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倒滑,肯定一进一退面对面的,可葛萱从来都是盯着脚下步伐看,到今天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莫名地有些局促,掩饰地松开一只手,指向场地中央,“你看谭鹏,戴个红围脖嗖嗖的,好像哪吒。”

谭鹏是个小圆脸的矮个子男生,红毛线围脖是女朋友给织的,旱冰场这么热,也没舍得摘下去,滑快了有如混天绫翻飞,很有脚踩风火轮的三太子范儿。江齐楚看得哈哈笑,心说葛萱的比喻总是非常形象以至到了搞笑的地步。

就是这么一个松懈的功夫,葛萱的手还没收回,一支排龙快滑的队伍乱脚,突兀地斜栽过来,撞开了她和江齐楚。江齐楚大惊,伸手去拉她,却被陆续倒地的人绊住,险险才站稳,眼睁睁看着葛萱脚下没了节奏,双臂乱抓,抓不到重心,滑出去好远,重重摔下去。

人声嘈杂中,清晰地听到她的痛呼。

江齐楚从那一堆人叠成的桥上跳过去,现在能回答葛萱刚才的提问了,他能横跃过那座桥。可惜她肯定是没心情欣赏的。

葛萱整个人趴在地上,不用看这知道这种跌法多丢人了,难堪得她很不想活着回应头顶的呼唤。

江齐楚扶她坐起来,一干同学也围过来,蒋璐哭笑不得,“你怎么溜着边也能摔成这样?”

那群排龙的也爬起来了,看葛萱的眼神歉意十足,“对不起对不起,摔坏没有?”

葛萱很尴尬,连连摆手,红着张小脸不好意思抬头见人。

这地界摔跤比打喷嚏还小儿科,那几个男生是借机不走,蹲在葛萱身边关心个没完。江齐楚看得明白,不言不语搀起葛萱到休息台子上。留下那伙人相觑惋惜,好不容易撞着个漂亮的…四散了寻找下一目标。

葛萱的五官皱成一团,江齐楚帮她把旱冰鞋脱掉。脚肯定是崴着了,脚踝迅速肿起,脱鞋都有些费力。如果只是扭伤还好,就怕骨折,瞧这肿势也说不好,她刚那一下摔得确实重了点,又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动作,十来个同学担心得没了玩兴,纷纷切问伤势。

有对外伤稍微懂行的,蹲下来捏了捏她脚踝。葛萱感觉痛得异常,强撑着说没事,想哄他们回场地继续玩。

那半吊子跌打大夫说:“你起来试试,要是骨折了根本就站不起来。”

葛萱从没骨折过,以为他所谓的“站不起来”,是指骨折了之后,骨头没有支撑力,一起来就会软软跌倒。而她不但站得起来,还溜溜哒哒转了几圈。江齐楚见状安心不少。

其他人也都乐观地猜测她只是皴了筋,结束旱冰场的剧烈运动,提前进行下一环节节目。

江齐楚心知葛萱被人劝人两句肯定又会跟着了,自作主张说送她回去。接下来的计划是去蹦迪,她伤到脚也不能玩,大家便没再劝她跟去,适时又开起了他们俩玩笑。

与他对面的那种不自在感作崇,葛萱自己拒绝回家。

蒋璐说:“活动活动再回去也行,现在这都不太敢动弹的样儿,让二姨父看了更惦记。”

江齐楚一听也有道理,没再多说,去换鞋结账,回头看葛萱,正听话地在原地活动踝关节。一个男同学拍拍他肩膀,揶揄道:“一会儿我们都去跳舞,你正好跟她黑灯瞎火的…”话到这里自动省略,眨眨眼,暧昧地,“啊——?”

江齐楚听这话,并没什么反感的,换作往常,会还以善意微笑。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应付。并不是担心葛萱的伤势,她看起来也没多严重,而且自打她有一年,突然穿起厚底子松糕跟鞋之后,崴脚都成家常便饭了。江齐楚的心烦意乱没有来由,想了一下,归结于这次她受伤,全因自己照顾不利,所以心生不安。

一场小意外,就这样被草草处理掉了。

没人看出来葛萱疼得厉害。她每走一步,背上就渗出一层汗,成流往下淌,整个背都湿了。焐在薄绒衣里的汗散不去,粘腻烦人。期待地望向江齐楚,他眉头深皱,自责的样子,又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混乱风雪夜

去迪吧的路上,经过药店,江齐楚敲开了夜间售药的小窗,买了消肿的药油和镇痛喷雾剂。葛萱嫌药油味道太冲,只喷了镇痛剂,疼痛被冻住,再看肿势似也消了不少。大家都跑进舞池发泄刚才没耗尽的精力,重低音轰响,令人心脏张缩没主见,不一会儿就与鼓点同步了。所以说这种环境里,心跳那么剧烈,你想不兴奋也挺难的。葛萱坐了好半天才适应过来,身边是江齐楚,从旱冰场出来他就郁郁着没说过几句话。

舞场里灯光变幻,明亮时能看见他眉心的褶皱,一瞬又转成低亮模式。

葛萱看得眼压升高,拿喷雾瓶子敲敲他的头,他将耳朵凑过来,听她大声问:“你不去跳舞吗?”

他摇摇头,“我歇会儿,让你吓得一点劲都没有了。”

葛萱举了举啤酒,“那喝酒吧,喝酒活血,对消肿有利。”

江齐楚捏起酒瓶同她碰了一下,“你真能瞎掰。”他正嘴里泛苦,冰凉的麦香味液体入口,即贪婪作饮。

葛萱仰脖才喝一口,看到他的喝相,目瞪口呆,“你…一口清了?”

一个气嗝回应她。江齐楚看看空净的小瓶,自己也诧异了一下。冷酒灌进肚,没两分钟又口干舌燥,从酒盒子里再拎出一瓶开了盖。这东西他越喝越渴,没留神脚边已经四五个空瓶了。心知这么下去要醉,可是不喝,又感觉胃和食道都燎疼。指尖压着突突乱跳的眼皮,莫名其妙地慌。

葛萱眼见他一口紧跟一口地喝,戒心大起,伸手抢过他刚打开的一瓶,“你干吗啊江楚?”啤酒受震动起泡溢出,溅了她满手。

江齐楚被抢得一愣,倾身在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葛萱把酒瓶搁在一边,擦着手,担心地望着他,“我怎么瞅你坐立不安的?”

江齐楚要知道为什么坐立不安,或许就不会这么坐立不安了,舔舔嘴唇,他说:“热。”

脱得就剩一件衬衫了还热?葛萱又气又笑,“你火烧膛啊?”

他揉着胃,里面好像真有一把火在烧。

闪灯下,葛萱看不清他脸色,猜测道:“是不是晚上那碗狗肉汤喝得闹胃了?”他肠胃善良,荤腥的多吃几口就有情绪。蒋璐就总说江齐楚还是适合当农民,只吸收地里长出来的食物。

可江齐楚不舒服的不仅仅是胃,正想向她形容自己的症状,一曲终了,大部队陆续回巢。几个男生大呼小叫,“靠,你们俩这会儿功夫干进去这么多瓶?”

蒋璐捡起不知谁喝剩的半瓶酒,灌了一口,抹着嘴笑道:“江子你是不是没安好心拼我姐喝酒呢?”

眼前攒动的人影,让江齐楚心烦愈厉,起身说:“我去买罐可乐。”

有两个女生也要喝,嘱咐他顺便拿个冰盒过来。

葛萱盯着他背影嘀咕,“不说热吗?去吧台还穿个皮夹克…”

江齐楚蹲在迪吧门口透气,冷风吹不凉闷热的脑子。他想回家,又放心不下葛萱,他不在,她一贪玩去舞池乱蹦,那个扭伤再大发起来。他肯定她并不喜欢这种嘈杂,可那家伙性格实在诡异,好像就没有自己的喜好,总之,好多人都玩的,她就一定要跟着玩。

“恋群。”他总结道,不觉发笑。定定地看雨檐外碎小的雪花,想着葛萱,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地表尚未达到零度,雪落下来,一下就融化了,晕开圈圈点点黑色水渍,潮气肆意泛开。江齐楚绒衣脱在了迪吧里,只穿衬衫罩件皮夹克,又敞着襟,刚才是心火旺盛不觉冷,这会儿才感到寒意。打了个冷颤,正欲起身,一根烟突兀出现在眼前。光线被一个大个子挡了大半。半仰起头,看到一双眸子,被霓虹映得光影满溢,并不陌生。

单眼皮弧度淡漠,又有浅浅成份的笑,说不出的神色复杂。

江齐楚浓眉微敛,“是你?”

“你认识我?”他明知故问。

“你不认识我,给我烟?”

他笑笑,在江齐楚身边蹲下,“看你这样好像是犯了瘾,抱个膀蹲着直哆嗦。”递出去那根烟叨进自己嘴里,拉着衣领避风点燃,剩下的一整盒都递给他。

江齐楚犹豫着,取出一根,于指间夹拈,却没有点火。

“你叫…江楚?”

“江齐楚。”

“哦。”

有人进出迪吧,大门开了又合,劲爆的电声骤起骤消,更衬得周遭静默怪异。江齐楚看他一眼,“你一直在里面吗?”

他没正面回答,下巴向身后努努,“小葛也在?”

江齐楚点头,想了想又说:“还有几个,也是你原来的学生。”

他不知为何大笑,鼻子里喷烟,呛出了眼泪来。

江齐楚对那笑容很反感,刚安抚下的烦乱又涌上来,烟杆在掌里攥成团,起身说了句:“我先进去了。”

他还在咳嗽,竖起夹着烟的手掌,摆了摆。

江齐楚走到门前,听见手机响,看着来显很意外,“贺叔?”听下去,一张脸刷地没了血色,挂上电话,原地站了有半分钟,被推门出来的人撞了一下,这才回神,大步跨下台阶。雪水路沿上溜了一脚,顺势冲到出租车前,拽开门钻了进去。

迪吧里正是表演时间,闪灯关掉,照明灯亮起,葛萱向吧台张望,“这可乐买哪儿去了?”江齐楚刚喝了不少,她怕他正巧酒劲儿上来,迷糊的再找不回来了。

大家玩令子的玩令子,看节目的看节目,葛萱不声不响地出了卡座。“哎?你一瘸一拐的干嘛去啊?”有同学要跟着。

被蒋璐拉住,“活这大岁数了,那么没眼力价儿呢!”

那同学挠挠头,“这都醉熏的,谁再撞着她…”

葛萱踮脚在诺大的吧台找了一圈,没有江齐楚的影儿,排队的人再多,这十来分钟也该轮到他了。想想他刚才吵着热,有可能是去外边凉快了。扶着碎灯点缀的走廊墙壁走出来,开门正赶上一辆车急驶而去,卷起泥水,虽不至于溅到几米开外来,葛萱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躲。脚踝冷不防吃力,痛得低呼。

迪吧前的大幅广告牌下,咳得正厉害的那个人,听闻呼声,张望过来,一口气摒住,倒把咳嗽止了。

许欢?葛萱心里疑惑这巧合的真实度,撑墙站着,居高临下看他。

许欢咳得胸腔好疼,抬手用力抚了抚,斜眼瞄她,“一副见了活鬼的表情。”

活鬼?那是个什么东西?葛萱看他蜷着的姿势,倒更像怨灵。“你喝多啦?”她以为他蹲这儿吐呢。

他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摁灭,视线放平,看到她一条腿微弓,脚尖虚点地,好笑地说:“穿这么厚底子鞋还让人踩脚了?”话落朝她勾勾手。

葛萱直觉听令,跳过去,看他伸手替自己系鞋带,忙出声阻止,“别系,我故意解开的。脚脖子崴了,鞋带系上勒疼慌。”

抽紧的鞋带又被松开,许欢挽起她裤脚,看见肿得发亮的皮肤,踝骨位置已摸不到明显的骨头轮廓,抬头问她:“刚才跳舞崴的?”

葛萱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到,旱冰场事故不假思索地交待了出来。

后现代版人鱼王子

 许欢当了那么多年运动员,伤筋动骨见得多了,葛萱这情况十有八九是骨折,不知轻重还来蹦迪。叹口气,“这不行,小葛,得去医院拍个片。”站起来扶住她,伸手招辆车过来。

葛萱被塞进车里,犹抱一丝侥幸,“他们说骨折了站不起来。”

许欢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们是说疼得站不起来。”

葛萱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想,这么个小伤,换来许欢凝重担心的表情,简直是因祸得福。缺乏医学概念的她兀自喜悦,居然在这儿也能随随便便碰见许欢…脑中缓缓放着这一晚上的经历,猛地坐直了身子,“啊,江楚呢!”

到了医院,等大夫安排照X光的时间里,葛萱拿了许欢手机狂打电话。江齐楚传呼不回,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仍是没人接听。要不是这会儿腿脚不利索,她都想去他家看个究竟。许欢说看见他离开迪吧时很慌忙,现在又一直不接电话,葛萱的心悬起来,直觉是他家里有事。江齐楚人脉极简单,如果是同学朋友找,怎么也能知会她一声再走。

按捺下不安,给蒋璐打传呼,跟她说自己在医院了。蒋璐一看是许欢号码,立马打了回来,追问她拍完片去哪儿。葛萱说我都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啊,回家呗。蒋璐说:“欢哥送你回家,让二姨父看见了算怎么回事啊?你们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接你。”

许欢去补了个挂号,回来就听葛萱对着手机说在哪个诊室,以为是给家里人打电话,等她收线了才说:“我给你送回去不就得了,还折腾大人跑这一趟。”

大人?葛萱眨眨眼,“是蒋璐。”眉头攒起来,“你要送我回去,我爸就该知道我是在校外崴的了。”倒不怕她爸多想,主要是还有小棠那个精细鬼儿。

许欢问她:“蒋璐教你怎么撒谎了?”

葛萱乖乖答道:“就说在教学楼前那大理石台阶上滑倒了。”说完又觉得不妥,如果真是在学校伤到,也不可能是蒋璐送她回去,一般说来应该是江齐楚才对。仰头看许欢,期待他能给自己编个更合理的借口。他却只是噗哧一笑,扶她起来去放射科。

她不依赖他,自己跳啊跳的。许欢看她那高跟鞋,不放心,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拿了手机传蒋璐,告诉她不用来了。蒋璐当然是不愿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把刚才唬葛萱的那番话又搬了出来。但是许欢没那么多顾虑,神色自若道:“我就说是我骑摩托车给她撞的。”如此这般又交待了一通。蒋璐罗罗嗦嗦半天,终究不是许欢的对手,没争到自己要的结果,怏怏挂了电话。

葛萱佩服地望着撒谎不打草稿的许老师,“没影儿的事张嘴就来,讲得跟真的似的。”

许欢合起手机,用天线戳戳她额头,“我这是来时候在车里构思了半天的情节。”

葛萱偷笑,“你这句也是撒谎。”

许欢可服气了,“自己不行事儿,给人拆台倒是一个顶俩。”

值班大夫给葛萱照了X光,拿着造影片回到急诊室,说:“炸了个纹儿。”

葛萱正对着光上下左右翻看那张片子,一听这话,几乎当场昏过去。

许欢昂着下巴,眼仁向下斜睇着她,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怎样?”夺过片子,看着裸骨上方清晰的裂纹,问大夫,“得打石膏吗?”

大夫点头,“你看这多悬就摔到关节上了?不固定的话,再碰着就危险了。”

葛萱这下才知道害怕了,“危险…是能瘸吗?”

大夫说:“那对呀,你关节总活动,恢复不好可不得落下后遗症吗?”

葛萱以前听过“大夫都会把人病情说严重”这一说,但还是快哭出来了。当场就打了石膏,不是想像中那种往脚上涂抹的泥状物质,而是一卷用水浸湿的纱布,从她小腿直缠到脚背,厚厚几圈,拍一拍,没过多会儿就凝固了。很仁慈,五根脚趾给露在了外头。

鞋袜是不能再穿了,外裤裤管宽大,卷起来也方便。倒是贴身穿的绒裤,被绾到膝盖以上,勒得血液不畅通,再被温热的石膏那么一焐,葛萱突然感觉自己半条腿没了。不时把手探下去摸一摸,以确认存在。

许欢背她出了急诊室,只感觉背上的人动来动去,异常不老实。起初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让自己背,手碰到卷得鼓鼓囊囊的裤子,心下了然。小心将她放在走廊椅子上,折回急诊室借了把剪刀,蹲在葛萱面前,咔嚓咔嚓,将她那条绒裤裁了道前开气儿出来。

葛萱倒也老实,直到他收了剪刀,把两层裤子都放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心疼起来,“唉呀,那以后怎么穿啊?”

许欢哭笑不得,“再缝上。”

葛萱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在门外看见小屋灯亮着,知道葛棠还没睡,敲大门就没太用力。葛棠警觉地站在房门口问:“谁啊?”

葛萱低低应了一声,讽刺地想起之前计划给她的惊吓,这下可以更震憾了。

葛棠看见单腿蹦行的姐姐,果然吓得不轻,“妈啊这是怎么了?”再看许欢,眉毛拧得更紧,“哎——?”

葛冬洋听见开门声,披了件外套出来,“谁啊,小棠?”

葛萱费力地抬起伤肢,“爸,我骨折了。”

葛冬洋愣了半天,“真行。你爸活半辈子了,还没骨折过呢。”

看过葛萱的X光片,就劈了道细缝,伤处该包的都包起来了,口服注射的药品也开回来一大兜子,再没啥需要紧急处理的了。当天晚上,葛冬洋没通知袁虹,第二天早晨上班的路上,才拐去饭店跟她说,孩子晚上放学把脚崴了,让人送家来的,你回去看看吧。

袁虹听他轻描淡写,心里有数,没严重到一定程度,哪能大半夜的被送回来。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边嘟囔,“这小葛萱,你说一天多让人操心吧。”

“也怨不着她自个儿。”葛冬洋知道媳妇儿脾气,她是越心疼,越得多责备几句,“她是半道上遇到原来学校的老师,骑摩托想捎她一段,一按喇叭倒把她吓着了,这才闪了个跟头。一听说得在家养半个多月,都眼泪巴嚓的了,你回去轻点骂她。”

“怎么怨不着她自个儿?”袁虹寒着脸,想起换季时领葛萱去买鞋,试了双超厚底的,说啥就不脱下来。“这孩子现在不跟谁学的,可能臭美了。那老泡沫鞋底子,一沾雪溜滑,穿上不摔跟头都怪了。”

葛冬洋心说不妙,这怎么还反倒给劝上纲了,赶紧收声走人,别再给女儿帮倒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