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理所应应当的就以为是功高震主,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常贵妃才是最主要的那个原因。

很荒唐是吗?很可笑是吗?

可是身临其境的人,又有哪个是能一笑置之的?

西陵越只是讽刺的冷笑,他反问:“那原因,算是我的过失吗?”

他的亲生父亲做的事,也算是和他有关的,是吧?

如果沈青桐要质问他,追究他,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显然,裴影夜虽然对沈竞敬重,却并没有当面奚落他报私仇的意思。

他说:“你和她之间的私事我无力左右,也不想插手,但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今天上午,桐桐来找我,她告诉我她有了身孕,她说她想要那个孩子,所以想跟我回北魏待一阵。就冲这一点——现在对她的处境和决心我都已经无能为力,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看你的吧!”

说完,他就径自绕过西陵越,走了出去。

西陵越兀自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夜色缓缓降临,其它的宫苑里华灯初上,一片璀璨,可是他这里,因为他一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在院子里站着,就谁也不敢贸然进来掌灯。

他也不进屋去。

木槿捏着帕子在门口紧张的往外望了又望,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最后终于一咬牙迎着走了出来。

“王爷!”她在西陵越面前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手里绞着帕子很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声道:“您别多心,王妃有孕的事她自己也是在今天上午偶然知道的,您…您知道,皇上和…皇上他们都不喜欢她,更不想她生下您的骨肉,王妃去求魏皇陛下,也只是…”

西陵越一寸一寸缓缓地抬起头来。

天色昏暗,他的五官神情都看不太分明,只是那种晦暗又深邃的目光烙印在皮肤上,如有实质。

木槿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

然则就只这么一分神,再缓过来的时候,西陵越已经一声不吭的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木槿心里一急,就下意识的追出去两步:“王爷!”

她跑过去,有史以来第一次那般大胆的居然拦下了他的去路,憋着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道:“贵妃娘娘的事…”

西陵越冷厉的一个眼神横过去,挥手将她推到一边:“本王若有疑问,自然会去问她,走开!”

木槿被他推了个踉跄,手臂撞在门框上,捂着胳膊再站稳了身子,他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彼时皇帝也刚从宸妃处回去不久,无心处理政务,正手撑着脑袋在闭目养神的时候,梅正奇小心翼翼的从外面进来,轻声的道:“陛下,您睡着了吗?”

皇帝眯起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

梅正奇就涎着脸扯出一个笑容:“昭王殿下来了,正在外面求见呢!”

“老三?”皇帝于是揉了揉鬓角,稍稍坐直了身子。

“皇上…要召见昭王殿下吗?”梅正奇试探着问。

皇帝想了想:“让他进来吧!”

“是!”梅正奇应诺,转身出去的同时赶紧先招呼宫女们进来把宫灯都点上。

宫女们个个垂眸敛目,迈着小碎步进来,动作麻利的掌了灯,全程都是头也不敢抬的又再鱼贯而出。

“儿臣见过父皇!”

西陵越走到屋子正中站定,躬身行礼。

皇帝精神不济,再加上看到她就想到沈青桐,就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就烦躁的抬眸睨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西陵越站在他面前,神情之间的黯然和萧索显而易见,只是仍和往常一样,脸上表情不多。

他直视皇帝的面孔,语气略有苦涩的开口:“儿臣以为父皇会有话要跟儿臣交代的,所以赶在父皇传我之前就先自行过来了!”

他的语气,略带了几分自嘲的味道。

皇帝闻言一愣,随后就微微蹙眉。

沈青桐的事,的确让他现在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若是依照他的意思,就该趁着现在灭了那个丫头的口,可是常贵妃说的也有道理,就算要杀她也不能当着裴影夜的面。

而现在,他几乎是寝食难安的在猜疑——

他和常贵妃的事,包括沈竞被杀的真相,沈青桐到底有没有跟西陵越透露。

所以在和西陵越说话的同时,也也在暗暗的观察,一直到一番的揣测之下并没有从西陵越的脸上看到别的明显的情绪,他才带着侥幸稍稍安心。

“沈家的那个丫头怎么样了?”最后,他强行压着情绪问。

西陵越避而不答,反而直言道:“儿臣现在想问的是当初镇北将军沈竞的事,其实从一开始父皇您对儿臣的这个王妃就一直不喜,这一点儿臣不是感觉不到,暂且抛开最近的种种波折和闹剧不提,父皇您对那个沈竞的疑心,应该不是最近才起的吧?”

他这么一问,皇帝反而彻底安心了。

虽然西陵越这个质问的语气让身为父亲的他心里窝火,但他既然这样问,那至少说明有关沈竞的事情沈青桐还不曾在他身边嚼舌头,他对那些旧事的真相还是一无所知的。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松,皇帝就重新定了定神道:“以前是你一意孤行,坚持要娶沈氏,也是朕一时宽心大意了,想着她一个孤女,没有多大的妨碍,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你去了。既然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局面,你又来当面向朕求证了,那么朕便实话告诉你吧!不管是陈家那个小子陈康梁,还是之前找到朕来告密指证沈竞的那个宫婢,你以为朕会只因为他们无关痛痒的几句指证就随便怀疑曾经替朕出生入死,守卫疆土的镇北将军吗?实际上无独有偶,早就十多年前沈竞刚刚过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当面来向朕密报,说沈竞在镇守北境期间和北魏方面素有往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可以说是痛心疾首,表演的唱作俱佳的。

不知道为什么,西陵越看在眼里就只觉得可笑。

他只是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哦?”

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踱步,走到旁边的书架前面,不再面对他:“当时向朕告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竞一奶同胞的兄长沈和。想朕当年也是以前热血,只觉得朕一手提拔出来的镇北将军怎么都不可能轻易背叛朕,再加上沈和此人的人品也是令人堪忧,一面红口白牙的来跟朕说沈竞有通敌叛国之举,又话里有话的来跟朕要恩赦。将在外君灵有所不受的道理你是知道的,当时沈氏一门在北疆军中的威望极高,如果由着沈和去胡说八道,如果真叫军中将士觉得是朕才猜疑沈竞的忠心,就很有可能引发整个军中的一场动荡浩劫。再加上那个沈和虽然心术不正,有有些利欲熏心,但以他那个胆子和能力,倒是不至于对朝廷不忠,所以朕当时也就只当他是想法设法的想让朕提拔他,干脆就让他顶了沈竞的军职,而对于他说沈竞有勾结北魏人的说辞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谁曾想,前后隔着十几年,居然又接任连三的有人出面指证此事。你想想吧,若不是真的确有其事,怎么那些曾经和沈竞亲近的人会枉顾恩义,一个个的接连跳出来指证他?”

他一直没有回头,其实是有点不想面对西陵越的意思。

西陵越道:“可到底也没人拿得出真凭实据不是吗?”

“呵——”皇帝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这才是目光一厉,猛地转头看向了西陵越:“你是真被沈家那个丫头迷了心窍了吗?你从来就不是这样妇人之仁的人,如今就因为此时涉及到她,就也拎不清了?什么叫真凭实据?沈竞有做那样事的动机和能力,又有熟悉他的人相继站出来指证他,这就是铁法的事实,难道非要等到他打开国门,引兵南下攻占了我大越的帝都皇城之时才算拿到他叛逆谋反的证据吗?”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就是统治者的特权!

皇帝吼得怒气腾腾,西陵越却始终只是看着他,抿唇不语。

皇帝也知道他如今是被沈青桐给绊住了,自从前两天西陵越因为沈青桐的事情顶撞他之后,他就默许了这是他这个儿子的逆鳞,轻易就不当面去碰了。

这时候又见西陵越是这个死硬的态度,他自知强迫不得,就又再次软了语气道:“人死灯灭,本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说到底当年就算沈竞有叛国之举,到底也是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挽回不了的后果,本来事到如今,就算有人站出来旧事重提的指证他,朕也只想私底下了结了,没必要再翻出陈年旧账来闹得满城风雨。但是越儿,他是逆臣!”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故意加重了语气,他停顿了片刻,跟着有点远的距离深深的看着对面的西陵越:“父皇对你寄予厚望,你既然明着跟朕说过你看重沈家的那个丫头,那么朕也可以不动她,可是,你和她不能有孩子,我西陵皇室的后嗣,体内不能流着乱臣贼子的血!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西陵越看着他眼底坚决又幽暗的光影闪烁,突然就猝不及防的苦笑出声:“所以,今天在行宫门口是父皇授意老六对她下手的吗?”

皇帝一愣。

他其实没想把这件事揽自己身上,可西陵越既然这样说了——

他要否认,那么以西陵越的个性,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去找常贵妃母子算账的。

而常贵妃那个女人更不是个善茬,要真动了她的儿子,那女人发起疯来——

皇帝就真的不敢保证如今他这竭力捂住的秘密还能保留多少了。

权衡利弊,其实不过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然后,皇帝走过来,双手按在西陵越的肩膀上,目光近距离的注视这他,几乎可以说是语重心长的道:“沈家的那个丫头,既然你喜欢,那朕就不动了!”

西陵越听他这样一说,就再次失笑,这一笑,竟是差点笑出了泪花来。

他没有抖开皇帝的手,同样也是这样近在咫尺的回望他,一字一顿的道:“父皇,沈氏没能留住的那个孩子,也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语气不重,甚至都不算指责。

皇帝闻言,却是如遭雷击,面上表情僵住,就好像全身的血液也有那么一瞬凝在了血管里,静止不动了。

西陵越仍是这般近距离都看着,语气清晰又讽刺:“不仅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父皇的孙子,所以,这样也都是无所谓的对吗?”

他没替沈青桐抱怨过一句,皇帝完全找不出对他发作的理由来。

西陵越这年已经二十五了,这是他第一次现世的一个孩子。

虽然在编排沈竞的“罪名”的时候,皇帝可以厚颜无耻的大言不惭,但是此时此刻,西陵越盯着他的这个眼神却叫他莫名的心虚。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西陵越却是已经后退一步,仍是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沈氏在这里住不惯,正好明日魏皇的仪仗返京,儿臣便携她与魏皇同路先行回京吧!”

说完,冲着皇帝一拜,便就转身退了出去。

皇帝的双手尚且还擎在半空,面上表情有点呆愣,半晌之后才他缓缓地握住了手指,把手臂垂了下去。

梅正奇一直把头垂得很低的站在门口。

这书房比不得皇宫御书房那么大,而皇帝今天明显心情不好,所以今天一整天这里面都是清场过的,没有宫婢服侍。

此时皇帝一步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梅正奇连忙迎了两步,递了手出来搀扶他:“陛下要回寝宫歇息吗?”

皇帝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突然扭头看过来。

梅正奇被他一看,登时就是头皮一紧。

皇帝却突然悠悠的开口问道:“你说昭王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记恨朕啊?”

他没把沈青桐当回事,可是西陵越这好不容易盼来的一个孩子没了…

他的心里,突然就觉得没底。

梅正奇的心里始终还是偏向常贵妃的,实在是很想落井下石的扇扇风,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惹祸上身,于是就只是劝:“皇上多想了,昭王殿下这是太伤心了,所以难免说话会直了些,陛下与他,可是亲父子呢!”

也不知道皇帝听没听得进去,只是随后就也没提这茬儿。

西陵越回到住处,走进院子的时候,脚步忽的迟疑着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抬脚径直往里进了正屋。

木槿见到他,还是很紧张,赶紧行礼:“王爷!”

回头一看,床上沈青桐双目紧闭,还睡着。

只是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

西陵越走过去,只是负手站在她床前。

木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西陵越问:“药吃了吗?”

“是!已经吃过了!”木槿赶紧回答,但是顺口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已经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这一夜,西陵越就睡在了书房。

次日一早,为了照顾沈青桐的身体,裴影夜没太急着启程,早上起来却是先要当面去跟皇帝辞行的。

用完早膳,他先叫了裴影鸿过来。

裴影鸿挺不靠谱的,昨天出事的时候他正带着人在猎场狩猎,后来晚上回来听到消息,知道裴影夜可能心情不好,今天倒是老实了,呆在行宫没出门。

“皇兄!”听说裴影夜叫他,他倒是马上过来了,也是难得的没有再嬉皮笑脸:“你真的这就要回国了啊?”

他想问“沈家那个丫头你就这么扔着不管了啊?”,裴影夜已经转身问他道:“出来也有段时间了,不好再耽搁,我一会儿就去跟越皇辞行,叫你来就是要问你,本来这次预计联姻的事,你要真没那个意思,就别勉强了,收拾一下今天跟我一起走!”

裴影鸿虽然不务正业,但人是不傻的,一听这话就知道——

他家皇兄这是个要翻脸的前奏!

难不成还真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他想问,但还好舌头上还有把门的,飞快的给忍住了,然后就嬉皮笑脸的一咧嘴:“就算咱以后不跟他们好了,也不用这就敲锣打鼓的告诉那老皇帝知道啊,不就是娶媳妇嘛,我这来都来了,皇兄你国中事多,的确也是该早些回去的,大越皇帝盛情难却,那我就多留几天好了,好歹他也准备了你那么些美人儿呢,实在不行,到时候随便挑一个带回去就是了,臣弟府上还能缺了她一口饭吃么?”

裴影夜盯着他看了眼,道:“随你吧!”

他抬脚往外走。

兄弟两个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脚步又顿住,抬手拍了拍裴影鸿的肩膀:“你自己小心些!”

说完,举步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裴影鸿原地,半晌撇撇嘴,回了旁边自己住的院子。

西陵越要一起回京的消息,他提前没跟沈青桐和裴影夜打招呼,只到了要启程的时候他从书房出来,把披风把沈青桐裹了,亲自抱她出门。

沈青桐还是不主动和他说话,但也没拒绝,任由他抱着出门。

云翼早就把车马都准备好了,王府里什么也不缺,这里的行李自然带不带都无所谓,木槿只让人收拾了两个主子贴身的东西装车,然后一行人蹭着裴影夜的车驾一道儿回京了。

路上怕马车太颠簸,所以走得不快,晚上在野外扎营宿了一夜,一直到次日下午才抵京。

路上西陵越虽然一直是亲力亲为的把沈青桐自马车上搬上搬下的,但是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只言片语,赶路的时候,沈青桐坐车,西陵越骑马,也是尽量的彼此避开。

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走了一路,进了城门之后沈青桐却突然从车窗探头出来叫了声:“师兄!”

裴影夜也是骑马的,和我西陵越并肩走在马车的前头。

闻言,两个男人齐刷刷的一起回头看过来。

然后还没等沈青桐开口说话,西陵越却突然一扯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云翼还正莫名其妙的呢,叫了声“王爷”,然后也是打马撒丫子狂奔,一直追到下一个街口才赶上西陵越,喘着气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知道你媳妇气你呢,你还不赶紧哄啊?跑什么呢!

西陵越头也没回的冷笑了一声:“宁王府!”

“啊?”云翼这会儿是彻底懵了,“找宁王?”

宁王那货又要倒霉啦?怎么这次连个预兆都没有呢?

云翼正纳闷呢,就听他家主子怪渗人的冷笑:“去跟宁王借一个人,父皇不是怕本王去动常氏母子吗?那就让他自己亲自动手好了!”

第371章 备战

西陵钰被贬宁王之后,如非特殊的场合推脱不掉,他一般是不出门的。

皇帝夺了他手里所有的实权,却没把人遣出京城,所以他现在人在京城,算是赋闲了。

西陵越主仆突然到访,可把门房的小厮婆子都吓了一跳,赶紧就去报了管家。

管家也不敢怠慢,一边让人引了昭王殿下先去前厅奉茶,一边自己亲自去禀报西陵钰知道。

彼时西陵钰正自己关在书房,抱着个陶罐看里面两只蛐蛐打架,闻言,他正捏着热草的那只手一顿,抬头望过来:“老三?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要事!”管家道:“小的也觉得奇怪呢,照理说这个时间他人应该是在行宫伴驾的。王爷见吗?”

西陵钰想了想,“你把他带过来吧。”

他是不待见西陵越,更知道西陵越也不待见他,所以两人之间越是这样相看两厌,现在西陵越突然亲自登门,他就越是没有办法避而不见。

西陵钰扔了手里热草,然后往椅背上一靠:“来人!”

片刻之后,一个小厮进来,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陶罐封了抱出去。

不多时,管家就又亲自引着西陵越过来:“殿下请!”

西陵钰半靠在椅背上没动,只抬了下眼皮看他。

他不说话,管家就有点急得冒汗,赶紧道:“小的去命人奉茶!”

说完,匆匆的转身走了。

西陵钰显然没把西陵越这个不速之客当客人,西陵越也自觉,自己走过去挨着西陵钰坐下,调侃道:“二哥移居宁王府之后,倒是过得逍遥?”

“你今天特意登门,难道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的?”西陵钰没好气的冷嗤一声。

“当然不是!”西陵越道,脸上表情却没透露多少情绪,“长话短说吧。我今天过来,一共有两件事,其一就是告诉你一声,前几天原来隶属你府上的一个丫头偷偷跑到父皇的跟前去告状,当面指证前镇北将军沈竞有通敌谋逆之举,后来在行宫那边闹得天翻地覆!”

西陵钰被削权闲居京城以后,一则心灰意冷,一则也的确是人手有限,所以难免消息闭塞,闻言不由的脸色一变:“什么?”

西陵越道:“她说你也知道此事,是一个叫做陈康梁的人来当面举报的,不过父皇好像并没有打算追究你的知情不报,咱们兄弟一场,我既然过来了,就顺便跟你说一声。”

沈竞是沈青桐的亲生父亲,西陵钰这会儿是没心思去想那个偷偷跑去告密的丫头到底是谁的,只是他很清楚的一点是,一旦有人把这个秘密抖到皇帝跟前,那么沈青桐首当其冲会被追究,甚至于连西陵越都要受到巨大的波及。

但是此时西陵越还是意气风发的坐在他面前,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劫他已经成功化解了?

西陵钰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他府上出去的人惹的事,西陵越登门难道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他看着西陵越的眼神里,不由的就多了几分防备。

却不想,随后西陵越就干脆利落的转移了话题道:“然后我过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来跟你借一个人!”

西陵钰心里并不放松防备,只是按捺不动道:“跟我借一个人?”

“对!”西陵越道:“那个老六,是时候把他踢开了!”

那个老六?哪个老六?

西陵钰飞快的思索了一下,就有些嘲讽的笑了:“我还以为你现在要集中精力对付的人是西陵丰呢!”

西陵越就也跟着笑了,反问道:“怎么,为了过去的事儿,二哥这是还跟我记仇呢?”

西陵钰从太子的位子上跌下来,可谓颜面尽失,偏偏皇帝还不肯将他遣出京城去,他如今的处境就更是尴尬了。

之前他和西陵越斗了那么多年,彼此都下过不少次黑手,但是说起来也是奇怪,如今终于不必对着干了,他再看到这个人,虽然还是左右看不顺眼,却也不是那种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就将他生吞活剥了的那种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政敌和仇敌的区别吧。

更何况——

西陵钰最后之所以太子之位不保,并非是被西陵越给踩下来的,而是被他自己的媳妇和娘给作的。

西陵越这话问得调侃。

西陵钰仍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来跟我借人?你凭什么就以为我会借给你?”

西陵越自来熟的伸手捞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又挑眉反问:“在陈婉菱出嫁前夕,宸妃和老大派人绑过她一次,威胁她在你大婚当天配合他们做局,想要一石二鸟的把咱们两个都给套进去,这你知道吗?”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西陵钰当时姑且都没多想,后来又哪里会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把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其实也不太需要再去找陈婉菱求证了,陈婉菱出嫁前陈家那边是有点风声露出来的,当时那边解释是误会一场,而他和陈婉菱大婚当天发生的那些意外他则是记忆犹新的。

西陵钰的心里有数,西陵越的话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可信度。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宸妃母子就已经在谋划这个储君之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