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过马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接着,还没来得及打量说话者是谁,她的手便被另一只手附上。再接着,心思还没回转过来的她被牵离了斑马线。

卓理偏头望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

卓理游走多时的灵魂瞬间回归本体,然后,她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她被一个老太太扶着过了马路?

堆起十分抱歉又十分真诚的感谢笑,卓理道,“谢谢奶奶。”然后,便自然而然的想要松开老奶奶的手回家去。未曾想,牵着她的老太太竟然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卓理大囧,眼神示意:‘老人家,谢谢你,可是,你能放手么?’

老太太竟然也是一个演技派,淡淡的灰白了的眉毛一耸,爬满鱼尾纹的眼角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卓理清楚的从老太太的眼神和表情里接收到一个内容,‘不能。’

这个表情过后,卓理忽然觉得这夏日的傍晚却有些奇怪的冬日一般的料峭感,于是,她再次堆出和谐可爱的笑容,柔声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么?”

“请我吃饭。”老人家神秘的莞尔。

于是,卓理霎时明白:这老太太,精神状态可能有些不太正常。于是,善心大起的她又用更温柔的声音询问,“奶奶,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实际上,她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老太太有没有可能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小姑娘,我不要回去,我只要吃饭。”老人家的眼睛笑成一弯,眯眯的,很慈爱的样子。

卓理登时无语了。

……

……

被奇怪的老太太折腾到晚上八点才回到唐家,在玄关处换好鞋之后,直接把背包以一个抛物线状扔向了沙发,然后,整个人也跟着包快步的走向沙发,从空中趴下。

邵芝菀在饭厅看到那个蓝色大挎包飞向沙发,会心一笑,有一种为人母的喜悦。端着水果就徐步来到客厅,带着宠溺的语气问道,“怎么今天又不接电话?你舅舅可是发了好大一顿火才出门的。”

拍了拍趴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卓理,眼神示意她吃水果。

卓理一拍脑门,心下寒焉:又少不了一顿长篇大论了。这样的恐惧感让她在接下来的短短半个小时内将吃晚饭、洗澡和搬运夜间零食等事务齐齐搞定。然后,搬着她的笔记本坐在了书房内,极认真的对邵芝菀说她晚上要写稿子到深夜,暗示她别让舅舅来打扰她。

唐之善家的书房比卧室大,藏书甚丰。卓理入住以后,袁岂凉也便正式从客房搬到了书房。卓理才刚落户唐家,许多上网需要准备的零件都没有备齐,比如网线,比如路由器。所以,她不得不在书房打开她的电脑,玩起她荒废了一个多星期的网游。其实,她并不是为了玩游戏而呆在书房,也并不是为了躲避唐之善而呆在此处,她最深层次的目的还是……质问袁岂凉。

卓理原本就是一个夜猫子,所以,在晚上十点多的光景,她仍然蜷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玩着她的网游。直到书房的门被打开……

她下意识的屏掉游戏窗口,点开已经准备好的word窗口,防的是唐之善的突访。等到她抬头看到的是耷拉着头发穿着深蓝色睡衣的袁岂凉出现在书房门口时,一刹那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由于书房没有衣橱,所以,袁岂凉的衣服还放在卓理的卧室。方才他拿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到卓理在房间,理所当然的想到她可能会在书房。不过,当他亲眼看见卓理坐在书房里他常坐的椅子上时,他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是那种——别人侵入他领地的不舒适感。想到这儿,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一皱,卓理看的分外真切。

她不再发呆了,用极闷的口气说,“我房间没有网络接口,到这里上个网查点资料,马上就走。”然后,不再看他。

袁岂凉忽然莞尔,这个‘活着’的卓理立马让他感觉到熟悉起来,那股刚才一闪而过的奇怪的不适感瞬间消逝,提着自己的电脑包,他在卓理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明天要去江城出差一个礼拜,本市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结,估计是要忙个通宵了。

卓理还纠结于袁岂凉那个皱眉和厌恶的表情里,她原本想打听这男人对她的兴趣的,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甩脸色看!搁在拳头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然后,她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睛,在一个她确定袁岂凉看不到的方向狠狠剜了他一眼:臭冰山!

袁岂凉自然没有看到卓理的这些表情,他工作起来的时候通常会忘记时间地点和一切人物。等到他因为口渴而不得不拿起桌上的杯子准备去倒些水喝的时候,正对上卓理直直的眼神。

他好奇的回看她,发现她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女人正看着他发呆。

卓理的确是在发呆,先是看到认真工作,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健指如飞的帅气大冰山:他的眉头果真像她想象的那样,时而皱起,时而很好看的舒展开,他一直垂眸看着他的电脑,有时转过头去看摆在桌边的那沓资料,然后,又回到显示屏前。他的睫毛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她就不能集中精神做任何事情了。她一直对认真的男人毫无抵抗力,所以,沉浸在偷看他的情绪里的她,连生他的气都忘记了。

不过,这发呆转移到后来就是:她好希望自己是袁岂凉眼前的电脑屏幕。这个想法一出现,另一种急切的悸动又入侵她的脑海:她要怎么才能知道袁岂凉到底喜不喜欢她呢?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知道,想知道的程度大于想知道季竞堂这几年不来找她是为了什么。然后,想着想着,心里就像有一只猫爪在挠她一样,再接着,她便开始构思着要怎么开口询问了。

这么想着,她又把眼神移向袁岂凉,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形成完整的策略,她不受控制的嘴巴就突然溜出一句,“大冰山,你想泡我么?”

正喝水的袁岂凉不幸被水呛住。

卓理也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然后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飞速的将脸埋在自己的电脑里,久久不敢抬头。

终于从被水呛住的囧状里收回神来的袁岂凉却突然卷起了一弯奇异的笑容:她总算有了意识么?下一步,袁岂凉轻轻推开面前的电脑:这件事可比手头上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工作更重要。再下一步,袁岂凉双肘支向书桌,整个人整张脸都靠卓理更近了一些,再下下一步,他顺便也把卓理那台碍事的电脑挪远了一些,成功的看到卓理坐立不安的动作和一张红透了的脸,嘴唇勾起诱惑的笑容道,“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卓理整个人都傻呆了。

她紧张,不止因为自己的那个问题那么直接,更因为……袁岂凉这张靠近的脸让她想到林培几个月前跟她说的一番当时让她觉得很不屑的话——

——袁岂凉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男人。

——和袁岂凉接吻一定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袁岂凉接吻时的侧脸和下颚弧度一定很漂亮。

——我宁可用一百个男人的吻来换袁岂凉的一个吻。

她,现在,此刻,很想知道和近在眼前这个人接吻是什么感受,也很想看到他接吻时的侧脸和下颚,想知道是不是真像林培说的那样……

袁岂凉完完整整的将卓理那张红透了的脸收在眼底,然后,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更诱惑的声音道,“你的表情似乎是在期待……”

卓理受惊的抬头:她那样无耻的想法都能被看透??!!!

袁岂凉却突然不转话锋,而是把笔记本电脑重新移回眼前,嘴角的笑容一直挂着,不曾收起:对待卓理这样的感情二百五,欲擒故纵是十分必要的。虽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止住自己那番想一把把那张红透的苹果一样的脸扯到自己面前,狠狠啃几口的冲动。但是,为了能让以后的情路更好走,能让那个叫季竞堂的劲敌永远没有再度回击的可能,他必须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她自己燥得难受。

卓理真的很燥。她一直觉得袁岂凉刚才那姿势是想吻她来着,她记得她明明很大声的问出那句‘你想泡我嘛?’,这么空旷的书房,对面那人是聋子才会听不到她讲什么。那么,既然他听到了她的问话,为什么不回答她,还反问她一遍?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她想不通也就算了,这男人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分析她在期待他什么……而且,他还不把她在期待什么说给她听!

啊啊啊啊啊……

大冰山是变态!

“我走了!”卓理还没关好机就一把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拔了电源,踏着大步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书房。她想,她再呆下去就很有可能会做出如下举动:站起来,一把拖起袁岂凉,将之按在墙上,拉下他的脖子,狠狠蹂躏他那张好看的嘴巴好看的脸,然后,去TM的下颚曲线,去TM的吻戏,她还要咬死他!

书房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袁岂凉这才收回随着卓理而去的视线,笑容幅度越来越大了。他能从卓理那张什么都藏不住轻易看清她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这样意外的惊喜是何时生根于卓理心中的,但是,这已然生出的根让他欣喜若狂。这样的欣喜若狂和他以往打赢过的任何一场官司都不一样。打官司,即便再难,结局无非两种:输和赢,而且,大多时候,他对赢充满信心。可是卓理不一样,她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既已知又未知。他能清楚的了解到她的不谙情事,他也从伍丘实那里唐之善那里清楚的了解到季竞堂此人的存在,他更从伍丘实的失败里看见这样不谙世事的卓理对待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是多么的狠绝和不留情面。他可以表白,他可以追求,但是,他不可以失败。

而今天,卓理的小女儿憨态和不正常的表现让他完完整整的体会到了情爱带来的成功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费了千辛万苦终于摘到了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这夜,袁岂凉工作到很晚很晚,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通宵赶工,这次,他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收起过。

这夜,卓理却失眠了。辗转于床,她费尽所有脑细胞,仔仔细细的思考着袁岂凉的用意,最终,没有猜透。

这夜,袁岂凉决定:出差回来,他会让她知道——关于她的提问的——答案。

这夜,卓理决定:她要再从于美人那里多弄些花招来,好好整整那块臭冰山。

三七回

第二天早晨,卓理撑着一对大黑眼圈起床的时候,唐之善正端坐在饭厅里,眼神犀利的上下横扫卓理身上的每一寸。那种带着电荷的眼神扫在卓理身上,她只觉得火辣辣的疼。于是,下一刻,她便飞身闪进卫生间,装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扒了几个包子,卓理想在唐之善唠叨之前离开唐家,未想,这次拦住她的不是唐之善,而是邵芝菀。她笑眯眯地把一盒酸奶递到卓理手上,然后意味深长的对卓理说,“岂凉要我转告你,他去江城出差一个星期。”

卓理听完这句话,头一个反应是:什么情况?

下一个反应是:袁岂凉为什么要邵芝菀转告这话?

再下一个认知是:为什么唐之善喝稀饭的那张脸微笑得都快抽了?

一大清早回到《都市精英》,卓理又从部长吴习那里接到了一个难度任务——七月份的封面人物——豪玛大厦二十八层聚光电子的年轻老总祁洋。从该人物的资料里面,卓理知道,这位祁洋不仅是Z市电子业界的翘楚,最近,他的产业触角又伸向了房地产。Z市新区有一条街的商铺都是他名下的产业,万晓烟说,那里一间店铺的月租金够她吃穿大半辈子。

卓理直觉知道:这男人绝对不简单。第一,他年纪不大,今年才刚满二十七岁,经历和许多电子界强人不同,他不仅没有很硬的豪门家世,也没有很实的海外留学文凭,他甚至不是电子计算机类专业毕业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五年内,名声响彻Z市,甚至全国。

而这男人事业有成也就算了,竟还长着一张与商场圆滑人士迥然不同的俊颜。用万晓烟的话来说:这男人简直不是人,如果他不是神,那就只能是魔。

等到卓理出现在豪玛大厦二十八层聚光电子的大办公层时,她终于明白万晓烟的语意。聚光电子享有豪玛大厦二十层整层楼的办公领域,电梯‘叮’的打开时,一片耀眼而又妖艳的蓝色侵袭入眼,霎时间,卓理的视线就在这刺目的蓝色里缥缈起来。

紧了紧手里的记者证和采访本,她大踏步走向聚光电子的前台。着蓝色制服的前台小姐身后是‘聚光电子’四个蓝晃晃的大字,下面是一行潦草飘逸的英文,卓理只看清楚了‘focus’这个单词。

出乎意料的,卓理没有在前台小姐处碰壁。她不知道的是,这全仰仗了伍丘实的面子。在前台处等了三四分钟后,又一位穿着嵌蓝色条纹衬衣和宝蓝色短裙的小姐出现在卓理面前,“卓小姐,您好,我是祁总的秘书方爱莎,祁总正在办公室等您。”然后,在方秘书的引领下,卓理走进了聚光电子。

不得不让人惊叹的企业装修,色调全是蓝色。不时的会看到一行如前台处那样的草字‘focus’袭入眼球,这里的走道并不宽,甚至可以说是很窄,但是,玻璃地板下是蓝色的地灯一束束,又为这整间公司添了辽远而又宽广的味道。

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方秘书停下,轻轻敲门,然后,回过头对着卓理嫣然一笑。卓理也回以同样的笑容,内心道:这秘书长得真漂亮。

三声后,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方秘书缓缓打开门,眼神在办公室内飞速而又略带掩饰性的扫了一圈,然后回转过头来,在门口处对卓理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卓理愣愣地走进了祁洋的办公室,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这老总偏爱蓝色至极。所以,做好了完全心理准备的她很大方的迎接祁洋办公室里满室的蓝色。不过,在她踏进这间办公室的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很想知道:蓝色,究竟有着什么深刻的含义?

祁洋的办公室并不像很多老总那样,大而奢华。也不像曾让卓理惊艳的李灿办公室那样,特色而又个性。这里简单而又整洁,除了蓝色的墙壁,蓝色的窗帘,蓝色的……

“请坐。”从书桌后方,一个人影站立,然后,那个人影从书桌后走向了办公室的蓝色沙发处,坐下。

果真好有魔力的男人——这是卓理站在门口处初见祁洋时的印象。

果真是样貌一等一的男人——这是卓理走到沙发前坐下后的观点。

祁洋穿着蓝色的衬衫,有一张让人说不出来味道但也移不开视线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蓝色让人迷茫,卓理总觉得祁洋此人,有一张让人看不透的脸。

“祁总好,我是《都市精英》的采访部记者卓理。”定了定心神,卓理想到今天此行的真正目的,于是,大方的伸出右手。

祁洋笑了笑,也伸手,两手交握。

令人觉得格外诡异的是:卓理竟然没感觉到她和祁洋握过手。

祁洋礼貌的携着微笑,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轻声问,“卓小姐需要喝些什么?”

“矿泉水就好了,谢谢。”卓意以为这会麻烦到祁洋,虽然她没指望他能亲自为他倒水,但起码他也得起身去办公桌那里拨电话给秘书。因为,他办公室里根本没有饮水机。

可是,当她看见祁洋随意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按了一个蓝色按钮,然后,他好听的声音对着那玻璃面说,‘方秘书,给卓小姐倒些水。’

‘嘀’的一声,茶几上那盏突然亮起的红灯熄灭。

卓理觉得自己的眼珠都要掉了。她忽然遥想到了一句骇世的至理名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想到这里,她便巧妙的开始了她的采访。

“祁总这里还真是机关重重啊。”

“……机关重重?”祁洋逮到了一个词汇,然后,似是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总之,卓理捕捉不到他的表情,也没等来他接下来的话。

方秘书送好水便出去了。那一秒钟都不舍得落下的眼神叫卓理看得分秒不差。只是祁洋还是很闲适的单肘支在沙发上,以一种极为优雅却又极为懒散的姿势和卓理交流着。就这样子,卓理丝毫看不出来这位年轻总裁究竟忙在哪里。

端过杯子,细细的泯了一口,卓理很认真的开腔,“是这样,我此次来,想专门做一期祁总的采访。很希望祁总能配合。”

“怎么,我不够配合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需要我怎么配合,谈我的创业史?”祁洋自顾地提问回答。

“这个,可以。”卓理顺着对方的话就下,就这么简短的几句交流,她深知,这男人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祁洋又优雅的笑了笑,突然坐正了身体,以一种十分严肃的腔调道,“六年前毕业于北京XX大学,绘画专业。毕业后与三位同校同学共同创下聚光电子,三年前,三位同学共同退股,聚光入我一人名下。一年前,聚光电子的成功在海外上市,成为一家知名跨国企业,与国外许多公司有协作关系。如果卓小姐想知道聚光电子具体的大事年表,我让方秘书给你一份企业介绍。”

卓理庆幸:好在她的笔记功能不错。她不是一个喜欢用录音工具的人,所以,大部分时候,她的采访都是手记。不过,祁洋说给她一份大事年表……她听着……总觉得有那么些讽刺的味道。

“祁总的创业路真是一帆风顺。”卓理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她认为这是褒奖。

“的确。”祁洋答得很快,低头写着采访记录的卓理没有看到他满脸的嘲容。不是嘲人,是自嘲。

等到卓理龙飞凤舞记下了这段听起来很漫长写起来却很短暂的创业史之后,她犯难了:就这么几个破字儿,根本撑不起一篇大稿子。她还需要佐料,于是,脑中飞快运转着思维,她打算从身边的话题谈起,“祁总似乎很喜欢蓝色。”这话是陈述句,她认真的观察着祁洋的表情,一旦对方不喜欢这个话题,她就转话题。

出人意料的是,祁洋竟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毫无反应。不,确切地说,祁洋是在听到这话以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沉思状——通俗的说,他是当着卓理的面发呆。

卓理也无语。只得大着胆子一遍一遍扫过这间高科技产物下的办公室……遗憾的是:她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采访还继续么?”祁洋突然思维回归,礼貌的打断了卓理对之办公室的扫视。

“当然继续。”

……

……

接着,她又和祁洋进行了为时不短的访谈。期间内,卓理一直都战战兢兢深怕触到对方的易燃点,所以,访谈还算成功。而让卓理诧异的是,祁洋竟然和袁岂凉伍丘实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她也从祁洋那里顺便知道:袁岂凉可能早就知道了她是黑色面纱。聚光开发出的豪玛内部交流系统原本是对内是保密的,只在年尾的豪玛狂欢节上才会有ID配对这种公开方式。不过,袁岂凉本人也是豪玛内部交流系统的开发者之一,所以,他想要知道黑色面纱是谁,根本不难。

回到杂志社时,在门口碰到正从里面出来的李一凡,对方一脸春光明媚的。还笑嘻嘻的和卓理‘HI’了一声,便带着一阵春风离开了。卓理用她女性的第六感猜到:这厮恋爱了。

回到办公间里,卓理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想到一些以前和袁岂凉之间发生的事情,心底突然蹿出一股浓烈的无名火。这股无名火促使她做出一个冲动的举动——

——她拨通了袁岂凉的电话。

电话没响多久就被接起,一个声音远远飘来,“喂?”

“我是卓理。袁岂凉,我问你一个问题。”卓理强制着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电话那头的袁岂凉此时此刻正在江城宾馆的房间里准备着下午开庭的材料,听到卓理语气里的严肃,眉头不自觉的一皱,“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黑色面纱的?”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她这时候已经肯定了:袁岂凉不是可能知道她的身份,而是一定知道。

“……”

有十秒多钟,卓理没有听到袁岂凉的声音,她有些急不可耐地道,“你这块臭冰山,你根本早就知道我是那个给你发冷笑话的人是不是?”

“……是。”这下,袁岂凉回答得挺快。

这边,卓理整张脸都被怒气盛满了,“你这个……”

“你发的每一个笑话我都看了,很喜欢。”

“……”,轮到卓理囧了,她根本料不到为什么袁岂凉这句话一扔来,她整颗心又开始没命的跳了起来。

“如果告诉你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还会发么?”袁岂凉在那一头很耐心的为卓理分析。

“休想!”卓理接得很快,这样的交流要的就是神秘感,神秘感都没了,发那东西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发短信好了。

“……那么,还有问题么?”

那么,他是因为想看她发的冷笑话,而故意……

“卓理?”袁岂凉重复了一遍。

“没……没有……没有问题。”某人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连满腹的怒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袁岂凉因忙碌于工作而浮着的清冷嘴角重新勾起一圈涟漪,用更温柔的声音道,“我二十七号回去。”

“哦。”条件反射性的回了一句,不过几秒钟,她又突然呆住:他干嘛向她交代行程?这个疑问一产生,卓理的整张脸都红了。等到袁岂凉和她说了再见以后,她也匆匆道一句“……再见”便急忙挂了电话,还把手机扔得老远。

“啧啧啧……”

三声诡异的‘啧’声从卓理头顶上空传来,吓了卓理好一大跳。大中午,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于美人也是刚在附近结束了一场采访才顺便回社里的,这不回还好,一回便看见卓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的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