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也盯着他,冷冷地盯着,没有一点感情。
蓦地,安歌走向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微微低下身就吻住他的薄唇,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权墨的黑眸僵住,心脏猛地跳漏一拍。
安歌闭上了眼,长睫微微颤栗,嘴唇紧紧地贴着他,有些用力,毫无章法地企图撬开他紧闭的薄唇。
席南星站在墙边,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尴尬而黯然,直起身子往外走去,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伸手将病房的门关上。
安歌没有注意到席南星,只是一个劲地吻着权墨,脑袋里全是医生说的话,和在神康路找到他车的画面,她吻着他,拼命地吻着。
心底所有的恐惧、害怕刹那间全倾泄出来。
没人知道她这些天经历了怎样的心情起伏,她以为她要离开他了,生命不再有所交集;她以为他去泰国了;她以为他死了…
她以为,他差点死了。
权墨坐在那里,没有回应。
安歌不擅吻技,毫无章法的吻渐渐停下来,眼泪从闭着的眼里落下来,淌过两个紧贴着的唇。
她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权墨。”她柔软的唇轻微战栗,“你就是个浑蛋,我恨你。”
权墨的身体僵硬,他没有动,目光黯淡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脸,一抹悲伤飞逝而过。
安歌贴着他的唇,声音含糊,“要是你告诉我,你做的一切就是因为你的身体状况。我会…”
“会怎样?”
还是知道了。
权墨嘲弄地想,他做的一切全都成了白费。
她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的所有努力变成白费…
“会这样。”
安歌猛地睁开眼,眼里透出恨意,直接将他推倒在病床上。
第689章废了我都愿意(1)
“骨折。”
权墨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脸上冒的汗更多,按向自己的手臂,她还真的下的了手。
“是不是真的因为你身体?”安歌爬上床,直接坐到他的腿上,高高在上地低睨着他的脸,“所以你要伤我,骗我?还不惜一切地除掉那么多人,说没时间也是因为这个吗?”
她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下来。”
权墨不喜欢这样的姿势,显得他太弱。
“不下。”
“下来。”
“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体?”安歌盯着他苍白的脸道,“你出车祸也要去神康路,是不是想一死了之,你根本不想别人来救你,对吧?”
“权墨,如果你真的无心活下去,我做什么都是枉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反正我现在有女儿,有学长,对了,还有小鸽子,活的挺好。”安歌继续道。
“…”权墨的脸顿时青了,“你少激我一会能死么?”
还有女儿,有学长…
他的女儿凭什么和席南星放在一块说。
连小鸽子她都知道了?
“给我一个答案。”
安歌说道,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眼里甚至有着恨意。
权墨躺在病床上,黑眸盯着她的脸,闻言,唇角勾了勾,自嘲地道,“我做什么都被你拆穿了,我还能有什么答案?”
几个月。
几个月的努力,全部化成泡沫。
她现在已经知道他身体不行了,他在她面前砌起的一堵墙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敲碎,轰然倒塌,他还能说什么?
安歌定定地看着他,继续固执地等待他的答案。
“我还能有什么答案?骨折就骨折了。”权墨低沉地道,猛地一把拉下她,强忍着疼痛将她拉到身边,侧过身子就低头覆上她的唇,蛮横如野兽般地噬吻。
安歌的眼眶湿润,伸手勾过他的脖子,忘情地仰起脸迎向他的唇。
“我想吻你想的快疯了。”
伤势的疼痛刺激着权墨,刺激着他的吻更加热烈炽狂,撬开她的唇,更加缠-绵地深吻,不顾一切…
安歌被他吻得嘴唇吃痛。
“看你和席南星在一起,我嫉妒得也快疯了。”
他现在差不多就是个疯子。
天知道他只爱她一个,只有她一个,怎么忍受得了她这么激他。
他甚至觉得,她终于知道了一切,他不用再装了,装不在乎她远比任何事都困难。
权墨低声说着,疯狂地吻着她,薄唇吻过她的唇、眼睛、鼻梁、下巴,继续往下,强行压抑几个月的疯狂在这一刹瞬间爆发。
安歌嘴巴生疼,仍是忘情地配合,权墨拼命吻着,眉头还紧紧蹙着,明显是在忍着疼痛。
“你还骨折着。”
“废了我都愿意!”
权墨直接道,凌厉、霸道地堵上她的唇,又是一番蹂躏深吻,一只胳膊被固定住,一只手从她身上抱住她。
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床上,吻得难分难解。
第690章废了我都愿意(2)
安歌被这样久未有过的吻弄得脑袋有些空白,权墨试图去拉她的衣服,没有拉动,吃力得他脸色更加泛白。
安歌看着他越发灼热的目光,犹疑了片刻,脸上发热,还是义无反顾地伸手,纤指隔着病号服触碰过他的胸膛。
顿时,安歌感觉他的胸口热烫如铁。
权墨的呼吸微微加重,黑眸灼灼地盯着她,安歌咬了咬唇,伸手解开他病号服上的扣子…
“等下——”
权墨忽地说道。
安歌的眼睛迷蒙。
“我要上厕所。”他忍得有些久。
“还有,我拒绝导尿管。”权墨咬牙切齿,维护他最后的尊严。
一场缠-绵无疾而终。
陪着权墨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安歌才知道原来他私下试图组过专家团队研究自己的病,但都没什么效果。
“Alina给你吃的,究竟是什么毒?”
安歌挽着权墨的臂弯走出医院,出去透透气。
权墨的一条胳膊还被固定的,身上穿着病号服,难以维持帅气,只是身上的优雅气质如初。
“不知道,当时我神智不够清醒,不清楚是什么毒。”权墨开了口,嗓音沙哑,没再对安歌隐瞒。
隐瞒已经没用。
这女人自己就能把所有的线索串起来。
福尔摩斯?安。
“那现在怎么办?总要去找Alina拿药,你一个月要吃一次,不是么?”安歌挽着他走在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上。
“她要我做她男人,才会提供我药。”权墨低眸看向她,声音低沉。
做Alina的男人…
安歌怔了怔,也没什么醋意,只问道,“那不吃药的话呢?”
“迅速衰老,等死。”
权墨顿了顿才道,低眸深深地盯着她,正想安慰她可能还有希望时,只见安歌看了他一眼,柳眉紧蹙起来,思索着什么,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权墨自己都矛盾了。
他不想看到她为他担心,以泪洗面看他一天比一天弱;可她现在这样神游天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的态度又让他的心口像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着,痛不欲生。
他那么伤她…
终究还是将她的感情伤得支离破碎。
她对他的爱…当初他好不容易才等到的。
两人走了一段路,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权墨低哑地开口,“在想什么?”
居然听到他说等死都无动于衷。
安歌恍过神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满脸焦虑,认真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插导尿管容不容易学。”
权墨的身形顿时僵硬成一座石像。
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安歌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看样子迟早是要学的,衰老了会丧失生活能力吧…那么私密的地方我不想请别人,还是自己学好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
“安歌,你走。”权墨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生硬地说出,“现在,马上!”
第691章废了我都愿意(3)
“我怕我控制不住会扭断你的脖子!”
安歌看着他,眼睛眨了两眨。
权墨冷冷地盯着她,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耳朵,没有用力,阴沉不悦地道,“你现在看到我这张脸就想到导尿管是不是?”
她是不是成心的?
“差不多。”
“…”权墨没和她废话,直接用了劲。
安歌被捏疼耳朵,连忙捂住,看着他道,“我想你肯定不会做她男人的,那只有等迅速衰老而死了,我当然要学会怎么用导尿管啊。”
她多体贴。
权墨的黑眸深了深,“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她男人?”
“会做的话你也不会跑去等死了。”安歌道,“会做的话,Alina也不会一个人跑回泰国了。”
她说的有理有据。
“…”权墨看着她,嘲讽一声,“真把自己当推理专家了。”
“如果不是这样你可以反驳我,不要捏我耳朵。”
安歌护住自己的耳朵说道,他才恢复了多少点体力就全用在对付她身上了。
权墨的黑眸深了深,凝视着她的脸庞,没了语言。
他反驳不了。
风轻轻地拂过,带动过一股清新的空气。
安歌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好久,她苦笑一声,“我希望你能反驳我。”
因为她想要他活下去。
她不想他一天天虚弱下去,他是个骄傲的男人,怎么会愿意…
权墨捏住她耳朵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改为拍向她的脑袋,揉了揉发心,“傻瓜。”
两人往前走去,安歌低着头,声音小小地道,“我没那么重要。”
“那就当我不是为了你。”
“这能当吗?”不是为了她,他可以吃一辈子的药,好歹能活到老去。
“我不想再被人控制,这种滋味我已经受够了。”权墨低沉地道,大掌抓住安歌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在他的掌心显得很小,柔软舒服。
不想被人控制…
那就只能等死么?器官什么的迅速衰竭,他能撑几天?
安歌停下脚步,轻轻地投进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权墨,我们去泰国吧。Alina说,你想找她的话随时可以去。”
“我不会去。”
权墨断然拒绝。
“那你怎么想?”安歌问道,“我们就在一起过一段最后的日子,让我眼睁睁地看你死去?”
安歌抬起脸看着他,眼睛微红。
权墨低眸盯着她,没有说话。
从希科尔悬崖摔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不再受制于人,他布署几个月…没想过会再从头来一遍。
要她看着他一天天虚弱死去,他做不到。
要他去向Alina服软,他也做不到。
安歌抓住他的衣服,目光希冀地看着他,有着恳求的味道。
医生对他吃过什么毒都不了解,对他的病情完全是在研究阶断,他的身体耗不起…不找Alina根本无法解决。
第692章废了我都愿意(4)
“让我想想。”权墨看着她的脸,最终妥协道。
安歌不想逼他,一想到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向她隐瞒病情,这也代表他有多介意自己这样的身体,她哪敢逼。
表面上一再逼他当然是不行的。
从侧面还是可以逼一下的。
比如,安歌故意在权墨面前向护士讨教怎么使用导尿管,怎么给病人按摩,又或者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人该怎么伺候…
导致权墨现在一听到“导尿管”三个字脸色就发青。
这一日,安歌躺在权墨身旁,枕着他的臂弯,两人一齐躺在病床上,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暖洋洋的…
权墨在沉睡。
安歌轻轻地从他臂弯上起来,改躺为趴,单手撑着脸,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一手抬起隔着半厘米的距离轻轻地描绘过他的脸,他飞扬的剑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这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庞,连睡着都有一种独特的魅惑味道。
这样一张脸,仿佛会永远年轻、健康,怎么会衰老呢?
她的手指从他鼻梁轻轻滑下,滑过薄唇的上方。
权墨蓦地微张开唇,准确无误地咬住她的手指,这才慢慢睁开眼,一双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瞳孔清澈,清晰地映着她的脸。
“你没睡啊。”
权墨的舌尖舔了舔她的指尖,一股麻痹感像电流从手指蹿过她的全身,安歌连忙缩开手指,脸上泛红。
“你眼神荡漾了。”
权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哪有。”安歌拼命眨眼。
“怎么?”权墨侧过身子面向她,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面对我把持不住了?”
别说的她像个浪-荡-女一样行么。
“就你把持得住。”安歌道,在他臂弯上躺下来,盯着病房的天花板,“能跟我争吵,把我关起来一个月,我住院你也不来看我…”
回想到那一段时间,安歌还是受不了。
那一段日子里,度日如年,每一天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权墨侧躺在她的身旁,盯着她的脸一个字一字地道。
伤敌一千,自损一万。
是十倍的痛楚。
安歌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像被尖锐地刺痛着,好久,她才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问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那一段时间对她的折磨,如今,还不是被她知晓得清清楚楚,那一段时间成了他们之间抹不去的痛。
“后悔。”
“…”算他还有觉悟。
“后悔我不够干脆,不应该再去机场看你最后一眼,让你发现端倪回来。”
好多次,他都以为是最后一次见她,医院他要离开的那晚,机场离开的那一次…结果,他竟然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第693章废了我都愿意(5)
是命贵,还是命贱?
闻言,安歌无语了。
他这是觉的哪门子悟?
安歌道,“如果你不来机场看我,我迟早也会发现的。”
“怎么可能。”权墨道,语气间有着自负,他做的一切都不可能让她察觉出来…
从一开始,他就是让她自己慢慢发现他的变化,没有直接表露在她眼前,她怎么可能迟早发现。
如果不是最后一次,他放下那个萤火虫瓶子,他想,她应该还恨他。
他死了。
她对他的恨会随着时间过去慢慢消散,不会痛苦。
大结局圆满。
不像现在,重新开始。
“怎么不可能。”安歌从病床上坐起来,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下,衬得她小巧的脸庞更加干净清纯,她低眸盯着他,“你忘了你犯过一个致命的错误。”
权墨盯着她。
“你说,你抱过几次女儿?”安歌道,“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会抱一个婴儿抱得那么熟练?”
她自己也要和护士请教再三才抱稳孩子。
他第一次进她病房,就能把哭闹中的孩子抱得很稳,还让女儿止住了哭声,不是因为之前抱过多次,能有这能耐?
权墨怔住,显然没想过这样的细节,而后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
可笑。
一个抱孩子的动作居然就出卖了他。
“你该后悔的是,就不该弄那么多事出来,如果你死了,我才发现真相,我这辈子怎么过?”安歌说道,眼睛泛酸。
这一次,不是她回来,他已经死了。
“我后悔的是,几年前的大火怎么没把你的智商毁掉?”权墨低声笑了笑,嗓音仍然沙哑,从病床上艰难地坐起来,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我的安歌看起来这么傻,怎么心思这么缜密?”
安歌气恼地瞪他,“我看起来傻么?”
“傻。”权墨笑,“聪明的女孩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就不该回来。
就不该现在陪在他这个几近残废之人的身边。
“那就当我不聪明吧。”安歌说道,“反正我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再给我几次,我还是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