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幸姑健步如飞。

枸杞一边扶着苏棠,一边望着幸姑远去的背影说:“看来咱们大小姐是很有信心的。”

苏棠说:“她从小有几位父兄教骑射,肯定比一般的世家小姐强。只是,若是赢得了陛下与诸位娘娘的注意又如何?几位王爷中,也不知道哪位才是她的良人,就怕她嫁错了。”

枸杞小声道:“不管哪位,只要是陛下赐婚的,不都得嫁过去。只是可怜咱们小姐天生好动的性子,日后若是关进王府里,想必是不能如在家中的时候自在了。”

听了枸杞这话,苏棠又朝幸姑看去。

她想,幸姑心里也未必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才十分珍惜现在的每一次机会。

能玩的时候,她就好好玩儿。

至于别的,她已经完全交给老天去决定了。

苏棠到猎场的时候,幸姑她们已经骑上了马。一排排贵女呆在一起,背上背着箭篓,箭篓里各放了三十只箭,人人背后都背着张大弯弓,正都面对着陛下与诸位王爷,一个个都是英姿飒爽的模样。

苏棠放眼望去,很多是她不认识的。不过,她还是在一群人中找到了薛三跟孟家三姐妹。

让苏棠没有想到的是,这孟三竟然也在其中。孟家果然厉害,有些人家一个闺女都送不进来,他们家送了三个来。

这场面瞧着倒是挺有趣的,从前好像都是男人为了女人打拼,如今却是女人为了男人骑马狩猎。不过,瞧几位王爷也是个个穿得利索,想来一会儿也是要去狩猎的。

除了几位王爷外,还另有得宠的几家世家的诸位爷。

当然,苏棠她夫婿霍令俨霍伯爷,自然也在其中。

“夫人,太夫人在那儿。”枸杞请着主子去了霍家的观看区。

苏棠走过去,请了安。太夫人说:“你来得正好,一会儿就好看了,且坐下来看。”

“是。”苏棠应声挨着老人家坐了下来。

太夫人望着一排排人群中的孙儿跟孙女,颇为自豪,眼里也是泛起了泪光来:“若是你祖父你公公还在,看到今儿这样的画面,想必他们都会很高兴。令俨自是不必多说,咱们幸姑也长大了。”

苏棠顺着老人家的话道:“我瞧幸姑挺有信心的,想必能夺得魁首。”

太夫人道:“得不得第一,难说,她比较还小了些。不过,看她这般精神,我想前三里想必是有她的位置的。”

又悄悄对苏棠说:“那薛家的三姑娘,也不容小觑。我看她今儿,也是势在必得的。”

苏棠闻声朝薛三看去,见她一身利落的紫色骑马装,端的英气逼人,不由得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改到11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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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86

“快看, 要开始了。”太夫人提醒。

苏棠立即朝陛下看去, 只见他拉弓往远处的靶子上射了一箭。之后,本来面对着他的一群贵女立即拉扯马缰,个个如利箭般,往丛林中去。

苏棠还看到, 有御前伺候的太监点了香放进了香炉里,想必是算着时辰的。

虽则诸贵女也个个颇有英姿,身上都有些身手。不过, 毕竟是身娇体贵的大户小姐, 比赛第二, 自然是安全问题排在第一位。故而,每位贵女身后, 都有四名禁军跟随,近身相互。

苏棠想,这禁军跟随左右, 一来是保护贵女们的人生安全问题。二来, 其实也起到了监督的作用,免得有人比赛作弊。

很快一炷香燃尽了, 御前太监又点了一炷香。如此反复, 直到差不多两个时辰后,苏棠才听身边的老人家道:“再忍忍, 就快要有结果了。”

想来这次狩猎,是以两个时辰为限的。

老人家上了年纪,坐在这里都没有喊过一声苦累, 苏棠这般年轻,又怎么可能会说累。想必是方才她等得有些不耐烦,坐着乱动乱张望了几下,叫老人家瞧见了,以为她是累着了。

苏棠忙说:“孙媳一点都不觉得累,倒是祖母您,可还好?”

太夫人道:“坐得时间久了些,累自然是有些的。只不过,陛下跟诸位娘娘还在呢,我们怎么好喊累。”

苏棠扭头看去,果然见陛下诸娘娘诸位王爷都还在等着。苏棠回了头来,见老人家姿态佝偻,想必是坐得久了有些撑不住了,苏棠忙起身绕去老人家身后说:“我给您敲打敲打肩背,或许这样会舒服一些。”

太夫人的确觉得身上不太自在,所以也就没有拒绝,只是扭过头去说:“倒是辛苦你了。”

苏棠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孝敬您还不是应该的啊?”

太夫人略坐直了些身子,苏棠手上力道恰到好处,按得老人家只觉得浑身舒爽,不由得夸着道:“要说山茶也算是心灵手巧了,可与你比起来,还是不及你的一半。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有你在身边,是我老婆子的福气。”

苏棠笑了下,说:“能做您的孙媳妇,才是我的福气。”

太夫人乐着笑了几声:“瞧着你如今与令俨好,我心里也高兴。令俨是我孙儿,从小在我膝下长大的,他的品性,我多少还是了解的。他如今既是接受了你,想必这辈子就不会负你。”

“只不过,话我也不敢说得太过绝对。但是日后若他真的辜负了你,你放心,祖母一定站在你这边。”

“多谢祖母疼惜。”苏棠心里更暖了,于是更加卖力替老人家捏肩捶背,还时不时问着,“这里可舒服?”

“舒服舒服。”太夫人只觉得浑身哪里都舒服,“你手巧,怎么样捏都舒服。”

坐在上位的贤妃瞧见了,与身旁的淑妃说了几句,淑妃便也看了过来,而后与贤妃闲话道:“这位霍伯夫人,还真是有些手腕。也难怪,霍家老太太那般宠爱她。”

贤妃笑了笑:“有手腕也得有头脑才行,缺一不可。”

淑妃点了点头,目光又朝霍家那里扫了一眼,没再说话。而丛林那边,渐渐传来了响动声,贤妃颇为激动的拍了拍淑妃肩膀:“瞧,姑娘们回来了。”

淑妃坐正了些身子,目光朝丛林口处探去。很快,便瞧见诸位姑娘们一个个都从林子里出来了。

贤妃颇为紧张:“也不知道,陛下到底会怎么赐婚。对了,淑妃妹妹,万一陛下将孟家那四丫头赐给齐王做正妃,你可怎么办?”

淑妃心中也正担心这事儿呢,她其实倒不怕陛下那里。她担心的,还是自己儿子那里。

这个儿子打小便是有主见的,若是他铁了心想娶孟家小四做正妃,自是有法子劝他父皇同意。就算她这个母妃再不同意,又能有什么法子?

可在她心里,不管于公于私,都是希望自己的娘家侄女可以嫁给儿子为正妃的。

那孟四蒲柳之姿,生得又娇又媚的,她还怕回头这女子误了她儿子的前程呢。娶妻就该娶贤惠的,能帮得上丈夫忙的,贴心的,知书达理的。而不是像孟家小四那样,天生一副柔弱样,娇滴滴的,实在矫情。

诸位贵女们回来了,自是有人去统计成果。

最后的结果是,薛侯府的三姑娘得了第一。不过,幸姑也不差,仅次于薛三,只比薛三少猎一只鹿和三只野兔。

狩猎只是考评的其中一部分,狩猎的第一,并非总成绩的第一。一会儿吃完午饭到了下午,还得赛马比射箭。

苏棠是妇人,不是非得回回到场,早上去猎场坐了一上午露个面也就是了。等吃完午饭,苏棠跟太夫人请了假,说自己昨儿坐了一天的车,晚上又学了骑马,运动量有些过大,累得很,想睡觉。

太夫人自是准了的。

“那你便好好歇着,若是醒了后想出来玩儿,就出来,我们都在猎场。”太夫人拍了拍苏棠手。

“是,祖母。”苏棠俯身朝太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带着丫鬟们回了自己屋子去。

“夫人您是不是不太舒服?”见主子没精打采的,枸杞总是有些担心。

所谓春困秋乏,其实就是犯懒。近来天气舒爽了许多,苏棠每天都很困,想睡觉,觉得疲乏。

“我就是犯懒了,想回来睡觉。”苏棠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过就是身子疲软乏力,“下午没什么好看的,反正我也看好幸姑,觉得她没有问题。太夫人她们去就行了,我得睡会儿。晚上还得跟着伯爷学骑马,现在养足了精神,免得晚上更累。”

听苏棠这样说,枸杞便笑了起来:“那奴婢伺候夫人歇下。”

“嗯。”苏棠应一声,等枸杞帮她褪了外衫后,苏棠对她说,“我带你来,不是让你陪在我身边的。我休息有紫芳她们几个候着就行,你出去玩儿。”

枸杞懂主子的意思,低着头脸红了些,也不说话。

见枸杞满面羞红,苏棠故意逗她:“若是你不愿意出去找你夫君,非得陪着我,我觉得也很好啊。要不,不给你假,让紫芳出去,我看她此刻站在这里心也在外面。”

紫芳十分配合地说:“多谢夫人。”

“夫人!”枸杞着急了,咬着牙说,“奴婢,奴婢没说不想出去。”似是怕苏棠真的放紫芳假而不放她的假似的,忙说,“那奴婢只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保证在夫人您午睡醒来前回来。”

苏棠倒是不再逗她了,只说:“不必着急回来伺候我,多玩会儿。你们才成亲不久,相聚时间也太少了些。”

苏棠这一觉睡得沉,迷糊中听到幸姑与梅露在说话,她才幽幽转醒。再一问时辰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快两个时辰,外面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三嫂!”见苏棠醒了,幸姑忙坐到床边来,有些撒娇意味的抱怨,“比赛一结束,我就在找三嫂,原来你躲在屋里睡觉了。”

睡饱了后,苏棠觉得浑身舒爽,于是坐拥着被子说:“看你故意生气都藏不住眉眼间的喜悦之情,想必是得了好的名次。说,得了第一还是第二?”

幸姑脸没绷住,笑了起来。

她抱着苏棠手摇晃着:“你猜啊。”

苏棠想了想,说:“想必是第二?也就薛三姑娘能够压你一头。不过,你年纪小,薛姑娘到底年长一些,你能得这个成绩,已经很是不错了。”

幸姑高兴之余,又有些怅然。不过忧愁只是一瞬的,很快,她又将惆怅的情绪压了下去。

“外面太阳下山了,三嫂总呆在屋里也不好。不若三嫂赶紧穿好衣裳,咱们出去走走。”

“也好。”苏棠也觉得,总呆在屋子里不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会越来越没有精神。

幸姑的任务完成了,而且也算是交了一份不错的答卷。所以,她没了心理负担,又想着或许再过些日子陛下指了亲事,她就不能常常出来玩儿了,所以,现在还有机会玩儿,她想多玩会儿。

苏棠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幸姑说:“先去射箭,我再教你们骑马。等吃了晚饭后,咱们去汤池子里泡温泉。得去得早一些,去得迟了,怕是就没有位置了。”

霍家这边热热闹闹的,气氛很是融洽。而孟家那边,气氛却十分紧张。

087

孟家三位姑娘,却没有一个跻身前五的。取得最好成绩的,不过就是孟五得的第六名。孟三这回总成绩排第八,而孟四,都排到十名以外去了,这叫孟老太太怎么能不生气。

关乎家族颜面的事情,老太太不可能会不在乎。

“你们两个先出去。”孟老太太沉着脸,厉声将孟三与孟五打发走了。

打发走了两个孙女后,又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打发走,等屋里只剩下祖孙两人了,孟老太太才说:“你的骑射功夫,是你们姐妹三个中最好的。本来祖母是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小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能这般丢人……你是不是故意的?”老太太气得不轻,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这般任性。

见孙女一直垂头跪在地上也不说话,老太太又道:“不说与薛家那丫头比,但是你难道连霍家那丫头也比不过吗?她年纪小,素来又莽撞,你年长她一岁,早有声名在外的,如今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又说:“上回中秋宫宴上,你被那霍伯夫人压了一头。如今这皇家秋狩,你又这般不堪。小四,孟家还能指望你什么?”

孟四一直跪在老太太跟前不说话,只是手渐渐攥紧起来。是,近段日子来,她的确是狼狈不堪。

以前她要多光鲜,如今就有多狼狈。可这是她愿意的吗?她难道不想好好的比赛一场吗?

只是只要想到昨儿霍三哥教她骑马的情景,她就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起初的时候,他们成亲,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后来与这个苏氏接触得机会多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总瞧她不爽。

她是救过自己两回,她本该感恩戴德的。可若是换了旁人,她自是心中感激,可她……她总觉得这位霍三嫂不简单。

她的出现,几乎是要夺了所有人的光彩。她本该是那样不堪的存在,可偏偏她那样不堪的身份,走到哪里,却都有人夸赞她。起初只是一部分人念叨她的好,直到那日中秋宫宴上她跳了那支舞后,几乎是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当时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霍三哥,那齐王殿下也是目光灼灼盯在她身上的。她已经抢走了自己的霍三哥,难道,还想抢走齐王殿下吗?

明明已是妇人,却不守本分,当真是不要脸得很。

不论老太太说什么,孟四都一声不吭,因为她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儿。老太太训斥一番后,到底也心疼,想着如今这比赛结果已成定局,这脸丢也就丢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再多骂她,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老人家只能叹息一声道:“好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

“是。”孟四站了起来。

孟老太太未必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能一再叮嘱说:“瑶姐儿,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别回头因为一些执念误了自己一辈子的前程。”

“孙女明白。”

不管老太太说什么,孟四始终都顺着她老人家的话。她心里知道,不顺着就能怎样?这段日子来,这样的话她已经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只是嘴上顺从着,心里却未必是这么想的。

毕竟知道这还是在京郊的行宫内,若是为了一点小事就责罚小辈的话,叫别家知道了,未免会叫人笑话他们孟家小家子气,输都输不起。所以,既然事已成定局,又训斥过了,孟老太太也就让人走了。

就凭她孙女的品貌,其实老人家心里还是颇为有信心的。老三小五两个她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入选,但是这小四,她却是知道没有问题的。

不管中秋宫宴上的文考,或是方才猎场上的武考,不过只是选妃的一个参考标准而已。

到最后,还不是得看皇子们自己的心意。

孟四回到屋里后,却一直都不高兴。冬雪小心伺候着,想着小姐今儿一天都似是十分紧张,一整天都没有吃几口东西,于是就劝着说:“小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别饿坏了肚子。”

“我不想吃。”孟四别开头去,半点胃口没有。

见主子心情不好,想着必是方才被老太太骂了的,于是冬雪也不敢多劝遭主子厌烦,于是就端了水来说:“那喝点热水润润喉咙,奴婢瞧小姐嘴巴都干了。”

孟四抬眸睇了眼冬雪,到底是接过水杯来喝了点水。

冬雪见状,忙又说:“奴婢方才回来,见其她小姐们好像都去泡温泉了。小姐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要也去?”

孟四此刻却没有心情去享受那些,但听得冬雪这般说,她忽而眼睛闪了闪,一个算计涌上心头来。朝冬雪招了招手,冬雪附耳过去,孟四悄悄对着冬雪说了几句话。

冬雪面上有些紧张为难之意,但还是答应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孟四是让丫鬟冬雪那些东西去喂金豆吃,冬雪趁人没在意的时候,悄悄混去了马厩。只是她才喂金豆吃下去从小姐那里拿来的一盒胭脂,忽然听到脚步声,冬雪吓得七魂去了六魄,立即将胭脂盒子扔在草垛里,她则匆匆跑开了。

过来的,是苏棠幸姑还有梅露三人。

三人方才外头转了几圈散了散步,这会子还没到吃饭的点,幸姑又闲着得空,想着她哥晚上或许得候在陛下身边听差事,未必有空。于是,就建议说她亲自教三嫂跟露姐儿骑马。

苏棠姐妹自是欣然同意。

“三哥成日只知道冷着一副面孔,而且也没有多少耐心,想必三嫂学得不够快会挨训。我多好啊,温柔漂亮又贴心,一定会耐心教三嫂的。”幸姑自夸了一番,然后目光在自家几匹马中转来转去,考虑着选哪一匹好。

苏棠一眼就认出了金豆来,指着它说:“昨儿骑的是它,培养了一些感情,今儿还是它。”

“三嫂好眼力啊,这可是好马,跟了我哥好些年头了。”幸姑一边解开系在栅栏上的缰绳,一边叨叨着说,“三哥是爱马之人,最喜欢收藏好马了,他的坐骑也良多。诸多爱马中,这金豆子绝对能排前三。这回三哥能把它带来,真是疼爱三嫂。”

苏棠却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幕,想着,曾经可不也是疼爱别人的么。

不过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到底没有这样说。只笑着接过幸姑递过来的缰绳,苏棠脸贴着金豆子的脸,见它蔫蔫的似是精神不好,苏棠拍了拍它背道:“想是昨儿累着了。”

又道:“放心,今儿的老师比较温和,不似你的主子那般。不必耷拉着脸,咱们一会儿就去林子那边沿着河边溜达一圈就回来。”

金豆精神状态的确不是太好,眼里似乎流出泪水来,泪汪汪的。

梅露是头回骑马,幸姑怕她摔着,于是只选了一匹来,她与梅露共乘一匹。

昨儿学了一晚上,苏棠已经能够熟练的翻身上马了。动作姿势十分标准,幸姑一旁瞧着直笑,等苏棠坐上去后,幸姑才说:“看来三哥只是对我没有耐心,对三嫂还是十分有耐心的。”

苏棠似是等不及要骑马溜达一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对幸姑道:“别贫了,快上马。兜一圈就回来,一会儿吃了饭还得去泡温泉呢。”

苏棠就是来度假的,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是也不知怎么的,一向温顺的金豆,却突然跟发了疯一样。先是抬起两只前蹄长嘶了一声,继而便是迈开蹄子疯狂跑了起来。

“三嫂!”幸姑见状,立即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只是原以为这金豆是发了狂,但还没癫狂多久,金豆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先是颠簸,再之后是随着金豆一起跌摔下来,苏棠一阵头晕目眩,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两眼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苏棠强撑着撑开十分沉重的眼皮,挣扎了几次才撑开眼皮来,她目光左右望了望,见床边围坐满了人,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酸软,根本坐不起来。

“醒了,三哥,嫂子她醒了。”是幸姑。

幸姑瞧见嫂子醒了,立即笑了起来,然后冲外头喊了几声。很快,一阵风似的,那个男人出现在了面前。

随行而来的,还有幸姑嘴里的那个张御医。

张御医来了,众人让开,张御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按住苏棠脉搏,然后说:“夫人的身子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许是生头胎的时候没有注意,这才在近来怀了身子的时候疲软乏力。而且,夫人……”张御医犹豫一瞬,到底未有直言,最后只是说,“这一胎是没法保得住了,若是强行要留,只怕到时候既未必留得住小的,又会折了大的。”

“依我的拙见是,不若干脆狠心一碗汤药打了,回头好好养着身子,这样对夫人也好。”见这里都是霍家自己人,没有外人,也就直接说了道,“夫人十四岁受孕,十五岁生子,到底也太小了些。这才一年过去又受孕,难免消耗得过多了。不若这两年好好将养着,等夫人到了十八.九岁的时候再要,也不迟。”

后面这句话,就是说给霍令俨听的了。

旁边太夫人说:“我们要保大的,张御医,还劳烦您给开个方子,万要保证我这孙媳妇身子无损。您是妇科圣手,素来有经验,您给的建议,我们自然是听的。”

张御医忙道:“老太太您客气了。”

张御医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落胎的药方,一个则是保养身子的良方。开了两张方子后递给霍令俨,又对霍令俨道:“霍伯爷,请随我出来。”

到了外间,张御医道:“方才当着夫人的面,有些话,老朽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情节,阿息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决定这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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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88

此刻有关妻子的一切, 霍令俨都十分关心。此刻见张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霍令俨忙说:“有什么话, 张太医但说无妨。”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关乎妻子身子与安危的,他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来,故而就算故作镇定, 声音中的微颤, 却也是出卖了他。

张太医自也是察觉到了,所以他在说之前再次抬眸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略思忖片刻后,想着不论如何, 有关霍伯夫人的一切, 这位霍伯爷都是有知情权的, 于是叹息一声道:“老朽想知道, 伯夫人屡次饮避子汤这事儿,伯爷可知道?”

只张太医这一句话, 便犹如当头棒喝般,砸得霍令俨两眼懵黑。

避子汤?

还是屡次饮避子汤?难道, 每回行房后,她竟是都喝了避子汤?

为什么!

霍令俨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已经尽量在忍着,可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怎么忍都是忍不住的。他想即刻冲到她面前去质问她, 可又怕她才受此伤害精神脆弱,他一旦质问了,会更加让她焦虑担忧,从而更是伤了根本。

“张太医……”良久后,霍令俨终于开了口,他竭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只是此刻的脸色,实在差得吓人,他问面前的太医,“这回内子身子折损,这避子汤的原因,占了几成?”

张太医手下意识摸了把花白的胡须,略思量着说:“这个……老朽也说不清楚。方才老朽也说了,夫人年纪尚小,生头胎的时候,她自己身子骨都没有长全,当时是不是生产的时候夫人又有难产之象?”

“是。”霍令俨半天才冷静吐出一个字来。

张太医说:“这就是了,夫人内耗过多,身子需要慢慢养着。避子汤是导致这回胎不稳的一部分原因,当然,直接导致胎儿保不住的,还是方才从马上跌摔下来,受了惊吓,同时,她身子也是受了剧烈的震动。”

“好在送医及时,否则的话,怕是一尸两命。”

见面前的年轻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张太医又怕说得过重害得人家担惊受怕胡思乱想,忙又说:“老朽说的是如果送医不及时的话,好在夫人福大命大,平时身子骨也算健壮,这才有惊无险。”

“霍伯爷也请放心,伯夫人还年轻,想要孩子,往后有的是机会,倒不必在乎这一时。”

这张太医是宫里有名的妇科圣手,日后妻子身子的调理,多半还得靠他老人家。所以,霍令俨不惜放下伯爷尊贵的架子来,抱手弯腰朝张太医鞠了一躬。

张太医虽说是宫廷御医,也有官职在身。不过,再怎么样,也是受不得这手握实权又有爵位在身的世家贵胄行这般大礼的。

“霍伯爷,您这可折煞老朽了。”张太医忙亲自弯腰将人扶起来,“伯爷的心意,老朽明白。伯爷也请放心,日后若是有需要老朽的地方,只管来寻便是。”

“伯爷也不必太过担心,夫人身子好好将养着,并无大碍。”

“多谢。”

之后,霍令俨亲自送了张太医出去。

而此刻内卧里,幸姑坐在床边嘘寒问暖:“嫂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若是不舒服,便说出来,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紫芳已经在苏棠背后垫了个大软枕,苏棠卧靠在床头,两只手一只被小姑子握住,另外一只则被露姐儿握住,她轻扯了下唇,笑着道:“你们别紧张,我没事的。”

露姐儿都吓得要哭了:“什么没事,表姐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都出血了。”

苏棠知道这丫头平时没见过这种场面,想必是吓着了,于是安慰她说:“有惊无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两个别这样,好像我快要死了似的。”

“呸呸呸!”这回连老太太都听不进去了,沉着脸说,“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将这样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可听到了?”

苏棠忙应着:“是,孙媳记住了。”

太夫人又叹息一声说:“好在是有惊无险,只要你人没事,孩子保不保的,都是次要的。”又严肃起来命令说,“这回回去后,你可得安安分分在家里呆着了,不许总往外头跑。方才张御医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你好好养着身子。你若是不听话,祖母可是要生气了。”

苏棠忙严肃起来说:“都听祖母的。”

太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此番人是无碍了,自然得追究一下惊了马的事儿。太夫人在这后宅里呆了近一辈子了,什么样的勾心斗角肮脏手段没有见过,她知道,这事儿想必不会单纯只是马受了惊吓这么简单。

这马好好的,怎么早不惊着晚不惊着,偏偏在老三媳妇坐上去的时候,它就惊着了?

若说没个阴谋算计,她都不相信。

老太太平时宽容大度,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时候,她也不会去计较什么。但是今儿的情况不一样,若是这回连自家的人都保不住,连能给自家人讨个公道的本事都没有,那日后,他们霍家,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今儿不管是谁想害她霍家的人,但凡抓到,她必然是要闹去御前的,必然是要去求陛下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