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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忘了。”罗菲嘴硬。

“忘了?”展凌歌低头笑了笑,带着一丝嘲弄的口吻道,“我听我大哥说你爸的病已经用光你所有的积蓄,最近连透析的次数都减少了,再这样的下去可是要停药了呢。”

罗菲抓紧握在手里的包,展凌歌说的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家里的条件已经渐渐让父亲的病得不到好的治疗,她一个小小的警察,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做些什么。

“我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罗菲迎上展凌歌的目光,声音中是带着怒气的。

“我不是提醒你,我是告诉你,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展凌歌低下身拿起罗菲喝过的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我知道你倔强,你恨我,可是罗菲,至少只有我可以给你你要的金钱。”他自唇边漫开一抹笑,一口喝完了罗菲的那杯茶,“有时候耐心就像茶一样,要趁热喝才有味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罗菲的手里,“不要等我失去耐心再来找我,生命可是等不起的。”

展凌歌笑着掀开了那个珠帘,笔直的背脊颀长的身材一步步的远去,他的气息还在罗菲的耳边,一股笑着却透着无限冰冷的味道弥漫在四周,罗菲捏着手里的名片,她真想撕了丢到地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展凌歌说得没有错,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是她此刻生命中唯一的稻草。

出门的时候,罗菲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曾经有着一个或许和展凌歌拥有一样眉眼的小孩。

那个在七年前从她身体中消失的小小生命。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他的存在,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存在过。

那是罗菲和父母来到鹭宁的半个月后发现的事。

当她知道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条小生命的时候,她竟然有了一丝迟疑,她不知道这样的迟疑从何而来,当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这个孩子。当他从自己的身体里脱落的那一刻,她的疼痛不是来自身体的,而是来自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消失了,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那天她剪去了她一头的长发,短发让她看上去神采奕奕,爸爸妈妈没有骂她,没有说一句话,给她炖了很多补品,天天陪在她身边。

最初对亲人的陌生也就是从那一刻打消的,血浓于水的感情在此刻罗菲感受得清清楚楚,他们一遍一遍的喊她:“菲菲。菲菲。”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好像那些是是非非的曾经都过去了。

那些弯弯曲曲的童年,都消失了一般。

她可以重新开始,以全新的身份,全新的自己,开始崭新的人生。

这样的一切都是她的亲生父母给她的。她曾经感激他们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让她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到了病房,妈妈在喂爸爸吃东西,病房里每天都有果篮,定期还送营养品,这都是展凌歌的手笔,妈妈一直在她面前说展凌歌的好话,罗菲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爸。今天怎么样?”

“能怎么样?挺好的。”爸爸总是这样和她说。可是罗菲知道,这是爸爸在安慰她。

妈妈出去给爸爸打开水,爸爸喊她:“菲菲,你过来。”

罗菲走到他爸爸床边,爸爸握着她的手说:“菲菲,不知不觉你已经这么大了。是大孩子了。”

“爸,我早就过了孩子的年纪了。”

“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菲菲,小时候你没在我身边,我只是想着赚钱,你丢了之后,我们也没有一直找,还出了国,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有钱了,你妈妈还能再生个孩子,可是后来你妈妈没有了生育能力,我们在国外也没赚到钱。你会怪爸爸吗?”

“不会。”罗菲摇头。

“你总是这么乖,爸爸真舍不得你。”爸爸的眼里含着眼泪,“爸爸只是遗憾,没能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没能帮你带小孩儿,我想那一定很美好。”

“爸,你别说这种话,你肯定会没事的。”罗菲趴在她爸爸的腿上,好像她复读高三那年,爸爸总帮她洗头,吹头,她坐在小凳子上,爸爸高出一截,吹干了头发,她总喜欢趴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她讲一些国外的趣事,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

罗菲总觉得爸爸今天哪里有些不对,特别是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不不舍。

那样的眼神罗菲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巨大的害怕席卷着她。

那夜罗菲没有走,在看护的小床上睡着,多年的侦查经验让她有一点点响动就容易惊醒。

夜里她听到响声醒来,爸爸走到病房的阳台上,正准备往下面跳。

罗菲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一把抱住爸爸的腰。

爸爸痛哭地说:“菲菲,你松手,让爸爸去死吧,爸爸这身体活着是拖累你和你妈啊…”

“爸,我会想办法的,你快下来。”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爸爸不能…不能啊…”

“爸,如果你死了,我和妈也活不了了,我们只能陪你一起跳下去了。”夜里刺骨的风灌入她的耳鼻口,冷飕飕的像是死神的召唤。爸爸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她的怀里显得那样无助。

“爸,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和妈妈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了家的温暖,我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爸…我求你…”

罗菲感到自己的眼泪,无法抑制的顺着风的方向不停的流到自己的身体里,她觉得自己此刻抱着的不是爸爸的身体,而是一个久违的温暖,她知道自己只要松了手,那个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疼她爱她的父亲就会消失。

寻房的护士看到这情形,赶忙叫来了人,帮着罗菲把她爸爸从阳台救了下来。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罗菲好不容易才把爸爸安顿下来。

她静静的守在爸爸的病床前,看他微微闭起的眼睛,确认爸爸还活着,没有离开她。她贴着病床边,想起爸爸刚刚一心求死的样子,想起展凌杨说再没有钱就要停药了。

巨额的医药费,快要把她和妈妈压的透不过气,爸爸虽然表面装着没事,却都看在眼里。

爸爸这么做只是不想拖累他们。

可是罗菲不敢想,如果爸爸真的从这里跳下去,她会怎么样?她的身体还在颤抖,仿佛刚刚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人不是爸爸而是自己。

她只要一想到这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爱她的人,那样得来不易的父爱,她就会失控得哭出来。

她抱着头,一刻不离的盯着父亲的脸孔。

爸爸已经睡着了,可是她却睡不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展凌歌的名片,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一张卡片,却清楚的印着他的名字和号码。

展凌歌知道她会需要他,这么多年,他总是很清楚的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她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在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稻草,那些尊严,仇恨在死亡面前,统统都不重要了,她只要她爸爸好好的活着。

罗菲捏着电话,跑到楼道里,在半夜里,拨打了展凌歌的电话。

夜里四点钟,罗菲坐在渔港旁边的一间啤酒屋里拿着烤鱼串在往上面撒盐。

这是一间只在夜里两点开业的啤酒屋,木头搭成的小屋子,几个褐色的木头桌椅,门口的日式风铃被海风吹得叮当作响。

她喝了很多啤酒,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她痛恨酒精,痛恨那个让自己神志不清的东西,可是今天,父亲跳楼的样子,和她抱住父亲时呼呼吹入她脑海的风,让她无比的清醒,她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害怕,像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又要失去的害怕。

她不喜欢这种害怕着的清醒,所以她想用酒精把自己灌醉。

展凌歌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醉意,半趴在桌子上,一直把烤鱼翻来翻去。

展凌歌坐到她身边,啤酒屋的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个女孩儿会撒酒疯。

“吃鱼。”罗菲举着一只还没烤熟的鱼放到展凌歌面前。

“你喝多了。”他抚了抚她的发丝。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

“快吃!”她赌气的喊。

“我送你回去。”他说。

“你吃不吃,你吃不吃?”她很坚持。

展凌歌很无奈的吃了一口。带着浓浓的鱼腥味的生鱼味道在口中蔓延。明明是不喜欢,却还是吞了下去。

罗菲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她又去找酒来喝,展凌歌抢过她的酒说:“别喝了。”

她不肯,抱着酒杯不撒手。酡红色的脸颊,嘴边还有白色的啤酒泡沫,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柔软得像一只小动物。

展凌歌把钱付了,想去扶她。她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柔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抓住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微热的脸贴着他的肌肤。罗菲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下意识的,她觉得她需要这个人。

她主动示好的举动让展凌歌片刻的恍神。

啤酒屋老板娘看到了叮嘱他:“你女朋友心情不好,别让她再来喝酒了。”

展凌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抱着她馨软的身体,展凌歌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她的脸贴着他的肌肤,手臂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尽管他知道这不是因为爱,可是他依然觉得甜蜜。

展凌歌无奈的抱起她,向外走去。

罗菲的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角微微的眯着,长睫毛打出一片阴影,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

她趴在展凌歌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爸爸,你别死,你别死好吗…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了爸爸,你别死…”她的鼻涕眼泪全如数落到展凌歌的衣服上,像个柔软的小婴孩儿一样抖动她的身体。

“展凌歌…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毁了我的一切,可是我现在只能求你…求你救救我爸爸,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她的眼泪没有停下来,她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哭得像个孩子,才会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才会这样低下声音来,哀求展凌歌。

展凌歌整颗心都被罗菲的泪给掩埋了,他来的时候想了一万种罗菲会对她说的话,但是他没有想到罗菲居然把自己给灌醉了。灌醉成柔弱的样子。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去求他吧。

展凌歌缓缓的把罗菲抱到面前,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带着晶莹的泪珠,他轻轻的附在她的耳边说:“我要什么呢?我无非是要一个你而已。”

她还在哭,像当年她跳下河时候他把她捞起来的样子。

那时候她在高烧之中不停的哭,她不停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喊着自己的的名字,一遍一遍,绝望而破碎的哭声一声一声的灌入他的耳朵里,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坐在她的床边,给她扇扇子,帮她擦汗,看她的眼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落在他的心上,蔓延成一片海洋。

那时候展凌歌就知道,她会恨他一辈子了,他毁了她的梦,毁了她的自由,毁了她想要的一切,他注定要被她恨一辈子了。

从她切断他手指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都没有他。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她,还是那样眷恋着她的一颦一笑,哀伤着她的哀伤,悲痛着她的悲痛,只要她一个柔软的眼神,他就会弃械投降。

如果不是她爸爸生病,不是她走投无路,她根本不会走到他面前,不会正眼看他,不会低声和他讲话。她的哭声代表着绝望,代表着她的控诉与无奈。

他多想让她开心,多想放开她,多想让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又要失去她,他就像失去了整个生命一般的痛苦,不,哪怕她讨厌他,他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她不爱他,他也不介意,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会好好补偿她,好好的,给她幸福。

爱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苦,这样的卑微,这样的渺小。所有的傲骨在她面前都成了软弱,所有的不甘在她的面前都成了俘虏。

只要她还在,那就够了。

展凌歌叹了一口气,望着怀里哭泣的人儿,怜爱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第八章:圈地为牢

以爱为名的霸占,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情?

展凌歌把罗菲放在车子里,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罗菲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陆佳期三个字醒目的出现在屏幕上。

展凌歌接了起来:“罗菲喝醉了,我…”

“展先生呀。”陆佳期还没等展凌歌说完话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我。”

“菲菲怎么喝醉酒了?她可从来不喝酒的。”

“她心情不好。”

“那你把她送回我公寓吧,她不喜欢去宾馆或是酒店。”

“好。”

“钥匙在门口的花盆下面,你就好好照顾她啦。”

“你不回来吗?”

“我还有事儿呢!”陆佳期笑,“她肯找你,说明你们有转机呀,不过,可不许欺负她。”

“知道了。”

陆佳期挂上电话,兴高采烈的想,小白兔遇上大灰狼,一定很有意思吧。

车子一路开到陆佳期的公寓,展凌歌按陆佳期说的,从花盆下面拿出那把配用钥匙,打开房间,一股淡淡的檀香飘了过来。

屋子并不大,但是整洁干净,小型欧式风格的装潢,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有一定的品味。

展凌歌准确的找到了罗菲的房间。

没有人知道,自从他查到罗菲住在这里,他就常常下了班后,来这个小区,站在楼下,看着她屋子里的灯光。

等待,是他长期以往,做得最好的功课。

家具是上好的梨花木成套组合,可是除了原本的家具,这间房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化妆品,没有摆饰品,空空洞洞的像是一个借居场所。

罗菲还挂在展凌歌的身上,嘴巴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展凌歌刚想把她放下,她却一皱眉,吐了展凌歌一身。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醉意,七年前她也是这样,带着朦胧的醉意,吐了他一身,他第一次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她的酒品真的很不好。

展凌歌无奈的把衬衫脱掉,纽扣刚解了一半,罗菲似乎有些清醒的睁开眼,她看到展凌歌正在解自己的纽扣,突然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展凌歌笑笑:“你说呢?”

罗菲惊讶的往后退,展凌歌忍不住想逗她,停下解扣子的动作,慢慢的靠近她,她紧紧的抓着被单,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别…”

“好好躺着吧。”展凌歌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被弄脏的衣服转身去了卫生间。

罗菲大大的的松了口气,却感觉脑袋还是有千斤重一般。

她现在身在陆佳期的公寓里,而这个男人是她叫来的。

罗菲不知道怎么办,她听见卫生间传来潺潺的水声,窗户外的风一阵阵的吹来,这一切都告诉她,她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她只能闭着眼走下去。

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展凌歌站在洗漱台上,用水冲洗衬衫,卫生间暖黄的灯光下,他赤裸的上半身,抿着的薄唇,完美的身材看得罗菲有些忐忑。

展凌歌偏过头,看到倚在门边的罗菲,衬衫的纽扣被她扯开了几颗,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一脸迷蒙的神色斜斜的靠在门边,说不出的诱人。

“你怎么出来了?”

“我…”罗菲朝展凌歌走去。却没有走稳,整个人朝他身上跌过去。

两个人一起朝后面的淋浴房倒去,不偏不倚的掉到淋浴房的浴缸里。

罗菲跌在展凌歌的身上,展凌歌的头重重的在浴缸的墙面上发出咚的巨大声响。

他蹙眉,一张好看的脸漫开一丝无奈,冷冷的表情看着罗菲,戏谑地问:“你现在是要把我扑倒吗?”

罗菲的手还触碰他的肌肤上,他的皮肤白皙,在灯光下似乎还会发着光,和罗菲晒得黝黑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对不起…”罗菲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按到了蓬头的开关。

哗啦啦的水从顶部淋了下来。浇在两个人的身上。本来只穿一件薄衬衫的罗菲在水的浸透之下,玲珑有致的身体一点点地呈现出来,晶莹的水打在她的全身,睫毛,像是更加动人的邀约。

罗菲刚刚还略带酒意,现在却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在做什么?是在勾引他吗?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完全不敢想。她急忙的想要站起来逃开。可是展凌歌却一把抓住她。

“这样就想走了?嗯?”他的眼中有火,急切的火焰在燃烧。那样赤裸的目光。

“展…唔…”罗菲想解释,展凌歌却已经将唇覆了上去,灵巧的在她唇齿间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