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江行宁走到床沿,稍稍蹲下身,握着一张小创口贴的大手将她碎发拂开,又轻轻拉过她受伤的手。
指尖的血迹都被冲洗干净,但还有轻微的痕迹。
将创口贴细致贴上去后,他吻了吻她的眉心才离开。
…………
早上,一觉睡到天亮的苏轻焰是被许知意电话吵醒的。
许知意约她一起去早餐店吃饭。
他们几人昨晚玩得久了,都没有回家,在夜色包房住下。
苏轻焰洗漱后,看见沙发上有服务生送来的新衣服,随手换上便出门了。
没走两步又回来。
她是不是忘记一个人。
江行宁呢。
他不会被她气得半夜三更睡不着吧?
或者对她身躯朝思暮想又拉不下脸皮求和抑郁得出去散心了?
苏轻焰犹豫几秒还是敲开他房间的门,发现里面已经整洁如新。
他不在房中。
为自己自恋想法感到半分愧疚后,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吃早饭。
夜色附近的早餐店因为价格不便宜的缘故,客人并不是很多。
苏轻焰一眼便看见拿着菜单看来看去的的许知意,只有她一人。
苏轻焰问道:“他们呢?”
“应该很快来。”许知意解释,“他们商量这段时间去东森度假村的事情。”
苏轻焰知道东森度假村,早些年还只是个荒凉海岸,虽然靠山靠水但因为环境污染严重,没有开发商愿意接盘。
现在的前景很不错,里面的跑马场高尔夫场溜冰场都是投了资本的,加上位置极佳,吸引客人无数,发展得越来越好,证实当时投资人的眼光不差。
许知意把菜单递到苏轻焰那边,看出她的分神,挤眉弄眼道:“你昨晚和老江怎么样?”
苏轻焰眉目一挑,还能怎么样。
想到昨晚他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却什么都没做,甚至拿出长辈的威严非常具有惩戒性地揍了她一顿。
苏轻焰觉得自己白长一张脸了。
“现在的老男人,都和江行宁一样吗?”她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古板无趣。”
“不会吧,老江其实挺好的。”
“好?我没看出来。”
苏轻焰想到自己被打屁股这件事,越想越觉得气。她要和他谈正事,他又来谈感情。她想谈感情,他又板起脸。
“其实我之前就有怀疑,但是碍于他的自尊心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提出来,知意姐,我就跟你说说,你别告诉他……”
顿了顿,她掰着手指数,“这种老男人死傲娇,假正经,脾气臭。”
许知意:“……你先点单吧。”
苏轻焰越说越上头:“而且据我猜测,他某些方面可能有严重的问题,应该去男科医院看看。”
身后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苏轻焰愣了下,看着坐在对面的许知意,只见她竖起三个手指头,表示某三个人已经来了,而且就在旁边,所以你还是尽快停止你的抱怨吧。
三个人中只有顾深远慢悠悠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挑挑眉梢,“嫩草,你刚才说谁坏话呢?”
面对他们齐刷刷的眼神。
苏轻焰:“我说陆与。”
陆与:“……”
妈的躺着也中枪。
此时的陆与不仅是一只单身孤犬,还是一个枪靶子,好事没他份,坏事全推给他头上。
背后说别人坏话这种事情,被人撞见怪尴尬的,苏轻焰倒是坦然得很,明知某个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昨晚把他锁外面,这笔账他应该要算的吧?
但他俊脸云淡风轻,若无其事,拉开椅子坐下。
见此,苏轻焰站了起来。
她不愿意和他坐一起。
让服务生重新拿了把椅子,她坐在东家的位置,拿着菜单若无旁人地看着。
“这位置挺好,怎么又不坐了?”陆与的观察力显然抵不过顾深远他们,尚且没发现那二人的异样。
“我不想坐,你坐吧。”
“这多不好意思,两个男人坐一块……”陆与嘴上客气一番,身体诚实地准备坐下去。
屁股还没下落,陆与看着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幽冷的江行宁,不禁站起来,“算……了,我也换个位置吧,这里不太好。”
于是服务生又拿了把椅子。
事已至此,陆与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扶了扶镜框,斯文思考一番,最终发现苏轻焰泛着轻微红肿的眼睛,大抵有了几个结论。
趁着苏轻焰和许知意两人结伴上厕所的时候,陆与蹭地坐到江行宁旁边,忍不住好奇心:“焰妹这是咋了,你们闹的矛盾挺深啊。”
江行宁没说话。
陆与继续他的长篇阔论:“你不会把人家弄哭了吧,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啊?小姑娘家家的多脆弱,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陆与先前看过苏轻焰小倔强的模样,被人欺辱成那样也高冷得一批,眼泪都没有落下,怎么到老江这里眼泪啪啦啦地掉。
那肯定被欺负惨了。
原先被苏轻焰整过的挫败,此时都变成同情。
顾深远:“你少说几句,老江不是那种人。”
江行宁瞥了眼他,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一次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的。”顾深远继续道,“再说,我觉得他两次封顶。”
两次是不可能弄哭的。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另外两个都是老手了,陆与卷起袖子,摩拳擦掌,“老顾说的是真的吗?”
江行宁还是没回答。
陆与认为,这肯定是害羞,而不是嫌弃他话多。
大不了他不说话。
他招手唤来服务生,让她们去厨房拿一片菜叶和一条鱼,活鱼熟鱼都行,主要得有刺儿。
道具准备好,陆与把菜叶放在江行宁跟前,又放了根鱼刺在上面,“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呢,就用这个比划,一(叶)夜几(刺)次。”
江行宁:“你烦不烦?”
“大家都是兄弟嘛,关心一下怎么了?”陆与帮忙放了两根鱼刺,“我先帮你放两根,要是多的话你自己放。”
然后催促他快一点,那两女的要是回来看到这些的话,没准生气得让他们把鱼刺吃掉。
顾深远也饶有兴致地等着,想看看他放几根。
江行宁沉默片刻。
在两兄弟期待的眼神下,他挑了根最粗最大的鱼骨头,放在叶子旁边。
顾深远:“……不是,你想表达什么?”
陆与:“……我是问你一叶几刺,不是问你多大。”
把那根大而粗的鱼骨头放在叶子旁边……
他是想表达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的男人魅力非常突出?
江行宁:“你们知道这个就行了。”
顾深远:“?”
陆与:“?”
他妈的他们想知道是这个吗?什么玩意……
等苏轻焰她们回来,桌上的鱼刺和菜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扫而尽,空空如也。
顾深远和江行宁还好。
陆与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做好事。
“发生什么了?”许知意随口问道。
不小心被鱼刺卡着手的陆与变着声调回答:“没。”
许知意那脑子自然不会多想,没有多想,兴致勃勃道:“我们刚才从自助区拿了几个可爱的小包子,你们尝尝吧。”
一碟形状各异的小包包端上来。
包子颜色味道都不一样,红枣味的小熊形状,奶香味的兔子形状,还有紫薯味的猫咪形状,看得人赏心悦目,是女孩子喜欢的种类。
男人显然没有半点兴趣。
当然陆与除外。
他颇有兴致地用筷子翻了翻,“哎这里还有个可爱的猪头包,你们谁吃?”
猪头包虽然是粉色的,但形状是最丑最怪的,许知意立刻摇头。
苏轻焰:“没人吃的话就给我吧。”
陆与:“你要吃吗?”
“我不吃。”苏轻焰顿了顿,“猪头包当然是谁长得像就给谁吃。”
然后,她把猪头包放入江行宁的餐碟中。
第二十五章25
整个桌子都沉默片刻, 以表示对猪头包的敬重和长得像猪头包的男人的同情。
被鱼刺戳出血来的陆与一边觉得痛一边憋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奶奶个腿, 终于有个人制住那位大佬了。
苏轻焰问道:“你不喜欢吃吗?”
像猪头包的男人始终没有任何表达方式。
且不说江行宁对甜食没什么兴趣, 光是她刚才的行为,如果他吃了的话岂不是表示认同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恶作剧,但看在她似乎忘记昨晚的事情有求和的意向, 江行宁抬手拿起筷子。
筷子尖还没碰到包子,苏轻焰的爪子抢先而来。
“没人喜欢吃的话那就给我吧。”她自顾自地说, 用手掰开猪头包的皮, “我先看看是什么馅儿。”
包子被她从猪头的鼻孔处掰成两半。
里面的馅儿随着皮紧跟着低滴。
苏轻焰:“这包子的馅水还挺多。”
虽然她是在说包子但是总让人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苏轻焰看着他们极近于胡思乱想的眼睛, “别多想,我是指它脑袋里的水。”
其他人:……我们都懂。
顾深远和江行宁两人淡定如斯, 许知意似懂非懂再加上注意力集中在吃的方面压根就没注意话题已经由吃延展到颜色方面了。
只有陆与因为江行宁平生第一次被冷嘲热讽而乐得合不拢嘴,又不敢笑出声,结果在肺腔里发出“空空”声,憋得实在难受。
浪费可耻, 苏轻焰把掰开的包子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江行宁从她手中拿走了。
他拿的时候苏轻焰才注意到自己手指的异常。
手指头裹了一块薄而透明的创口贴。
她大脑短路了。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贴过。
难道是梦游吗。
用疑惑的目光瞪向江行宁。
他一脸坦然,慢条斯理地把她吃剩下的半个包子吃完后,说道:“把它撕下来, 重新换一片。”
这一句足以证明是他做的, 趁她睡着到时候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帮她贴上。
如果她不记仇的话也许觉得这么做还挺浪漫。
苏轻焰冷哼了声,确实听他的话把创口贴撕下来, 但是没有重新换一片的打算。
有些小孩,非要他亲自上场才行, 口头说教是没有用的。
江行宁把昨晚买的那盒创口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陆与突然大叫:“老江!”
他一顿。
其他人也一愣。
陆与捂着自己被鱼刺刺伤的手指头:“啊啊啊啊我爱你。”
“……?”
顾深远用手抵着额头,半条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免得被服务生和周围顾客看见他和一个傻鸟坐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破了!居然给我提前准备了这个。”陆与抑制不住万分激动的心情,伸手准备拿那盒创口贴。
江行宁的手一抬,盒子也跟着抬起,“这不是给你的。”
陆与:“……老江,别开玩笑,我知道你也爱我。”
“这是给她的。”江行宁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的手指受伤了。”
陆与那颗原先被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心此时支离破碎,痛心疾首看着苏轻焰,“焰妹也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说着他起身过去,把苏轻焰两只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没发现伤口。
面对陆与疑惑的目光,江行宁拿起苏轻焰的小爪子,立起她的食指,指着上面大约两毫米的破皮地方,“这里。”
陆与揉眼三千遍还是他妈没找到伤口在哪。
是的,他是多余的,假如一起玩吃鸡四人游戏的话,就算他是房主,技术再牛逼哄哄,他们也一定把这只单身狗踢走。
就在陆与心碎满地的时候,苏轻焰拿起一片创口贴,啪地一下拍在他手中。
“这是他买给你的。”苏轻焰认真脸,“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老江暗恋你很久,我不过是他拿出来的掩饰爱你的幌子。”
陆与觉得此时脑壳的疼大过于手,姑奶奶我可当不起你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