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清郡主慢慢地放开瑾宁的手,有些激动,“瑾宁,你月信多久没来了?”

“不记得了,忙得昏天暗地的…”她一怔,看着郡主,定定地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郡主点头,激动得很。

瑾宁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抖,“公主说得对,这事是不能开玩笑的。”

她可承受不住这样的玩笑呢。

“真的,真的,你这喜脉,看着有月余了,和公主的差不多大!”瑞清郡主不禁喜极而泣,她站起来,抱着瑾宁,哽咽道:“真好,真好,瑾宁,我太开心了,比我自己怀上那会儿都要开心。”

她是知道许多事情的,知道瑾宁心里的盼望,知道有一个孩子等着要来和他的母亲重聚,她都知道。

瑾宁心里有片刻的清空,之后,便被什么东西涨满,充实,仿佛心脏缺失的那一块,已经补了回来。

她忍不住也哭了,“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你如果骗了我,我肯定就饶不了你的。”

公主开心得很,拉着两人的手,“你们哭什么啊?这是好事,好事就该笑。”

瑾宁却依旧哭着,她抽泣,伸手擦拭眼泪,却越擦越多,“我开心,我很开心,但是我就是想哭,哎,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坏透了。”

瑞清郡主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今日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有两只喜鹊在枝头闹,我就觉得今日是好兆头,没想到是我最盼望的事情。”

瑾宁却哭着说:“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好兆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最高兴的事情是靖廷留在府中陪我,然后陪着我到公主府去,然后他去了总领府,我回娘家了…这本来只是普通的一天…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我停不下来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庆祝,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的高兴…”

她一个劲地擦泪,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公主和瑞清郡主看到她这样,慢慢地心疼起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伸手抱着她。

公主轻声道:“好了,真真是高兴的事儿,你看,这普通的一天,成了你人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天,最开心的一天,所有的幸福,都是不期而至的,你完全没有必要去准备,你只管开心,只管高兴,只管幸福,然后,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来。”

瑾宁点头,使劲地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把他生下来,如今没什么事比他更重要的。”

第548章幸福的遗憾

李大人和靖廷去完总领府,便一同驱车来接各自的娘子。

公主先出来的,靖廷拱手对公主打招呼,但是公主竟然直行而过,眸光灼热地看着李大人,微微地点头,便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李大人惊喜得无以复加,一把握住了公主的手,“好,好,好!”

靖廷在旁边听到,含笑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呢?不妨说出来叫我也高兴高兴。”

公主瞧了他一眼,笑道:“不用,这喜事你也有份,高兴你自个的就行。”

李大人品味着这句话,他的娘子老蚌生珠,这事怎么靖廷也有份?

不过,公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便开怀一笑,“是啊,靖廷,你也有份,好了,我们先走了。”

夫妇二人,遂上了马车,留下怔怔的靖廷,是郡主给了什么好东西吗?一人一份?

他一回头,就看到瑾宁牵着晖临世子出来。

瑾宁瞧了一下,怔道:“公主呢?走了?”

靖廷道:“刚走了。”

瑾宁失笑,“这是有了小的就不要大的了吗?”

她弯腰,想一把抱起晖临,郡主疾步赶来,厉声道:“不许抱,放下。”

靖廷微笑道:“不打紧,晖临也不重,瑾宁抱得起。”

“以前抱得起,现在是抱得起也不许抱。”郡主瞪着瑾宁,“叮嘱你的事情呢?不许动武,不许动粗,不许抱重物,免得动了胎气。”

靖廷见郡主这么紧张,笑了,“还不许动粗呢?她每天都动粗,且动什么…啊!”

靖廷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旋即捂住嘴巴看着瑾宁,眼底既惊且喜。

“我娘也有宝宝了。”晖临世子说,神情有些落寞,“不过有了小宝宝就不要我了。”

瑾宁揉揉他的额头,“傻瓜,你娘只是高兴太过,激动之下不记得你了,她一会儿就会回来找你,不信我带着你去追他们,定看到他们回头的。”

“好!”晖临很不开心,不止阿娘有了小宝宝,瑾宁姐姐也有了小宝宝,以后都没人疼爱他了。

上了马车,往公主府而去,靖廷一言不发,就看着瑾宁,一时看看她的脸,一时看看她的小腹,充满了无比的新奇。

瑾宁要哄着晖临,无暇搭理他。

最后,都差不多到公主府了,还没见公主的马车回来找儿子,她不禁笑了,“李大人和公主素来是冷静沉稳的,没想到怀第二胎,却让他们高兴疯了。”

于是,晖临世子回到公主府,李大人夫妇才惊觉,自己把儿子给丢了。

马车里,便只有两人了。

靖廷一把抱住了她,使劲在她的脸上亲,“我都没办法形容我到底有多高兴,是真的吗?真的?”

瑾宁憨笑着,“应该是真的,但是我自己没感觉,嫂子说诊脉诊出来了。”

“那月份多久了?”

瑾宁说:“和公主的一样。”

“那公主的是多大月份了?”

瑾宁呃了一声,憨憨地道:“不知道,那时候顾着高兴。”

“你这个傻媳妇啊。”靖廷高兴得不得了,“怎么办?我们先告诉谁啊?告诉婆儿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告诉婆儿之后再去一趟总领府。”

瑾宁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和他成亲这么久,都没见过他这么激动的时候。

像个孩子一样。

瑾宁依偎在他的胸口,“靖廷,这孩子出生之后,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哪怕叫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孩子和你都好好的就行。”

靖廷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可不许胡说的,没有你,我和孩子都不会好好的。”

他扶着瑾宁,认真地道:“你和我自小便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这是我们的遗憾,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弥补了,所以我们不能再让孩子重蹈我们的覆辙,我们要陪着他长大,看着他成亲,生子。”

“兴许是女儿呢?”瑾宁心头有些复杂,在江宁侯夫人临死的那一场对话里,她说,那是一个儿子,手臂上有胎记。

她不是不喜欢女儿,她喜欢。

但是,那孩子始终是她心头的痛,她多希望他和她一样,能再回到这人世间。

前生所有的痛,都能用今生的爱来清洗。

靖廷抱着她,他是知道她的,她所想所痛。

“不要紧,如果这一个是女儿,还有下一个,他始终会回来的。”靖廷说。

瑾宁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相信他说的话。

来到大将军府。

对于没有通报忽然而至的人,夫妇二人还是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当瑾宁依偎在老夫人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婆儿,如果我有孩子了,孩子叫您什么啊?”

老夫人笑道:“那这孩子就是我的重孙子,自然得叫我太婆儿了。”

瑾宁叹气,“叫得多老啊。”

大舅妈笑着说:“越老越好啊,这代表着我们老太太好福气。”

靖廷傻乎乎地笑着,“是啊,好福气,恭喜老太太,您很快就要当太婆儿了。”

老太太惊愕地转头去看着瑾宁,“喂哟,是真的吗?怀上了?”

瑾宁羞赧点头,“是的。”

老太太落泪了,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女人生孩子是多遭罪啊,那真真叫遭罪的,可生孩子好啊,看着孩子白白嫩嫩,可爱得不得了的样子,多硬多冷的心都能软了。”

她抱着瑾宁,拍着她的手臂,“好孩子,你这是给婆儿增添福气啊。”

瑾宁为她擦了一下眼泪,“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哭上了?”

“高兴,高兴,”老太太反而真是哭起来了,“只是忍不住想起了你娘,她若还在,都要当婆儿了。”

“她在不在,她都当婆儿了,她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开。”瑾宁轻声道。

老太太含泪点头,“是的,是的。”

大舅妈和二舅妈相视一眼,也都泪眼湿润。

多幸福的家,都总有一些遗憾,这是无法避免的。

瑾宁怀孕,老太太可就容不得她府中没几个人了,最要紧的就是厨子,吃不好不行,孩子发育不好,吃太好也不行,生的时候太胖不好生,那可是要人命的。

尤其,瑾宁的母亲是难产去的,所以,老太太是真着急。

第549章回陈家

等瑾宁回去之后,她就打起精神,叫大舅妈去找人伢子,要买几个伺候得力的。

同时,找厨子,最好是懂得做点药膳的,知道伺候孕妇的。

找到之后,老太太亲自审核查问。

先是问家世,三代之内都要清白。继而,是问能力和见识,要识得几个字,最好在大户里伺候过。再次,长相也的挑剔挑剔,毕竟开始两三个月,有可能发生妊娠恶阻,容易吐,若见了容貌三尖八角的,容易引起肠胃不适。

瑾宁回到府中,公布了怀孕的事情,二可,嬷嬷,青莹等简直是开心得要翻天了。

而陈家那边,回了答复,说明日在陈宅,等候靖廷夫妇回来。

靖廷心里比较激动,因为,他昨晚才说过要告诉父母,他成亲了,如今能一同告知父母他要生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该完成的,他都完成了。

他觉得意义重大。

因此,他十分重视这一次回去拜祭父母的机会。

从衣衫穿着到配饰,他都一一挑选。

瑾宁帮他配了几根簪子,他都说不合适,瑾宁第一次见他这么着紧。

最后,他挑了一根白玉压在束冠上,一身青衣,显得稳重而儒雅,尤其用了白玉簪子,倒是真有几分文人的雅气,而尽敛了武将的粗莽。

瑾宁看着这样的他,倍感欣慰,“得婿如此,我复何求啊。”

靖廷知道又是在赞赏他的容貌了,不禁没好气地道:“迅速说出我十个优点来,不能和容貌有关。”

瑾宁掰着手指道:“英勇,稳重,大气,武功高强,能吃苦,会做饭,会打仗,会…会疼娘子,孝顺…”

“九个,还有一个!”靖廷看着她,“说不出来就要惩罚你了。”

瑾宁瞪大无辜的眸子,愣是在唇间挤出一个来,“晚上很勤快。”

靖廷哈哈大笑,“这是优点吗?谁总是叫苦连天?”

瑾宁讪讪地道:“也算是优点吧,我觉得总比不勤快的好。”

“那今晚我们好好勤快一下。”靖廷搂她过来,亲了一口。

瑾宁反抗,“不行,我现在有孕,嫂子说,最好前三个月不要的。”

“真的?”靖廷一怔。

“是的,说是对胎儿不好。”瑾宁认真地道。

靖廷哦了一声,“那要按照嫂子说的话去做,她是这方面的权威。”

靖廷说着,有些泄气,“虽然我今天很想去拜祭父母,但是,忽然又有点不想去了。”

“怎么了?”瑾宁诧异地问道,方才还兴致勃勃的。

靖廷看着她,“怕你着急上火,那家人可没什么好脸色的。”

“有什么好着急上火的?我们最坏的打算,就是带着灵位走人。”瑾宁道。

靖廷也有顾虑,“但是规矩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我没有规矩,大周的人都知道我陈瑾宁是最不讲究规矩的,我只尊重意愿,你觉得公婆是愿意住在我们将军府还是住在陈家?咱都要有孩子了,他们肯定要过来帮忙保佑。”

靖廷觉得言之有理。

有什么理由不跟儿子住而要跟那些人住一块?这才是人伦道理。

瑾宁道:“当然,如果好好说话,我们也可以好好说话的,皆大欢喜,是不是?又不一定是要翻脸成仇。”

靖廷含笑看着她,“我发现你处理家事很有一手。”

“跟朱佩姑姑学的。”瑾宁笑道。

其实跟朱佩姑姑相处的日子不多,可朱佩姑姑确实是处理家事的一把能手。

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有立场和底线,有好的准备也有最坏的打算,事情就乱不了。

放着陈家闹事,所以,瑾宁带了二可钱嬷嬷一同去。

讲道理,钱嬷嬷可以。

动手,二可义不容辞。

瑾宁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省心了。

陈子飞下了帖子之后,就开始命人准备。

陈家大宅占地很大,是在最鼎盛的时候买下来的,还有一个神鹰将军府,是当初摄政王赐给神鹰将军做府邸的,但是当初神鹰将军和家人住在一块,就没有搬过去,神鹰将军牺牲之后,他唯一的遗孤交给了江宁侯收养,所以,神鹰将军府就拨归到了江宁侯府,江宁侯在靖廷十六岁的时候,把神鹰将军府退了回去,让他自己攥功名身家。

之前说得好好的,等时辰差不多,年轻一辈到门口去迎接,毕竟是同辈,迎接一下可以让靖廷感受亲人的热情。

殊不知,帖子下了之后,陈子飞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道:“好嘞,该准备出去迎接了。”

所有人都不动,就连他自己的儿女,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色冷然。

陈子飞怔了一下,一手扯起了儿子陈四郎,“叫你起来,你是耳朵聋了吗?”

陈四郎委屈地道:“祖父都说了,谁都不许去接,而且,大门口在铺青石板砖,他们也不能从正门进来。”

陈子飞气得半死,“谁说大门口在铺砖?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二老爷慢吞吞地道:“子飞,你激动什么啊?门口铺砖垫高,从风水上看是造势,这刚好今日是好日子,我叫人铺的,有什么你就怪二叔,靖廷是晚辈,就算从后门或者侧门进来又怎么样?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是皇上呢。”

陈子飞气得跳脚,“二叔,我们原先说好的,不刁难,你这正门都不让他进,不是刁难是什么啊?”

二老爷哼了一声,抽了一口烟袋,烟雾萦绕中,他薄情寡淡的脸若隐若现,“今日事儿说好了,他以后想从哪个门进来就从哪个门进来,若说不好,侧门也没得他进,这就是我们的意思,至于你说什么刁难,我们这也不是刁难,是讲道理,他是陈家的一份子,我知道你报了名去投标军备,这是我们陈家翻身的一仗,必须要有银子,五十万两是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拿,否则,我们陈家就没有翻身的余地。”

陈子飞听了这番冷漠的话,再看看正屋里一个个贪念满布的脸,只觉得心头大痛,这就是他们的态度,他们早就连成一线,沆瀣一气。

他转身,冷冷地道:“不,我不能让你们这样羞辱靖廷,他是朝廷的大将军,是我们大周的功臣,你们不能这样做。”

第550章下马威

老爷子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陈子飞回头看着父亲,又悲又气地道:“父亲,靖廷是您的亲孙子啊,所有人都可以对他无情,您不能,他是大哥的亲骨肉,大哥那么孝顺您,您不能对他的儿子!”

陈老爷子盯着他,冷冷地道:“我很多孙子,陈家偌大的家族,上百口人,哪个不得吃喝?哪个不得穿衣?陈家现在是什么境地你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这笔银子,你就算过了审核,也不可能接下订单,朝廷的单子,只要接过一次,以后就陆续有来,而且,我们宏泰号与朝廷合作,信誉也会上去,我们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了,你还说什么感情?这不是多余吗?”

陈子飞痛苦地道:“父亲,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做成这笔生意,但是我们如果是问靖廷要钱,也绝不可能是这个态度,你连正门都不让他进,他有可能拿出银子来吗?”

陈老爷子沉声道:“你当父亲没考量过?真以为只是意气用事吗?我们陈家刻薄寡恩,已经是名传京城了,我们放低姿态,陈靖廷不见得会接受,认错,只会让他抓住我们的弱点,反倒是我们坚持自己的做法还有一线希望,事实上,我们都是他的祖辈父辈,一个孝字,就能压住了他,他是朝廷命官,绝不可能违背孝义,除非他不要前程了,而且,我已经命人去请他父母的牌位出来,在他父母的牌位前,他不敢太放肆。”

陈子飞看到满屋子的人,都是同一样的脸,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了。

他苦笑,“你们就等着看吧。”

靖廷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但是,郡主只怕是不愿意受这窝囊气的。

那边厢,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出发。

靖廷再三叮嘱,“不能发火,不能动怒,有什么不对劲,咱们就转身走,绝不能动气,知道吗?如果实在忍不住这口气,咱走了之后,叫二可她们砸一通就是,你犯不着,知道吗?”

瑾宁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我知道了,我不生气,我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绝不会为了他们动胎气的,你别紧张啊,我又不是一个暴躁的人,温柔起来,我比任何人都温柔。”

在外头赶车的二可对这句话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靖廷也怀疑。

她就是敛不住脾气。

答应陈子飞的时候,还没知道她怀孕,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但是现在不行了。

瑾宁反过来安慰他,“你也是啊,一定要冷静,不能对他们动怒或者动武,一切交给可伶可俐,再不济,嬷嬷也是可以吵一架的,咱坐着喝茶看就好。”

夫妇二人信心十足,今天是情绪管理的第一天,一定能做好,要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

希望孩子以后不会像他们这样,粗粗咧咧,像大哥就不错,斯文,淡定,儒雅。

靖廷偶尔也儒雅,但是那只是外表,他底子是武将,在军中混久了,有些习性是藏不住的。

马车抵达陈家大宅的门口。

虽然宅子很大,但是陈家到底只是富商,门口的规格是不能和侯爵府邸相比的。

门口起了两级完全没有必要的石阶,而且,有工人在弄石板。

可伶掀开帘子道:“这大门口在做工程,我们怎么进去啊?”

瑾宁瞧了一眼,看得出是在铺一块青石板砖,两个人在忙碌,旁边有人在吆喝。

吆喝的那个人见到马车来,便走了过来,笑着道:“是公子来了吧?哎唷,您看,这太不好意思了,这门槛坏掉了,所以二老爷命小人铺砖修一下,要不,您先从侧门进去?”

靖廷掀开帘子,瞧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带路吧。”

他火大,但是,算了,今天以和为贵。

门房笑着道:“那还得请公子先下马车,后巷不好走马车。”

靖廷先跳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扶瑾宁,瑾宁如今可矜贵自己了,小心翼翼地顺着靖廷的搀扶下来,稳稳落地。

可伶问道:“门房,马车栓哪里?”

门房竟然当听不到,带着靖廷和瑾宁就走。

可伶大声道:“喂,你是耳朵聋了吗?问你马车栓哪里?马厩有吗?”

门房还是不答话,只在前头走着。

嬷嬷道:“你还是回她一句吧,她脾气不是太好。”

门房不以为意地笑了,“做下人的,脾气不好可不行啊。”

可伶已经轻身落地,一手提起了他的领子,手一扭,便把门房给转了过来对着她,可伶一字一句地问:“马厩在哪里?”

“你…”门房没想到这还没进门就敢动手了,他刚想尖叫,可伶便淡淡地道:“我这双手,染满血腥,取过不少人的人头,你要不要试试?”

门房见她面容狰狞,吓得脸色发白,这才收敛了气焰,道:“姑娘,往左拐,有一块空地,马车可栓在那边。”

“马料呢?”可伶放下他,冷冷地问道。

门房不敢造次,回答道:“也都在那边。”

可伶转身,“贱骨头,不动手不行。”

她和可俐把马车赶到那边去,给马儿喂水和草料,然后整理祭品和带给陈家的礼物。

靖廷牵着瑾宁的手,带着嬷嬷跟着那门房从侧门进去了。

从侧门要绕一大通弯弯道道才到正厅。

陈子飞站在门口,看到靖廷来,他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欲言又止。

瑾宁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有些事情他控制不住了。

不过,今天心情好,她忍。

“靖廷,郡主!”陈子飞上前,握住了靖廷的手,轻声道:“今天,三叔或许有些准备不周,还请你见谅。”

靖廷见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而吐气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看来,人都在里头了。

他道:“不打紧,我来给爹娘上香就走。”

陈子飞叹气,“好,进来吧,大哥大嫂的灵位,就在正厅里。”

瑾宁诧异,“灵位就放在正厅里?”

靖廷牵着她的手,拐了个弯,进了正厅。

好大的一群人,老的,中年的都坐着,年轻一辈则全部站着,站得密密麻麻,好几十口人。

瑾宁挑眉,陈家还真是好多人啊。

第551章要冷静

那天见过的陈老爷子坐在正座之上,旁边坐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眉目相似,应该是兄弟二人。

而两排座位上,有男有女,一个个神情冷傲地看过来。

正座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牌位,牌位前有香炉,袅袅地升起了烟雾。

靖廷一看两个牌位上的字,眼圈就一阵发热。

对这个陈家大宅,他是从来没有归属感,但是看到这两个牌位,他仿佛能看到一条根从牌位延伸出来,捆在了他的脚下。

心头,便是忍不住的一阵颤动。

靖廷慢慢地走过去,陈老爷子沉声道:“是靖廷吗?还不跪下见过这么多位长辈?”

靖廷回身牵着瑾宁,走了上去。

陈子飞连忙道:“如今坐下来的都是你的长辈,理当是要见个礼的。”

靖廷点头,拱手转了一圈,“靖廷见过这么位长辈。”

“跪下!”大姑奶奶一声令下,语气沉威。

靖廷看着她,然后转过头去问陈子飞,“三叔,这位是?”

“她是你的姑母。”陈子飞尴尬地道,然后拉着靖廷一一介绍,“这位是你的二叔公,三叔公,四叔公,二姑母,三姑母,这是你二叔,四叔…”

一通下来,好几十人,瑾宁头晕脑胀。

大姑奶奶摆出长辈的架子,沉声道:“靖廷,你是晚辈,这么多年你都没回来,是该给诸位长辈都磕头见礼的。”

这一来就叫磕头,靖廷和瑾宁觉得很难接话。

不过,幸好二可来到,手里提着祭品和礼物,进门道:“放哪里?”

有几名仆妇上前接过来,二姑奶奶站起来凑过去看了一下,见送来的都是人参海味的补品,礼物没有问题,但是数量太少。

不过,大家都不在乎礼物,在乎的只是要他今日吐银子出来。

瑾宁对靖廷轻声道:“要不,我们在牌位前磕头,上香,然后就走了。”

靖廷觉得好主意,这地方,这氛围,多留一会儿都会生气。

他取过祭品,祭品里也有香烛,自然自带了火石。

他把东西摆放在桌子上,正欲点香,陈老爷子却冷冷地道:“祖辈都不曾拜见,就拜祭你的父母,他们也不敢承受。”

靖廷脸色变了变,瑾宁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好脾气,好脾气。”

靖廷深呼吸一口,继续点香。

陈老爷子打了个眼色,顿时,好几名年轻陈家子弟冲上前来,拦在了桌子前面,遮挡住靖廷和瑾宁,不许他们靠前。

大姑奶奶随即冷笑,“还是朝廷命官呢,连最基本的孝义都不懂,叫你跪下来给祖父长辈磕头,你置若罔闻,你父母在天之灵,应该羞愧生了你这么浑人。”

靖廷眸子一冷,凌厉地扫了过去,大姑奶奶一怔,尖声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