”展凌歌拉起罗菲朝外面走去。
“我还没开始吃…”罗菲望着一大桌的菜肴,觉得有些可惜。
展凌歌的手拽着她的胳膊,强大而冰冷的气场把她吓到了。
“哥,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走了?”景笙一头雾水。
“这还不明白啊?展凌歌这是在吃醋!”景岑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看着包厢的门被重重的带上。
他这师弟他最清楚了,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怪人,无论学什么科目都是第一名,还拿下了法国巴黎好几个设计大奖,学业长相几乎无可挑剔,可是却唯独不喜欢和任何女生接触,有很多女生对他表白,都被他拒绝了。连校花都不放在眼里。
那时候全校的人都在打赌他一定是个GAY,他也追问过好几次,可是展凌歌都骂他神经病。
直到有一次他在宿舍的桌子上看到一抽屉的素描。
素描上全是一个人,不同的样子,不同的背景,却是同一张脸,画的那样惟妙惟肖形象生动。
当时他就明白,这个师弟,心里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在一起。
景岑和展凌歌几乎是同时毕业,因为展凌歌成绩好,在学校跳了两级,毕业之后景岑无心专业内容,回鹭宁做了电台主播,没有想到展凌歌一家的业务也发展到鹭宁来,更没想到的是他妹妹竟然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他也劝阻过,但是没成功,本来也期望他们能成,毕竟那个女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是没想到,他今天竟然看见了画上的女主角。
“为什么?我看她一点也不在乎凌歌。”景笙不服气的嘟囔。
“展凌歌这个人,死脑筋,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景岑拍拍妹妹的头,“听哥的话,别再惦记他啦。”
展凌歌一路把罗菲拖到门口,一句话都没有。冷峻的一张脸像是冒着一团火。
他直接把罗菲丢上车,加大马力,风驰电掣一样的把车开回家去。路上连闯好几个红灯也不顾。
展凌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露出这样的表情了,目光张着火焰的怒气,像冰天雪地里的冷风,好像再惹他,他就会把人一口吞掉。
一路上罗菲没有和他说话,对于这个从小就有大少爷脾气的男人,她已经见惯了。
她知道这时候再和他说话,不过是雪上加霜。
上楼的时候,他平时都要拉着她,今天只和她一前一后。
来开门的江姨都说:“今天凌歌是怎么了?好久没看他发这么大火。”
他是真的在发火。连这么了解他的江姨都看出来了。
随着门重重的被关上,罗菲缩了缩脑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于展凌歌的阴晴不定,罗菲一直都无可奈何。包括现在也一样。
罗菲耐着性子,难得的走上前,帮他脱外套,他冷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小小声地问:“你是在生气吗?”
“你说呢?”他的声音冷到没有一点温度。
“我什么也没做呀,你怎么就生气了。”
展凌歌抓住她的手,一把抱起她:“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让我不那么生气。”
他把她丢到床上,在她还来不及起来的时候,压住她,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她。
这么近的看她,看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转着,有些惶恐,有些害怕。
“你就那么不在意我吗?随随便便就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他忍着火,对她说。
罗菲明白他生气的原因了,他是听到她和景笙的对话了。
“我是…我是随便说的…”罗菲急着解释。
“你不觉得你现在解释有点晚了吗?”展凌歌的手划过罗菲脸上的肌肤一路下滑到她的衣领。
“不,不是这样…你等等…你不要…”罗菲开始紧张的语无伦次,她对这件事还是有严重的阴影,每次想起来还是很害怕。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他吻上她的脸,一路蔓延到她的唇,“我等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能那么轻易就把我推给别人,在你的眼里,我真的就那么令人讨厌吗?”
“我只是觉得景小姐很好,你也许可以考虑…唔…”后面的话被展凌歌的吻给吞噬了。他用力地在她口中翻滚,他感觉到罗菲每次在和她肢体接触时的抗拒,哪怕她不反抗,而她的表情都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