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听后心里微寒,真想不到这文李氏做戏的功夫这般好,便是认个错,也非要将错因指到别人的身上。早就料到那番话是镇不住文李氏的,因为自己手上苦于没有证据指认她,不过是说出来试试罢了。思忖间,文君华暗暗咬了咬牙,心道自己这回定要栽个跟头了…
“二娘您速速请起,地面有地气,对您的身子不好呢。”文君华作势再扶了扶文李氏。
文伯阳见状,脸上方有了些微笑容:“你自己看看,小妍对你哪儿有成见?是你自己多虑了。”顿了顿,他又郑重而言,“小妍素日是顽皮了些,但是这段日子来,她已收敛了不少。再者,小妍再顽皮,那性子却是极善良的,怎会做那残忍卑鄙的勾当。我相信小妍,今日之事不准再议,至于那死去的丫头,你看着打点些银子给她老子娘便是。”
文君华微愕,真没想到文伯阳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她。虽然这事真不是她所为,但是一切的证据指向,却是全然指定了自己的。文伯阳,真的就这么宠爱自己么?一时之间,文君华望着文伯阳的身影有些失神。
文李氏这时已经起身,她直直地看向文伯阳:“老爷,妾身已说过不会追究了。只是,白日里,妾身去毓秀院看君华时,已见君华命人狠狠地打了那丫头几十棍子…后又命人撵了那两个用刑的婆子,连那丫头也一并给逐出了府。当时妾身想着,许是那丫头犯了什么大错,该罚的。不想,夜里妾身因事要去南花园那边,却发现白日里那丫头死了,而君华就在一旁。老爷啊,妾身明白老爷的爱女心切,妾身何尝不是将君华当成自己的骨肉来疼爱?”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只是老爷,君华如此下去,日后出了府嫁了人,恐怕是会遭人诟病的。这于君华而言,却是最大的伤害啊。妾身,妾身此番说训,也是为了保护君华啊。”
许是文李氏的一番情切稍稍打动了文伯阳,他的眼神渐渐地疑惑了起来,遂看向了一旁的文君华:“小妍,爹爹不是怀疑你,你跟爹爹说,二娘说的那些话,可是属实?”
文君华心里一突,白天谷雨一事,是谷雨亲口承认的,当时也有好些人在场…现在文伯阳这么问自己,她却是该怎么回答?
再看文李氏和柳雯绮眼里闪过的悦色,文君华暗自呼了呼气,遂迎上了文伯阳的目光,言辞恳切地说:“小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句,小妍什么也没做过,是被冤枉的。”这样的话,说起来很空洞,很没有实质。但是在文伯阳这,却是十分受用的。
他用大手爱怜地拍了拍文君华的头,随后看向文李氏:“你这些年来操心府上的事情,劳累不堪我是知道的。小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件事就此揭过。该怎么处置,你心里应是有底的。”
“老爷!”文李氏的声音忽地提高了几倍,她真真没有想到,文伯阳竟会爱女至此!恨意绵绵延伸到了死去的文秦氏那儿…
“李氏,你再这般胡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文伯阳愠怒,文赫林见状况不对,便快步走到了文李氏面前,搀住了文李氏,并示意她不要再跟父亲闹下去。
“是…”文李氏忽地又哭了起来,没有太大的声响,只是眼泪簌簌地往下流,“老爷说的对,凡是跟君华有关系的,不管对错,都是君华有理…这么多年了,依旧不变。倘若,倘若今日打死了丫鬟的人,是媛儿…那么老爷,该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媛儿了吧?”言毕,她一脸凄色地看向了文伯阳。那模样,如若不知内情的人瞧见了,定会觉得文李氏可怜又可悲。
“你…”文伯阳忽地被文李氏的话堵了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他是绝不相信文君华会是那杀人的凶手的。
文李氏见自己声泪俱下的演技有了作用,便更加变本加厉道:“妾身不求什么,这么多年来,不争不夺,老爷心里有谁的位置,妾身从不在意。妾身只是希望,府里上下和泰安康,子女和谐。连带着君华,亦是一样…妾身是衷心希望,君华可以出落得好,和和美美地嫁了人,出去其他府里,亦被公婆称赞…”说到这儿,文李氏已是泣不成声。
柳雯绮见状也上前来帮腔:“是啊是啊,母亲说得是心里话。平日里总见母亲夸着大姑娘的好,却是甚过了二姑娘呢。现下母亲也不是一口咬定了大姑娘做了那事,只是想借着这个缘由,好好地尽一下为人母的责任罢了。”
“老爷明鉴。”连红忽地在原地跪了下来,“当时夜色太黑,连红该死,许是看花了眼。大小姐也许是去南花园那边散步来着,见到了死尸亦是吓得不轻。奴婢还大言不惭,声称是大小姐…奴婢,奴婢真的该死,还望老爷责罚!”文李氏听后,满意地朝着跪地的连红看了一眼。
此言一出,厅堂内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
文李氏一等人,由原来的咬定文君华是杀人犯这点,变为了文君华不是真凶。看似好像在为文君华开脱,但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可以听得出,这是她们不敢跟文伯阳作对,忌惮权威,才不得已张口说的委屈之辞。
如此一来,倒成了文君华杀了人,因文伯阳爱女甚笃,所以身为当家主母的她,竟是不敢言怒,不敢出面教育女儿。
好一个不敢。
文君华在心里细细地品味着文李氏一行人的话语,眼眸微眯。心底里,竟有几分佩服文李氏,这扭转乾坤的功夫。
再看文伯阳,眼里已有微微的动容。
气氛也渐渐地紧张了起来,文君华自知这次虽不会失去什么。但是,经这事落实之后,自己在文府以及在外的名声,也许会降下不少吧。
当下银牙错咬,记恨自己当时的大意之举,方让这些小人有机可趁。
正厅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文伯阳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话。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女声:“且慢,婢妾可以证明,人不是大姑娘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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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相助
怀孕一个月内一般是不会有害喜之症的,但是果果这儿却有一个反例…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若是要修改时间,又要牵扯到前面好几章。所以,果果就这么写了,就当是怀孕的那位身子太过羸弱,才导致怀孕期间不足月,却早早地有了妊娠反应吧…(这点子常识错误,果果是犯定了…亲们别追来打啊。要打,也拿推荐票PK票来砸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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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文君华双眼清亮,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文李氏那一脸青黑的神色。暗自好笑,亦是在心里头大呼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运气终是好过文李氏她们一头!
说话之人,人未到声先闻。
但是,不用看来人,文君华却早已猜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自己才见过的蓝泱!
她竟会出面帮自己…她的心,还有几分善良么?
“婢妾见过老爷,二夫人…”蓝泱对着每位主子各施一礼,起身时,刚好看见了正在看她的文君华。蓝泱怔了一会儿,便对文君华投来了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
文李氏这时恨得牙痒痒,眼看着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此一来,文李氏对蓝泱的不喜更是添了几分,只恨不得立马上前去将她撕碎!
而柳雯绮,亦是恨恨地甩过去一个眼刀子,巴不得蓝泱被她的眼神杀死。唯有文赫林,一脸关切与爱怜地看向蓝泱,只碍于大家都在,他不好逾矩与她亲昵几分。
“蓝姨娘,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文伯阳的情绪瞬时激动了起来,尽管他是相信文君华的,亦不会罚她。但是,碍于她在外的名声,此事须得有人证明了才能真真正正地还文君华一个清白。否则,便真如方才那般,成了包庇…
蓝泱理了理自己的心绪,遂淡然看向文伯阳道:“回老爷,婢妾今夜去过南房那边,亲眼目睹了一切。”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文伯阳和文赫林双眼瞪得老大,不解为何蓝泱会去那边。而文李氏等人,更是恨恨地盯着蓝泱看,若不是碍于文伯阳他们在场,蓝泱恐怕早已被吃得骨头不剩。
“蓝姨娘,你最好仔细斟酌了再说话,这样才可以确保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柳雯绮冷眼看蓝泱,言语中无不带着尖酸怨恨。文赫林亦因此拿眼瞧了柳雯绮一眼,却是充满嫌恶的。
“你大胆说。”文伯阳看向众人,忽地给蓝泱吃了颗定心丸。
蓝泱点点头,遂欲继续说下去,却被文李氏打断:“蓝姨娘说你今天去了南房那边,却是去做什么了?这时辰若是刚好相准的话,蓝姨娘可是也脱不了干系的。”这是恐吓,赤裸裸的恐吓。文李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蓝泱若是再说下去,只怕自己也要被牵扯进来。
“回二夫人的话,婢妾今夜过去,是去见绿芬了,她曾与婢妾交好。二夫人若是不信,可遣人去与绿芬对质,其他几个下人也是看清楚了的。”蓝泱不卑不亢的表情,着实让文李氏小小地吃了一惊。文李氏双眼微眯,心道自己到底是低估了这小蹄子了。
“继续说下去。”文伯阳再次发话。
柳雯绮站在一旁用手使劲地绞着手帕,那条淡黄色的软纱手帕就快要被她折磨得不成原形了。
“是,老爷。”蓝泱低眉顺目,娓娓道来,“夜里黑,但是婢妾却看得清楚。那丫鬟,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南花园,也是她自己不小心,被前方的石头绊住了脚…倒下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婢妾当时害怕极了,以为是自己撞见了鬼魅,便不敢多留,径直地携了自己的丫鬟离开了。回到院子里之后,听丫鬟通传,说是大姑娘在南花园那边杀了人。婢妾心中微念,想是死的那个,兴许是婢妾看见的那个丫鬟,便没敢犹豫,就来这边证实了。”
文君华愕然抬头,谷雨明明是被人残害的,但是蓝泱却说她是自己不小心磕在石头上死的。可见,蓝泱这是在说谎!
这无凭无据的,她竟敢贸然来助自己?!
“你空口说白话!那丫头明明…”连红急了,差点将谷雨的真实死因脱口而出,却在这时,被文李氏阴沉地瞪了一眼,方生生地将下文给咽了回去。文君华见状,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了,若是刚才连红真的失语,那么遭殃的却是另有其人了。念此,文君华深邃地看了文李氏一眼。
文李氏暗生恨意,人是自己派人杀的,对于谷雨的死因,她自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眼下,蓝泱是否说谎,文李氏心中有数。只是…她这时却不好急急地否认蓝泱,如若她说蓝泱是说谎者,那么,为何她又这么清楚内情呢?如此一来,反倒暴露了自己的行径。
思及此,文李氏阴狠地瞥了蓝泱一眼,看来,这小蹄子自己日后须得多加关注才是,同样是个不省油的灯。
“连红姑娘莫急,你虽看见大姑娘也在现场,但你可是亲眼瞧见了大姑娘杀了人?”蓝泱面带笑意地看向连红,那笑容竟让连红压抑得一时不敢答话。她哑然失色,这还是素日里不敢出声儿的蓝姨娘么?
蓝泱并不知这整件事的内情,只是出于相助之心而来。所以此刻,她自然也不知道,刚才的那句,实是给了文李氏等人一个台阶下,让文老爷未注意到刚才连红的失语,从而没有怀疑到文李氏的头上。
“婢妾来的时候,已经核对过,她的额上有个深深的伤痕,定是磕在石头上所致。可见,人并不是大姑娘杀的,她不过是刚好碰巧经过那儿罢了。还请老爷二夫人明鉴,莫要冤枉了好人。”蓝泱说完便看向了文君华,此时的文君华也在看蓝泱,应该说,从刚才蓝泱进门之后,她就一直在注意着。
心绪很奇妙,有不解,有昔日的怨恨,亦有微微的感激…
文君华心下一个激灵,回了神,再看蓝泱时,蓝泱已经别过头去看文赫林了。瞧见她与文赫林之间的温柔神色,文君华心中错愕,难道,蓝泱心属文赫林?!
这是她当初背叛出卖自己的原因么?念及此,往日的怨恨统统袭上心头。自己真是太傻了,才会微有感激之心,她救的不是碧淇,而是文君华。也许,她觉得自己今后要在文府寻个保障靠山吧,文李氏和柳雯绮一个鼻孔出气,定是不行的。那么剩下的,便只有自己这个大小姐了。
因此,她之所以为自己开脱,并不是善心大发,而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利益保障对不对?
文君华的眼色忽地变得清冷起来,方才心中的暖意和忡怔,完全消失殆尽。有的,只是一抹清冷淡然的神智。
“蓝姨娘,你话虽有理,但是,我等凭什么相信你一个人的苍白言辞?”一直没有开口的文李氏,忽然幽幽说道。
蓝泱没有说话,她双眉微蹙,忽地蹲下身子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随即而来的,便是止不住的干呕,直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文伯阳是见过自己的夫人这副模样的,便不由得喜上眉梢道:“蓝姨娘,你该不是有喜了吧?”
闻言,文赫林终忍不住上前一步扶起了蓝泱,一脸爱怜地看着蓝泱。蓝泱只微微地低着头,半个身子倾斜在了文赫林身上。
柳雯绮气得七窍生烟,今日蓝泱的贸然举动不算,倒不想,却让她有了身子!文府的第一个儿孙啊,即便是庶出,也会得所有人的疼爱!
再看笑逐颜开的文赫林,柳雯绮更是气愤难平,她暗自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再看看蓝泱那尚未隆起的小腹,直气得咬紧了双唇。
文伯阳径直忽略掉了柳雯绮和文李氏的狼狈模样,只笑着看向蓝泱:“快快让张大夫前来瞧瞧,看来文府不久后就要添人了,真是喜事一桩!”
“老爷抬举了,许是白天里吃错了东西,这会子…”蓝泱恭谦道。
“不妨不妨,让大夫过来瞧瞧吧,也好安心。”文赫林的手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蓝泱,嘴里的言语更是带着异于往常的温柔。蓝泱看了看众人,遂点点头。
如此一来,方才文君华的事情,便巧妙地被转移,遮掩了过去。众人现在的心思只在蓝泱的肚子上,对于文君华是否杀了人一事,全然不再关心。
文李氏此时阴狠地看了文君华一眼,又回头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蓝泱以及她那尚未隆起的肚子。看来,自己日后在文府里,又将多一个敌人了。
不多时,张大夫便匆匆赶来,在众人的各种眼光下,为蓝泱诊脉。
不出一会儿,张大夫方一脸喜色地走到了文伯阳和文李氏面前道:“恭喜老爷二夫人,恭喜大少爷,蓝姨娘已怀有将一个月的身孕。”算算日子,蓝泱被抬为姨娘也是这期间的事,日子正好。
张大夫的医术高明,能测出一个月内的身孕,亦是不足为奇。
“府里就快添人了,赫林你也是快做爹的人,往后行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粗心了。”文伯阳这是夸张了,文赫林素来行事稳妥。不过文赫林还是恭谦地对自己的父亲笑笑,算是允诺了。尔后,文伯阳又看了看一脸阴色的柳雯绮,随后凝眉道,“大媳妇也莫多虑,想是不久你也要有身子了,如今文府的气运好起来了呢。这也多亏了李氏你请来的高僧啊,呵呵。”
文伯阳的一番话,气得文李氏和柳雯绮内伤不止。
“真是太好了,蓝姨娘才刚刚进门,就为文府添了一人,可真真是应了当时那位大师的吉言,为文府解除厄运了。”文君华此时已恢复了十二岁稚女的娇笑,她径直地走到了蓝泱的面前,眨眨眼,小声而言,“谢谢你方才为我解围。”
蓝泱亦是言笑已对。
可文君华心里真实的情绪,却是深不可见的阴鸷。
文李氏暗暗恨起,当文君华提及早已远行的普灵大师时,文李氏的心中更是恨上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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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女主的性格好像有点太阴鸷了,把人想的好坏。望亲们见谅则个,毕竟小妍前世是个丫鬟,受尽凌辱,最终枉死。现在又遭遇贴身丫鬟的背叛,以及知道了这具身子大病一场的内幕,实是由不得她再大意下去了,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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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聊表忠心
谷雨那事过了好几日,府上的人虽然好奇至深,但碍于各位主子的压迫,却无人敢提及一个字。
文君华自那日之后,自是明白自己与文李氏柳雯绮一类撕破了脸,再加上自己房内的情况,凶险袭来,令她比往日更加谨慎小心。
关于谷雨这件风波的善后处理,并未全权交与文李氏来办,反是落在了文君华身上。这事是文君华自己请求的,当时文伯阳也在,念及谷雨好歹跟了文君华好几年,便答应了下来。过后,文君华却并未亲自出面,反是将这事交与了白露她们三人。她想借着这件事,来看看这三人是否对自己忠心。
沉思之际,白露等人打了帘子进了内卧。文君华抬眼瞧见,便放下了手中的诗集,替自己揉了揉略微疼痛的额头。
“小姐可是头疼得紧?”小寒一脸担忧地朝着文君华这边走来,文君华听后摆摆手,“许是书看得久了,不碍事的。”
“小姐…”面对文君华淡淡的口气,小寒心里有些许委屈,背叛她的人是谷雨,可是接下来,小姐却一竿子打死了一屋子的人。
白露在身后拍了拍小寒的肩,小寒回头时,白露对她略有深意地轻摇了摇头。随后便自行上前来对文君华道:“小姐,您吩咐的那些事,奴婢们都做好了。”
闻言,文君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花茶,定眼看着白露,等她说下文。白露会意,便温顺地将事件一样一样说来:“谷雨的尸首被席子卷了,当天连夜送出了府,由她老子娘来接了去。见到她老子娘的时候,奴婢几个并未多言,只说谷雨是犯了大错,自个儿心生愧疚,自尽身亡的。她老子娘是个势利眼,似乎有要讹诈文府的意思,被奴婢几个给喝止了。”
“未曾给几个钱送与他们?”文君华挑眉问道。
“谷雨是自己犯了错死的,却不是因意外而死。她与小姐的情分自那日白天就断了,再也不是小姐的人,何来打赏慰劳一说?况且,小姐未有重罚于她,或牵罪于她的家人,已是再仁慈不过了。”白露恭恭敬敬地回答着文君华的问题。
听着白露的这番言语,文君华稍提的心终于缓缓地放下了一些。没有私下里给钱与谷雨的父母,反倒是训斥了谷雨父母几句,这点就足以证明白露等人对自己的忠心。因为,如若她们私下里顺从了谷雨父母,给了银两,这不就正好证明了她们小姐是做了亏心事,如今又用钱来堵了悠悠之口么?这还不算,倘若白露小寒春分这几个,真是个有二心的,那么大可以依着自己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来大做文章。只怕到时候,原本平息了的风波,又要再被挑起吧。
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了个优雅的弧度。文君华心下满意,看来,这件事交给她们几个处理,是极其正确的决定。
出神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了衣袂摩挲的声音,再次放眼看去,却见她们三人已齐齐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文君华心下讶然。
“小姐,谷雨失足犯下大错,奴婢几个却是忠于小姐的。还望小姐放下心结,相信奴婢们。”白露从容淡然地回答着文君华。末了,又见三人齐声地说了句请相信她们,她们绝无二心。
看着地上诚挚恳切的三人,文君华心下动容,若说没有被深深地感动是假的。
“你们起来吧,我信你们便是,前些日子却是我过于谨慎了。”文君华的脸上添了几分柔情,忽而又见她一脸正色道,“你们今天即已表了决心,那么我便事先声明,你们是这毓秀院的人,为人处事要时时刻刻想着这院子的安危。今后如若再出现这样儿的事,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将三人一一扫视了一遍,文君华心中个个分析着:白露果然名声不假,为人处事淡定自若,自有分寸。这样的人,好在是忠于自己的,倘若这次背叛自己的人是白露,那么自己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思及此,文君华不敢再往下想。再看小寒,她是丫鬟中最年幼的,比自己还小一岁,生性活泼热血。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没有出卖自己的可能。最后是木讷的春分,这几日下来,春分的人消瘦了不少。想是因着好友谷雨的遭遇吧。但是,为人诚恳老实的春分,并未因为谷雨一事对自己有什么忌惮,反是明白事理地认为,谷雨虽然可惜,但是这也是她自己的下场…
思及此,文君华更是满意地笑了笑,端起几上的花茶小抿了一小口,遂又似是想起了一事,方抬头问白露:“昨天吩咐你的事呢?”
白露这时已经朝着文君华这边施然走来,她一边帮文君华整理着斜放在一旁的几本书,一边字字清楚地回答道:“云妈私自拿院子里的珍贵物件出去转卖,被奴婢抓个正着,昨儿夜里已见了官。幸而文府向来以仁慈为训,才保得她一条老命,只逐出府去罢了,并且永不得踏进江城一步。”
文君华闻言猛地抬头,细细地瞧了瞧白露,白露做事的手段实是令她佩服。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与余地。
“做得好。”半响,文君华才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白露。
小寒站在一旁早已适应不下这沉闷的氛围,方才见白露已恢复了往常与小姐的情分,她自然也闲不住。便径直走到了文君华身边,为她揉了揉肩膀,捏了捏手臂,比之方才亲昵了好些。继而又委屈道:“小姐日后可别再吓小寒了,小寒自幼与小姐长大,怎会对小姐有二心呢?”
文君华忽地舒了一口气,对着小寒舒心一笑。
倒是春分,此时正满眼通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文君华发现了春分的举止,便拿眼瞧她:“可是有事?”
春分一听,忙地摆摆手,张口欲言,却好似顾忌什么,并未说出口。
瞧着春分的神色与动作,文君华倏然明白了春分的心思,遂放声一笑,对牢春分说:“你放心,你素日与谷雨的情分是亲厚些,但是我不会因此而怀疑你对我的忠心。”顿了顿,文君华忽地闭了双眼,良久才从神思中回来,暗自从唇瓣间吐出一声轻叹,“其实谷雨那丫头也不过是受人指使,可惜了。”
春分讶然抬头,她万万想不到主子给自己的,是这样的答复。当下既是欣喜又是感激,激动之余,只好落泪哽咽道:“谢小姐厚爱,春分日后定当尽力伺候小姐。也多谢小姐不再怪罪谷雨,这是谷雨积来的福。”
文君华点点头,看着一室的人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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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个贱人!”文李氏怒不可揭,径直取了几上的一只翡翠碧玉镂花碟子往地上一掷,干净奢华的大理石地砖立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原装在碟子里的精致点心也散落在各处,实实地吓着了身边的两人。
连红二话不说立即跪在了地砖上,屏着呼吸利落地收拾起残局来。
柳雯绮待文李氏稍稍平复了些心情之后,便打着团扇上前安慰道:“母亲莫气,这次不成,咱们再商议另外的计策。至于蓝泱那贱人,日后慢慢收拾也不迟。”沉吟片刻,柳雯绮眼珠子一转,遂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那贱人现下已经怀了身子了,要动她,只怕难呢。”
“哼,”文李氏继续冷笑,“她难不成还想生下长孙,爬到你头上去么?”
闻言,柳雯绮双眼发亮,她心头欣喜无比,却又不敢过多表露,只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文李氏的表情。最后,斟酌出声:“母亲的意思是?”
文李氏没有立即开口,反是盯着柳雯绮那平平的肚子看了好久。良久,方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肚子可是要争气些才好,你是赫林明媒正娶进来的嫡妻,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显贵不少。”说到这儿,她的面色忽地变得狠厉起来,“不像她,本是贱胚一个,就算生下来了,也不过是庶出!要那样的孙儿作甚!”话语至此,柳雯绮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了!而文李氏,许是多年处于高位,说那话时,已渐渐忘记,她曾经也不过是个出身寒门的小妾。
连红此时早已收拾完毕,不过她不敢多说什么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聆听两位主子的谈话。
柳雯绮绞了绞手帕,眼珠子是转了又转,脸上的表情时而兴奋时而怨念。半响,她才忽地转过头盯牢文李氏看:“母亲,依媳妇看,干脆就做得干净点,让她日后都休想有身子!好报那天她横空出现,破坏了您的计划之仇!”
连红闻言,身子一颤,但却没有过多的讶异,主子之间商谋的那些事儿,她自是听过不少的。
文李氏却是回过神来,好好地将柳雯绮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随后心中叹息道,这个儿媳妇,手段狠毒不在自己之下。只可惜,她出生在大户人家的家里,性子早被娇宠坏了,不懂得运筹帷幄,目光过于短浅。有的,只是一时冲动的暴虐。倘若她性子阴沉些,处事从容些,兴许还能帮上自己几回。
念及此,文李氏忽然嘱咐柳雯绮道:“没有我的吩咐,你莫要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此事须得谨慎些。”
柳雯绮摇着团扇的手忽地一滞,欣喜的表情也随之消散了不少,但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只听见柳雯绮闷闷地回了句:“媳妇听母亲的。”
文李氏作势斜睨了柳雯绮一眼,虽然她面上显得不情不愿的,但是文李氏相信,自己这么一吩咐,她是真的不敢乱来的。
室内忽地沉默了下来,窗外绿影扶苏,偶有几只鸟儿忽地从树叶密缝里飞出,落下几片清新的绿叶来。
“连红,我交代的事情,可是做好了?”文李氏忽地将目光转向了连红。
连红立即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回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就算外边儿传言不深,但洛城萧家那边,却是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文李氏白脂如玉的手抚上了腕上的翠玉镯子,眼里的神色渐深渐阴。她已吩咐连红向外放出了流言,道是文大小姐脾性暴躁残忍,不识礼数,这短短几月间,更是弄死了房内的一个丫鬟,赶走了自己的乳母。
如此一来,她还可以顺顺利利地嫁进萧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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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氏欲将文君华除之而后快的原因,不仅仅因为文君华在文府里得到了万千宠爱,真正的原因,我以后会慢慢烘托出来的~~
第023章 暗策
金灿的桂花开了满枝,迎着八月的阳光绽放缕缕幽香。夏末初秋,诗一样的八月,不止给人带来炽热的感受,更是令人体会到了秋风习习的清鲜感。
文府最近平静了不少,各位主子相处和谐,再无纷争阴谋发生。许是为了不久后的中秋宴吧,大家都忙了个底朝天。尤令人吃惊的是,蓝泱腹中的孩儿相安无事,平稳地度过了头一个月。
时隔多日,谷雨的事情渐渐地被大家有意无意地遗忘,冲淡。毓秀院里的主仆情谊渐好,除余下的三个贴身丫鬟之外,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婆子小厮,也都纷纷被警告过了。大家开始明白文君华是个厉害角色,不敢造次。且一个个都愿意留在院子里服侍,没有想出去的念想。
按理说,房内少了一个大丫鬟,应立即补上,但文君华却拒绝了文李氏安排过来的丫头。这些天里,外边的人牙子倒是往文府走得勤,只是没有一个丫头是文君华看得上眼的。再看看白露几个,皆是忠心体贴的,有她们伺候自己,人手早已足够。文君华遂歇了再找丫鬟的心思,直劝府里的长辈莫要为自己这房操心。
虽说到了八月,但这天依旧是炎热无比的。文君华今儿起了个大早,在白露几个的伺候下净了面,穿戴整齐。用过早饭之后,便带了小寒前往文伯阳的书房。
时候尚早,文伯阳并未出门打理生意上的事,他有晨起在书房看书的习惯。别看文家是商贾之家,但是文家的祖上却是书香世家,祖父辈几个有好些是做了大官的。只到了文伯阳这一辈断了仕途,从商至今。好在齐国不再似历朝历代那般太过重农抑商,商人现在的地位渐渐地得到了提升,商人的户籍一类也终脱了贱籍之称。
远远地见文君华携了丫鬟正往这边行来,文伯阳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站起身子走到了门外。嘴角微微牵起,文伯阳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女儿给爹爹问安。”七八两个月,因天气炎热,文伯阳是免了文君华晨昏定省的,这下文君华特意前来,想是有事。
“快快进屋,可是用了早饭?”文伯阳笑得舒心,这女儿懂事了之后,还真真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比之从前的文君华,现在的文君华不知可人多少倍。
小寒给文伯阳行了个礼,礼毕之后,文君华方抬眼看文伯阳,点点头道:“早饭已经用过了。”
闻言,文伯阳便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厮道:“去沏壶早春普洱来,点心里定要白糖糕,金酥酪,龙珠香麻卷,脆皮笋干这四样。”这四样,是文君华向来爱吃的零嘴,只不过,现在的文君华对这些点心的喜爱不过平平。但是,看着文伯阳体贴精心地为自己布置着,文君华倒真有一种他就是自己亲生父亲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文君华的心里涌进一股一股的暖意。怔怔地,文君华轻唤了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