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证监的一个处长,姓刘。手里拿着搜查证,直闯优选经理办公室。谢好拦在门外,大义凌然。
刘处长把身份亮明,“我找金盛优选的贺经理,应该是这间办公室吧?”
“不好意思,我们经理休假了。”
“那请让开,我们要进去看看。”
“对不起,在总裁来之前,你们不能进去。”
“那好,麻烦请贵公司总裁来一下。”
来人有五个,衣冠楚楚的样子,在谢好心里就是衣冠禽兽,睁着眼睛的瞎子,好坏不分。
办公间的研究员,放下手中的活,坐在各自的位置张望着情况,他们觉得此时谢好的形象实在是太高大了。
Albert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和刘处短短交谈几句,转而对谢好说:“把门打开。”
“总裁,贺经理她是无辜的。”谢好豁出去了,仰着脖子固执的反驳。
“让他们检查,他们会知道贺经理是无辜的。”
谢好不是很情愿的转身把门打开,她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可是却没有理由和办法阻止他们,现在只能祈祷,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剩下就是心焦的等待,研究员们围过来,在谢好耳边窃窃私语。
“经理到底怎么了?”
“还看不出来吗?证监的人都来了,肯定是被抓着辫子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这么多人不查偏偏查她,有几个人是干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
“就是。”
“还不是有人看着我们优选势头太好,眼红了呗。”
谢好觉得,这事儿得告诉小秋,让她有所准备,干脆劝她出国躲躲算了,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钟兆明一大早就接了电话,拿着一打文件在金盛楼下等着。看见一行几人出来,吩咐司机上前去打招呼。坐在车里,看见证监的刘处长一步一步靠近。
“咔嚓。”车门被打开,像是换了一张脸面的刘处长,笑眯眯的和钟兆明说话,“钟主任,这么巧。”
钟兆明微笑说:“我可是在这专程等刘处的。”
刘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也僵住,站在车外有些不知所措。
“刘处不必紧张,上车,我们聊聊。”
“诶。”刘军僵硬的上车,坐在钟兆明身边。
钟兆明看看窗外,一行人把一台电脑搬上一辆商务。“你们今天来金盛有任务?”
刘军有些为难,“钟主任,您知道,这些我们不便外透的。”
钟兆明点点头,“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你们的目的我知道,金盛优选的经理贺小秋,对吧?”
刘军脸色变的很难看,“您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钟兆明声音淡淡,车里的气压过低,刘军受制于他的气场之下。“什么也没查到,电脑搬回去,打算把硬盘还原看看。”
“哦,什么都没查到,”钟兆明无表情的点点头,“怎么想到搬电脑的?你应该知道,贺小秋不会那么傻,把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放进公司电脑。”
“这个……”刘军不知道怎么回答,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是不是有人关照过你,重点关注这台电脑?”钟兆明扭过头,眼神冰冷的盯着刘军。他的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逃不开钟兆明的眼睛。
“没有没有,我们这是例行检查。”刘军尽量让自己镇定,一字一句的说。
“好,那我也不为难你,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你应该看得出,我不希望你去查她。”钟兆明把手中的档案袋子递过去。
刘军有些肝颤的接过文件,脸色泛白。
“打开看看。”
“啊?哦。”刘军乖乖的把档案袋里的文件掏出来,吞了一口口水,一页一页的翻看。前几页,是在某期货公司的开户材料,上面清清楚楚的是开户人名字、资金账号,和开户人的身份证号。
后面几页是近几个月的交易记录。因为期货是采用保证金制度,有杠杆效应,可以撬动数倍甚至数十倍的资金。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交易记录显示,最开始一个月,这账户的拥有人赚了不少钱,只是后来,一直选择与市场趋势相反的投资方向,接连被强行平仓,前后加起来,已赔了上千万。
还一张照片,和身份简介,但是这个人的名字却和前面账户不是同一个。
“这里还有一张光盘,你回去好好看清楚。”
刘军看的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这里所描述的人和这照片上的人,和贺小秋有什么关系,而贺小秋和钟兆明又有什么关系。
“把这些文件好好研究透彻,查出谁是谁非,谁是清白的一清二楚,我希望你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念而断了自己前途。”
刘军机械的点点头,“是。”
“我想,你应该会在把所有事情查明之后,再披露曝光,对吧?”是反问的句子,却是不可质疑的肯定语气。
钟兆明意图已经很明显,聪明的人不会和他作对。他明显是力挺小秋的,刘军是个聪明人,想要仕途平坦,必定不会得罪他。更何况,他交给刘军的文件,可以确凿的证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刘军拿着文件,打开车门下车。
“走吧。”
“是。”
车子平稳行驶。想着要不要给小秋打个电话,这些人去金盛的消息,她身边的小心腹肯定已经告诉她,这会儿这丫头估计也着急的不得了。
刚刚拿出电话,还没来得急翻电话簿,就有一个电话进来。钟兆明看着窗外不可抑制的笑,邪恶的摁断电话。但是电话那边比较执着,一个接一个的打。直到他实在忍不住想臊臊他的时候,才缓缓接起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
钟兆明把电话拿开耳朵,等着对方咆哮过去后,才把耳朵凑近电话。“大晚上不睡觉,你瞎咋呼什么呢?”
“我这不着急吗,怎么样了?”
“着急你怎么不回来?”钟兆明故意把话绕过去,每个人心里都有点儿小邪恶,这是真的。
莫易坤在那边急的拽头发,钟兆明在电话这头东扯扯西扯扯。
邪恶的心满足的差不多,钟兆明才说:“行了,放心,证监派来的是个明白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呼,那就好。”
钟兆明也是一早才拿到那一叠文件,早上的电话根本没有仔细问清楚情况。“是不是小秋身边出了内贼?”
“嗯,她的一个副理,期货是他买的,赔了不少钱,被李成均抓了小辫子。小秋的私人电脑被小宇武装的跟坦克似地刀枪不入,他没辙了才想着往公司电脑上做手脚,把交易记录放进去。现在那厮害怕了,跑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再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你小子知道的挺全乎的。”
“废话,我回国这么多天,心心念念全在你妹妹身上呢,是她不领情。我跑前跑后为了谁啊,她还为那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和我闹。”
“那你不还是甘之如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自己心里乐意,没辙!!”
莫易坤低声笑,苦涩的说:“没错,我自己愿意,没辙!这几天她肯定心情不好,你们多陪陪她。”
“我们没你功效大,她生气也不会打我们不是,得你来,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力快点儿回去,这边也有不少事情。”
挂了电话的莫易坤揉揉眉心,神色疲惫。窗外夜色浓重,他也想立马飞回去,在这个时间陪在她身边,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她安心,外面的一切由他解决。隔着千万里,如今他们之间横着一个太平洋,真后悔一激动飞回美国,急于在这个时候处理这边的事物。不知道她,现在心情怎么样?
小秋本来打算好好睡个大头觉,在不是周末的时候赖在床上睡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满足了,是心理的满足,想想在外奔波的人,她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无限好。
昨天从公司回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给房子大清扫,看了电影,疏解心中的郁闷,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凑着机会好好休整,日后以一个更好的状态继续工作在基金第一线。
可是谢好的电话,打碎了她所有的自我安慰。证监会的人找上门,搬走了她工作电脑,不管里面有没有要害文件,对她来说都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证监的人是收到了消息,所以派人去。搬走电脑,大概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一台工作电脑,傻子也绝对不会在里面放秘密文件。可是,备不住有人会偷偷往里面放不干净的东西。只要证监的人发现这方面的蛛丝马迹,人家才不管可不可能,证据确凿了,那她只能百口莫辩。
苏雷啊苏雷,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李成均给你什么好处了?
气恼的把被子踹下场,气冲冲的到浴室,所有碰到的东西都重重的放下,砰砰的声响在浴室此起彼伏。
换好衣服,小秋站在镜子前,对镜中的自己说:“挺住!!莫易坤不管你,你管,你要自力更生。”
出门前,黄超然却来了。
小秋有些惊喜,莫非,回来了?“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董事长要我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
小秋刚刚飞上去的心情,又摔地上了。垂着肩进屋,黄超然跟在她身后进来。小秋没精神的挪到沙发边坐下,对着黄超然说:“坐吧,要喝水吗?自己倒。”
黄超然坐在沙发上,把手中的牛皮袋子递给小秋。
“什么?”小秋有些茫然的接过袋子。打开看后,越看越觉得欢乐无比,越发感觉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
chapter 41
“这是董事长让我送来给你的。”
小秋低头看手中的文件,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喃喃道:“从哪儿找的?”
“早前董事长就觉得李成均心怀不轨,为了以防万一,派人查的。”
一页一页,清清楚楚罗列了多年来李成均“苦心经营”宝融策略的黑幕,处心积虑的黑手伸向对他有威胁的人。李成均是只狡猾的狐狸,多年来不是没有查过他,可是没次他都能因为证据不足而躲过去,他和证监之间有什么小猫腻,外人也说不清,人家依然稳做宝融总裁,依然是圈子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宝融策略依旧稳坐收益排行头把交椅。
“他让你留下,就是为了这个?”小秋抬起看他,手中扬着一打白色A4纸。
“对。董事长让我转告你,这些文件让你看就是为了让你安心,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小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酸酸的,涩涩的,却还有些泛甜。
“贺……小秋姐,”震慑于小秋杀人般的眼神,这家伙老老实实的把称谓改成比较亲切一点儿,“咳,证监去SC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钟先生已经解决。”
“哪个钟先生?”小秋皱起眉头,她家全是姓钟的。
“钟兆明。”
“这么说来,”小秋把文件扔到茶几上,盘腿在沙发上坐好,“这事儿貌似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是吧?”
“……”
“我的麻烦事儿,他挨个帮我解决了。”
“董事长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又没怨他,感谢还来不及呢。”小秋看着窗外,声音有些飘渺。担心?真的担心还会一走了之?小秋鼻子酸酸的,打了电话没有回复,他肯定知道自己找过他,可是没回过一个电话。
黄超然看着小秋有些幽怨的神色,不敢再多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色卡放在桌子上,“这是董事长为你准备的。”
“什么?”小秋有些机械的回头,眼里满是茫然。
“军区医院的医疗卡,他说希望你去做全面检查,已经预约好了。他说你不关心自己身体,检查之后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他巴不得我有病呢吧?”仿佛是故意,小秋仰着脑袋挑衅般的问道。
“不是不是,这个……”黄超然有些慌张的摇头摆手,“小秋姐你想太多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秋的话锋忽转,让黄超然有些摸不到头脑。“那个,Bruce你也知道,一直想把公司夺回去,他想勾结银行和其他股东,董事长这次回去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我也不好说。”
黄超然扭着脖子看了她半天,没动静,“小秋姐,我先回去了。”
还没动静,她把头埋的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黄超然站起来,整整衣服,对她恭恭敬敬的鞠躬,然后悄无声息的出门离开。
小秋探身,把那张卡攒在手里。是关心吧?一定是关心。她该开心的,那个男人面面俱到的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可是为什么会心酸?为什么总是想哭?
小秋不知道在沙发上歪了多长时间,脑子像过电影一般,多年来的哭、笑、甜蜜、痛苦像一出永不谢幕的舞台剧,一遍一遍的重复。换个姿势,顺势将眼角的眼泪抿在沙发背上。这是思念的泪水,小秋的嘴唇微微张合。
她说,莫易坤,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接了几个安慰意义的电话,推了几波想要登门蹭饭的少爷们,小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她决定听他的话,去做全身检查。不管李成均的阴谋是否得逞,不去想她还能不能再这个圈子待下去。莫易坤说不让她操心,她就不操心,说让她安心,她就安心。一切都听他的,从今之后都听他的,不再和他较劲。
以前总喜欢和他较劲,总觉得很多事情,没有他,自己也可以做的很好。不喜欢他的帮助,不喜欢他凌驾在自己之上的那种感觉。再她看来,莫易坤那样完美的男人,只有让她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才可以与他相配。她给了自己很多压力,强迫自己变的强大,变的不落人后。不是以某某孙女某某女儿的身份,而是以她——贺小秋之名,站在他身边。
可是莫易坤,他不是想自己的女人多么强大多么厉害,不是希望她在事业上能给予他多大的帮助,他只希望身边站着的是贺小秋,只是她这个人。只有她在身边,他觉得世间一切才会有意义。
莫易坤不止一次将这些告诉小秋,可是每次都被小秋给堵回去,她要做最优秀的人,做配的上他的人。就算是分开这些年,她也没有懈怠过。
可是今天,她忽然就想开了,明白了。他们相爱,不是因为对方的强大,而是因为对方就是命中的那个人,那个厮守一生的人。她最想要的不是多么多么出名的基金经理,而是他莫易坤的女人。她想做他身后的那个人,不要求自己多么锋芒毕露,多么优秀出名,不管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做他喜欢的样子。
因为预约过,小秋拿着那张银色卡在各个科室畅通无阻,不用排队,全身检查,一个多小时就全部搞定。
她知道,自己身体挺健康的,但是莫易坤担心,那当是就让他安心好了。
整个医院穿梭的,要么是绿军装,要么就是穿着白大褂的绿军装,不管高低胖瘦,一水儿挺胸抬头,腰杆笔直。
小秋在主楼里晃悠,大概是来来回回走的太多了,一个白褂子年轻女医生热心的上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小秋有些卡壳,结结巴巴的说:“宋院长在吗?”伸手指指不远处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