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陪陪小倩吧,她眼神不大好,正在那边乱转。哦对了,别让她说英文。”
向来对安信千依百顺的谢银光领命而去,安信独自走上旋梯,继续观赏三楼的国画山水。老爸说过今晚会展出很多大家作品,她即使不懂,去瞻仰下真迹也是好的。
走在内设楼梯上,她低头看见了喻恒,还有他身边依着的兰美人。以前她就知道老板外形好,今天和全场嘉宾这么一比,就算她没有特意去看,那道身影的存在感也过于强烈。
晚上的喻恒换掉了去三开的黑色西服,改为铁灰色,有种不张扬的魅力。旁边的美女一袭长裙曳地,同样光彩照人。安信被天花板上硕大的水晶灯闪花了眼睛,移开视线,抬脚再走两步楼梯,却不期然看到了阮衡。
哟呵,美男都到场了,安信打量着相公大人。阮衡着装不变,还是藏青色西服,随着他缓步走进的身姿,有如一匹黑马杀入了红地毯开礼仪式中。
而且他还是单身前来。
安信今天穿的是便装,很容易就从长裤兜里摸出了电话:“银光,你能带小倩下到一楼吗?哦,没什么,就是9点的开幕式快到了。”
一楼大厅两人能不能碰面,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安信收了电话,挨着一幅幅明净的橱窗浏览水墨画。她看到一幅作品里,上面渲染着几条淡淡的纹路,类似于云海水波之类;下面是一个半掩着脸面的圆。
安信歪头对着画下的那个《日出》标签,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日出,那上面的波浪该是云层吧?看了有一会,她还是逮着一名路过的旗袍女孩,问:“服务生,这是抽象派的吧,怎么摆在国画里了?”
女孩也凑过来看,过了几分钟才说:“哦,不好意思,我们挂反了。”
作品已经放在防盗玻璃里了,再摆回来也不可能,安信看见那女孩走开一会,然后拿着一枚小签牌回来,特淡定地塞进了画框下的塑胶膜里,转身离开。
赫然是两个字:日落。
安信忍不住扒在镜框上瞅:“绝了。”
她遮着标签有一会,身旁走过来一道身影,不需要她回头,也能感受到簌簌乱冒的粉红气场。她想保持着这蜘蛛侠的姿势不变,不引起他的注意,结果他还是说话了:“卷毛安,这个是什么?怎么像鸡蛋?”
安信慢慢地叹口气,退开了身子。
亮眼而帅气的阮正楠接近她,站在了她身后,无限美丽的粉红泡泡好像又浮起在周围。“是鸡蛋吧?冒着热气的鸡蛋吧?”
安信转头忧伤地看着他:“是啊,还是达芬奇画的呢!”
正楠的脸上呈现一片温柔之色,仿似下午那场打闹没发生过。而且他习惯性地笑开了桃花,又来一次倾国倾城:“呵呵,卷毛安现在愿意和我说话了呀。”
他笑得开心,还伸出手搂她的脖颈。她有所警觉,跳开着避开了一步。刚好,不等他再进攻,他的电话也响了,应该是接到了什么指示:“嗯,我马上下来,等五分钟。”
安信赶紧走开了,朝画廊的转角走去,身后的正楠没有再追来,不过刚到两堵墙转折之处,她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喻恒站在一幅画前,平视着画作,流畅的侧脸对准了她的视线。他的身边没有旁人,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她和正楠的对话,她想了想,收回即将迈出的脚步,转身朝后走。
“安信。”熟悉的嗓音传来,低沉而沙哑。
果然,他还是看到了。安信回身走出转角,对着他笑了笑:“老板也来了。”
我给你一场恋爱
“怎么现在见了我就掉头走?”喻恒黑黑的眼睛凝视着她,脸色一如既往地沉静。
安信伸出一根手指头挠了挠脸庞,颇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这样的,老板——”她想起小倩说过喻美人正在发高烧,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看他的脸。
老板的脸色稍稍缓和,嘴角抿了点笑容,看起来英俊可亲,她猛然醒悟到他是在针对她的回答而微笑,一时没刹住车,让后半截话就这样溜出来了:“很早很早以前,我见了你就开始转头跑。”
她说得很认真,点了点头,以动作加强语气的肯定性。
喻恒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了。
安信站着不动,可是眼里的好奇怎么也挡不住,她的目光沿着面前美色细细浏览一圈,终于发现了喻恒额头渗出了一些汗。“老板,你真的在发高烧?”她侧过脸,瞅着他的眼睛问。
喻恒既然能称之为美色,他的脸肯定能符合大众审美,是种贵气的白。不过他听了安信这句话后,脸颊两边浮出了一点淡薄的红晕,很隐秘,相比之下才容易看到。
“你要不要过来摸摸看?”他的嗓音带着诱哄,脚步也悄悄地走近了。
安信第一次看见美人变脸这么快,站在原地张开了嘴:“不用摸了,我相信你在发烧。”她现在可以肯定他不仅在发烧,而且见到她后,搞不好由原来的38度7一路飙升到脑壳坏掉了。
喻恒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出门时量了体温,是38度多点。”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额头的汗,看着她说:“现在估计有39度。”
安信哑口无言,很被动地想起了小倩的“先见之明”,因为小倩对她说过:“我哥那是S|M体质,见到你就会起反应——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大意地冲上去吧,先狠狠折磨他一番过把瘾!”
说出这话的小倩丢开小狗咖啡,双拳紧握,立刻进化成超级赛亚人状态,安信看到这一切,深深地被震撼住了:该是有多大的苦恨愁深,才能让倩女转化成非人?
对此,倩女给出了解释:“嗳,卷毛安,是不是吓着你了?喂,你别跑啊!——我说,我哥的确太欠扁了哇,谁叫他前面不表白,把你弄丢了。”
安信觉得喻美人不会弄丢谁,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也就是俗称的“留得青山在,慢慢把柴烧”,等她跑到三楼看画展,却偶遇到了他,发现身边再无闲杂人等时,以前岿然不动的喻大人突然炙热了不少,像是高烧引起的后遗症……
安信将信将疑地退开了一步。
喻恒还在慢慢靠近,露出了蛊惑人心的笑容:“安信,仪式快要开始了,我带你下去吧。”他伸出手握住了安信的手指,传递过去一股滚烫。
安信猝不及防,掌心被烙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挣脱,可是喻恒的手掌太热了,力度也不轻。她用另一只手拉住他西服袖子,拖着脚步说:“哎老板老板,你这样不行啊,我们又不是一对。”
喻恒没有用蛮劲,只是手腕很稳,不容她挣开。他走在前面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兰雅并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千万不要误会。”
“哎,这个不是重点,不是重点。”安信还被拉着走,着急说,“如果我陪你下去,别人一定会误会的——这个才是重点!”
喻恒放开了手,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子,突然说:“你三番四次地拒绝我,是不是真的不给我机会?或者是——”他的眼色蓦地沉了下来,配合着低哑的声音,有点冷冽:“——你喜欢上了谢银光?”
空气中仿佛注入了一股冷风,吹得安信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看着喻恒降温的脸,再次发觉眼前的男人就是只大灰狼,尽管他披着优雅的皮,一旦骨子里的强硬跑出来,就马上露出了他的表象——冷淡地矜持,低温地压迫。
奇怪,他能威胁到她什么?难道还能咬了银光不成?安信不由得挺起胸膛说:“我和银光一起长大,我本来就喜欢——喂老板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再过来哟——”
话没说完,一向矜持而绅士的喻恒突然展开了行动。他将安信圈在怀里,按在墙壁上,随之低下头,用一种微温的气息拂在她颈脖边,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我给你一周的时间。”
他并没有吻她,只是伏在她颈弯里,嘴唇在轻轻地动,很热。
安信被钳制在小范围里,没忘记反抗,对于以前心仪已久、现在正在发烧的对象,她的推搡多少存了厚道之心。喻恒围住她不动,低叹:“安信……安信……”
安信看到他侧脸滑下的汗与紧皱的眉头,收了手。“有话好好说吧,别搞暧昧。”
喻恒倾靠在墙壁上,哑声说:“我不是搞暧昧,我是真的难受。”靠得如此近,安信也感受到了他手臂上传来的高温,她挪开一步,听着他继续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开心果宝,现在被谢银光取走了,我心里当然难受。”
安信看着他咳嗽,无言以对。她其实很想说“果宝”是小孩玩的果宝战神机器人,不是他想象中的爽口饮料“粒粒果透”,不过当她看到他黯然的脸,还是适宜地没开口。
说来说去,喻美人是优乐美看多了,安信得出结论。
喻恒又沉闷地咳嗽,说道:“以前你围着我笑围着我闹,我都理所当然地接受,把它当成了习惯;现在看到你和谢银光在一起,也能引起他开心地笑,我才发现这个习惯很不好。”他突然伸手,将长指插|进她的卷发里,像阮正楠那样抓了抓:“所以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你谈一场恋爱。”
因为我“喜欢”谢银光,所以他让我谈恋爱……因为他没了新型果宝优乐美,所以他给我一个星期时间谈恋爱……
这都什么跟什么,关键是逻辑能成立吗?
安信呆呆地想,脑袋处于当机中,脸上的表情一片呆滞。说实在话,喻恒要表述什么她并没有完全弄懂,在她转身走到大厅,站回小倩身边时,她的头脑还响得嗡嗡嗡,过了一会,她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喻恒好像要发飙了,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那样,宁王扳着桌子大喊
“太师,我要发飙了哦”,声音大得唯恐旁边的人不知道。
她继续呆立,谢银光碰了碰她手臂:“怎么了?像丢了魂似的。”
安信回魂了:“没什么。”
小倩咬着叉子顶端的樱桃,笑嘻嘻地说:“上去一趟,又给我哥洗脑了。”
安信白了她一眼。小倩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将叉子咬在嘴里,一手搂着咖啡,一手在随行小包里翻检出一张KFC的红色优惠券。“想吃汉堡了啊?”安信怕扎着小倩的樱桃小嘴,帮她取下了叉子。小倩笑得很开心,说:“我家大阮也来了,我得想个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说着,她拍拍咖啡的头:“到爸爸那里去。”并且放开了狗狗。而咖啡也好像认识站在人缝中背对着他们的阮衡,径直小跑过去,咬住了阮衡的裤脚。
阮衡抱起咖啡,回头看了看。安信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他先扫视一遍他们这边的动向,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
相公大人表现得一如既往地沉稳。
小倩呵呵地迎了上去:“大阮,咖啡每次想吃汉堡就会跑出去找你,刚才看到他闻鸡起舞,啊不对,是闻香乱舞我还以为他犯了神经呢,没想到他挣开我的手唰唰地就跑到你身边去了,你说巧不巧啊?”
小倩第一次说了这么多,安信在心里偷偷地笑,以及偷偷地震惊。
“巧。”阮衡言简意赅,环视了安谢聂三人行后,脸上表情根本没变,“明天我请你们吃快餐。”最后他的眼光却是停在了安信的脸上,让人以为仿佛她才是他正式邀请的客人。
安信察觉到了,她悄悄拽了拽小倩的连衣裙后背。小倩“嘿嘿嘿”地走出来,凑近阮衡身边,举着手中的KFC签牌小单,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说:“你看,我刚好有优惠券,真的很凑巧哦!”
阮衡点点头,以示礼貌。
小倩扁了扁嘴,指着上面的“wedochickenright”说:“好奇怪啊,他们为什么要说‘我们**是对的’?”
安信扑哧一声先笑出来,谢银光也笑了笑,只有阮衡还是淡淡的神色。小倩侧过脑袋先看了看阮衡的反应,又噘着嘴说:“难道我说错了?不是这个意思?大阮,你告诉我吧!!”
阮衡终于开了口:“我们用正确的方法烹炸可口的鸡肉。”
小倩很高兴地挽住阮衡的手臂,笑眯眯地说:“我明白了,原来基爷爷是要说——‘我们只做正版的鸡’!”
阮衡先低声说“站好”,抽出了他的手臂,虚托着小倩站直身子,再像是回味起了什么,脸上终究笑了笑。
整个人解冻了。
这时,前面小T型台上传来麦克嗡嗡的声音,司仪简单说了开场白后,再报出两个人的名字:“下面有请阮正楠先生和兰雅女士为开幕式致辞!”
安信抬头望去。兰雅拈着长长晚礼服的裙幅,优雅万千地走上主持台,她的妆容精致,尤其她抬起纤秀的脖颈时,耳环上的亮钻闪出一道明光,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她的面容,娇美得张扬。
安信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了,回头一看,是微笑如春的谢银光。
安信耸了个肩,表示她不在意。
随后上场的是身穿白色西服的阮正楠,他内着淡红色衬衣,将一股妖美与清扬结合得完整无缺,再配上他微微一笑颠倒众生相,整个气场又是粉红泡泡乱飘。
兰雅先致辞,先预祝拍卖活动圆满结束,顺势提了提她即将举行的《丽都时尚》平面模特大赛,还特地指出了当红明星阮正楠先生亦将莅临活动现场,担当首席评委老师的消息,总之一席话,方方面面都说到了。
她满意地退下场,将麦让给了阮正楠。
安信夹杂在底下来宾里,抬头看了一会,才看了三四分钟,心里突然大叫不好。因为她发现正楠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果然,当他的目光对上她时,他的嘴边勾起了一丝笑容,并且说:“我非常喜欢安子涵老师的书法丹青,今晚听说尽得安老真传的安家弟子也来到了现场,不知作为特邀嘉宾的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亲眼目睹安老的书法字表演?”
安信赶紧低头,猫着腰朝人缝里钻,挣脱了谢银光的手。
正楠的声音又飘荡在大厅上空,非常清晰:“如果有安老的书法字做开场礼,我将拍下第一件古董花瓶,支持拍卖方将款项捐向希望工程。”
这个帽子不轻,安信偷跑的脚步停了停,刚好停在了文化局领导大叔阵营前,那大叔咋咋呼呼的声音也解释了她的疑惑,关于阮正楠为什么知道她不擅长书法字的疑惑。
大叔说:“难怪这小子跑到我们身边来,问来问去那个小丫头的事——”安信听到这里,猫着腰侧头看了他一下。大叔的眼睛也和她对上了,惊奇得哇哇叫:“咦,这个不是被阮先生称呼的‘子涵老师劲松大师文化总局培养的当代国学集大成者星星洞小丫杈街荣誉出书’的安信丫头吗?”
安信听后,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长封称,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妈妈的,这也和“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特派使者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啊,太接近了吧,整整一数,不多不少刚好34个字!
安信深深地ORZ,双手就差平行到地上,爬着出去了。台上,正楠的声音如同魔音穿脑,继续飘荡着:“安老的弟子也来到了这里,大家想请她献出墨宝吗?如果想,请大家坐下来安静等一会,她马上就会出现了。”
安信心里大喊不妙,她现在才意识到每位来宾身后都配了一把椅子的原因了。
果然,当正楠说了“请”字后,各位嘉宾都缓缓坐下了对应的位子,只留下场地里的安信,猫着腰,东看看西看看找不可能存在的缺口,惶惶然如出穴游走的小白鼠。
“那位小姐,对!就是你!请你上台来!”司仪大声喊出了一句。
安信悲哀地想,为什么要和正楠打架呢?为什么要得罪这个桃花男呢?
一些隐秘
赶鸭子上架就是安信现在的感觉。
她站在主持台上,面对底下翘首盼望的观众,脸色极力保持镇定。面前桌案摆放好了上等紫毫及墨汁,雪白的宣纸也铺得大气横生,就等着她这个安老传人挥笔写就了。
穿着耀眼白的正楠正站在她身边,悄悄说:“卷毛安,好好写,我拿回去装裱起来。”
安信扯了下嘴角,心想,敢情这一位不管她写了些什么,都给拿回去藏起来?可万一她是信笔涂鸦呢?
正楠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又低声说:“我小时候报过你爸爸的书法班,他曾经说过你在写字上有天赋,就是爱藏珍,不敢大胆试一试。”
天赋,安信第一次听到爸爸这样评价她。小时候她性格内向,爸爸有意识地培养她各方面兴趣,写字、看戏剧、练空手道都是必学内容,惟独MJ的舞是她自发研习的,前几项技巧勉强称得上了解,最后面那项才是她自诩有潜力。
但,既然爸爸这样看重她,认为她除了画画和跳舞外还能写字,她好歹小宇宙也要爆发一次。
安信执起紫毫笔,运腕写下了一幅行书,取自《兰亭集序》的首段。她的气息平缓,腕节灵活,很大程度上形似于大师执笔,司仪在一边啧啧称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果然有天下第一行书的风采。”
底下人报以热烈掌声。
安信提起毛笔,看着酣畅墨宝,嘴角一抿,为之沾沾自喜:笑话,十三年来只临摹王羲之兰亭帖的第一段,能不像吗?
正楠和司仪各执一端,等待墨汁风干,安信杵在台上闲得无聊,转眼对上宾客席里喻恒的目光,赶紧移过眼睛看旁边,一看,娇丽无比的兰美人也在打量着她,轻慢的眼光像刷子一样上上下下地刷着,她干脆又移到喻恒面上,对他微微一笑。
美人的脸色果然变了。
安信暗爽成功。她瞅了瞅墨宝快干了,又执笔蘸了蘸墨水,走上前抬腕就要圈。司仪大惊失色,连忙收好横幅,说:“安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安信提着笔沉吟:“这是要送给阮先生的对吧?”
“是的。”
“那不就对了?”安信笑着说,“王右军的兰亭帖一共写有28个之字,且各不相同。为了模仿逼真,在原作之字上有污点的地方,我也要一一补上去。”说完,她又要提笔。
其实原作中涂抹的地方并非她描述的那样,不过她那架势逼真,早就吓得司仪卷起横幅,双手交还给一边的正楠。
拍卖仪式继续进行,安信已经写了书法字,按照约定,正楠必须拍下第一件古董花瓶。他很爽快地答应了18万的叫价,不过在礼仪小姐捧上花瓶时,他又说了一句话:“请文化局的老师给我鉴定一下真假。”
此语一出,惊炸置身宾客席的安信。她先前乱编了个“周劲松古董鉴赏培训班”得到其余文化局精英一致肯定,现在有需要鉴定的地方,她和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脱?
果然,领导大叔阵营那边有人起身,频频向她这里张望。
安信看着台上笑容满面的正楠,愤恨地磨了磨牙。她转头向谢银光求救:“你懂古董吗?”银光摇头。她揪了他一下:“你家的冰柜大人不是擅长此道吗?怎么你没跟着学点?”银光笑着说:“我擅长西洋剑术,你要不要看下?”
安信垂头丧气,无论她怎样对他,他都是一式的温柔腔调,既不反驳也不肯定。小倩坐在旁边碰了碰她:“叫我哥吧,他会。”
台上,司仪为了保持不冷场,向阮正楠介绍古董花瓶的历史,而阮正楠只是笑,不回应拍卖。看到这里,安信摸出手机,按了条短信给喻恒:“老板,能帮忙吗?”
过了会,喻恒特地从人后穿插过来,走到安信身边,弯腰说:“我有些不舒服,等会请你送小倩回去。”他将车钥匙直接放到她手心里,再站直稍稍扬了扬手掌:“我代表安信小姐出场。”
刚低下身子时,他的气息拂到安信耳畔,她的短发也跟着刷到了脸边,她整个脸侧顿时红了一线。银光转头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只笑了一笑。
可是这笑比说什么还要命。安信皱着眉又瞪了他一眼。
喻恒径直走上台,司仪看了下他的脸,笑着迎上来:“原来是翼神的喻总,没想到您也懂古董啊,失敬失敬。”
喻恒微微一笑,先接过礼仪小姐递过来的纸巾,擦去了额头上的汗,他再示意工作人员给他一双白手套,戴好后才衔起瓶口,去检查花瓶底部。看了一会,他转身对阮正楠说:“这是清朝乾隆年间的官窑粉彩天球瓶,绝对是真书。阮先生可以先检查它的釉色,再检查底下的签印。”
小倩抓着安信的手臂乐呵:“哥和银光的老板是同学啊,都受过大师培训哟!”安信看着喻恒指挥若定的样子,有些恍然:“难怪爸爸一直邀请他参加文化局的活动!”
这是实在话,爸爸每次偕同喻恒出席画展及书法座谈会,她还以为是爸爸私下在亲近喻恒,想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应该是喻恒具备有一定的国学功底,爸爸才好巧不巧要提携他上进。
安信的两条眉毛快像小新一样揪在一团了,总觉得很奇异:为什么她的事情总和喻恒脱不了联系?如果是以前,爸爸帮助她追到了喻恒,喻恒也能接受她,那么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一聚,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遗憾了……
她并不遗憾,只是喻恒表现得遗憾。身边有位美女在热烈地追求他,他还是显得“恋人未满”,对了,她的男朋友呢?怎么没像兰雅那样热情高涨?
想到这里,安信转头去找银光,却看到他一脸淡然地对着拍卖会,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先天性后知后觉。”
会后,安信驱车送回小倩,小倩搂着咖啡咯咯笑:“今天见到爸爸了,我好高兴!咖啡,我告诉你哟,明天爸爸请我们吃汉堡,你再也不要挑食了!”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小倩神采奕奕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小倩苍白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眸子映得温润的黑,她低头看了下咖啡,停下抚摸的动作,突然说:“安信,你帮我吧!”
临睡前,安信接到银光的电话,表示他已经安全送回了喻恒。他还说:“你们老板烧得不轻,我要送他去医院,他拒绝了。我看他公寓里没有一个家人照应,对他有些不放心,看他服了药睡着了才走的。安信,你如果有空,还是去看看他吧!”
安信握住手机,由衷感到震惊:如果从广义上来说,喻恒算得上是他的情敌吧,他居然劝她去关心他?这个银光,到底是怎样的人道主义?她对着不挂断的电话,考虑了下,才答复他:“这样吧银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银光笑着收了线。安信想了想又致电给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请银光提前回来?”
爸爸的嗓音还是那么温和:“他迟早要回来吃你妈妈这顿‘定婿餐’,提前一周来也没什么损失啊!”
可是安信有点迟疑,她总觉得爸爸看到她和银光在一起时,每次的笑容都显得意味深长。尽管看不见那边爸爸的样子,她在打电话时,用手上的铅笔也不知不觉勾出一只Q版狐狸的笑脸。“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她大喊,“老爸笑得像只狐狸!”
安爸爸哈哈大笑:“傻闺女,银光这孩子真的不错啊,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下?”“他只把我当小孩啊!”安信的画笔刷刷刷画个不停,“如果我们能来电,几年前他就会追我了!”
“傻孩子,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爸爸在那边说得轻柔,却带了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你看看你自己,第一场暗恋弄得乱七八糟,喻恒身边出了个兰小姐,你就弃了阵地不打算再守下去。好,爸爸也依你,支持你从暗恋里撤出来,休整下身心。但是银光呢?你急着发电邮请他装成你男朋友,人家真的来了,你总得好好处理下和他的关系吧?到底是谈个第二场恋爱,还是简单装一下,再送他走?——你真得好好想想了。”
爸爸好像点到即止,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留下安信抓着满头卷发,滚倒在床上嚎叫。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是她怀疑老爸催着银光早点回来有不良动机,怎么最后问题变成了拷问她心灵之旅的东西?老爸绕来绕去的本领实在是太高强了!
安信的脑袋里被强行塞了一团麻花,她考虑的当务之急是妈妈那一关,倒不是什么时候和银光谈一场合适的恋爱。“不管了!先好好供着银光再说!”滚到最后,安信扯过被子,蒙住脑袋睡了。
硝烟四起
韩国考察团如约而至。安信考虑到要代表三开公司的形象,特地早起收拾了自己一番。她将到处翘的头发上了定型水,服帖在耳边,又换好套装高跟鞋,在镜子里反复审查这身OL装有没有误差,确信很得体,才拎起皮包出门。
到了公寓楼下,谢银光已经停车等着她了。长达半小时的换装过程中,他安静地等待,从来不催,安信对他的好脾气都感觉到不好意思,连忙小跑着赶过去:“银光,久等了吧?”
“慢点。”话音刚落,她的脚就崴了一下,还好没伤及到筋骨。
在车里银光多叮嘱了几声:“走路时要注意脚下,尽量不要跑,还急的事也要一件件地来,你的裙子比较窄,迈过了8寸就容易摔跤。”
安信吸着酸奶,滋滋地响:“银光,连脚步你都丈量过,太厉害了!”
更厉害的事情还在后面,安信也曾想过她的体质是不是爱吸引一些特殊的人,这种特殊自然是指搞笑一族。比如她进公司楼下的奶茶店帮同事带早饮,一个20左右的年轻男孩堵在了吧台前正和服务小妹对话,本来也不管她的事,可是那个人说的是韩语。
“给我一杯奶茶。”
安信看到那男孩穿着较正规的西服,领口却拉开了点,没打领带,碎发下的耳廓镶嵌了一排银钉。他的穿衣风格介于正式与潮哥中间,长相颇为白净,看到吧台小妹鼓着眼睛吹泡泡,他又耐心地说了一遍。
安信和其余顾客等在后面。“CanyouspeakChinese?”嚼口香糖的妹妹问。那名小帅哥也应景换成了半吊子汉语:“如果你说慢点,我都能听懂。”小妹妹面无表情地对着他,说:“Oh,Can—Can—you—you—speak—speak—Chi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