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阿竹不免要揣测一翻承平帝派端王去荆州的用意,若不是人人都说承平帝极宠爱这小皇子,她都要怀疑承平帝是想要借机除了陆禹了。
就这么揣摩了几天,自然没有什么结果,且这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能知道的,所以最后只能将之当成一个谜。
端王的离开除了后宫及前朝有些影响,于京城的百姓及大部分勋贵之家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日子仍是该怎样过就怎样过。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阿竹很快便收了心,一心扑在了她娘亲的肚子里的弟弟上。
随着天气变热,柳氏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胀了起来,让阿竹无限忧心。这么大的肚子,生产时会很受罪吧?而且古代的医疗条件那么差,又没有剖腹产,到时有个外一怎么办?难道像电视或者小说里的那样,去母留子?或者去子留母?
想到这个可怕的结果,阿竹打了个哆嗦,马上跑去大伯严祈华的书房里找了许多本医书来研究。至于为何不去自家老爹那里,盖因她老爹的书房完全对她开放,里面有什么书集阿竹都摸得清楚了,医书自然也有,但是都是外科的多。
而严祈华的书房,据说藏书是靖安公府里最多的,听闻老公爷去逝时,老公爷那里的藏书都留给了他,甚至比祖父那里的还多。所以阿竹的目光自然盯上了严祈华的书房了。
阿竹第一次去找自己大伯时,是趁着严祈华休沐的时候,为了壮胆,还拉扯上了梅兰竹三个小姑娘。
严祈文看到四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到来,严肃的脸上有些惊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严青兰和严青菊都有些畏缩,显然觉得不苟言笑的大伯很可怕,紧跟着阿竹两人。严青梅已经知道自己老爹是什么样子的,平时面对他的时间极多,虽然敬畏,却不会畏缩,温和乖顺地答道:“是三妹妹想来父亲这里借书。”
严祈华听罢有些诧异,问道:“竹丫头想借什么书?”
阿竹上前,仰着头看他,伶俐地答道:“是这样的,阿竹想找些关于内科的医书。”
严祈华略一想,便知道这小丫头想要干什么了,心里有些赞许。孝顺的孩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让人喜欢,只是,严祈华不得不提醒她:“大多医集医典,皆博大精深,怕你看不懂罢。”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能看得懂么?
阿竹笑答道:“看不看得懂另说,阿竹也只是为图个心安罢。”
严祈华越发的诧异,若是这话是由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他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若由个七岁的小女孩…又看了眼后头那三个梅兰竹,严祈华最终没说什么,指了其中一排靠墙的书架,让她们姐妹几个去找,顺便派了个专门打理书房的小厮严墨在旁介绍。
阿竹笑眯眯地答谢了大伯,一手拉着严青梅一手拉着严青菊奔过去。严青兰不敢留下来面对严厉的大伯,嘟着嘴跟过去了,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来凑这个热闹。
四个女孩儿在那排书架里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各自抱了厚厚的医书出来。
严青兰嘴巴嘟得更高了,为什么她也要帮着讨厌的三妹妹找书?可是看到青梅和青菊都热心的帮忙,她站在旁边看着也不是个事,只得挽起袖子帮着了——好像有种被阿竹使唤了的糟心感。
严祈华一直坐在书案前看宗卷,也不让小厮丫鬟去帮她们,让她们姐妹四个折腾,不过暗中却一直关注着四个姑娘的相处,梅竹菊三个不用说,青梅是个端庄稳重的,青竹笑眯眯的很随和,青菊有些软懦却不会生事,唯有青兰有些不驯,但总被青竹几句话便呛得说不出话来。
嗯,还算和睦团结。
等她们走出来,严祈华放下宗卷,问道:“你们挑好了么?”
“好了!”四个姑娘皆回答道。
严祈华点头,又道:“以后你们谁想看书便使人来和严墨说一声,自己家里不用拘束。”
四个姑娘都乖巧地点头,行礼道了声谢谢,然后告辞离开。
严祈华从窗口看着四个小丫头从院里离开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心说明儿让人给太医院下帖子请个太医过来给小丫头们科谱一下,免得她们无事折腾,而且还折腾不出个什么事来,那不是白折腾了么?
做事讲究效果的大伯马上有了决定。
阿竹借得书后,趁着下午没有功课,又拉着其他三个姐妹一起在静华斋里研究医书。
严青兰气急败坏地道:“为什么我也要看医书?我不爱看这种东西!”想着就要将那本厚厚的医典给摔了。
“二姐姐,这可是大伯书房的书!”阿竹凉凉地道。
严青兰犹豫了下,还是将医书小心地放回了案桌上。
丫鬟安静地上了茶点后,便退下了。
静华斋里气氛正好,严青兰气呼呼地坐在一旁吃点心,看到梅竹菊三人捧着医书边看边讨论,气氛随和,偶尔发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还能凑到一起笑着讨论,十分热闹。反观她一人坐在旁边,无聊地吃点心,如同被她们排斥一样,又有些坐不住了。
严青兰就像屁股被蛰了一般,坐卧不安,过了一会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凑过去,臭着脸道:“你们说什么?也给我说说…我看还不行么?”
阿竹和严青梅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严青兰脾气急躁,又爱面子,特别不能忍受别人冷落她,最后还不是自己凑过来了?
严青菊也想到什么,抿唇微微笑起来。
很快地,静华斋里响起了小姑娘软嫩的声音:“…文王生而明圣,大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卒为周宗。君子谓大任为能胎教。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于邪色,耳不听于淫声…啊啊啊,原来妇人有孕还有这么多讲究…”
严青兰大呼小叫着,其他三个青都淡定地无视了她。
守院的丫鬟婆子听到这姑娘的话,直觉皱起了眉头,回头便将这事禀与了老夫人。老夫人听说阿竹折腾这种东西,而且还将她的兰丫头捎带上,生怕阿竹带坏了她亲孙女,忙跑到老太君那儿告状去。
老太君听罢,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她们姐妹间要好,便随她们去!而且她们小姑娘家,以后都要作人媳妇的,懂多点没关系,我还想着,待她们大一些,要请个医女到府里来为她们讲解一些药食相克的医理,不求她们能精通,至少要懂得,以后才不会受罪,没想到她们自个就提前去研究了。”一副心慰的模样。
老夫人听得心塞,忍不住又道:“娘,竹丫头这是为了老二媳妇,将功课都落下了,还将其他三个丫头都拉着一起,也未免太矫枉过正了。”心里就是不爽这四个姑娘为了柳氏而折腾。
老太君不在意道:“没事,难得她们有兴趣,让她们多看点,也多懂些。”想到了什么,老太君警告道:“你别又去和兰丫头说什么,难得她们姐妹玩得好,咱们也省心。”
老夫人差点气得仰倒,这话不是说她惯会挑事生非么?
不管老夫人如何生气,老太君特地叮嘱元生先调了课,让梅兰竹菊四个姑娘聚到一起研究医书,这种态度便滋长了阿竹的气焰,更理所当然地拽着其他姐妹一起研究学习了。
而且阿竹也是有私心的,虽然古代医疗条件差,但是后宅的阴私却是防不胜防,靖安公府还算是干净的,因为上有老太君镇着,老夫人的智商不行,严祈华也被老公爷手把手地教导出来的,更是精明,压得下面的弟弟都不敢对上他。所以靖安公府后院十分干净,但其他的大户人家可没有这般干净。
以靖安公府姑娘的身份,以后多是要嫁到大户人家的,若是懂些医理,届时也能防范一些。所以,阿竹也乐得姐妹几个多识些医理。
过了两日,府里请来了太医和医女,太医过来给二夫人请脉,医女是老太君特地请来给四个姑娘普及一些简单的医理的,会在府里住些日子。
太医姓秦,是个五十旬的老太医了,精通妇科,是宫里有名的妇科圣手。而医女姓江,倒是年轻,方二十出头,长着一张圆脸,笑起来极亲切。
秦太医给柳氏请了脉后,说道:“夫人脉相平稳,胎儿健康,无什么大碍。不过为了以后生产顺利,夫人每日多动作些好,可以到院子里散散步之类的。”
柳氏笑道:“很多大夫都这么说,我每日都要到院子里走走,并没有落下。”
蹭到一旁的阿竹见太医要离开了,马上问道:“太医爷爷,你瞧我娘亲这肚子好大,会不会有两个娃娃?”
秦太医听罢,愣了下,然后笑道:“严姑娘多虑了,二夫人并无双胎的脉相,只有一胎。至于这肚子大,应该是胎儿营养充足,生得大些,也不是没这种事。所以二夫人最好每日多运动,届时生产也顺利一些。”
阿竹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失望。
接着太医又为阿竹普及了一些简单的孕理知识,本不应该对个小姑娘说这些的,但是靖安公府的大老爷特意让人给他下帖子,让他多与这位严三姑娘说一些,免得她小人家胡思乱想。原本还不信,现下看这小姑娘愁眉苦脸的,终于知道靖安公府的大老爷有先见之明。
等严祈文下衙回来,听说了今日太医过来的事情,刮着阿竹的小鼻子好笑地道:“你那么想要两个弟弟么?以后再叫你娘生就是!”
阿竹拍下老爹的手,不高兴地道:“阿爹说什么呢!我见阿娘的肚子太大,心里担心。弟弟会不会太胖了?”
谁知严祈文一点也不在意,说道:“你娘当年怀你时肚子也是这么大,你出生时肥嘟嘟的,一直肥到现在!”
对一个女孩子说“你真是太肥了”绝对是个打击,阿竹顿时对老爹哼了一声,跑到她娘那里,摸摸她的肚子,说道:“弟弟,咱们不要理坏爹爹,他说你以后也会很肥呢。”
严祈文指着她一阵大笑,工作一天的疲惫烦恼不翼而飞。
第二日,阿竹将太医告诉她和孕理知识与三个姐妹分享,三个姑娘都一愣一愣的,觉得大开眼界了。严青兰和严青菊都有些懵懵懂懂的,但严青梅已从这事中敏锐地感觉到了老太君和父亲的苦心,不由得多花了些心思来记。
接着,便是江医女来给她们上课,第一节课便是教导她们分辩食物相克的部分。后来连严青兰都开始认真起来了,没办法,她娘亲钟氏命令她要认真地学,不然就不给她做新首饰,只好听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炎热的夏天到了。
京城的夏天就像个火炉一般,就算有冰也缓解不了多少,每年这时候,若无意外,靖安公府举家要到京外的庄子里避暑。
柳氏的预产期在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只能留在京里。阿竹是孝女,不看着弟弟出生她不安心,自然没有跟去。
结果是老太君带着三房、四房、五房一起去了庄子避暑,大房二房留了下来。而且老太君特地将她那份冰拨给了留京里的两房,使得今年的冰倒是够用。
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二房开始高度紧张起来。
阿竹每日神思不属,上课都有些晃神,每日唠叨着:“什么时候会生呢?”之类的,严青梅作为最大的受害者,每次都要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要静心凝神,有太医、医女、接生嬷嬷等在,一定会没事的。
高氏听说了阿竹的状态,笑赞道:“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就在阿竹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中,七月初七那日,柳氏终于发动了。
听到柳氏要生的消息,阿竹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然后和严青梅一起手牵着手跑回五柳院,高氏早已镇守在五柳院中,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见到两个小姑娘过来,高氏不赞同道:“妇人生孩子哪有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快去屋子里坐着,省得热出病了?”
阿竹和严青梅看了一眼,两人拿过丫鬟的扇子,十分孝顺地道:“大伯母,我们给你掌扇!”
高氏早已热出一身汗,看到阿竹那逗趣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仍是强势地将两个小姑娘赶到了偏厅里。
未到下衙时间,严祈文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了回来。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接到消息便从衙门跑回来了。幸好他的上峰是个体谅人的,才能允许他翘班回来,不然准得被御史上一本子批他不敬业。
看到严祈文满头大汗就要往产房冲,高氏忙让人将他拦下来,不悦地道:“二弟,这妇人生产,你一个大老爷们去凑什么热闹?给我在这里等着!弟妹这是第二胎了,太医也说会顺产,你只需等着当爹就行了。”
谁知严祈文却道:“没事,当初阿竹出生时,我也在旁看着的!”
这话可捅到马蜂窝了,高氏严厉地道:“那时你们在外地,没个长辈看着,随便点没关系!现在是在京里,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你若没事便去书房找大老爷去!”
严祈文还想往产房冲,这时阿竹从偏厅探出身体,朝他招手道:“阿爹,来这里等!”
严祈文马上一溜烟地跑过去,将乖女儿抱起来,站到偏厅门口等,也好过被撵去严祈华的书房。
高氏突然发现阿竹偶尔会那么野,一定是遗传了这位小叔子。看到父女俩眼巴巴地看着产房,顿时只能叹气,由着他们了。
严青梅看着二叔紧张的模样,突然有些儿羡慕二婶。常听家里的下人嚼舌根,说二婶是个厉害的,管得二叔不敢纳妾蓄婢,膝下只有阿竹一个女儿,连个顶门户的儿子都没有,当得妒妇一词了。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重妻子,如何会纳妾蓄婢惹她伤心?
她今年九岁了,很快便要看对象,届时会怎么样呢?
从天亮到天黑,历经四个时辰,柳氏终于平安诞下一子。
当接生嬷嬷将洗干净的婴儿抱到父女俩面前的时候,严祈文笑得合不拢嘴,阿竹则扁起嘴:因为弟弟确实如她爹说的那样,是个小胖团子!
弟弟你这么胖,以后也是个悲剧啊!
第33章
二房喜得麟儿,使得整个五柳院一片喜气洋洋。
新生儿的降生,对于严祈文夫妻来说意义不凡的,这代表柳氏能生,也代表严祈文有后。当然,胖弟弟的出生,对于阿竹来说,同样意义不凡,让她有了责任,心里已经磨刀霍霍地计划着一系列全才儿童培养计划了。
嗯,当然,前提是胖弟弟先会说话才行。
七月份的京城就像个大蒸笼,这种天气无论是坐月子的柳氏还是新生儿,都是极其难挨的,就算去年冬天为了柳氏而多准备的冰块,到头来发现仍是不太够用。为此,阿竹恨不得马上回想起上辈子所知的制冰的化学玩意儿,又开始折腾起来。
严祈文每天不是扑在工作就是扑在娇妻娇儿身上,反而忽略了阿竹。也不叫忽略,该给的关心还是给的,但阿竹觉得娘亲生弟弟辛苦了,所以她有什么事情就不去麻烦老爹了,目光盯上了大伯严祈华。
上回借医书一事,严祈华一系例的行为让阿竹意识到这位大家长的谋略及行动力是杠杠的,心里对大伯比对老爹还要信任了几分。可能也是因为隔了一层,所以阿竹麻烦起大伯来,丝毫不畏惧害怕。若是对着她老爹和娘亲,阿竹还要担心自己折腾太多,会累着他们,甚至让他们失望。至于对大伯,哎哟,大伯的脑筋总转得太快了,和他还比较好说话呢。大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她脸皮厚点就是了。
阿竹在回到严家时,暗搓搓地分析过这个家里的几位长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家大伯对她老爹十分的维护和保护,可能是基于一种爱屋及乌的心态,大伯对她也有几分纵容。所以这才是阿竹敢去打扰他的原因。
趁着严祈华休沐的那天,阿竹又跑来找他了。
严祈华正好在接见幕僚,知道阿竹来找他时,便让小厮带她去偏厅里等着,直到幕僚离开后,方将阿竹叫过来。
阿竹殷勤地给大伯奉茶,面对那张不苟严笑的脸,心里有几分发悚,顿时踌躇了。
倒是严祈华见小丫头似乎有些犹豫,心下奇怪,面上还是道:“有什么事么?”
阿竹想到刚出生的胖弟弟,以他那吨位,最是怕热的胖子,以后还不知道如何受罪呢。作为个合格的姐姐,她要先从改善胖弟弟的生活条件做起。有了能消耗的冰,她就可以奢侈地使用古代版的冰箱——冰鉴了。马上鼓起了勇气,对她家大伯报了一系例的东西。
严祈华奇道:“你要的是焰硝吧?此物是道士用来炼丹居多,你要它做什么?”
阿竹恍然,差点忘记了硝石在古代还有很多种称呼,像火硝、牙硝、地霜,甚至古书上还称茫硝、北帝玄珠之类的。她上辈子是文科生,不太关注这种东西,上网查时泛泛地看过一眼,只记得钾硝石这种称呼之类的。当然,阿竹为了这趟目的能达成,还钻着她老爹的书房研究过资料,知道这时代的硝石一般用来给道士炼丹的多,投入工业生产火药根本没有,甚至玻璃这种更少了,并不流行。不过至少这样说明,能有途径找到。只是这需要严祈华这位大家长帮忙了。
想罢,阿竹表明道:“大伯,我真的需要焰硝,会做很有用的事情,不会胡闹的。”
严祈华盯着她,那双犀利如鹰的双目盯得阿竹好生不自在,正欲要说些什么时,严祈华问道:“可否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也不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阿竹老实道:“我想用焰硝制冰。天气太热,弟弟那么胖,多热啊!大伯应该知道,胖子最怕热的,就像我,也很怕热…”
严祈华心中好笑,这小丫头为了表明胖子怕热,连自己都拿来作例子了。不过在他看来,小孩子还是胖点健康。虽然世人独爱女性那种弱柳扶风的美姿仪,但他却不太苟同,是以所挑选的妻子高氏也非那种体态纤弱之人。想到这小丫头一片苦心皆为了家人,严祈华也不忍打击她,便道:“给你可以,但你能保证没有危险?”
这个,阿竹不能保证,毕竟她只是在电脑上看过,但没有真正实验过,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呢。但面上仍道:“知道了,阿竹会小心的!多谢大伯,阿竹最喜欢你了!”马上拍起马屁来。
严祈华长这么大,还没有谁这般大胆地说“最喜欢你了”,偏偏这小丫头有求于人的时候,嘴甜得紧,将这话挂在嘴边,一点也不害臊。再看她笑嘻嘻的模样,仿佛连阳光都要失色了。
最后严祈华仍是答应了阿竹的要求,不过却派了个稳重的丫鬟和小厮去给她,明面上是说打下手,其实则是保护,免得小丫头自己伤着自己。
严祈华是个一言九鼎之人,过得几日便让人将阿竹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并且还拨了个小院子给她做实验。
严青梅听说这件事后,好奇心也挑了起来。下课后,跟着阿竹去了她做实院的小院子,边走边问道:“真的可以制冰么?你在哪儿得知这种办法?我只知道夏天用的冰都是在冬天时,从河湖里凿下来,藏到冰窑里,还没见谁能在夏天制成冰呢。”
看到这位老成持重的堂姐一下子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儿童,阿竹心里又骄傲又苦逼,表问一个文科生化学原理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啊。能想到制冰,还是前辈子回乡下老家没事干,看那些堂哥堂姐们无聊玩的。
事实证明,阿竹的动手能力不好,费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而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只得依依不舍地回了五柳院。
第二天,阿竹依然锲而不舍地努力,终于有了眉目。
当看到那小盆冰时,阿竹激动得围着它直转,严青梅也好奇地用一旁的木筷子戳它,一阵凉气迎面而来,发现真的是冰呢。
严祈华虽然任由阿竹折腾,但也关注阿竹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发现真的能制成冰后,严祈华思虑再三,决定让人将阿竹研究过程抄录下来,打算呈给营造司,以后夏天也不虞少冰使用了。
制成了冰后,阿竹第一时间便让人将冰盆子抱进她娘亲的房间,兴冲冲地和柳氏显摆孝心。
柳氏坐在床上,胖弟弟就睡在她旁边,像只小猪崽一样,除了吃就是睡,很少睁开眼睛。柳氏额上勒着一条素色的抹额,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夏衣,含笑地看着阿竹折腾。家里的冰倒是够用了,而且大夫人是个宽厚的,如何也不会亏待了二房,根本不虞冰不够用,但女儿的孝心仍是让柳氏窝心。
知女莫若母,阿竹打从会走路起,便表现出了极大的能折腾的性子。柳氏为此没少操心,后来发现阿竹虽爱折腾,还算有分寸后,柳氏马上改变了教养方针,让阿竹维持本性的同时,又极好地引导她容于这时代的规矩及习惯,不让她表现得与其他的闺阁小姐太过格格不入,至于私底下在家人面前活泼一些,也是允许的。
“娘,弟弟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我想看弟弟!”阿竹对自己的胖弟弟表现出超乎想象的热情。
“等他饿了要吃奶的时候就会睁眼了。”柳氏摸摸阿竹的小肥脸,没有瘦,心里有些满意,看来她坐月子的时候,那些奴才仍是尽心伺候主子。
“那弟弟有名字了么?”阿竹又问道。
柳氏无奈地道:“你爹正在翻典集,说要给你弟弟取个寓意深远美好的名字。”
“那总不能一直叫他弟弟吧?”阿竹凑过去看了眼裹在襁褓里呼呼大睡的胖团子,皮肤仍是有些红嫩,不若她以前看到的那些婴儿一样白嫩嫩的。不过听说两三个月后,长开了,皮肤就会变白了,到时才是个白乎乎的胖团子,所以阿竹并没有嫌弃弟弟现在不好看。想了想,阿竹道:“不然给弟弟取个小名儿吧,就叫胖胖?”
柳氏和刘嬷嬷等人都憋不住,噗地笑起来了。
刘嬷嬷盛了碗炖好的鸡汤给柳氏,对阿竹道:“姑娘,这乳名儿是不是太不雅了?虽说民间的家庭里给新生儿取个贱名儿好养活,但也不是这种随便的名字。”
不过阿竹仍然觉得这小名儿最贴切了,虽然最后柳氏为胖弟弟取了个叫“寿全”的乳名儿,阿竹仍是觉得难听死了,私底下,她仍是叫弟弟做“胖胖”,一直叫到他娶媳妇也没改。
到了七月底,老太君终于带着三房、四房、五房等人回府了。
严青兰和严青菊早就听说阿竹的胖弟弟出生,所以回到府后,第一时间便联袂一起到五柳居探望小胖团子。本来她们也不会如此上心,但那段时间阿竹扯着她们一起研究医书,时常往柳氏那儿跑,跑多了,不知不觉也对这胖团子有了期待。所以,无论老夫人如何不高兴二房生了儿子,也没浇灭严青兰的热情。
四个小姑娘围着婴儿叽叽喳喳地说话,严青兰用小手摁了下小包子的脸蛋,嘟哝道:“红红的,好丑。长楠比他好看多了!”
严长楠是三房钟氏所出的嫡子,也是严青兰的嫡亲弟弟,今年恰好五岁。
阿竹心里可以批评自己的胖弟弟,但是听不得别人说,便道:“你回去问问三婶,长楠弟弟出生时,一定也是这样红红的。再过两个月,他就白了。”
严青兰就爱和阿竹抬杠,哼道:“我不信!”
“不信?那咱们来打赌吧!”不让这小姑娘输得连肚兜都输出去,她就不姓严!
严青兰既便被阿竹坑了很多次,仍是不太长脑子,和阿竹扛上了。“你若输了,你就将你房里的那盆福禄寿宝树送给我。”
严青兰眼馋阿竹房里那盆由西域宝石拼成的宝树很久了,这种金光闪闪的宝石,既美观又富贵,是上回柳家舅舅进京时特地从西北运送过来送给阿竹的,仅只有一盆,严青兰羡慕得紧。
阿竹很大方:“行!到时若你输了,你又送我什么?”
严青兰皱起了脸,想起自己房里那多宝阁上的东西,似乎哪一样都不舍,犹豫了下,便道:“到时你去我房里拿,你看上的由你取!”
阿竹顿时高深莫测地笑起来,嘿嘿!
其他人听说了两个小姑娘的打赌,只觉得是姐妹间的交流,根本没放在心上。
等过了三个月,胖弟弟果然就像颗发面包子一样,又白又嫩又胖,可爱极了。严青兰自然输得一塌糊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竹像蝗虫一样,将她多宝阁上的东西都卷走了,恨得不行,觉得阿竹钻了语言的空子,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说那句“你看上的由你取”。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西北和荆州常有战事传来,因为两边开战,导致粮饷吃紧。西北情势不好,导至派往荆州的兵力不足,使得平叛大军与荆王军队在荆州一带的荆河边上僵持住了。
也因此,使得原本可以几个月就能结束的战争,硬生生拖了三年。
当阿竹听到街上沸沸扬扬地传来叛王已斩、端王下落不明的消息时,猛然间想起了当年春日的醉仙楼里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干净无瑕,美好之极。
一个在敌营中下落不明的王爷,后果估计不会太美妙。
为此,皇帝震怒,宫里的安贵妃哭晕了好几回,蒋皇后也频频地使央求皇帝派人去探查端王下落。不管如何,皇后也曾将端王当儿子养了那么久,希望都系在端王身上,哪里会让他出事?
安阳长公主再次入宫,到了凤翔宫,便见昔日宫里身份最高却不合的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原本风韵犹存、雍容华贵的安贵妃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亲子的失踪而添上了几分苍白,看起来多了些女子柔弱之感。蒋皇后依然端方大气,脸庞微圆,只有微圆的五官可见年轻时的妍丽。不过蒋皇后此时的精神也不太好,目光有些沉郁。
见着安阳长公主,安贵妃便哭道:“当初臣妾就和陛下说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禹儿金尊玉贵的皇子,何需要去战场折腾?可是陛下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禹儿竟然被那些蹿逃的叛军袭击下落不明…”
皇后眼中有些不耐,说道:“安妹妹,这话也不是这么说,陛下也是为了禹儿好!”这话说得极违心,不过仍是要给那位爱面子的皇帝一些面子罢。
安贵妃就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差点没蹦跶起来,怒道:“哪里是为禹儿好?为他好就应该留在京里!”三年的战事,拖得太久了,久得京里的那些皇子们羽翼渐丰,反而是端王除了个亲王身份,什么助益皆无。
安阳长公主怕她没脑子地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忙道:“我们都知道你焦急,禹儿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不比你急么?我相信,禹儿定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心里却有些担忧,她的昭华为了等陆禹归来,已经拖到十七岁了。怕陆禹不知何时回来,纪安然和蒋婕都已经定了亲,若是再拖下去,昭华以后也无脸在京里立足了。
想罢,安阳长公主有些发愁。
在凤翔宫里呆了一会儿,安阳长公主便告辞了。她入宫本就是为了探皇后和贵妃的口风,现在看来,她们也是没心情理会这事了。
刚出得凤翔宫不久,在路上遇到了九皇子——秦王。九皇子已在一年前及冠,便被封了秦王,出宫建府。可惜他的婚事现在还没有着落,听说他曾和承平帝密谈过,承平帝也不知道想什么,便压下了他的婚事,一直拖到现在。
“姑母!”秦王陆栾恭敬地和安阳长公主行礼。
安阳长公主极满意这些皇子对她的尊敬,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仅喜欢这些龙子凤孙对她毕恭毕敬,也喜欢未来的皇帝对她毕恭毕敬,所以她对大女儿的婚事极为看重,希望她将来能母仪天下。
可惜,在这打了胜仗的关头,陆禹却因为叛军袭击而失踪了。
“姑母今儿怎么入宫了?可是从母后那儿出来?”说着,陆栾露出担忧的神色,说道:“因为十弟的事情,这阵子母后和安母妃忧足了心。本王也极担忧十弟,只希望他平安无事,也省得父皇母后为他担忧。”
安阳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一转,也同样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如此,咱们都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两人又寒暄几句后,安阳长公主要离开时,陆栾突然腼腆地道:“对了,姑母,听说昭华妹妹喜欢那西洋的琉璃瓶装的香水,本王前儿刚得了几瓶,有薰衣草和玫瑰花味的香水,明儿本王让人送几瓶去给两位表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