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口中的苏越清清高孤傲、铁骨铮铮,从来不屑插手江湖纷争和朝廷政要。我没想到他会愿意费口舌向我解释这些,真是感动得我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

晚饭过后,苏越清不知有什么事出去了,留下圆润在房间里陪我。

我一手翻看昨天从鸨母处搜刮来的《某帝X史》,一边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小声问圆润道:“圆润,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好兄弟’啊?”

圆润用他的绿豆小眼鄙视我:“‘好兄弟’有没有我倒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下午有人在这个房里杀过猪,猪兄弟倒有一个。”

他一定是记仇我拿他当炮灰的事,于是讽刺我下午哭得跟杀猪似的。他将一碟剥好的奶香瓜子递给我,我幽怨地瞪他一眼,把瓜子当他咬得嘎嘣嘎嘣的解气。

“圆润,本王把你喂这么肥就是让你来嘲笑本王的是不是…”

圆润一噎,瘪瘪嘴道:“奴才不敢了。”

接下来,圆润开始向我汇报今天听到的有料墙角,主要内容有,两个姑娘为争论苏越清到底多看谁一眼而撕破脸皮,大打出手;某个小倌偷看另一个小倌私藏的春宫图,结果两人干柴烈火直接好上了;鸨母其实跟厨房里专门杀鱼的那个大叔有一腿,两人今天郎情妾意躲在厨房卿卿我我了许久等等。

正当圆润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时,忽然有人敲门了。

我惊魂未定,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于是连带手上的茶杯也抖了抖:“谁啊,这么晚了…该…不会是‘好兄弟’来了吧?”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圆润,听到“好兄弟”三个字,登时就被吓得面无人色,小腿肚子结实地颤动了几下,原地磨蹭着不愿去开门。

“砰砰砰——”外面那位“兄弟”又很执着地敲了三下。

虽说本王平日里除了吃豆腐之类无伤大雅的活动之外,从来不做亏心事,可毕竟石凳兄尸骨未寒,我又是他闭眼前见到最后一人。马上就要头七了,该不会是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回来找我吧…

呜呜,苏越清你哪里去了,说好的晚上陪我呢?

圆润吞了口口水,抖糠似的挪到门口,一脸死到临头的表情。我眼一闭心一横道,咬牙道:“开门!”

他苦哈哈地回望我一眼,打开门一看。呃,好吧,原来是鸨母。

我松一口气,暗自将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圆润却好像被镇住似的,定定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哆嗦着指了指鸨母身后。

我脆弱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难道是鸨母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恐怖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毫不知情地开门,发现门前站着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但丫背后还有另一个,正目泛阴光、笑容狰狞地望着自己。

我忽然觉得阴风阵阵,脊背发凉。

不、不是吧,本王的快活日子还没过几天呢,本王才刚把苏越清揽上凤榻,想要对他做的那些禽兽之事尚未得手,难道就要英年早逝,成为我姜国开国以来最短命的王爷了吗…

这么想来我便有些悲愤,奋力抠两下袖子给自己壮胆。看就看,父王母妃,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罩我!于是,我深吸一口缓缓看向鸨母的背后——

这一眼我就被镇住了。

只见那男子面如玉冠,眸似朗星,唇畔抿起一丝笑意,下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胡渣。一袭天蓝色锦袍衬得身姿挺拔颀秀,真真是风姿出尘,颇有将相之气度。

真没想到,醉仙阁中居然还藏着如此妙人。我心里啧啧赞叹,却还免不得要将他与苏越清做一番比较,嗯,还差那么一小截。

我心头一宽,连忙咳咳两声来掩饰自己方才的惊恐,顺便摆出一个王爷的姿态,人模狗样,啊呸,有模有样道:“这个,鸨母啊,本王以后不要小倌陪了,你还是带他下去吧。”

鸨母表情扭曲地回过头,看一眼身后的美人,梗着脖子僵了一会儿,竟二话不说扬长而去。

我:“?”

委实不甚明白鸨母这一举动是要向我传达什么信息,是以我探究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美人笑吟吟地拍一下我的肩,附在我耳边吹气道:“殿下,您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我猛地回过神,鸡皮疙瘩像是被春风吹过的野草,从耳后开始,在本王的皮肤上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何故,竟觉得这个声音分外耳熟,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

我明明记得石凳兄曾在黑暗之中用一双囧囧有神的小眼睛向我投来一个悲悯的眼神,可这位美人的一双眼眸,却是深邃似海,灵气逼人。光是尺寸,就比石凳兄大了好几个等级。

不是,这不是石凳兄的鬼魂。

于是,我立即将面部表情调整到一个正常的水平,说:“本王,这个,不需要服务,你、你下去吧。圆润,送公子。”

圆润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一脸蛋疼,半天才憋出一个字:“袁…”我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那美人轻轻一笑,闲庭信步地走进来,悠悠然坐下,斟了一杯茶水自顾自喝起来:“殿下好生善忘,这才几日,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想来,您的日子过得甚是滋润呐。”

我一愣,仔细看了看美人的俊脸。这几日,除了苏越清和圆润,我便只见了舅舅、张熊、魏丞相等一干老狗腿,哪里来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帅哥。莫不是,本王哪次走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令他一见倾心从此无法自拔了吗?

又或者,是我年少无知时欠下的风流债也说不定…

比如说,某次本王带着圆润溜出府玩,与他在花前月下、溪畔柳旁不期然邂逅,一个不留神看对眼,之后便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舅舅担心此事流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严,便棒打鸳鸯,与苏越清合伙将我整成失忆少女,又给这美人一大笔让他远走高飞。丫拿钱走路,几年发现仍旧对我念念不忘,于是便调转马头回来找我?

想到这里,我顿时有种被狗血淋遍全身的感觉。最近话本看多了,脑子净是这些不着边际的玩意儿。

我道:“呃,请问你哪位?”

美人抬眼看圆润,笑得越发高深莫测。难不成圆润知道?我也看圆润,他的表情十分奇妙,说:“袁…”

“当真把我忘了?”

不、不会吧!!本王只不过随便那么意淫一下,难不成竟然是真的?!

虽然本王现在已然跟苏越清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了,可倘若就这样抛弃旧爱,那跟陈世美那等人人唾弃的负心汉有何分别?况且此事委实有损阴德,本王手头的人品本来就已经有点紧了,如此一来,更是倒霉三年都不足以弥补的。可倘若我对他负责…话说回来,本王什么都不记得了,从哪里开始负责?

“殿下,你如何对得起我?”美人站起身,缓步朝我走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

啊,他来了…别过来!你再过来,看我不放圆润咬你!啊,叫你别过来你怎么还过来,你还过来…

我退啊退,退啊退,忽然背部撞到了雕花门——没路了。他深亮的眸子将我牢牢锁住,眼内笑意更浓:“难不成,殿下吃干抹净想赖账?”

赖账…好家伙,眼睛真尖。我心虚道:“谁、谁说本王赖账的,你说,你想要什么?”

圆润纠结地说:“他…袁、袁…”

我幽怨地瞥他一眼,死圆润,平时挺会狗仗人势的,这会儿怎么像是丢了魂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苏越清让他陪我,哪天本王我被人谋杀了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 我被请进了一间专用于传讯证人的客房,虽然已经经过临时改造,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青楼特有的暧昧气息。 我并没有看见张熊,只有舅舅一人坐在里面。我微微一惊,心下咯噔,原来舅舅这几日一直都坐镇醉仙阁亲自审讯,那么此事的严重程度便可想而知。 如此说来,我和苏越清晚上那个什么什么…他也是知道的吗? “瑶瑶,你来了。”舅舅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脑袋:“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晚上还有没有做噩梦?” 我一哆嗦,舅舅你这是明知故问… 我瞟了瞟苏越清,他看起来倒是挺风轻云淡,只是耳根子稍稍泛红。我清清嗓子,强装淡定道:“舅舅,多亏苏大哥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已经好多了。” 苏越清的耳根子又默默地红了一个八度。 舅舅道:“那就好,那就好。瑶瑶,舅舅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事关重大,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我点头,正襟危坐,已然做好直面惨淡人生和淋漓鲜血的准备。 “你什么时候见到死者的?” 我想了想,道:“三月初六晚上巳时。” “在何处?” “呃…醉仙阁后院的茅厕旁边。” “当时他在做什么?” “他说他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要抠泥巴来排遣。”说完这句,我分明看见舅舅的嘴角略有抽搐。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来醉仙阁?” 重点来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心里早已盘算过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既不能直接告诉舅舅,那天晚上我被苏越清拒了,一时愤慨所以来找小倌寻开心,又不能说我临阵脱逃跑到后院压惊,一不小心坐在石凳兄身上。 是以,我避轻就重这样解释:“我那天心、心情不好,圆润陪我出来散心。逛着逛着,就逛到秦楚街这里,我想反正也没来过,就进来开开眼界…”声音越来越小。 苏越清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虽是低头,我却能瞧见他清亮的眸中瞬息万变。我惆怅地叹一口,心情瞬间就多云转阴了。 “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老实交代:“后来我就想回家了,可圆润没带银子结账。鸨母要把我买去怡红院抵债,我一怒之下就与胡知善买下了醉仙阁。” 舅舅捋捋胡子,对我刚才的回答进行了总结性概括:“也就是说,你三月初六巳时在后院茅厕旁边见过死者,他当时正在抠泥巴。你与他聊了几句就回到前厅,准备回家,是不是?” 我谨慎地点头,却见他眸色一沉,仍是笑道:“如此说来,瑶瑶,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不、不是吧…”我明显受到了惊吓,一抬手臂,果然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舅舅走过来,慈祥地抚摸我的头发,安慰道:“瑶瑶你不要害怕,舅舅问你这些,只是想尽快找到密件。皇上有令,在破案之前,任何人等不得离开醉仙阁。你先在这里委屈几日,舅舅会派专人保护你的安全,你放心吧,没事的。” 我点头,连打了几个寒战,下意识地想去抓住苏越清,他却已然抢先一步将我的手紧紧握住。 本王果然不该嘴贱说要留下来协助调查的,真是自作虐不可活。再这么下去,这篇文就要从轻喜剧变成悬疑惊悚剧了。 苏越清把我领回房后,我才惊觉自己已然冷汗涔涔。想到石凳兄惨死的形容,一颗硕大的冷汗珠子顺着脸颊不紧不慢地滚落下来。我大叫一声,连蹦带跳一跃上床,把脸死死蒙在被子里面。 一只手温柔地扯开被子,轻轻地拭去我眼角的泪。苏越清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温声软语道:“瑶瑶不哭,我在这里呢,不要害怕。” 我赖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蹭。这熟悉的怀抱,如同一方清新的净土,温暖了我整整八年光景。 后来,苏越清告诉我,虽说如今姜国国富民强,可西北的夏国日渐强大,国主李民德野心勃勃,对中原富庶之地虎视眈眈,边陲摩擦时有发生。舅舅之所以如此紧张此案,是因为那封遗失的密件中可能有某个大臣通敌卖国的证据,兵部侍郎已然停职接受调查。 外人口中的苏越清清高孤傲、铁骨铮铮,从来不屑插手江湖纷争和朝廷政要。我没想到他会愿意费口舌向我解释这些,真是感动得我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 晚饭过后,苏越清不知有什么事出去了,留下圆润在房间里陪我。 我一手翻看昨天从鸨母处搜刮来的《某帝X史》,一边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小声问圆润道:“圆润,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好兄弟’啊?” 圆润用他的绿豆小眼鄙视我:“‘好兄弟’有没有我倒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下午有人在这个房里杀过猪,猪兄弟倒有一个。” 他一定是记仇我拿他当炮灰的事,于是讽刺我下午哭得跟杀猪似的。他将一碟剥好的奶香瓜子递给我,我幽怨地瞪他一眼,把瓜子当他咬得嘎嘣嘎嘣的解气。 “圆润,本王把你喂这么肥就是让你来嘲笑本王的是不是…” 圆润一噎,瘪瘪嘴道:“奴才不敢了。” 接下来,圆润开始向我汇报今天听到的有料墙角,主要内容有,两个姑娘为争论苏越清到底多看谁一眼而撕破脸皮,大打出手;某个小倌偷看另一个小倌私藏的春宫图,结果两人干柴烈火直接好上了;鸨母其实跟厨房里专门杀鱼的那个大叔有一腿,两人今天郎情妾意躲在厨房卿卿我我了许久等等。 正当圆润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时,忽然有人敲门了。 我惊魂未定,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于是连带手上的茶杯也抖了抖:“谁啊,这么晚了…该…不会是‘好兄弟’来了吧?”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圆润,听到“好兄弟”三个字,登时就被吓得面无人色,小腿肚子结实地颤动了几下,原地磨蹭着不愿去开门。 “砰砰砰——”外面那位“兄弟”又很执着地敲了三下。 虽说本王平日里除了吃豆腐之类无伤大雅的活动之外,从来不做亏心事,可毕竟石凳兄尸骨未寒,我又是他闭眼前见到最后一人。马上就要头七了,该不会是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回来找我吧… 呜呜,苏越清你哪里去了,说好的晚上陪我呢? 圆润吞了口口水,抖糠似的挪到门口,一脸死到临头的表情。我眼一闭心一横道,咬牙道:“开门!” 他苦哈哈地回望我一眼,打开门一看。呃,好吧,原来是鸨母。 我松一口气,暗自将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圆润却好像被镇住似的,定定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哆嗦着指了指鸨母身后。 我脆弱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难道是鸨母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恐怖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毫不知情地开门,发现门前站着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但丫背后还有另一个,正目泛阴光、笑容狰狞地望着自己。 我忽然觉得阴风阵阵,脊背发凉。 不、不是吧,本王的快活日子还没过几天呢,本王才刚把苏越清揽上凤榻,想要对他做的那些禽兽之事尚未得手,难道就要英年早逝,成为我姜国开国以来最短命的王爷了吗… 这么想来我便有些悲愤,奋力抠两下袖子给自己壮胆。看就看,父王母妃,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罩我!于是,我深吸一口缓缓看向鸨母的背后—— 这一眼我就被镇住了。 只见那男子面如玉冠,眸似朗星,唇畔抿起一丝笑意,下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胡渣。一袭天蓝色锦袍衬得身姿挺拔颀秀,真真是风姿出尘,颇有将相之气度。 真没想到,醉仙阁中居然还藏着如此妙人。我心里啧啧赞叹,却还免不得要将他与苏越清做一番比较,嗯,还差那么一小截。 我心头一宽,连忙咳咳两声来掩饰自己方才的惊恐,顺便摆出一个王爷的姿态,人模狗样,啊呸,有模有样道:“这个,鸨母啊,本王以后不要小倌陪了,你还是带他下去吧。” 鸨母表情扭曲地回过头,看一眼身后的美人,梗着脖子僵了一会儿,竟二话不说扬长而去。 我:“?” 委实不甚明白鸨母这一举动是要向我传达什么信息,是以我探究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美人笑吟吟地拍一下我的肩,附在我耳边吹气道:“殿下,您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我猛地回过神,鸡皮疙瘩像是被春风吹过的野草,从耳后开始,在本王的皮肤上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何故,竟觉得这个声音分外耳熟,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 我明明记得石凳兄曾在黑暗之中用一双囧囧有神的小眼睛向我投来一个悲悯的眼神,可这位美人的一双眼眸,却是深邃似海,灵气逼人。光是尺寸,就比石凳兄大了好几个等级。 不是,这不是石凳兄的鬼魂。 于是,我立即将面部表情调整到一个正常的水平,说:“本王,这个,不需要服务,你、你下去吧。圆润,送公子。” 圆润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一脸蛋疼,半天才憋出一个字:“袁…”我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那美人轻轻一笑,闲庭信步地走进来,悠悠然坐下,斟了一杯茶水自顾自喝起来:“殿下好生善忘,这才几日,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想来,您的日子过得甚是滋润呐。” 我一愣,仔细看了看美人的俊脸。这几日,除了苏越清和圆润,我便只见了舅舅、张熊、魏丞相等一干老狗腿,哪里来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帅哥。莫不是,本王哪次走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令他一见倾心从此无法自拔了吗? 又或者,是我年少无知时欠下的风流债也说不定… 比如说,某次本王带着圆润溜出府玩,与他在花前月下、溪畔柳旁不期然邂逅,一个不留神看对眼,之后便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舅舅担心此事流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严,便棒打鸳鸯,与苏越清合伙将我整成失忆少女,又给这美人一大笔让他远走高飞。丫拿钱走路,几年发现仍旧对我念念不忘,于是便调转马头回来找我? 想到这里,我顿时有种被狗血淋遍全身的感觉。最近话本看多了,脑子净是这些不着边际的玩意儿。 我道:“呃,请问你哪位?” 美人抬眼看圆润,笑得越发高深莫测。难不成圆润知道?我也看圆润,他的表情十分奇妙,说:“袁…” “当真把我忘了?” 不、不会吧!!本王只不过随便那么意淫一下,难不成竟然是真的?! 虽然本王现在已然跟苏越清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了,可倘若就这样抛弃旧爱,那跟陈世美那等人人唾弃的负心汉有何分别?况且此事委实有损阴德,本王手头的人品本来就已经有点紧了,如此一来,更是倒霉三年都不足以弥补的。可倘若我对他负责…话说回来,本王什么都不记得了,从哪里开始负责? “殿下,你如何对得起我?”美人站起身,缓步朝我走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 啊,他来了…别过来!你再过来,看我不放圆润咬你!啊,叫你别过来你怎么还过来,你还过来… 我退啊退,退啊退,忽然背部撞到了雕花门——没路了。他深亮的眸子将我牢牢锁住,眼内笑意更浓:“难不成,殿下吃干抹净想赖账?” 赖账…好家伙,眼睛真尖。我心虚道:“谁、谁说本王赖账的,你说,你想要什么?” 圆润纠结地说:“他…袁、袁…” 我幽怨地瞥他一眼,死圆润,平时挺会狗仗人势的,这会儿怎么像是丢了魂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苏越清让他陪我,哪天本王我被人谋杀了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要什么?”美人故作沉思半晌:“王爷想给什么?”说完,他自己先摆出了一脸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得意神情。

我一怔,暗道此人好生厉害,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条件本王开高了不好,他赚,开低了不好,显得本王抠门。可我摸不清他的底细,何况从一开始便是本王理亏,气势上他已然占了绝对优势,要试探他委实不容易,真真是不好对付。

我说:“黄金万两!”

美人轻笑:“金钱乃身外之物。”

我说:“江南茶盐经营许可证!”

美人叹气:“无经商之本。”

我说:“五品以下京官任君挑选!”

美人摇头:“无经世之才。”

我恨得牙痒痒,烦躁道:“那你想要什么?”

回答干脆利落:“你。”

我一噎,旋即认真道:“这不行,我不认识你。”

美人缓缓退后几步,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羊脂玉佩,颇有些玩味道:“这么说,只要让殿下认得我便可以了,是吗?”

嗯?那个玉佩甚是眼熟…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天雷轰隆隆地劈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大喝一声,指着他道:“哦!我知道了,是你!”

他露出一个欠揍的笑,一脸得意道:“正是。殿下,微臣来陪你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诚不吾欺!有没有!

回不了家也就算了,还要对付这个袁克星,本王真是心力交瘁,欲哭无泪。

我真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连做三个深呼吸,道:“这个,袁将军,不用麻烦你了,我在这儿,还挺好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王爷,你刚刚说的话,难道不算数?”他摸了摸胡子,拖出一个骚包的尾音。

我怔住,疑惑道:“我刚刚说什么了?”

镇远将军乃正三品,袁君华自然不会在乎黄金万两,五品以下京官更是荒谬之谈。至于江南茶盐经营许可,本朝律例,为官者不得经商,如此看来,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

除此之外,本王还说过什么了?

“王爷问微臣要什么,微臣说只要你。王爷说不认识微臣,所以不行。可现在王爷已然知道我是谁,那么…嗯,对不对?”袁君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满脸写着我知道你懂的。

当时我就震惊了。

本王方才,好像仿佛也许可能…真的这样说过!

等下,让本王顺一顺,顺一顺…

他说不要黄金万两,不要五品京官,不要经营许可,独独要本王。本王满脑子都是苏越清,自然一口回绝他,说我不认识你。他说,如此说来,便要让王爷认识我。可现在本王的确知道他是谁了,按照这个逻辑…

天雷滚滚啊!!

“对不对,王爷?”他笑意盈盈地挑眉看我,我猜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怎么办?本王该怎么办?这话真是我自己说的,堂堂楚王殿下,出尔反尔好像又不太好。我顿时有种一头栽进他设的陷阱里,永不超生的感觉。

几日没见,袁克星的功力越发深厚了啊,本王以后的日子真真是不太好过…

“不对。”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冷清的声音替我回答了袁君华的问题。我回头,只见苏越清闲闲地坐在门口,神色淡淡,不辨喜怒。

他总是能在我房里有其他男人的时候及时出现…

“苏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大喜,二话不说扑上去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揩油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苏兄。”袁君华一脸深明大义的贤惠微笑,将苏越清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方才抱拳道:“别来无恙。”

本王我怎么觉得,他这是正室见偏房的架势?

苏越清轻扬唇角,目光飘飘然看向别处:“不敢,我不过区区江湖郎中,不敢与镇远将军称兄道弟。”

袁君华道:“苏兄何必谦虚。放眼天下,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谁人不知道你妙手回春苏神医?”

苏越清施施然进房:“将军见笑。不知将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言下之意,我才是男主,你不要搞错了。

“听闻醉仙阁闹出人命,作为王爷的未婚夫,我甚是惦记她的安危,所以恳求皇上恩准前来作陪,以保护王爷的安全。”说完,袁君华暧昧地朝我眨了眨眼睛,继续道:“顺便,跟王爷商量些事情。”

苏越清的视线在我俩之间略一转圜,清亮的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一闪而过。

完了,又来了,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将军所说的事,莫非是刚才忽悠王爷答应你?”苏越清斟了一杯茶,悠然喝着。

袁君华道:“苏兄误会了,这并不是忽悠,而是王爷金口许下的诺言。”

“苏大哥,我、我没有!”虽然声音在颤抖,可我的眼神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诚。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本王我真恨不得磨刀霍霍向猪羊,剁了这个不要脸的袁克星。

苏越清稍抬手,示意我莫急。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青瓷茶杯,淡淡道:“方才将军所说之话,有逻辑错误。”

“哦?何以见得?”不急不躁,玩味的口吻。

“瑶瑶认识你,和她接受你,二者之间没有因果联系。如果仅凭认识就要接受,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苏越清的话简直就像一道春雷惊醒了本王,醍醐灌顶!

袁克星这是设了套让我钻,这是红果果的诈骗啊!我瞪他,我瞪死他!

“其实不然。”袁君华道:“我与王爷商量的,乃是大婚之事。”

我说:“我不。”

苏越清面上毫无反应,仍是一脸风轻云淡,道:“夜深了,瑶瑶该安置了,有事明日再说吧。圆润,送客。”

我一愣,心里啧啧惊叹,今天的苏越清真是霸气外漏啊,他摆明是在替本王逐客。见惯了平日里温柔如水的他,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威武的一面。我不得不考虑江湖上那些传言的可信度——传说苏神医清高孤傲,性情古怪,一般人很难相与。

我总觉得江湖传言这种事情不甚可靠,其出处通常是百姓在茶余饭后乱嚼舌根。遑论一个故事,就算是一句话,从街头传到巷尾,那都已然变味了。苏越清这等具有传奇色彩的公众人物,自然是三姑六婆们的首选谈资。可怜他有时候就这样被妖魔化了,至少我认识的苏越清,那是浅笑清谈,优质闷骚美男一枚,跟孤傲二字相去甚远。

圆润死死地贴在墙上,绿豆小眼贼溜溜地转来转去。听到苏越清的话,立马脊背一直:“袁、袁将军,请。”

谁料,袁君华却端端正正地在苏越清身旁,道:“这可不行,魏丞相有命,我须寸步不离地守在王爷身边。他一顿,凑到苏越清耳边,轻轻吐了几个字:“尤其是夜黑风高之时。”

此语一出,屋内的气氛陡然就变了…

我只觉浑身一僵,已然不敢去看苏越清的脸色。上次一块小玉佩就让苏越清跟我划清界线,现在袁君华都蹬鼻子上脸了,比起如何赶走袁君华,其实我更关心待会儿如何善后。

谁知,苏越清却凉凉道:“瑶瑶从小跟我睡,旁的人陪,她不习惯。”

当时我又震惊了…苏越清这样的人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这算是…吃醋么?

一时间,我真真颇有些矛盾——心里清楚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袁君华听的,却又忍不住欣喜。就好像明知道喝了蜜糖水会拉肚子,我还是忍不住要去偷嘴。

袁君华又玩起了他的玉佩,说:“以后总要总要习惯的。”

苏越清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此刻,屋内的情况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袁君华气定神闲,稳如泰山。苏越清冰山气场,毫不让步。二人相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他俩的眼神里仿佛有刀光剑影,让我产生一种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错觉。

一场对峙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圆润忽然发话了:“二位公子别争了,今晚还是让奴才陪王爷睡吧。”

登时,三道目光齐齐射向他,圆润一哆嗦,吞了口口水。

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在心里默默地把袁君华的小人扎了无数遍,真他娘的流年不利。

我幽怨地说:“那好吧。”

这次斗争以各方妥协告终,我仰天长叹一声,万般不情愿地拎起圆润歇着去了。

“上表,不上表,上表,不上表…”

我捏着一朵小花,纠结地数花瓣。自从袁君华来了醉仙阁,苏越清已经几天没给我摸摸抱抱了。除了诊脉,他再也不来看我,也不怎么说话。我每次想找机会跟他解释,袁君华总能够及时出现并且加以破坏。再不想办法赶走他,我跟苏越清就彻底玩完了。

可在这个关头,只怕舅舅和魏丞相都忙着找那封神秘的密件,没人顾得上我。要解决这个厚颜无耻的袁君华,本王只能自谋出路,自己上表给皇叔。

可我又心知肚明,今时不同往日,想让皇叔同意退婚,那是比苏越清主动献身与我还要难。

我四十五度仰望了一下天空,明媚忧伤地叹气,倚靠在窗边看人来人往的秦楚街。

隔壁怡红院新到一批花魁,据说个个都美得赛天仙,这几日生意格外兴隆。对面百花楼为了抢生意,啊呸,这名字真俗气,竟然组织姑娘们露天表演脱衣舞,衣香鬓影,香艳绝伦,引得无数路人围观。

啧啧,真是有伤风化,世风日下。

再看看醉仙阁门口,简直冷清得不像话,除了一堆面瘫的御林军门神,连一只麻雀都看不见。处在灯红酒绿的秦楚街中心地带,显得格外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