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小灵以后不会再偷窃了,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宋晓抬了抬头,轻轻地问:“他…很关心你们?”

“是啊,第一次神仙哥哥救我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大哥哥真是好人。现在真是觉得他是天仙下凡,所以在这次大灾难前,出现帮助我们!”

他为何对灾民如此上心,母亲说两年前是在益州遇到他的,难道他曾经遭遇过灾情?他不愿意谈起父母的事情,难道跟他父母有关?

“有时候真想快快长大,长大后娶神仙哥哥!”

宋晓不开心地撇撇嘴,醋意地想:沈君逸,你的魅力真大啊!才多大的孩子就中意你了!

“可惜,神仙哥哥身边有位大姐姐,两人形影不离,关系亲密。哎…”小灵忧伤道。

宋晓眼睛眯了起来,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气。

伤者突然大叫了一声,她恍然醒悟,眼前的伤者被她用纱布紧紧地扎着脖子,快喘不过起来了。

宋晓回到宋府时已经是傍晚了。她见房中的灯亮着,沈君逸摇曳的侧影照映在窗纸上,她的心总会暖暖的。只是现在,却多了一丝忐忑。

宋晓推开门,见沈君逸正皱眉地看着什么,见她进来,将东西往怀中一放,向她迎来:“晓晓,去哪了,怎么那么晚回来?”

“君逸。”宋晓柔柔地叫了一声,身子软趴趴地依在他的身上。

“嗯?”沈君逸疑问地看着她。

宋晓咬了咬唇,道:“今日,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叫小灵,她母亲病重,我便去帮她母亲看病。在城外三十里的院子里。”

见沈君逸无动于衷,宋晓顿了顿,开口道:“君逸,最近,你一直出门,我一直以为你在忙店里的事。可是,我今日将宋家所有店铺都逛过了,他们却说最近店里根本没有大生意。你在忙什么…又或者有什么瞒着我…”

“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这些天,你究竟在做什么…”宋晓认真地看着沈君逸的眼睛,轻轻地开口,“别骗我,好吗…”

沈君逸沉默了半响。宋晓将所有店铺都逛过,那宋晓究竟知道多少呢…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试探…亦或者…

他开口道:“晓晓,近几日我瞒着你运来了几袋米,还有我挪用了宋家的银子在城外买了一间院子…”

“嗯,我知道。”宋晓长舒一口气。

沈君逸一愣,抬眼复杂地看着宋晓:“你不怪我私自动用银子和浪费粮食吗?”

“那位神仙哥哥,就是你吧…一直帮着灾民为何不告诉我。我又不是小气的人。银子没了可以再赚,粮食没了可以再买,不过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支持你!”宋晓轻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沈君逸的手,高兴道,“刚才你沉默的时候,我吓死了呢。生怕你宁愿瞒着我也不说出事实,又怕你脑中想着谎话应付我。”

沈君逸低下头,暗自咬唇。

宋晓轻轻道:“君逸,以后你想做什么,别瞒着我。有什么困难都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答应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沈君逸淡淡笑着。

见沈君逸承诺,宋晓轻笑着,随意道:“那你别瞒着我,最近跟你一起的女子是谁?我可是从小灵口中听到了!”

“前几日出门时认识的朋友,见我帮助灾民,便一起帮忙的。”沈君逸微笑着,揉了揉宋晓的头发,轻轻道,“我们没什么,别瞎想。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特意这么解释,不知是不想宋晓多心,还是不想她误会。

“那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正要给他们带药呢。”

沈君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让宋晓烦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为什么要怀疑他,她应该要信任他的。

第二日,宋晓带着药去了院子。她不习惯别人叫她大夫,大家便集体叫了大小姐。

时间一久,宋晓渐渐和他们熟络了起来。她和沈君逸每日午时会来。她负责看病,沈君逸在旁帮忙熬药,一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有时候,宋晓侧头能看着和正和小孩子玩的沈君逸,突然发现他特有小孩缘。他被小孩逗弄时囧囧的笑脸,有时候碰到小孩尿裤子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最多的是幸福的笑脸,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

她突然想有个孩子。这样沈君逸就会天天笑得那么美了。

“君逸,天灾很快就会过去吧。”宋晓坐在石阶上,吹着舒适的微风,飘渺的长发随风飘逸着。

她半仰这头,将手举起,渐渐伸长,指着天空道:“很快,天就会放晴了。”

帮助人的感觉真好,有的时候,她看着别人的笑脸,看见有人在她的医术下渐渐健康,她才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沈君逸顺着宋晓的手指看向天空,黑云朵朵,空气沉闷,散发着雨前闷热压抑的气息,如果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如他的内心。

八月二十六日,城中的积水渐渐消退。

八月二十七日,洛水河决堤,洪水强势的席卷而来,房屋良田尽皆淹没,灾民饥不得食,号哭之声闻数十里。受淹400平方里,50余村受灾,无家可归露宿大堤者达一万人。

灾荒越来越严重,粮价却被林家一手掌控。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饿死。

知县派人修补大桥,在多人的合力下,大桥与八月三十一日建成。

大米被沈君逸挪用于帮助灾民,宋家若要集体去宿城,必须重新购米,所以宋晓一直滞留在念川。

一日,恰巧遇见林逸,他惊讶道:“宋小姐竟然还没出城,大桥已于昨日修好了呢!”

宋晓一喜,只听他轻轻道:“洛水河决堤了,不过十日,益州必被淹没。就不知道,这难民没粮会怎么做呢…”

“杨家村的人呢,他们来念川了吗?”宋晓慌张地问。

“没呢。”林逸回眸一笑:“大桥已经修好,不知宋小姐何时走?需不需要本少欢送?还是赶去救人?”

“我会告诉知府大人。请她派人救人的。”宋晓转身,冷冷道,“这是宋某的事,不需要林公子关心。”

宋晓去见知府,被无情地拒绝了。衙门的官差忙着修补洛水河的堤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宋晓急着将这个消息告诉沈君逸,却在房里扑了个空。

下人们正打扫着房间,青烟拎着香炉而进。擦身而过的瞬间,宋晓猛然抓住了青烟的手。

这个香炉!

虽然味道很淡,但这个香炉的确有问题!多次在香炉上吃过亏的宋晓,对于味道越发的敏感。

“青烟。”宋晓冷冷道:“自从杏儿的事情后,我不是说了房中不点熏香了吗?这个香炉是谁命你放的!”

“是少君。”青烟疑惑地望着脸色突然下沉的大小姐,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别责怪少君,少君也是担心你在吩咐我这么做的。”

“担心?”宋晓的神情十分怪异,“他怎么跟你说的?”

“是刚来益州时和奴婢说的。大小姐那几日睡不好,少君说是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所以让奴婢在房里放上熏香,是大小姐以前喜欢的味道。每晚,都是少君在大小姐睡下后点上的,并吩咐奴婢不要告诉大小姐,但怕大小姐想起不开心的事。”

宋晓哭笑不得,表情更加奇怪,最后,她叹了叹气道:“你将东西放好,下去吧。”

宋晓知道最近晚上自己总是睡得很熟,什么动静都惊不起她。原来,一切的一切竟是这个熏香。她最信任的人为她亲手点上的迷香。而且,竟然在益州就这么对她了!

不是单单念川有事情瞒着她,而是从来了益州起,一路上,他就瞒着她,防着她。

他每日晚上将她迷晕,又是想私会谁呢!又是想做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沈君逸衣袖上的血迹,沈君逸独自与他人幽会,同处一室,沈君逸答应她不会瞒着她事情…

宋晓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小虫啃咬,被烈火焚烧。

宋晓,要冷静,万一是误会呢!或许是误会呢!

“君逸,洛水河决堤了。大桥也已经修补好了,等筹备好粮食,我们就回宿城吧。”

宋晓躺在床上,盖了被子,突然幽幽地出声。

“好。”沈君逸果断道,“明日我就去准备出行的粮食。”

宋晓闻言笑道:“夜深了。晚安,君逸。”

“晓晓,晚安。”沈君逸亲手熄灭了烛火,在宋晓身边躺下。

宋晓闭上了眼,准确地说,她平稳了呼吸,假装自己睡熟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身边的人一动不动。

可能是自己多疑了,沈君逸或许真的只是想让她晚上睡熟一点。她放下心来,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身边传来一道轻喃道:“晓晓,晓晓…”

宋晓的心加快,尽量平稳住呼吸。

她听到了,静静的夜里,一道推门而出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将床底熏香熄灭,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洗了一把冷水脸,狠狠地拍打了自己几下。

沈君逸竟然真的在熏香里放了迷香!她之前的怀疑竟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宋晓出了房门,她竖起耳朵,不知为何,此时全神贯注的她竟能听到不远处沈君逸轻轻的脚步声,她握了握双拳,紧跟其后。

半个时辰后,宋晓望着高高的墙壁气愤不已!该死的,她不会轻功!

她沿着墙壁向前走着,终于走到了大门。她呆呆地看着府衙上的牌匾,心渐渐沉了下来。

竟然是衙门!沈君逸怎么晚去衙门做什么!?

宋晓在墙外等了半个时辰,子时时分,四周突然挂着大风,宋晓冷得瑟瑟发抖,突然她听见,墙内飘来一个女声,有些熟悉。

“君逸,你一直怀疑东西在衙门里,可今日我值班,带你四处寻找过,一无所获。你确定东西在衙门?”

“宗卷上那个月份被撕掉了数页。一定是被她藏在了哪里!”沈君逸紧紧地握着拳,浑身散发着杀气,“刻意撕毁,肯定有内幕!”

“可是我来这里的两年,并没有发现这里有暗格。会不会在知县府?”

“走,去知县府!”

宋晓窗花偷偷望去,沈君逸身边的那个女子微微侧了侧脸,她看了个清楚。

青师爷!她震惊。

随后,她眯着眼睛,又仔细瞧了瞧,总觉得和之前那个年轻女子有些相似,她们都和沈君逸很熟,直呼君逸的名字,她们都姓青,难道说是同一个人…是易容!

她还未看清,两人皆施展轻功离去,结合他们的对话和飞行方向,他们要去知县府!沈君逸到底要找什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位青小姐哪像是刚熟识的朋友,明明就像是…

天空渐渐飘起了小雨,宋晓浑身上下都凉透了,但最凉的,是她的心。

他竟然骗她…

她僵硬地脚步朝着知县府走去,随后拍打了自己的脸,在小雨里狂奔了起来。

夜潜知县府!沈君逸啊,你的内力还没恢复,你想去送死吗!

这么想着,宋晓更加焦急地在雨里狂奔着。担心,害怕,焦急一瞬间扑到了她的心尖。

“扑通”一声,她脚上一滑,摔进了水坑,摔得一声狼狈。

知县府。

台上的烛火吹拂了一下,知县奇怪地抬头。霎那间,一个黑影袭来,一把剑置在他的脖颈。剑微微向下压了压,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五年前的宗卷,六月份被撕掉了数页。那些纸张在哪里?!”

“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知县轻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到挟持他的是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她心思一动,暗自观察着对方的特征。

“别动,否则,杀了你!”男子眼睛一沉,语气散发着杀气,“哪些纸张在哪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说!否则杀了你!”他每说一句,便威胁一分。

银剑逼近了一步,知县吃痛了一声,咬牙道:“你是谁?五年前能有什么事情,那些纸是记事的人不小心撕下的!没什么大事。”

“还不说,那我提醒你。”男子手一用力,就将知县右臂拗断,冷冷道,“五年前四月底,原是丞相的沈若轻被贬至益州,成为益州知县。五月初益州大水,洛水河决堤。灾情上报,女皇下拨灾款,命沈若轻赈灾。谁知灾情非但没有控制,反而在五月中旬,急速扩张了起来,瘟疫蔓延,死者高达数万了。六月中,女皇得知震怒,派了一位钦差来益州。六月底,钦差严荣将沈若轻从益州压回,关入大牢。当时,案子由宗人府审。事情调查了一个多月,从沈府搜出无数金银,贪污受贿的证据。众大臣联名上奏求重罚。女皇大怒,最后以沈若轻贪污赃款,耽误灾情,导致数万人丧生,判了沈若轻第二日午时斩首,沈若轻血缘亲属杖责一百,全家流放三千里,财产没入官府。然而在流放的路上,沈家途中遭遇马贼,一百三十几口人一夜之间血流满地。”

压着脖颈的银剑轻颤着,男子说到最后,压低声音地吼道“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当时身为念川知县,一起负责救灾,不可能不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卡文,不好意思,感觉写的很不太满意,会尽快调整,将事件写顺。

刚才再看奥运,看陈一冰只有银,一包怒气= =哎…

太困了,睡觉去了

70信任

知县眼睛一闪,冷冷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这就是真相!当年沈若轻贪赃枉法证据确焀,因为她贪污了赈灾的款项,导致洛水河的堤坝无钱修理,灾民无粮可食,无家可归。当时饿死冻死病死的不知有多少人!当年,她可是主动认罪的!”

“骗人!”男子狠狠地握着知县的左手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怎会贪污,你当她十几年清廉的名声是骗人的吗?!当年她就是触及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下贬。”

他言语激动,眼中满是滔天的怒火:“六月底,她被押送回凤凰城时已经重伤,昏迷不醒。之后的审讯更是无稽之谈,刻意陷害,签字画押,主动认罪什么更是可笑之极。负责处理和接触过的人,这些年我都一一调查过,刑部侍郎说有人重金指使,益州都水监作伪证,还有吏部尚书,宗人府的满堂主事。她们要她死!甚至在夜里将她的血缘赶尽杀绝,让他们永远查不到真相,永远无法为自己洗脱冤屈!”

他要的是证据,要为那个人翻案,将幕后绳之于法。

知县咬紧这牙关,缓缓吐出一口气:“刑部侍郎,益州都水监,吏部尚书,宗人府的满堂主事,她们都是你杀的?你是在为沈若轻报仇?你和沈家又是什么关系?看你的年龄,不过二十,又是男子。真是奇怪。沈若轻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莫非,你中意沈家小姐?所以因情报仇?”

“看样子,你不要命了。”男子冷笑了一声,银剑狠狠地朝知县颈部砍去。

“等等!”知县突然慌张道,“当时被撕下的宗卷就在抽屉里。”她指着远处的桌子惶恐道,“五年前的事真的和我无关。大侠饶命啊!”

男子眼睛一眯,道:“你过去。”

知县苦笑:“这位大侠,我双手都被你折了,怎么舀?”

男子狐疑地望了一眼,然后,挟持着知县缓缓朝桌子走去,他快速打开抽屉,然后后退了一步,见无机关,小心翼翼地将抽屉里的一叠纸舀了起来。

“嗖——”一枚暗器朝他背心袭来。男子身子后仰,险险的避开,右手手臂却擦到了一点。

他暗自皱眉。身子没有全部恢复,果然冒险了一点。

他冷冷地望着逃到一旁,一脸紧张的知县。

既然东西舀到了,就去死吧!

右手刚要抬起刺去,他突然疼得使不上力气,剑差点从他手上滑落。

该死,有毒!

“刺客,抓刺客!”

一个年轻女子从窗外飞入,握住男子的手,轻轻道:“被发现了,来了一批侍卫,人太多,快走!”

知县望着两人远去,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一位锦衣公子缓缓从内室走出,他摇着扇子轻笑道:“知县大人好能忍啊,林某看着就觉得好疼…”

知县冷笑了一分:“一旦我说出了什么,恐怕刚才那枚有毒的暗器就会朝着本官发射吧!”

“是啊。知县大人果然聪慧。”林逸找了个地方,逍遥地坐下,淡淡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真不该参与五年前的事…”知县幽幽道。

林逸轻笑:“大人不是因此得到益州这块肥羊吗?每年下拨的灾款,大人似乎圈养了很多男宠呢。现在说,不觉得自己得了好处还买乖吗…”

知县看着外面暗沉汹涌的天色,淡淡道:“你觉得它是肥羊吗?我却觉得,这一次,我会因它送命。就像当年的沈若轻。在看到那个男子压抑着怒气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睛和沈若轻很像。”

林逸耸了耸肩,那时他才十二岁,住在宿城,对于益州发生的事不太了解。只记得母亲兴奋地说过,益州水灾,林家能好好的赚一笔银子。

然后,母亲死了。

林逸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等等,当年沈家满门全丧命,你又说沈若轻只有一个女儿,那你刚才为何说他的眼睛和沈若轻很像?”

知县皱眉:“沈若轻只有一位女儿,这事全东沐的人都知道。当年沈家遭遇马贼的事情闹得东沐皆知,尸首也派专门的人清点过。女皇痛心疾首,悬赏剿灭马贼,然而几年,一点消息也无,最后也不了了之。”

她知道,马贼只不过是个幌子。沈若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林逸摸了摸下巴,奇怪地问,“私生子?姓沈?”

怎么有一个人,恰巧在念川,年龄符合,这么巧正好姓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