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我反对!”古腾第一个站了出来,“刺杀上官鸿,那是因为他为人险恶,恶待平民。咱们罗刹门,建门之初,为得就是以恶制恶,惩奸抚民,却从来不是为了讨好皇上。要是咱们去帮皇帝牵制上官鸿,天下百姓会怎么看咱们,又如何去说服门下兄弟!”
凭什么罗刹门就应该牺牲?!(1)
乔嘉禾轻轻点头,“一智,你怎么看?!”
尚一智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上官鸿为人毒辣,远不及上官诚的宽厚,若说是对于天下苍生,还是上官诚做皇上安生一些,帮助皇上破掉上官鸿的谋反之计,与百姓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那你是赞成了?!”吴跃朗声追问道。
尚一智轻轻摇了摇头,“此事与百姓是好事,与罗刹门却是祸事!”
“军师,此话怎讲!”苏南南皱眉问道。
尚一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咱们罗刹门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杀了几个狗官,救了几个灾民,已经让他们大为不满,派了大半皇家暗部出来,欲图灭而后快!如果上官鸿到时候真的见证了咱们的实力,我只怕咱们会成为继上官鸿之后,上官诚的心头刺,到时候,只怕他非灭罗刹门不可!”
“咱们怕什么!”吴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要说才学门主哪一点比不上什么上官诚、上官鸿之流,凭什么非要他们来做皇帝,我看,干脆,咱们把这两个上官全部给灭了,让门主做皇帝,安抚天下百姓,不是一了百了!”
“不错!”古腾也兴奋地站起来,“老吴,这次,你是真的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赞成门主做皇帝!”
“好了!”乔嘉禾有些不快地竖起手掌,“我之前已经说过,我是做不得皇帝的,这件事不要提了!”
听他这么说,三个人只是不停地向尚一智使眼色,意思很明显,是想要让他说服乔嘉禾。
尚一智侧目看一眼乔嘉禾,将目光转向了云端,“云端姑娘,您是什么看法!”
云端听他问话,忙站起身来,“先生直接唤我名字便好,云端万当不起这个您字的!”
尚一智这一问,也是提醒了众人。
这几人不是傻子,乔嘉禾连这等大事都让云端参与,足见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们几个说不动乔嘉禾,不代表云端也说不动他。
凭什么罗刹门就应该牺牲?!(2)
“是啊,云端姑娘,这件事,您也清楚,您是怎么个看法?!”吴跃最是嘴直,也急急地追问道。
“我…”云端犹豫着吐出一个我字,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端明白,以乔嘉禾的心性,让他去当皇上,是不可能的。
她和他一样,都不是高墙可以关住的人。
刚才在车上,她也仔细想过,云端确实是想让乔嘉禾帮乔雨轩的。
盈春楼、草堂书院发生那样的惨剧,云端知道乔嘉禾是不可能就这样了断的,他绝不会允许林先生和孩子们以及盈春楼的姑娘们就这么白白地死掉。
他一定会报复!
如果和乔雨轩合作,他的胜算能提高不少,何乐而不为?!
可是,现在听尚一智分析了利害,她又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说,要牺牲整个罗刹门包括乔嘉禾在内,去换取这天下的安宁,她于心何忍。
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凭什么要乔嘉禾和他的罗刹门牺牲?!
“尚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一脸希翼地看向了尚一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上官鸿的奸计无法得逞,又不用整个罗刹门面对危机!”
“好了,这件事就先谈到这!”乔嘉禾突然起身,“雨轩答应过我,可以替皇上答应我三个条件,等我与他仔细谈过之后,此事再定不迟。大家放心,嘉禾断不会拿门中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说着,他昂首起身,探手拉住云端的手腕出了逸云厅。
古腾等人纷纷起身,尚一智却是横扇拦住了众人。
乔嘉禾和云端刚穿过一条门廊,就见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两个门徒,押了一个身上缚着绳子的女子走过来。
一面走,那女子一面不停地叫骂着,“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银柳!”云端只听声音,已经认出来人,停下了脚步。
这时,那中年男子亦已经带了银柳来到近前,向乔嘉禾抱拳道,“门主,这丫头鬼鬼崇崇跟在车后,属下找机会把她抓来了!”
银柳看到云端,脸上原本的愤怒之色立刻就化为一脸地惊喜,“小姐,真的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银柳的真面目
“好了,银柳,不要再演戏了!”乔嘉禾淡笑着打断了她,“你以为,到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缓步走下台阶,他手掌闪电般扬起,再垂下时掌上已经多了一层薄若蝉翼的东西。
银柳的脸也一下子变了模样,露出另一张远比银柳的脸要漂亮许多的俏脸来。
“千面罗刹?!”乔嘉禾轻晃着手中的人皮面具,“怪不得我一直以为与你似曾相识,要说你这演戏的功夫现在是越发娴熟了!”
“哼!”银柳轻蔑地扬起唇角,“你不要以为抓了我就能瞒住一切,这里早晚也是和盈春楼、草堂书院一样,逃不过被血洗的下场!”
云端迈步下了台阶,目光慢慢划过银柳的脸,“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替代了她?!”
银柳唇边闪过冷笑,“你醒后的第二天!”
“那,真正的银柳在哪里?!”云端厉声问道,“你杀了她?!”
“当然,难道我还要把她藏起来吗,那个傻丫头,临死前竟然还在求我不要伤害你!云端,你说她是不是很傻!哈…”银柳冷冷地笑着,一脸的不屑。
忆起银柳从自己颈上取下那钥匙送过来的情景,云端心中一阵揪心地疼。
啪!
云端的手掌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暗红的掌印,“你没有资格说她!”
银柳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血迹,“我是没有资格,你以为你就有吗,如果你那时真的死了,她又怎么会死!”
云端挑起眉毛,“那些刺杀我和雨轩的土匪也是上官鸿的人对不对?”
“如果真是土匪,你以为你会活下来吗?说起来,我也真是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不杀掉你,就算没有你,我们一样能除掉乔雨轩,除掉罗刹门,除掉皇上…”
乔嘉禾没有再让她说下去,“好了,把她拉到后面去,仔细看管,千万不要让她逃掉!”
这些臭男人,真是…贱!(1)
目送他们离开,乔嘉禾这才带着云端来到后面看望红灵。
擅医术的门下成员孔方奇已经帮红灵用针刺穴,又服了去毒的药,这会红灵已经清醒过来了。
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乔嘉禾,她妩媚地扬起了没有血色的唇角,“门主!”
云端随在乔嘉禾身后走进来,看到红灵,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红灵看到云端,眼底划过阴冷,脸上却是露出歉意的表情。
犹豫了一会儿,红灵颤微微地坐直了身子,“云端姑娘,对不起,之前都怪红灵太爱门主了,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帮他得到你…”
说着说着,她突然大力地咳嗽起来,随着咳嗽,竟然又是一阵黑色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云端到底不忍,忙过去扶住她的胳膊,“不要说了,你身子虚弱,还是先躺…”
闪电般探出手掌,红灵死死地扼住云端的咽喉,然后狂笑起来,“哈…”
这个变故,连乔嘉禾都没有料到,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放开她,红灵,我命令你放开她!”乔嘉禾双眼能喷出火来,“只要你放开她,咱们万事好说!”
红灵声音尖厉,表情狰狞,“这个女人毁了我想要的一切,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的指尖深深地扼入云端的咽喉,云端跟本无法呼吸。
身体因为缺氧而无力,晕眩一阵阵地传来。
“放开她,红灵,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答应你,只要你放开她,让她安全离开,我就是你的!”乔嘉禾急急地说道。
“你们男人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红灵猛地挥手,“不要靠近,否则我现在就让她死!”
“红灵,你冷静点,我是说真的,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乔嘉禾的目光心疼地划过已经因为缺氧涨得通红的云端的脸,“红灵,你也应该知道云端她喜欢的是雨轩,她跟本就不爱我,我苦苦留她还有何用,我带她回来,只是想一切结束之后,把她还给雨轩…红灵,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些臭男人,真是…贱!(2)
一边说着,乔嘉禾不动声色地向前靠近,一边就悄悄向那孔方奇打个手势,示意他偷袭。
“你休想骗我!如果她不在乎你,又怎么会跟你走,如果她喜欢你,为什么会帮你疗伤掩饰,如果她不爱你,又怎么会一直把你送她的红玉带在身上…
如果她爱乔雨轩胜过你,在车上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你去帮乔雨轩对抗上官鸿!…
乔嘉禾,你不要以为我是这么简单就容易被骗的,论聪明,我红灵丝毫不比你乔嘉禾逊上半分!”
红灵低声咆哮着收紧了手指,尖利的指尖刺破了云端细致的颈子,鲜血淌下来,触目惊心,“后退,否则我现在就要她的命!”
“好!我后退!你把你的条件说出来,我满足你!”乔嘉禾赶忙安抚她,一边就示意孔方奇不要轻举妄动。
“我的条件,我的条件就是她永远不幸福!”红灵微微松开了一些云端的咽喉,让她可以稍稍呼吸一下,“杀死一个人并不是折磨她最好的手段,不是吗,门主!”
空虚的肺一下子冲进空气,云端剧烈地咳嗽起来。
“很心疼吧,是不是,门主!哈…”红灵享受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缓缓勾起了笑意。
狠狠地转过云端的头,让她与乔嘉禾对视,红灵缓缓将唇凑近她的耳朵,“看看吧,云端,对面是你心爱的男人,仔细看清楚,因为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另一只手掌从怀中取出一物,红灵缓缓将那东西送到她的眼前,“看看吧,这是他送你的对吧,并蒂红莲,见证了你如何从一个处子变成乔嘉禾的女人,哈…上官鸿苦心积虑经营,却没有想到你会成为他死对头的女了,哈…”
“你拿…走了…红…红玉…”云端的目光定格在那块红色玉佩上。
那夜的情景再一次重现,这一次,比她在水中那次还要真切。
这些臭男人,真是…贱!(3)
…
“云端,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乔嘉禾!”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云端!”
…
身体疼痛的痉挛,恍惚的清醒。
云端完全记起来了,尤其是清楚地记起那个背负着月光的男人,曾经对着她的眼睛,说过三个字。
紧紧盯着乔嘉禾的脸,云端心中波涛汹涌。
“怎么,你也要说你不喜欢乔嘉禾吗,哈…我用销魂噬骨的同时对你用了罗刹香来帮你提神,就是为得要保持你那时半不是完全沉沦!”
红灵脸中闪过哀怨之色,“我原本以为你对王爷还有情谊,所以故意要在你还有一比清醒时让乔嘉禾夺走你的贞洁,没想到,你…你早就背叛了王爷,爱上了自己的三叔…上官鸿竟然还一直以为你是纯洁之身…真是可笑!”
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泪色,“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些臭男人,真是…贱!”
她睫毛轻眨,眼角的泪潸然而下。
就在这个眨间,乔嘉禾闪电般出手。
一手点向红灵侧颈重穴,另一手便击中她扼住云端咽喉的手腕。
形势在电光火石间改变。
等红灵反应过来,颈部已经被他的指点击中,虽然她全力躲闪,仍是中了三分力道,穴位一疼,她的速度便是一滞,本来抓住云端的手腕已然失去了先机。
转瞬,云端已经到了乔嘉禾的怀中。
目光中闪过阴险之色,红灵随手已经甩出一蓬银针来,攻向乔嘉禾和云端。
借着乔嘉禾闪身躲闪的时机,冲破窗子飞掠出去。
“不要追了!”乔嘉禾喝住准备追出去的孔方奇,一边就将云端扶到床上,随手抓了床边放着的棉布擦拭着她颈部的伤口,一边就向孔方奇喊道,“金创药,金创药!”
孔方奇急忙从旁边桌上取了金创药小心地为云端上了药,又帮她把颈部扎上纱布。
乔嘉禾这才柔声问道,“云端,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端轻轻摇了摇头,向他扬起唇角,除了身上无力之外,她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那就好!”乔嘉禾这才长舒了口气,还要再说什么,身子却是突然一僵,跌倒在地。
军师的心机(1)
云端一惊,片刻才反映过来,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胳膊,“乔嘉禾,你怎么了!”
“门主!”孔方奇也急奔了过来,急急抓住乔嘉禾的手腕就要为他把脉。
“云端,不要担心…”乔嘉禾安慰她一句,这才抬起左手指了指右臂,“毒针…胳膊上…”
左手僵落在地,乔嘉禾彻底失去了知觉。
孔方奇赶忙扯开他衣袖,果然见他的右上臂外侧露着一截短短的银针针尾。
云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刚才他为了保护她,才没能躲过所有的毒针。
“先生,求您,救他,救他…”抓住孔方奇的胳膊,云端急声哀求着。
“姑娘放心,姑娘放心!”孔方奇抽出手掌来,探指点住乔嘉禾胳膊附近的穴道,以减缓毒素的扩展速度,一边就对云端道,“你看着他,我去叫舵主他们来,帮他逼针出体!”
说着,孔方奇大步冲了出去。
注视着乔嘉禾已经有些发青的脸,云端心中刀绞,眼睛里早已经积满了泪水。
“你这个混蛋,混蛋,为什么不躲过所有的针,乔嘉禾,我不许你死…要是你死了,我就永远不原谅你对我做的事…”
“快,把门主扶起来,用内力帮他把针和毒素逼出体外!”孔方奇冲过来拉开云端,古腾等人立刻就将乔嘉禾扶坐起来。
“云端姑娘,随我到外面等候吧!”尚一智走过来,轻轻地拉了拉云端的衣袖,“咱们在这里,不会帮上什么忙的!”
苏南南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到门边,“云端姑娘,到外面等吧!”
门一点点地合拢,云端的泪水滑下来,在门外的青石板上摔成几瓣。
一方淡青竹纹帕子无声地送到她的面前。
云端转过脸,只见尚一智面色温和,正向她露出微笑,“放心好了,门主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不过只是一根小小的毒针而已,不会有事的!”
没有接那帕子,云端抬袖拭了拭眼睛,“真的?!”
“陪我到花园走一走,我保证,等咱们回来的时候,门主已经脱离危险了!”尚一智收起帕子,转身走下了台阶。
云端看一眼那紧闭的门,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随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军师的心机(2)
花园里,没有太多花朵,大片的草坪上只是零散地植着几株桃树,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枝干上细密的新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云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乔嘉禾的凤禾轩。
“门主在总舵的时候,总喜欢来花园里坐一坐!”尚一智轻声开了口,“云端姑娘应该去过门主的凤禾轩吧,和这里很像对吧!”
云端轻轻地恩了一声,不知道尚一智究竟想要对她说什么。
“其实我也知道,嘉禾他喜欢自由,当初创办这罗刹门,也有多一半是因为我的原因!”尚一智扬手从树上扯了一片叶子,信手丢到湖面上,“要说做皇上,便是打死他也不肯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反对嘉禾与皇上合作了?”云端轻声问道。
“不!”尚一智吸了口气,“我能看出来,嘉禾他已经决定了要做这件事,既然他想做,我就会帮他!”
云端疑惑地抬起脸,看向尚一智的眼睛,“可是先生之前还说对这是罗刹门的祸事?难道先生就不怕给嘉禾和罗刹门带来杀身之祸!”
“士为知己者死!”尚一智唇边扬起豪迈笑意,“话说回来,虽是祸事,却并不代表就没有避过祸事的可能!皇上不是要答应我们三个条件的吗?!”
皇上?!
云端微皱起眉尖。
无论是她知道的历史还是她看过的影视剧小说中,皇上向来都是自私的家伙。
将自己称为孤家寡人,踩着兄弟们的尸体走上皇位的男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古往今来,哪一个皇上不是自私冷血!”云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尚先生真的信皇上!”
“当然不信!”尚一智脸上露出欣赏之色,“怪不得能让门主对姑娘如此痴心,云端姑娘胆识过人,确非普通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