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吭声。
果然，她刚才想的是他。
也只有夜阳能让她想一想了……毕竟把她揍得挺惨。
让女人疼痛的行为，也更容易让她们记住，容易回味。
但江行宁不打女人，除非用另一种方式疼她，让她也记着他。
江行宁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道：“明天你不要去找许知意，我给你工作，秘书文员，总经理总监，都能挂个职。”
挂职？
苏轻焰一脸的不情愿。
她和许知意说好了的，他现在让她出尔反尔，当然高兴不起来。
强说无用，一时间说服不了他的苛刻要求，苏轻焰佛系地瞥了眼男人，“这是换个方式包/养我吗？”
昏暗车厢内，男人侧脸刻画深刻，鼻骨高挺，下颚轮廓完美得像是上帝的宠儿，可能是这些年禁欲的缘故，岁月不仅饶过他，反而更添内敛成熟。
一本正经的助人为乐，非要被她曲解为包/养，江行宁弄不懂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往自己身上堆砌贬义词吗。
“我不想让你这么小年纪就抛头露面。”他回答。
“那不如送我出国留学。”苏轻焰煞有介事地建议道，又换了个语调，“不过我出国的话对你危险有点大，万一勾搭一个外国小哥不回来，你这钱白花就算了，头上顶着绿草原也不好看。”
她想得还挺全面的呵。
大男人，总不能和一个小姑娘打嘴炮吧。
江行宁虽然沉默，但决意已定，她说什么都没用。
硬是让苏轻焰憋着一肚子气。
前方不远处是岔路口。
江行宁看了下时间，问道：“你有地方住吗，要不去我那里？”
苏轻焰：“你终于忍不住要上我了？”
“……”
饶是再温润尔雅的男人也禁不住她三番两次的挑衅，耐心一点点抹掉后，江行宁调转手中的方向盘，车子逐渐往路边停靠，然后，解开安全带。
明明是随常的动作，苏轻焰嗅出几分禽兽的味道。
第十二章12
车门开启又合上。
下车前，江行宁丢下一件外套，点燃一根香烟，去外头静一静。
苏轻焰没看懂他想做什么，继续低头玩手机。
她用刚到手的智能机，登录以前的微信，发现朋友圈里的熟人基本都不在了。
苏家破产的消息传来后，曾经狐朋狗友有多远撤多远，以前一起逛街吃饭聊八卦的姐妹，感情比塑料还便宜。
随手翻了翻剩余不多人的朋友圈，除了美食旅游，就是炫富晒娃……
苏轻焰觉得怪无聊的。
比外面抽烟的男人还要无聊。
昏暗中的星火，忽明忽灭，路上没什么人，他站在绿化带旁，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苏轻焰跟着一起下车，车门刚打开，发现江行宁已经折身回来。
同他凝视片刻，苏轻焰想重新坐回去时，眼前的风景突然一晃，腰身多了只干燥温热的大手，随着惯性她往他的跟前倾斜。
不出意料被他按入怀里。
男人指间的烟头已经灭掉了，附近没有垃圾桶，便一直夹着，发现有碍于抱着她，便放在反光镜边沿，又随手关上她背后的车门。
“你干嘛……”
苏轻焰吞吐出三个字后，被他突然俯下的动作惊呆了。
他一只手撑着车身，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肩膀上，低头吻上她的脖颈，夜色下，白晃晃的脖子很引目。
离得太近，苏轻焰明显听见他的呼吸，不算轻缓，而且越来越急促，她的心跳也跟着猛烈跳动，脸上的温度高得离谱，脊背后是冰凉的车身，前方却是男人炙热的身躯，让她流转于冰火间，刺得脊背发颤。
世界仿佛清净了，连路道上偶尔飞驰的车辆都被人盲视。
不知是他吻得太高超，还是脖子上的勒痕让人容易敏感，苏轻焰不由得出现了细微变化，低低地嘤咛出声。
这一声吟，让江行宁明显一顿。
唇际勾起耐人寻味的弧度，他问：“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叫什么？”
苏轻焰：“……”
对视的时候，他眸中过分的深邃，很容易营造出暧昧特别的气氛，这是岁月给成熟男人的一种优待，让他们用半分的意，捏出七八分的情，眉眼间不言而喻所表达的，比深情少年说出“你在我心里很特别”意境强上百倍。
好在苏轻焰有前车之鉴，曾对她掏心掏肺拿命守护的夜阳小保镖，用假深情给她上了一课。她若再信男人的邪，除非几个月来从脑子里出去的水，又回流了。
江行宁摁住化成一滩水的她。
准确地说，由凉凉的冰淇淋，化成一团软绵绵的奶油一样的她。再冷，也禁不住外界和体内的机动。
“很希望我做你？”
江行宁用词比她稍微委婉一些，当然其实也委婉不到哪里去。
她是憋着一肚子气挑衅，他却不是，口吻谈不上有多认真，但绝不马虎，语调平缓，让人以为比老师上课提问还要正经。
有风袭来，他留在她脖子间的湿度愈加明显，凉飕飕的。
苏轻焰大脑继续抽：“那你还以为自己是正经人不成。”
可能栽过跟头，她挺讨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尤其像他这种明明可以用炮解决，偏偏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狗屁呢这是。
她脸上不屑和漫不经心毫无保留，没在他面前掩饰，江行宁和之前一样，秉着不和小姑娘拌嘴的态度。
他什么事没做也被人说不正经。
不做点什么，对不起她送他的称号。
那成——
拧开后车厢的门，江行宁毫不怜香惜玉，塞货物似的将她塞进去，动作简单粗鲁。
慢半拍反应的苏轻焰是正对着车门，被他强塞到车厢里，一时间稳不住重心，直接在车座上跌了个狗啃泥。在商场买的小裙裙挺长，但架不住这番折腾，被厉风抬起后，卡通小裤裤露出半秒。
后面的江行宁看得一清二楚。
他顺势跟着进后座，只不过没有坐下，而是半覆在她的身后，帮她稳住平衡后，不正经的气息正在车厢环绕。
“你确定你不是小孩？”他问道，语气难掩戏谑。
苏轻焰知道他指的是卡通小裤裤，
她神色僵硬几秒，领口突然一凉。
从她的角度，只看见男人黑色的头发。
大脑短暂的迟疑，她清醒回来后，拼尽全力去推他，江行宁却岿然不动，反而肆无忌惮。
苏轻焰半靠在座位，难堪又羞耻，再加上挣扎无果，大片的委屈涌上心头。
也不过短短数秒。
几乎听不见的低泣声传来。
江行宁停下了。
车厢唯一亮着的是音乐播放器，深蓝色的光幽幽的，他从她身上又看到上次被满屋子人奚落的欺凌感。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他非但没有安慰，嘲弄不加掩盖，“怎么亲两下就怂了？”
苏轻焰眼角莹着泪光，低头垂眸，手心捏紧，小拳头咯吱作响：“你亲的是哪里？！！”
他轻笑着放开她，不以为意。
重新去驾驶座后，江行宁在后视镜中扫视整理领口的苏轻焰，进行一番教育。
“以后多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再说话做事，尤其是在男人面前，不然真到了哪天，你声音哭哑我也不会放过你。”
越是威厉严肃的口吻，越让苏轻焰产生抗拒。
咬紧牙关，她口中吐出三个字，音调虽轻，但愠意饱满——“狗东西。”
前方的江行宁显然听到了，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原本准备回家的方向盘一拐，让车子驶向苏轻焰住的比筒子楼还老旧的老公寓区。
他调查过她，自然知道她所住的地址。
发现周围是熟悉的景物，苏轻焰知道目的地到了。
她拿起放在地上和座位上的购物袋，准备下车。
大大小小的袋子，她一个人提不动。
前方的江行宁不急不缓播放音乐，像是没注意到她。
苏轻焰忍住刚才的不愉快，问道：“你不帮我把东西提上去吗？”
江行宁：“那是绅士的事，狗东西不需要做。”
“……？”
艹，还记起仇来了。
刚才是谁说自己不记仇来着？
第十三章13
轻慢的音乐像是刚拉开长夜的帷幕，打破车厢几分尴尬。
苏轻焰一再告诫自己，他是金主爸爸——
她是该收敛收敛脾气了。
虽然他不会像夜阳那样揍她，但是刚才羞辱她后所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刻印得非常清晰。
他真忍不住的那天，可能是她哭都挽不回的灾难。
苏轻焰看着这么多袋子，有些发愁。逛商场的时候这些都是他提的。
没他的时候是保镖提的，大小姐只负责刷卡，顺理成章把这种事交给男人。
这一次的东西很多，包包和鞋子加起来的分量不轻 。
苏轻焰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轻咬着唇，音色清澈，语调很轻。
“我真的提不动，你就帮帮我吧？”
江行宁自然知道她一个小女生确实提不了。
难得看她低头服软，小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继续服软下去——才好。
江行宁想看看她求人的模样，便端着轻裘缓带的态度，事不关己道：“慢慢提，不急。”
他这个语气，是不打算帮忙了。
小气吧啦，记仇记上瘾了。
苏轻焰深呼吸。
继续呼吸……淡定……
算了，我忍你个球球——
倏地，她左手从座位上拿起四个袋子，右手攥着四个袋子，然后一股脑往前方扔去——
“那你自己留着穿吧。”
凉凉丢下一句，苏轻焰拧开车门，转身就走，一丁点留恋都没有。
购物袋太多，她随手一扔，大部分落在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些砸到男人的腿上。
袋子倾斜，里面的衣物露出。
蕾丝边？女士内……衣？
留给他穿？
？？
舍弃近乎几十万的东西，苏轻焰走到楼栋前，抬头仰望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有些心疼。
果然是自己想不开。
放着舒适的生活不过，继续来这里遭罪。
她图这里掉漆的墙壁，还是四处乱钻的老鼠？
这个时候，狭窄的走廊又被人站满，排队等待洗漱，上厕所。
苏轻焰推门进来的时候，瞬间引起几个女生的注意力。
之前，她们见她灰不溜秋，拎出人群也不出众，而且总是戴帽子和口罩，没人仔细看过真面孔。
此时，她身上鲜丽的衣裙，在苍黄的光线下，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如同异国公主带着风情踏足一片贫瘠土地，周身既被光鲜照亮，又很快黯然失色。
除了衣服漂亮，包包同样惹眼。
而且，和这里一个女生撞样式了。
女生脸色明显一变，偏见地瞥了眼她手上的包包，“你哪有钱买的包，被金主养了？”
这个女生叫尹尹，长得还算不错，交往一个拆二代男朋友，但因为男方家迟迟未敲定婚事，她只能继续住这里。
她手中拿着的是验孕棒，每次姨妈推迟都会备用两根，至于为什么用得这么勤快，旁人都懂，她想用借孕逼男方家结婚。
一旦结婚，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又穷又丧的出租屋。
也不用去淘宝花几百块买一个高仿包包。
苏轻焰倒没注意到自己这身打扮对尹尹来说受到多大的打击，懒得搭理闲言碎语，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还装呢。”可能是虚荣心作祟，尹尹用讽刺掩盖自己的尴尬处境，“我在夜色见到过你，穿着俗不可耐的红裙，和那些技女没区别。”
说实在的。
苏轻焰挺同情她们。
这些人所剩不多的乐趣便是从比自己更惨的人身上，博得短暂的笑料，可怜可悲。
可怜到，以她一贯的脾气，也能忍几只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叫。
苏轻焰扫了眼尹尹横放在桌上的包，唇角抿起，淡淡叙述。
“每个月拿着两千的工资，一到月末开始四处借钱的你，买个高仿包都超出预算，你的这种生活比技女高贵到哪里去？”
没多看对方猪肝色的脸，苏轻焰说完后便进自己房间。
咔擦一声门反锁住，隔绝外面的天地，圈入自己的小窝。
不仅尹尹，其他女生的脸色都没挂得住。
“这女的真贱啊，被人包还这么大脾气，谁给她这么大能耐？”不明事理的插一嘴，“她的包颜色那么暗，肯定是假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一顿，开始拍马屁：“尹尹姐的包才是正品，对吧。”
尹尹憋在满腔的恼意无处释放，险些咬碎一嘴的牙，窘态毕露。
在买包之前，她做过调查，什么样的颜色和logo才是正品，所以一眼就看出来，苏轻焰的才是正得不能再正的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