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不在,也没提名字,但还是被人隔空骂了一顿,矮矬穷。

苏轻焰想着某人会不会因此而悄咪咪打喷嚏的时候,只见身旁的李老突然转过身。

紧接着又是一声客客气气的“江先生”。

江行宁刚才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和别人谈事情,听到这边闹出的动静,大概能想到和苏轻有关,虽然给她配了保镖,但他还是不放心来看看。

男人每一步稳重的步伐,都让苏轻焰心里一个咯噔。

嗯,尹尹口中的矮矬穷来了。

无视了在场所有人,江行宁来到苏轻焰跟前。

水平对视几秒钟。

骨节均匀的大手抬起,然后,替她把马尾扎得更紧一些。

“又用带子扎头发?”低醇的男音响起。

出奇好听的声音,是那些未发育完全的小青年,根本不能比的。

“不要扎这么紧,显得额头饱满,不好看。”苏轻焰不是很情愿,带着小情绪道。

“你怎样都好看。”

他眼角带着薄薄的笑,话是这么说,还是替她松了一点发带。

不甚暧昧但把亲密突出到极端的扎头发动作,在场的大汉保镖和年老的李管家,以及那几个年少轻狂的青年都惊得差点掉下巴。

尤其是当看见江行宁虽然正装革履,但是那只本该戴腕表的手腕上却挂着一根女孩子扎头发用的皮筋后。

所有人都吊在柠檬树上。

光是见到这个男人第一眼,英俊多金这样的形容已经不足以扣在他身上了,有些东西不是钱和天生的脸所能构造的,岁月积累的沉稳从容,使得男人气场碾压所有。

一句江总,就代表其背后权势。

不曾在各类新闻露面名字也不够耳熟,但只要提及就知道其权贵的人。

饶是这样的他。

在给女孩扎头发。

扎完头发,江行宁淡淡扫过在场的人,“刚才是谁欺负你的?”

第二十九章29

全场这么多人, 除了保镖以外还有几个三流混混。

他们还没来得及使坏, 就被制服了。

可能是气势太强烈, 那几个人意识到情况不妙,这个时候不论是被人以挑衅是非送到局子里,还是被人私下解决, 都是不妙的。

他们几乎同时看向他们的领事者。

也就是那个拆二代。

摆明了是想把责任推开。

拆二代心里那团因为中止的游戏而愤怒的火焰,早就灭得连灰烬都不剩, 此刻既愤恼又厌恶地撇开那些狐朋狗友。

“我没欺负她。”拆二代死咬牙关, “是她先把我们的手机给摔了。”

这些人中只有拆二代还算有点骨气。

江行宁不是不讲理的人, 瞥了眼苏轻焰。

苏轻焰耸了耸肩:“是我摔的,不过他还没听我解释就想打我, 那个手机里有偷拍我的照片,我不删掉难不成还准备被人曝光吗。”

虽然事实上并不是照片里的那样,但是被不明是非的吃瓜群众看到,对她和管家的名声都不好。

“什么照片, 我才没有偷拍。”拆二代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陡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矛头一转,罪魁祸首尹尹尚且沉浸在难以置信中, 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她不由得往后退,“看, 看我干嘛,我……”

她刚才可是明目张胆地让拆二代带人去找苏轻焰麻烦。

实际上, 是她挑事生非在先。

毁了个手机和一局游戏不说,还害得他们几人摊上麻烦,拆二代的死宅脾气一旦爆发,连制住他的保膘都被甩开,只见人直接朝尹尹走来,一巴掌挥了过去。

“真他妈给老子丢脸。”

当众打女朋友这种行为其实挺low的。

但是,拆二代很快说了分手,又给了尹尹一巴掌。

最终,看不下去的保镖将人拦下。

对于这种狗咬狗行为,苏轻焰蛮意外的。

女人果然是可怜,依靠男人,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端。

像拆二代这种因为一局游戏就引爆脾气的男朋友更没有安全感,偏偏尹尹还想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苏轻焰路过尹尹身边的时候。

想了想,还是丢了张纸巾给她擦擦眼泪。

“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提前认清渣男,免得真怀孕嫁过去,连条家养的狗地位都不如。”

尹尹犹豫很久,还是不甘心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狼狈。

她飘忽的目光,定格在苏轻焰身边的男人上。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矜贵,是他们触及不到的高度,可尹尹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嗓音问道:“他,他是谁?”

“噢——”苏轻焰随意地撩了撩头发,“就是你刚才说的,包/养我的矮矬穷。”

“……”

矮矬穷?

这三个字,再一次狠狠地打了尹尹的脸。

她怕是个瞎子吧。

瞎子认怂,哪有颜面继续呆下去,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这场小事故导致的后果不严重,苏轻焰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没多计较,管家他们便只是把人从度假村赶走而已。

若是以前,这是李管家怎么也看不到的和谐场面。

大小姐的脾气变化也太大了吧,竟然大方地让人走。

虽说这是好事,除了证明大小姐在成长,也代表她往淑女的方向发展,但是李老的心还是一酸。

苏家不是小户人家,自然懂得教育的根本,但苏父还是溺爱女儿,甚至扬言只要他活一天就不会让苏轻焰受委屈。

反正家大业大,还能架不住她的小姐脾气吗。

可终究时过境迁。

“大小姐……”李老一想到此时苏父可能在狱里受到的屈辱和不堪,再见苏轻焰,他险些老泪纵横。

苏轻焰在休息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球台那边的江行宁和几名生意人打球。

她倒是惬意。

听得管家不对劲的音调,苏轻焰唇角的弧度敛起,“怎么了?”

“江先生想娶你。”

“我知道。”

“苏老和他曾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人应当是好人,他既然想挽救苏家,可能是因为苏老答应他一些条件。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他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

“我知道。”苏轻焰看着漂浮在茶杯口的花瓣,语气凉薄,“但这和我的婚姻有关系吗。”

“可是您迟早要嫁人……”李管家苍老的声音几乎于悲恸,“江先生不知比夜阳强上多少倍。”

“他怎么能和夜阳比呢。”

“大小姐……”

管家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小姐的意思是江行宁不配和夜阳比?这都什么时候还顾及旧情吗?

然而。

只见苏轻焰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悠悠地陈述:“一个是人,一个是畜生,这怎么比呢。”

李管家捂着心脏,刚才可把他老人家给吓死了,“那大小姐再考虑下嫁人的事儿?”

苏轻焰没说话,算作默认。

表面上似乎没当一回事。

心底还是清楚的。

搀着感情的交易和为了交易的感情。

她会选择前者。

在事先就知道是互利的前提,把感情玩转,游刃有余。

既然如此,她干嘛要去结婚,与其当个依托男人的花瓶,还不如做路边漂漂亮亮日夜奔放的小野花。

…………

球台前,男人褪下碍事的外套,双手以标准姿势握着球杆,敛声屏气,从送球到收杆,一气呵成。

不论球是否进入洞中,都能引起喝彩。

不仅是他,旁边的几位生意人同样如此,身边的小弟,把彩虹屁吹得一套又一套的。

男人来这种场合谈事情,习惯于带女伴,兴许是为了衬出自身魅力,女伴的脸蛋未必极佳,但身材必须上等。

苏轻焰看见一个胖子旁边站了个只有八十来斤的女伴。

怎么看都有违和感。

从态度来看,女伴并非良配,撒娇又不敢逾越的言语,可以基本断定她要么是被包,要么只是女秘书。

“去那边玩吧,我和江总说点事。”胖子把女伴驱赶走。

这一赶,就赶到苏轻焰这边。

离得近了,苏轻焰才发现这姑娘和自己年龄应该差不多,皮肤很好,但妆容浓重,贴了两层假睫毛,眨眼时,容易勾人心魄。

“姐姐……”女伴想和苏轻焰套近乎,“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苏轻焰总觉着这声姐姐把她叫老了,过几天她才满二十岁生日,还只是个“小孩子”。

和这样的姑娘,苏轻焰聊不到一块儿去,好在对方会说话。

“姐姐好会穿衣服啊。”

“姐姐看着好眼熟,是大明星吗。”

“姐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虽然都是客套虚假的夸赞,但苏轻焰听起来并不反感,心虚地接受了。

等人家说要微信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女伴想要的是江行宁的微信。

可能是觉得江行宁未婚,出来谈生意也没把苏轻焰带着,和别人打球更是没和苏轻焰说几句话,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一般般。

也确实一般般。

苏轻焰笑眯眯问:“看上江总了吗?”

“不是啦,只是想多交一个朋友。”

多交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个机遇。

“看上就直说嘛。”苏轻焰仍然笑吟吟的,“大家都是女孩子,有点小心思是正常的,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女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大抵觉着苏轻焰说话很有诚意,而且看起来清纯无害的。

于是鼓起希望:“真的吗?”

“那当然。”

“那我直说了啊。”姑娘家顿时把脸羞得半红,“你可不要和我那男人说,他要是知道的话,不能拿江总怎样,但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苏轻焰似笑非笑。

那女伴又说道:“不瞒姐姐,从我见到江总第一眼就看上他了,但我知道我不可能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要个联系方式。”

苏轻焰点头:“我能理解。”

“那能把他的微信给我吗?”

“不给。”

“……”

敢情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漂亮姐姐你就没有给的打算?

在那女伴脸色骤变之前,苏轻焰无视她刚才的讨好,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谁都快,语气还是慢悠悠的,“小姑娘你还年轻,干嘛和这种老男人扯上关系,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小姑娘你再这样子的话,我可保不准我的嘴会说出什么话来。”

要是她偷偷摸摸地朝苏轻焰要江行宁微信这件事被金/主知道的话。

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那姑娘气鼓鼓憋一肚子气的青蛙模样,苏轻焰幽幽叹了口气,怪不得男人喜欢包年轻的,除了脸蛋好身材翘,头脑还简单。

天真,江行宁的微信是吹几句马屁就能给的吗。

至少得拿点东西贿赂贿赂吧。

高尔夫球场是最后一笔生意,谈完他们便可以走了。

苏轻焰同带着她撒丫子跑的白马告别,同民宿屋的小姐姐告别,最后同李管家告别。

李管家想说的话无非就是关照大小姐照顾好自己,老生常谈罢了,唯一一个重点是他不断提起,苏轻焰快二十岁生日这件事。

“我知道。”江行宁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没明白,淡淡陈述,“她要是想办生日宴,我会帮她。”

就看苏轻焰乐不乐意了,现在的二十岁哪有以前那样风光,估计办起来也会遭到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笑。

回去的路上,苏轻焰没憋住,侧首问身侧的男人,“你是不是没听懂管家的意思?”

“听懂了。”

“……哦。”她讪讪应了句,始终觉得他的态度和平常不太一样,“那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苏轻焰不好再继续多问下去。

他就算把之前的意思重新表达一遍,她的决定依然不会变。

她不想嫁给他。

可以玩感情交易,也可以交易感情,但是一旦触碰到婚姻……苏轻焰不想做一个被束缚的人,也许他现在是个好人,但也许以后就会改变。

她被欺骗过一次,不愿再轻而易举地相信男人嘴里的话。

…………

回到市中心,苏轻焰需要整理下自己的包袱。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不可能去江行宁那里住,两人的关系模模糊糊,搞得他家里的保姆都不知道如何看待她。

只能去外面租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