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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影一闪,却是一个人影从门外急冲进来,在那盆景砸中云端额头之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啪得一声!

盆景的瓷盘应声碎裂,碎叶残花伴着泥土飞溅了一地。

云端眼看着那花盆向她脸上砸上过,却是躲闪不及,便本能地闭上眼睛。

听到花盆碎裂声,却没有感觉到疼,不由地疑惑地睁开眼。

隔着薄薄黑纱,她看到的却是一张与她近得几乎贴到一处的俊美脸庞。

斜飞入鬓的长眉,皓若星唇的眸子,因为吃了疼微微有些扭曲的唇瓣…不是乔雨轩还是哪个!

“大少爷!小姐!没事吧!”银柳急急地跑了过来。

“我没事!”乔雨轩迅速挺直了身子,眼睛却是看向了云翔,寒气问道,“怎么可以下这么么重的手!”

“姐夫!”云翔的目光滑过乔雨轩铁青的脸,心中也是生出胆怯来。

他哪里还敢再提借钱之事,向云端丢下一句保重,急急地就闪身出了房门,逃也似地去了。

看云翔走了,乔雨轩这才向云端转过脸来,想要开口问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银柳注意到乔雨轩肩头溅上的血迹,不由地惊叫出声,“少爷,您流血了!”

“没事!”乔雨轩边说边向颈后摸了一把,手掌缩回来,满是血迹。

云端心中一热,“银柳,还不去拿药箱来!”

“小三”来了?!

银柳反应过来,忙着进屋去取了药箱来,又将乔雨轩扶到桌前坐下,拂开他身后的头发,果然在后颈看到一条足有寸余,正在向外溢着鲜血的伤口。

清理伤口,敷上白色的金创药粉末,再用干净的棉布将伤口包扎,银柳的手法干净利落。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云端便一直站在身后,隔着黑纱看着这个乔雨轩的侧脸,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这么奋不顾身相救,难道他还心有眷恋?!

“您这衣服都脏了,我去寻件干净衣服您换上吧!”

将棉布打结,银柳合拢了药箱,进里屋去取衣服。

云端吸了口气,缓缓向他走近了一步,便要道谢。

谁料,她的谢字尚未出口,就听有脚步声急急地传了进来。

芙蓉急步从外面奔进来,向云端和乔雨轩福了福,“大少奶奶,早!”

云端悄悄打量她一眼,看她并未端着药,而是空手进来,心中隐有疑惑,“是芙蓉吧!这么急急地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芙蓉恭敬地回道,“回少奶奶话,表老爷家的雅雯小姐听说大少爷回来了,特别过来拜见,二夫人让我请您和大少爷过去呢!”

乔雨轩眼中闪过一道亮色,“雅雯?她现在何处!”

芙蓉赶忙回道,“回大少爷,我过来的时候,雅雯小姐和二夫人一起到老太君院子里去了!想必,这会儿正在老太君那里说话呢!”

“好,咱们现在就过去吧!”乔雨轩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了椅子。

银柳从屋子里取了干净衣服出来,他已经出了听雨轩的院门。

雅雯?

不就是给乔雨轩画画的那个女人!

乔雨轩的兴奋之色全被云端看在眼里,只看他那恨不得立刻便见到人家的模样,云端心中刚刚涌起的那股热血立刻就凉了下去。

她真傻,竟然还期望他去留恋一个瞎了眼的女人吗?!

“少奶奶!”芙蓉讨好地走过来伸手就要扶向云端的胳膊,“咱们也过去吧!”

“我来吧!”银柳忙着过来先一步扶住云端,一边就疑惑问道,“雅雯小姐家在西京,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一天的路程,大少爷这才刚回来,她怎么会知道消息呢!”

“谁知道呢!”芙蓉尖起嗓子,“大少爷与雅雯小姐素来亲密,也许是回府之前就和雅雯小姐联系过呢!少奶奶,您可不要掉以轻心呀!”

云端扬扬唇角,没有出声。

便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又与她何甘呢!

想是这么想,在她的心底深处,却隐约有些酸意。

传说中的“小三”?!

百福厅里。

乔府里的一并女眷,除云端外俱已到齐。

乔老太君斜倚在矮榻上,只把坐在她榻边年轻女子的手掌握在手中,满脸地疼爱之色。

“雯儿啊,这次来了,便多住些日子,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表哥出事之后,我这些天只是浑浑噩噩,看到你们二个,我只觉得这头脑明朗了不少呢!”

坐在她榻边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君亲妹妹的孙女,乔雨轩的表妹宋雅雯。

“只要太君高兴,雅雯自当多住几日!”雅雯撒娇地晃着乔老太君的手掌,“却要住到太君烦了雅雯为止!”

赵宁笑着插过话头,“雅雯便是在这住上一辈子,太君也不会烦的!是不是,太君?”

“那是自然!”老太君微微张开眼睛,扫了一眼厅门,“芙蓉那丫头是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见雨轩过来!”

赵宁忙起身到门侧挑起帘子向外巡视,看到乔雨轩急步行来,忙转身回来道,“您瞧,这不是来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雅雯忙着就从老太君手中抽出手掌,站直了身子,仔细地理了理耳侧的鬓发。

这功夫,乔雨轩已经走进厅来,雅雯忙着就向他福身行礼,抬起脸来看到他颈上包着的纱布,立刻就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表哥这伤还未痊愈?!”

她此言一出,屋子里的立刻就齐齐地看向了乔雨轩的脖子。

乔雨轩本来不想声张此事,见此时无法隐瞒,只得随口答道,“是不小心割伤了,没有大碍!”

薛含青却是尖着声音接过了话头,“我记得大哥吃早饭时这颈子还是好好的,怎么到嫂子那里去了一趟,回来就带上伤了!”

“这个云端,也真是的,病了这一场,醒了便性情大变!”柳如眉也在旁边煸风点火,“先是在喜堂上掌攉红杏,现在又弄伤了雨轩,却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老太君,您现在头脑清醒,理应管教她才是!”

众人这正七嘴八舌地说着,除了准备起身查看乔雨轩伤势的雅雯之外,没有人注意到云端这会儿亦已经走到了厅外。

“小三”貌似很儒雅?!

看到欧幼雯走上台阶,雅雯欠起的身子重又坐回了榻上。

“我想着大嫂只是因为眼睛突然失明,所以心中郁积,试想一个正常人突然瞎了眼睛,又有几人可以坦然面对呢!是不是,太君?”

乔老太君笑着点头,接着就环视下面的一众夫人奶奶,“要说这替人着想,你们却是没有一个能及上雅雯!”

“那是自然!雅雯哪有一个地方不好的,尤其这肚量,却最是与太君相似!”赵宁不失时机地插过话来。

乔老太君伸指点着她道,“雅雯哪里都好,却只是这嘴上抹蜜的功夫不如你!”

众人听了,齐笑出声,连乔雨轩也跟着扬起了唇角。

一屋子其乐融融的气氛,却在云端走进大厅时突然就压抑了下来。

“云端给太君请安!”向老太君的方向弯身行礼,隔着黑纱,云端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看向了坐在老太君身边的陌生女子。

肤若凝脂,眉若远黛,眼波流转尽显水色,唇瓣轻扬无限温柔,衬着身上精致的鹅黄衣裳,只映得满室生辉。

尤其是表情温柔,与赵宁等勾心斗角之类相比,便越发让人喜欢亲近。

刚才雅雯帮她说情,云端也隐约听到,看她又是这般光彩,暗暗地在心里便对这雅雯有了些许好感。

等云端坐到赵宁下首,雅雯就站起身向她见礼,“嫂子身子初愈,本该雅雯前去拜见的!”

云端扬起唇角,“雅雯妹子说哪里话,我平日还在外面走动,你辛苦过来,嫂子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看云端反应如此平静,众人心中都是暗暗吃惊。

尤其柳如眉和赵宁这二位知情人,更是隐隐地有些失望。

“要我说呢,雅雯便是与雨轩有缘,要不然,怎么的雨轩刚回来,雅雯便也到了呢!这就叫心有灵…”赵宁扬起手指揉着太阳穴,“心有灵什么来着!瞧我这脑子,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薛含青忙着接过了话头,“婶娘是想说,‘心有灵犀’吧!”

她之前也在柳如眉处知道这雅雯对乔雨轩一直隐有爱慕,现在是巴不得云端打翻了醋瓶子,好看热闹,哪有不推波助澜的道理!

为了这个目的,她也就暂时放下了与赵宁之间的芥蒂,达成了临时的联盟。

相公搬回来住了!

“舅母说笑,雅雯又不是神仙,哪能这么会算!”雅雯腼腆一笑,粉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红晕,“雅雯之所以知道表哥安然无恙,是因为,表哥回府之前,曾经在我家小住过几日!”

“雨轩啊,要说这件事,便是你的不对了!”柳如眉放下端在手中的茶碗,“你可知道,咱们一家人多么担心你,老太君更是因为思念你急得害了痴病,所幸现在并无大碍,要不然,你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不等乔雨轩开口,雅雯已经急急地解释起来。

“大舅母勿要责怪表哥,当时表哥身上伤势其重,生死未卜,是父亲担心太君空欢喜一场,才故意将这事瞒下,只等表哥伤养好了,才派人将他送回来的!”

柳如眉还要再说什么,老太君却是竖起了手掌,“这件事我已经听雨轩说了,雅雯一家也是一片好心,此事便不要再追究了!不管怎么说,雅雯都是咱们乔家的恩人,既然这么远来了,便多住些日子再走!”

说着,就招呼秋霜将她院子里的那间西厢房收拾出来,与雅雯住着。

乔雨轩轻声唤住了秋霜,“西厢房阴凉,还是把我住的那间卧室重新收拾一下吧!”

“大少爷的意思是,您搬到西厢房?!”秋霜试探地问道。

便是银柳也看出这会儿是请大少爷回房的大好机会,忍不住便轻轻地碰了碰云端的胳膊,示意她开口。

云端怎么会不解她的意思,却是故意装着不懂一样,坐在那里没有动。

生怕乔雨轩答应,银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听雨轩那边,大少爷的被褥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也好,这边有雅雯陪我,雨轩还是回你的听雨轩吧!”

乔雨轩与她目光相接,再扫一眼一直垂着不语的云端,这才开口说道,“雨轩全由太君做主!”

“太好了!”银柳忙起身过去拉了秋霜的胳膊,“秋霜姐姐,走,我和您一起收拾去,顺便把大少爷的衣服拿走!”

拉着秋霜走出厅门,她才故意回过头来,向乔雨轩道,“大少爷,一会儿就麻烦您扶小姐回去吧!”

和相公第一次牵手

“我也累了,你们就散了吧!”老太君从榻上直起身,拉住雅雯的手腕,“雅雯啊,咱们到里屋去,这些日子不见,祖母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呢!”

雅雯的目光不舍地划过乔雨轩的脸,扶着老太君的胳膊进了内室。

众人也就四下散去,大厅里只剩下云端和乔雨轩相对而坐。

他在等什么?

等她主动开口求他吗!

云端隔着黑纱观察着乔雨轩的表情,见他一直坐着不动,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心中只当他是嫌弃她。

她不过是瞎了眼睛,他便厌恶她到如此吗?!

在心里暗暗地冷哼一声,便扶着椅子站直了身子,故意学着她见过的盲人的样子,伸出双手在身前,缓缓地迈开了步子。

目光随着她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乔雨轩在她距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等等!”

一边说着,他已经急急起身,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端在空中的右手,紧握在掌心,轻声提醒道,“门槛!”

云端侧目看他,只见他眼波流转,似乎隐有不忍。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铁石心肠!

云端心中隐有所动,淡淡地道了声谢。

抬腿,起步,下台阶,出百福院,跨过石桥,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来到了花园,除了提醒云端注意台阶之外,乔雨轩未多说半字。

云端原还想和他聊上两句,看他绷紧的脸,也没有了兴致。

行至假山前,乔雨轩突然顿住了步子,“等一等!”

云端隔着黑纱看着他娴熟的扶正那棵歪倒的芍药,眼前却是猛地闪过那老花工的影子。

疑惑地四下环顾一圈,云端也没有发现那老花工,她心中的疑惑不由地更浓。

乔雨轩哪里知道她并没有瞎,将那芍药弄好了,便拍了手上的泥土,重新去拉了云端的手,一路穿过花园,从听雨轩与花园通连的小后门进了院子。

将云端送到卧室内的床上坐了,乔雨轩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掌,“我还有事,你便在这里坐坐吧,银柳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他前脚走,银柳后脚就进了抱着包袱进了院门。

没有看到乔雨轩,她忙向云端问道,“大少爷呢?”

“走了!”云端边说边扯下了遮眼的黑纱,“银柳,我问你,刚才你从花园过来,可看到那花工!”

脖子上有东西吗?

“不曾见过!”银柳说着就打开手中的包袱,整理着里面的衣物。

“这些先放着吧!”云端起身走到她身边,“你去找熟识的仆人打听打听,那老花工可还在府中。”

“您找那老花工做什么!”银柳停下手中的活计,不解地问道。

云端也懒得解释,“你只管去问了,回来我自然告诉你!”

银柳看她表情严肃,不敢怠慢,急步出门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她已经重新回到听雨轩,云端忙过去询问情况如何。

“我走到花园里,刚好看到小秋哥在那里收拾草坪上的落花,我向他询问那老花工的事,小秋哥说前天晚上,老花工就不见了,管家让他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银柳喘着粗气急道。

前天晚上,那不就是乔雨轩回来的头一天晚上?

窗下冒出来的老花工、从窗口逃走的老花工、浴室地上留下的泥脚印…

云端仔细回忆了这听雨轩发生的种种怪事,心中立刻就升起了无数疑团。

“小姐,您还没说呢,您这么急着找老花工做什么呀!”银柳好奇地追问道。

云端扫一眼窗户,“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再把院子仔细关上,回来我再告诉你!”

待银柳关了门回来,云端这才将她心中的疑问缓缓道来。

听她说完,只把银柳惊得变了脸色,“您的意思是说,大少爷假扮成老花工偷走了钥匙?”

云端深沉皱眉,“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定事是可以肯定的,那个老花工绝对有问题!”

“那,咱们怎么办?”银柳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复杂。

云端没有立刻回答,她也需要仔细地思考一番。

如果说那把钥匙真的是乔雨轩拿走了,那么重要的一把钥匙,他会放在哪儿呢!

下意识地摸了摸曾经挂过钥匙的脖子,云端脑光灵光一闪,忙拉过银柳来,向她低手问道,“帮少爷包扎伤口的时候,可看到他颈上带着什么东西?”

银柳思索片刻,轻轻摇头,“好象,没有?!”

“你确定?”云端正色追问。

要想办法让他脱下衣服才行!

“这…”银柳沉吟片刻,眼中露出不确定的神色,“当时只顾着为少爷清洗伤口,银柳并没有仔细注意这些!”

云端示意她不要出手,又接着推敲起来。

这么重要的钥匙,乔雨轩肯定也会放在稳妥之处,听雨轩绝对不是合适的地方。

至于老太君那边,人多眼杂,想来他也不方便藏匿。

如此想来,乔雨轩极有可能像银柳和她一样,将那钥匙也藏在自己身上。

只要看看他身上是否真有那把钥匙,那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