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都没有,他俩嘴贫,但一直好着,从穿开裆裤,到而立之年。

时酒也问她:“你被谁忽悠到那儿叫天天不应的地方去的?”

姜湖回:“自己。”

时酒:“…”

他扯了下唇,痞笑。

末了,时酒又记起交代:“下午别去医院了,见不着,探视时间过了。可以破例进去,但没必要,反正他没什么良心也不会睁眼看你。明天再去。姜爷爷也回南山了,那天是担心你不回来,就见不到面了,一着急他才决定把你弄回来。当时我也慌,就没拦。这会儿我送你去你自己的窝,还是借你我的窝住?你先别回家,保不齐他怎么收拾你,他以为你在国内安居乐业看着你那店,你不见了人,他上火。老人家一上火,很难说他是会拆墙还是摔瓦,得防。过会儿我回家,路过他那儿替你打声招呼。”

姜式武历来对子女和孙辈控制得强,姜湖自是知道。

得回去,但可能还真不是时候。

她说:“槐荫路,那个人工湖,去那儿。”

时酒:“还跟你那老师混一块儿?”

姜湖寒眸对准他,指正:“注意用词,是租房子。”

快到了目的地,时酒将车速降了下来。

姜湖即刻便知他是仍有事要说。

果然,时酒告诉她:“我妈跟姜爷爷谈我们的婚事,你有个数,有什么事给我打个暗号。”

这对姜湖而言有些突然。

她和姜行不同,她一向是脱离姜家控制的那一个,姜式武和程佩都觉得她不好管束。

且她和时酒并非可谈及婚嫁的关系。

姜湖这才明白,来接她的人是时酒而不是姜式武的人的原因是什么。

姜湖问:“谁的主意?”

时酒说:“我。”

姜湖眸底一震。

湖心小路近在眼前,时酒停了车。

他说:“你考虑考虑,有了结论再告诉我。”

姜湖掀唇,脸色很快平静下来:“就没想过,黄了日后尴尬?”

时酒说:“和你不会,你的性子我知道。和我们那一排最末栋的那位秦小姐,就会,我拒绝,她以后见了我,道儿都得绕。”

姜湖懂了,是他被安排和秦家结合,而他拉了她这艘船出来,提前堵了他时家的港。

姜湖下了车,最后说:“你这是害我。”

时酒也跟着她下车:“是我不对,但我也想断了我不该有的念想。你不帮我,是不是也考虑帮一帮茯苓?”

姜湖语调凉了:“你把我当雷锋了?”

她话刚落,一旁的时酒僵了。

姜湖顺着时酒僵滞的视线看,不远处,湖心岛上,站着一个人,正望向他们。

那人是姜湖的朋友,也是时酒的妹妹,和他不同姓的叶茯苓。

***

叶茯苓本不在南京。

但她这个律政佳人的事迹,在这个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几年前,她在另一座城市替人打了一场官司,事后她对当事人动了心。

官司不好打,她的对手是圈里刑事案件方面的大触。

最后官司艰难地打赢了,她也跟着名声大噪。

那位当事人是个身陷囹圄的前警察,被指在服刑期内殴打狱友致残,被控故意伤害。官司打赢后,众人也认可了这个男人是被设计陷害这样一个结果。

叶茯苓此后多次前往监狱探视那个男人,除了第一次对方同意见她,见后对她表示感谢之外,此后皆是避而不见。狱警说他几乎谁都不见。叶茯苓锲而不舍,以为自己可能会是那个例外,但没什么结果。(记得鹿原吗?)

后来他转移到监狱医院,两人更没了接触的机会。

又几年后,叶茯苓放弃了等那个心里装着人的男人,自认自己出场过晚比不过。

她放弃当时的工作,南下空降姑苏时家。

她自报家门,说是时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近几个月,叶茯苓与时家长子时酒的“不伦恋”,也是圈子里的热点。

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议论这个名叫叶茯苓的女人不简单,可能会是祸水转世。

流言传得次数多了,叶茯苓自然一一耳闻,但她不甚在意。

一辈子太短,她没空为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去活。

多年前姜湖刚认识叶茯苓时,她就是一个不顾忌窗外事的人。

那个时候gun乐队还没出道,只是一个雏形。叶茯苓是初创之一,她是队里最早的鼓手,也是队史上唯一的一位女鼓手,队史里唯二的女人之一。

gun开始对外演出后,叶茯苓便退出了乐队,此后gun崛起的荣光和她无关,gun解体时的分崩离析也和她无关。那些历史她旁观过,一一见证了,但没有亲自参与。

可早年的情分留下来了,她是姜湖为数不多的信任的朋友之一。

**

她是招了邪门的东西,姜湖确定。

眼前这一出,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让她为难?

、第30章 栖息地

第三十章:北朝四百八十寺

简单,而有丰沛的爱;

平常,而有深刻的心。

———林清玄

时酒很快闪人,姜湖则带叶茯苓进门。

姜湖没即刻多言,叶茯苓也像没看到时酒一般,神色如常。

叶茯苓盯了姜湖一阵,见姜湖形容惨淡,末了问:“你脖子怎么回事儿?”

姜湖摸了颈处一把,想起那个凌乱雨夜里被她撕掉的那堆创可贴,说:“蚊子啃的。”

叶茯苓呵了声:“你家蚊子变异了,长得都特么跟蚂蚱似的那么大,叮人一口就能留下一道长城?”

姜湖脖子上的伤痕未及完全复原,都呈细长状。

叶茯苓不需动脑,已是不信这是蚊子搞的。

姜湖抬手摸了一把颈处不够平滑的肌肤:“不然呢,我自己啃的出来?”

她开了门,又开了空气净化器。

她离开虽不到一周时间,但封闭的室内已经有一种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叶茯苓:“去遭罪了吧?”

姜湖:“没有过的事儿。”

叶茯苓早有自己的判断,也没跟她争。

姜湖进门踢掉脚上的短靴,上面还留有些泥印:“等多久了?”

她问完赤足踩在地毯上,边走边往下拽身着的长裤。

很快,出现在叶茯苓视野之内的,是姜湖渐渐走远的葱白细直的腿。

叶茯苓说:“不久,我到那会儿,老蒋刚走。他回乡祭发妻去了。”不然她早顺利进了门,至少可以去蒋绍仪那儿打个拐。

姜湖从一旁的地柜里摸了瓶伏特加。

烈酒,适合人用来换心情。

随后姜湖又从一旁吧台的置物架上,拿了俩白瓷碗,并排摆好放在台面上。

叶茯苓靠过去,姜湖已经分倒给她一平碗酒。

叶茯苓啧了声:“除了你,这年头儿我就没见过有人倒酒不用酒杯的。”

姜湖说:“怪你认识人少。”

叶茯苓端起酒碗,兀自笑:“你当演水浒传呢?”

这年头儿人碰酒,要么是买醉,要么是调节氛围,鲜少有人干上几碗豪饮。

姜湖喝了几口,酒辛辣入喉,刺激人的感官。

她看向叶茯苓,见叶茯苓眉间轻松,想起适才时酒离开时满脸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好笑。

姜湖问得直接:“刚才路边上站那人,不认识了?”

叶茯苓没应。

姜湖气息里含着丝丝酒气,不深,不足让姜湖微醺。

姜湖不喜见人掩耳盗铃,她继续问:“时酒从什么时候起,成了你的敌人?”

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斗了太久了,谁能记得清日子。

叶茯苓听完,迈腿跨到旁边的沙发上坐好。

她只说:“我俩有过没仇的时候吗?”

姜湖即刻笑了下,道:“有。去年你赢了官司,对手的当事人跳楼,你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他挺身护驾的时候。”

叶茯苓:“…”

叶茯苓脸含肃色,说:“忘了。”

还是不坦诚。

姜湖也便没再扯,留她一人在客厅。

姜湖进了浴室洗澡,换衣服,洗去他从异国他乡带回的满身风尘。

***

等姜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件黑色包臀裙。

一字肩,她锁骨外露,性感撩人。

叶茯苓看她,见她脸上未施脂粉,但唇色艳丽了不少,便知道她整装好后今夜还得出门。

叶茯苓问:“去你那酒吧监场?”

姜湖:“一起?”

两人达成一致。

等两人从湖心小宅晃到太乙巷,天已经黑了。

月光乌蒙,消褪的日光更是完全闭合不见一丝缝隙。

姜湖远观“江湖”上下两层楼的门窗,外观上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

那把火,看来是已经处理个差不多了。

朱古的速度不慢,又或者说他夸大了那把火。

姜湖原以为那火一烧,得搞得店里客流稀落,却没想到,这里比平日还要热闹几分。

姜湖乍和叶茯苓进门,侍应生看到她嘴巴圆张,没想到没听到丝毫动静老板就突然杀回来了。

都懵完了,又齐齐弯腰向老板问好。

听到一堆前后蹦出的“姐”…姜湖摆摆手,和叶茯苓途径一排烟雾缭绕的卡座,往吧台后的休息室走。

得人传信的朱古还没出来,姜湖的脚步还没迈进休息室,突然,大厅内的麦克风传出人清嗓的声音。

是道男声。

而后音响里传出流畅舒缓的吉他音。

呵…姜湖站在原地没动。

她身后的叶茯苓则回头往斜后方酒吧的演出台那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