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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众夫人小姐们却也将关元鹤那神情看的真真切切,心里无不动容,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自家男人薄情的自是心中免不了一阵泛酸,只也暗道人家东亭侯夫人有手段,果真便如传言那般将东亭侯的心笼的死死的。

而端宁公主只觉关元鹤那一眼如同一把刀子一般刺入了她的心,更别说关元鹤所说的话了。她如今对关元鹤的执念已是越来越深,就因为得不到,又瞧着关元鹤对慧安百依百顺,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模样,这才越发的痛恨,也越发的不甘,越发地觉着她作为天之骄女的自傲遭受了空前的打击,越发叫她思维极端,觉着是慧安和关元鹤欠了她的。她将两手捏的死死的,目光盯向关元鹤已饱含了怨恨之色。

而皇后听闻关元鹤的话,登时便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东亭侯什么话不好说,偏说她夫人容易得罪人,这不是摆明了在指端宁方才言语羞辱其夫人的事情嘛,更是在公然替其夫人讨要公道呢!

皇后正欲开口,替端宁公主圆上两句话,可贤康帝已是半先开了口,道:“东亭侯夫人性情确实类母,很好!”

他说着又瞧向慧安,道:“朕也希望你能像你母亲一般,为朝廷尽上一份力。联不妨再赏你一个恩典,若今儿你表现出色,朕许你七品太仆寺主事一职。”

慧安闻言一愣,接着才狂喜地扬起了笑来,忙叩首道:“谢皇上恩典。”

贤康帝抬了抬手,示意慧安起身,便又道:“传朕旨意,太仆寺诸卿皆我大辉栋梁之才,为我大辉马政尽心竭力,联心甚慰,自今日起太仆寺官员干吏俸禄翻倍,特为奖赏。”

贤康帝言罢,太仆寺一众官员忙跪下领旨谢恩,而慧安也勾起了唇角,皇上嘉奖太仆寺官员也是为了安抚他们,今儿之事因她而起,将来她得入太仆寺,众人多多少少也会念及今日得了她的好,想来对她立足太仆寺也会有所帮助。今日因端宁公主倒是叫她连番得到好处,慧安真不知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下她了。

慧安这边偷着乐,那边贤康帝终于瞧向了端宁公主,沉声道:“连安宁小小年纪都知是非,辨轻重,你身为皇嫡女却不辨黑白,实是令父皇伤心。”他言罢,不等皇后劝说,便大手一挥,道:“端宁公主御前失仪,言语辱骂朝廷命官,送寒广寺幽闭思过半年,修身养性!”

贤康帝一言登时众人皆惊,一般皇族子嗣犯了过也就是责令在家中闭门思过,如这般送到寺庙清修已是极为严厉的惩罚了。皇上亲自下令送去的人,便是尊贵如端宁公主也是无人敢大胆给予她特别照顾的。寺庙清寒,虽是不至于短了吃穿,但是对端宁公主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只怕和坐寒牢没什么区别了。这还不算,端宁公主如今当着西藩国王和使臣的面受到了这般惩处,只这脸便算是丢尽了,真真都丢到国外去了。

在场的众夫人小姐们本以为这样的小事,皇帝瞧在皇后的面子上,不过训斥两句便罢,倒不想竟是罚的如此之重,登时面上就是一变。而慧安心中却不是太诧异,只因端宁公主指骂兽医们低贱在皇上急需兽医人才,渴才成疾的如此情形下,又在今日选吏的如此场合下太过不合时宜,皇上不发怒那才是奇之怪哉呢。

端宁公主听闻贤康帝对她的惩处,已是面色惨白,她自小到大都是受宠的公主,何曾受过如此重责,登时便欲辩驳,只是抬头迎上贤康帝锐利的眸子,阴沉的面色,却是吓得身手一抖,一句估都说不出来了,倒是皇后见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生恐她再多言而惹恼皇帝,斥责道:“端宁,还不快谢恩退下。”

端宁公主这才哭着叩了头,道:“儿臣领命。”她叩首起身却有些无力,宫女将她扶起来,她目光冷冷扫向慧安,慧安感受到她的目光却未曾瞧去,端宁公主只恨恨地瞪了慧安两眼,这才快步退了下去。

待她退下,贤康帝才瞧向西藩国王,笑道:“叫陛下和贵妃娘娘瞧笑话了。”

西藩国王闻言却是笑道:“战马优良,数量充足乃是我西藩能够立足四方的重要依仗,西藩上至王侯公卿下到平民百姓无不热爱马匹,视其为朋友甚至视为家人,故而我西藩的马寿命极长,使役年岁也极长,这点连北胡都无法相比,朕身以为傲。在我西藩,马医是最圣洁的,很受国人尊敬,倒不想大辉的马匹竟会被视畜生和工具,大辉的马医也是如此不被尊重,如此瞧来大辉战马稀缺也不足为怪,也难怪大辉每年都要从我西藩购买大量战马。”

西藩国王的言语间不乏自大和挑衅,贤康帝闻言面上微变,气氛也为之一凝,倒是慈仁贵妃忙笑着道:“女儿得父母宠爱总是会任性些的,端宁公主是陛下和皇后爱女,性子莽撞一些也是应当,像我那新雅便是个毛猴,这会子还不知又跑到哪里疯去了呢。”

皇后忙也附和了两句,气氛才为之一转,接着仿似回应慈仁贵妃的话一般,马场那边忽而传来一阵的喧嚣,引得众人皆瞧了过去,只见一群侍卫匆匆忙忙地远去奔去,却不知发生了何事,贤康帝刚吩咐近卫过去查探,那边便有一名禁卫匆匆奔了过来,跪地禀道:“皇上,新雅公主的马不知为何惊了,公主被甩下了马,公主已被救下,不曾伤到。”

听闻侍卫的话,慈仁贵妃一惊,站起身便要往那喧嚣之处奔,高木仁将她拉住,劝慰了两句,她才重新落座,只是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焦虑地往远处瞧。慧安想着方才在马场门口见到的那少女不觉勾了勾唇,便闻后头两个夫人在轻声地交谈。

“听说这回慈仁郡主回来有意将新雅公主嫁回大辉呢。”

“如今大辉和西藩形态不明,郡主这般做不明智啊。”

“虽说如此,但郡主到底是我大辉人,自己回不来了,希望女儿能代替她回到家乡,这也是人之常理。再者说,若大辉真和西藩交了恶,郡主便要失宠,她失宠了新雅公主连个依靠的人都没,倒不若在大辉,起码郡主的父亲老侯爷还健在,总是能顾念着照顾些的…”

慧安听闻后头两位夫人的窃窃私语,挑了下眉。那新雅公主方才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似乎要寻什么人,今日百官皆随在贤康帝身边,新雅公主寻的人该人某位公子,却是不知是哪位公子得了这位西藩公主的青眼。

慧安正想着,那边新雅公主已经奔了过来,身上有些狼狈,右脸颊下的脖颈处还被擦了一条红痕,她一来便跑到了观赏台上依偎着慈仁贵妃好是一番撒娇,见慈仁贵妃展颜而笑,这才也笑着落了座。

贤康帝见状,便笑着道:“公主果真活泼可爱,不曾伤到便好。若然伤到,不光你父皇母妃要伤心难过,朕也会心怀歉疚的。”

新雅公主闻言便道:“皇帝陛下,我的追云不知怎么了突然发起狂来,它是不是生病了,您能帮我寻马医给它看看吗?追云是父皇亲自挑选赏赐新雅的,同新雅一起长大,和新雅是最好的朋友,新雅实在担忧它。”

贤康帝闻言向远处看去,那里果然还有些喧闹,想来是侍卫们正想法子在安抚那追云。贤康帝见新雅公主面露焦急,便大笑一声道:“这有何难。牛监正,你快带太仆寺的马医们去瞧瞧怎么回事。为公主治好追云,朕重重有赏。”

牛监正闻言忙领了命,带着几位太仆寺的兽医博士便匆匆往那处去了。新雅公主亦求了高木仁,接着她便亲自带着西藩的马医也急匆匆地随了过去。

这下子众人也都没有了欣赏歌舞的兴致,要知道今儿本就是两国马医的比试,如今比试尚未开始倒是上演了这么一出,很显然两国马医哪个能先治好那追云气焰便要胜上一筹,尤其是对太仆寺来说。今次的比试是万不能输掉的,一来大辉号称大国,西藩只是小小臣子国,输了丢不起脸,再来如今西藩已有二心,此事输了对两国的和谈也会有影响,若太仆寺输掉今次的比试,只怕会惹得贤康帝龙颜大怒。

慧安想着不觉也微微提了心,这边众人依旧谈笑,只是人人都免不了关注着远处情景,过了一会,仍旧不见新雅公主等人回来,高木仁便唤侍卫去看,那侍卫回来禀道,追云受了惊越发失控发狂起来,这半天根本就没人能够接近它,驯马师已经伤了三个,偏新雅公主又不让伤到追云,故而两国马医都有些束手无策。

贤康帝闻言却是扬声道:“去将追云赶到前面马场来,朕倒要看看它是如何个狂法。”

侍卫领命而去,慧安望去,果见那边动了起来,片刻便有十数个侍卫骑着马将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儿围在中间,那追云被四面堵截,更加焦躁狂暴起来,左突右冲,偏就冲不出包围,慢慢地被赶入了观赏台前的马场中。

新雅公主和太医们这才回来,慧安瞧向在场中不停冲撞的追云,这马显不像一般的受惊,似真生了什么急病,因它显得特别暴躁难安,这般下去。且不说会不会耽误了诊治,只随它如此,也会极容易伤到自己,也难怪新雅公主急的面色都变了。

贤康帝领侍卫们再次去围堵追云,试图用绳套将其栓住,只是那追云更加暴躁了起来,竟是一下子冲过去将一个侍卫生生自马上撞翻了下去,新雅公主瞧见惊的面色发白,非要下扬亲自安抚追云,只是慈仁郡主怎么会放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又片刻好不容易那绳套被拴在了追云的脖子上,只追云一阵的疯狂摇脖,又发狂地奔驰,那握着绳套的侍卫便被它带的甩下了马背,而追马雪白的脖颈上也出现了一条醒目的血痕,新雅公主登时便红了眼眶。

贤康帝下令不准再伤害追云,又令侍卫们试着接近追马,上马控缰,只是那追云奔的太快,侍卫们根本靠近不了,有两个侍卫好不容易上了马,却又被甩了下来,只怕均伤的不轻。

这般又过片刻,淳王却突然起身,请命下场亲自控马。他这一个请命太子自也不能落了后,让人小瞧,故而也忙起身,拜道:“儿臣也愿下场一试,请父皇恩准。”

贤康帝瞧着两个儿子尚未开口,倒是姜红玉面露担忧,目光转了转,扬声道:“父皇,依儿臣看新雅公主的马只怕是得了某种急症,还是派个会马病马术又好的人上场一试最为妥当。”

那马显是有问题,这么多侍卫都控制不住,淳王和太子身份高贵,且不说下场能不能受伤,只这若是还不能将马控制住,那贤康帝的脸面便算是丢尽了,故而听闻姜红玉这般说,贤康帝便犹豫了起来。

皇后闻言也忙道:“太子妃所言极是,派个会医治马的,也好早些探明病因,省的耽误了救治。依臣妾看,东亭侯夫人医术了得,连皇上都极为看重,她又马术出众,在我大辉女子中出类拔萃,最为适合。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众人听闻皇后的话,心中无不咯噔一下,关元鹤当即双眸便是一眯,而众人的目光接着便再次不谋而合地尽数盯向了慧安。

慧安哪里想到自己这好端端的坐着,莫名其妙地竟是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她只笑着扬了扬眉,心中思忖起来。

贤康帝微微一思,便也瞧向了慧安,道:“东亭侯夫人可愿下场一试?若是没有把握,也不必勉强。”

慧安这才抬眸又瞧了眼场上的追云,接着便心一沉,站起身来,盈盈而拜,道:“臣妇愿勉力一试!”

她一言一落,登时众女眷瞧向她的目光便有些惊异,只觉慧安这真是找死,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都不能控制住那追云,就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便是马术再好,那也抵不过畜生发狂啊。

那边关元鹤闻言眉头便蹙了起来,只是慧安已经这么说了,他虽是担忧,不认同,可也不能和慧安叫板,故而他便起了身,请命道:“皇上请容臣一同下场。”

贤康帝闻言这才哈哈一笑,道:“准,你夫妻下去试试吧。”

新雅公主见慧安向场中走,倒是目露担忧地跑了上来,冲慧安道:“这位姐姐,追云本就性子烈,你若实在没有办法也没关系,莫叫它伤到你…只是你也莫伤害到它啊。”

慧安见新雅公主一脸担忧,不觉冲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才道:“谢公主关心。”

她言罢这才向场下去,又令冬儿从药箱中取了一套银针绑在手腕上,慧安这才瞧向一直跟在身边面色沉的像阴雨天的关元鹤,眨巴了两下眼睛,只道:“放心,我有把握的。”

关元鹤见她这般,无奈得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闷声道:“我就跟在你身后,不行就放弃,若伤了自己,这太仆寺的事便想都别想了。”慧安听他说得恶狠狠的,不觉心中甜腻,面上也是扑哧一笑,见关元鹤面色更沉,这才收了笑意连连点头。

侍卫将凌风牵来,关元鹤翻身上了马,慧安却未曾上马,竟是一步步向场中走去。而观赏台上,众人见她高挑窈窕的身影一步步向发狂的追云靠去,登时皆惊地瞪大了眼睛,只觉慧安莫不是疯了吧。

连贤康帝和高木仁都目不转睛地瞪向了场中,而慧安仿若未知前面会面临怎样的危险一般,只那么步履从容地向场中走,终是引起了追云的注意力,追云已被方才一干侍卫惊得发了狂,如今瞧见慧安过来,岂能友好?当即便警惕而暴怒地瞪着她,它四蹄躁动地刨着地面,见慧安竟完全不顾它的威吓仍旧一步步在靠近,当即追云便怒了,似决定好好给慧安些教训一般,它猛然嘶鸣一声,接着便撒开四蹄风一般地向着慧安单薄的身子直直冲撞而来。

瞧见这一幕,登时那些胆小的夫人小姐们已经是惊呼着闭上了眼睛,面色惨白,新雅公主却也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瞧着。

场中慧安见追云风一般卷来,却反倒站立不动了,她目光直逼追云奔腾而来的身影,镇定自若地站着,衣衫迎风微动,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追云的身影在她瞳孔中不断放大,慧安捏紧了两指间夹着的银针,目光专注而炙热起来。

而关元鹤一直骑着凌风随在慧安的十步开外,虽是有慧安的再三保证,但是瞧着这惊悚了一幕,他怎么能够不惊,只觉整颗心都要飞出来了,只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完全不知慧安要做什么,却是不敢贸然靠近的,只恐再帮了倒忙。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捏紧了马缰,也不知是坐下的凌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虑,还是它也这为慧安担心,凌风嘶鸣着也来回跳动起来。

五步,四步…眼见追云就要撞上慧安,将那小小的身影撞飞开来,看台上的众人齐齐抽气,李云昶更是禁不住面色微白,捏着酒杯的手有些发软。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登时众人的心皆跟着一缩,只是就在众人的抽气声中,只见场上追云突然在慧安的三步开外停了狂奔,竟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两条前蹄猛然抬起,身子人立而起。

也就是在同时,慧安的身影动了!她飞快地上前奔了两步,一个利落的错身,一把抓住了追云飞扬的马鬃,接着一个漂亮地翻身,竟是在追云直立而起时挂在了它的马背上,追云前蹄落地时,她已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控住了马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快速通畅,令人不得不惊惧的同时,在心中狠狠为其喝上一声彩。不得不惊叹一声,此女好胆识,好马术,好风姿!

只是众人来不及多做感叹,场中追云已是疯狂地摆动着身体,要将慧安甩下马背,登时慧安便若风浪中摇晃的小船一般危机四伏起来,众人不觉瞪大了眼睛瞧着,也捏紧了拳头,生恐错过每一下精彩。

而场中的慧安哪里能顾及众人的想法,这两年的刻苦,已经叫她熟知马的每一个穴位。当年她在关元鹤的马场中见识了关元鹤飞射铜钱的技术后,便曾多番琢磨过此技,也试着去把握马速,根据马速射箭,因两人头一次见她便见识了关元鹤的暗器功夫,故而她曾询问过沈景二人,暗器的练习方法,闲的无聊时便也用钢珠把玩两下。

所以对她来说,盯准了马儿的穴道,在追云靠近时将手中银针射出,令其直刺追云的穴道并非难事,她也有把握做到,方才她一针刺入追云的要穴,迫使它直立而起这才能借机上了马。如今追云猛然遭受攻击岂能不暴怒起来,慧安被甩地一阵天翻地覆,只能死死拽着马缰稳住身子。余光瞧见关元鹤一直随在三步开外,慧安心中大定,目光沉肃,面色坚毅,一面用尽力气保持不被甩下马背,一面寻找机会对追云施针。

虽是险象环生,但是慧安也有所发现,追云的口中发出一阵阵恶臭,口中不断向外流涎,似还有少量出血的症状,慧安随着追云的左突右闯,死死抱住它的脖颈,双腿夹紧马肚,强势地挂在追云身上去观察它的口腔,见口腔红肿,她扬了扬眉,将马缰绕在手臂上两圈,这才腾出右手来从左腕上拔出一根银针来,对着追云的分水穴揉捏着施了一针,这分水穴施针却是有止疼的效用的。

追云自不知慧安的好意,许是感受到了异样越发的狂躁起来,慧安被它大力一甩险些自马背上跌落,引得关元鹤一声惊呼,只她心一跳,却在马侧一个漂亮的翻转右足在地面上一点,一个飞身再次伏在了马背上,就势又在追云的姜牙穴上扎了一针,只是经过这一下慧安也惊出了一手心汗,她伏在马背上竭力稳住身体,半晌才再次动了起来,双脚夹住马肚,身手向后一仰平躺在了马背上,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追云的尾后,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追云竟是还有拉稀拉血的症状,慧安抬起身来,抓住马鞍侧身挂在马背上,一手压了压马腹,追云嘶鸣一声,痛苦地甩着身子,似已受够了慧安,想立马就将她扔下马背去。

慧安被大力一甩却也不惊,左手死死抓着马鞍,右手已是眼明手快地认准了追云的三江、通关穴。慧安这几针扎的全是止痛要穴,先还效果不显,如今两针下去,追云明显感觉到好了许多,它似感受到了慧安的好意,渐渐的竟有些配合起来。

而远处观赏台上的众人只能远远瞧见慧安如同风中的风筝一般在追云背上腾挪翻转,偏如同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和追云连在了一起,任追云如何疯狂,如何险象环生,她竟是都牢牢地稳在追云背上,这叫众人惊呼声不断,贤康帝已连声叫了两次好,而西藩人马术出众,西藩国王也免不了在慧安方才被追云甩下马背时呼了一声好,那新雅公主已是跑下了高台,瞧的连连拍起手来。

却于此时,慧安也已诊出了追云的病症所在。她定下心来,一面又寻机会给追云继续止痛,试图让它彻底安宁下来,一面倒挂在追云一侧,将马鞍下的环扣拨了开来,她再次起身,在马背上一个腾转,又挂在马背的另一侧,将另一边的马鞍环扣也解开,抓着马缰一个纵身便在追云身上站了起来,她一面稳稳站立在马背上,一面抬脚,一脚便将马鞍踢飞了出去。

众人瞧见这一幕皆是一惊,皆搞不明白慧安这是要做什么,只觉那马儿正发着狂,本就不好控马,你还将马鞍给去了,这不是更不好办嘛。只是慧安却不得不将马鞍去掉,因要想给追云治病,那几处要穴却都在它的马背和马腹上。

倒是太仆寺的马医们,有些眼力好又粗通针灸之道的,已经从慧安的手势上瞧出了她正在给追云针灸冶病,只是也因为瞧了出来,心中才更觉震惊。如此惊马之上,却能将穴位认得如此之准,这可不单单是马术好便能成的,这得将针灸术练得多么娴熟,技术多么纯熟老道才能办到啊。只此一技,在太仆寺已能轻易立身了!

马鞍被甩了出去,慧安不得不靠着精良的马术死死夹着马背,她一手轻轻拍抚着追云,传递着善意,一面再次拔针在它的玉堂、关元、大肠俞、小肠俞几处穴道用针,好在经过方才的施针,追云已渐渐不再发狂,虽还是奔驰不停,但对慧安来说,这样已足以让她准确地下针揉捻,只她伏在马背上只顾着感受马儿的奔驰起伏,认穴施针,当她向脾俞穴落针时,却并未发现追云已奔至了圈起的马场边缘,追云一个猛然急转,慧安下的一针便偏了方向,一针刺下,她一惊,追云也嘶鸣一声,一个狂甩。

慧安注意力没放在控马上,加之也没想到追云会再次突然发起狂来,又没了马鞍,慧安双腿纵使已经用力地夹紧了马肚,却还是一个滑脱,登时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起来,她情急之下惊呼一声,却是抓住了方才被侍卫套在追云脖颈上的绳套。

身体被甩出,慧安只闻身后不远处也响起了关元鹤一声沉喝,她心头稍定,只在空中将抓在手中的绳子挽了一下缠在了手臂上,身子急速下坠,慧安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在紧张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字尚未念出,她急速接近地面的身子已被一双铁臂环住了柳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慧安睁开眼眸时人已经落在了凌风的背上,被关元鹤死死扣在了怀中,他的手臂从腋下穿过,紧紧环着她的腰,手掌却放在她心房的位置,慧安的心噗噗通通地在关元鹤的大掌之下跳动。

隔着衣衫,慧安能清楚地感受到关元鹤掌心中炙热粘糊的汗水,背靠着关元鹤铁一般充满了怒气和力量的胸膛,他的心跳声比她更乱,突突的似要冲出胸膛,慧安听着那声音便不要命地咯咯笑了两声,当即便引得关元鹤手臂一收,胸腔一疼,慧安剧烈咳了两声,环绕在腰上的手臂才又松了松。

经此惊险一幕,观赏台上已有不少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而谢云芝等几个和慧安有交往的已忍不住惊呼着紧紧绞起了帕子。

场中慧安却是心头大定,因追云的病实已针灸的差不多了,方才不过是她落错了针,才这引得追云发了下怒,如今她手中还死死她拽着那绳套,追云已是慢慢被控住了马速,慧安将头微微偏看,笑着冲关元鹤道:“将我送过去,马上就好了。”关元鹤闻言却是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沉声道:“回去瞧我怎么收拾你!”

他言罢却还是一抖马缰,凌风冲出向追云靠近,关元鹤将慧安托起送向追云,这次追云却是配合的紧,慧安轻轻松松就再次回到了追云的背上,又施了几针,追云总算是慢慢地放缓了速度,慧安拉了磐头,它便乖乖地停了下来。

慧安笑着拍了拍追云的鬃毛,这才翻身跳下了马背,只是经过这一番动作,她的体力早就透支的厉害,出了一身的大汗,双腿更是酸软无力,一下马背两腿便是一抖,发虚地踉跄了两步,关元鹤适时扶住她,见她马裤的内侧隐隐已有血迹,不觉蹙眉。慧安却冲他安抚地笑了下,退开他的搀扶,和他一起又上了观赏台,冲贤康帝盈盈叩头,笑道:“臣妇幸不辱命。”

也是直到她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才似回过神一般,新雅公主忙奔向场中已经安静下来的追云,贤康帝哈哈而笑,抬手道:“快,扶东亭侯夫人起来。”

全公公闻言亲自走下高台,慧安冲贤康帝又福了福身,谢了恩,这才冲欲亲扶她的全公公笑着道:“不敢劳动公公。”言罢,她自行起了身。

众人见慧安双腿仍在禁不住的颤抖,头发已散下来一些,被汗水淋湿粘在脸颊上,面色却绯红一片,眉宇间从容淡定,举止沉稳有度,并不见骄傲枉纵之态,只觉她周身上下竟是散发着一股宠辱不惊的淡然风华,想着方才她在场中的镇定,坚毅,一时间不觉已心生敬服。

便是方那迂腐之人,觉着慧安作为女子实不该如此锋芒毕露,占尽风头,瞧着这样的女子心中也不得不觉耀目异常。

淡定从容,宠辱不惊,这些并不容易做到。若是一般人出了如此风头,只怕都免不了要露出些傲慢轻狂样来。方才淳王和太子两人争抢着下场,不也是为了展现自己嘛,如今这么个女子却出乎意料地震慑了全场,竟还如此的平静淡然,倒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了。也不觉在心中感叹,这女子才多大啊,倒似已洗尽铅华,看透浮华,韵致内藏了。兴许方才她展示的机警,聪慧,或是激辩,以及出众的马术和医术并不足以让人震撼,可这一刻她的从容不惊却叫人不得不高看一等。 这女子竟似已经历了岁月的磨难,开始磨练岁月了,这般如收录了日月精华般耀目坚毅的女子也难怪能得东亭侯全心全意相待。

那边贤康帝连声赞了三声好,诸卿见贤康帝龙心大悦,自也连声称赞。新雅公主见追云果真好了,便又笑着跑向慧安,却是自来熟地拉了她的手,睁大了眼睛问道:“姐姐,你是怎么治好追云的,你真厉害,追云现在已经无碍了吗?”

慧安这才来得及将追云的情况道明,笑着道:“公主,您的追云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吃坏了东西。我大辉有种草才腥斑红,并不多见,马儿误食了这种草便会中毒,初时会拉稀,粪便腥臭带血,在精神上会暴躁兴奋,暴躁难安,若不能及时诊冶便会肌肉颤抖,站立不稳,病情加重后呼吸和心率都会受到影响,待耳鼻和四肢发凉,再不进行救治便会死掉。公主的追云已被我施针导出了毒素,只是还需一些解毒的中药灌服,再多给它喂些糖盐水,明日便能全好了。”

新雅公主闻言笑着谢了慧安,关元鹤才躬身冲贤康帝请命,道:“内子受了些轻伤,请陛下准许下臣带她下去敷药。”

他一言众人便也注意到了慧安裤子上的斑斑血迹,贤康帝忙允了,慧安才福了福身,在关元鹤的搀扶下退下。而那边李云昶瞧着两人的身影,捏着酒杯的手却不觉发疼,心也有些抽疼,他仰头灌了一杯酒,酒水入肚,百转千回,却是慢慢的涩意。

若是当初他能坚持一些,执意要父皇赐婚,兴许此刻陪在她身边的那人会是他吧,若是那般,却不知又是何种心境和景象了…只是这世上之事从来都没有如果,姜琪说的对,到底江山和美人不能两全,也不能太过贪心。想要一样东西必要先学会割舍,要做帝王更需学会取舍,便是到如今心楚痛着,他却也分不请辨不明自己是否追悔过,又何必在此满腹的苦涩情痴呢。他割舍的已是如是心痛,他想要的便更要誓死得到才能弥补此心!

李云昶想着,目光微微眯起,仰首在此灌下一杯酒。

而西藩国王虽也惊叹慧安的技艺,但到底慧安治好了追云,对西藩来说已是落了脸面,自己公主的坐骑出了问题,西藩的马医们束手无策,却是大辉的一名小小女子将其治好,这一会子还要比试两国马医的医术,这还未打先便出师不利了嘛。

却于此时,贤康帝笑着瞧向高木仁,道:“陛下觉着我大辉儿女如何?”高木仁闻言只得哈哈一笑,道:“大辉人才济济,令联大开眼界啊。”

贤康帝听他说的言不由衷,不觉朗声而笑,冲高木仁举了举杯,两人对饮一杯。那边皇后也向慈仁贵妃示意,同举酒杯,只是皇后心中又岂能对味儿,端宁公主便是再不济也是她唯一的女儿,因慧安之故令她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失了脸面,又叫端宁公主丢了大人,受了重惩,她方才本就是令慧安上场出丑或是受伤的,最后却不想竟会叫东亭侯夫妻出尽了风头,这口气皇后岂能心平。

而提议此事的太子妃姜红玉自来和慧安不对付,方才也是未曾安什么好心,如今见此自也心中不悦,偏女眷席上己有小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东亭侯夫人果真厉害,只这马术在我大辉己是无女子能出其右了。”

“谁说不是啊,当初在国子监见太子妃风姿,我已是惊为天人了,倒不想东亭侯夫人更胜一筹呢。”

“如今东亭侯夫人立了此功,想来一会子的选吏皇上一定会给她通过。这么说东亭侯夫人岂不是要做上七品官了?”谁说不是啊,其母便是一品将军,这七品虽说不显,但是也算惊世骇俗了,起码史书上是要记上一笔的呢…”

这些话落在姜红玉的耳中更是叫她觉着心意难平,不免眉头微微蹙了下,掩在袖中的手也微微握起。

第186章 医马比试

慧安被带下去处理伤口,她的大腿内侧因用力夹马肚早已被磨破了皮,有些红肿出血,冬儿给她清理了伤口又抹了些药膏,又给慧安重新挽了头发,笑着道:“少奶奶这回是定能当上七品太仆寺主事的,少奶奶方才在场上是不知道,那些夫人小姐们瞧着少奶奶眼睛都直了,瞧着爷那般紧张少奶奶,那脸上的神情可真是够精彩的,想来妒忌的牙齿都酸了呢。”

冬儿一面说着一面兴高采烈地将一支宫纱的牡丹绢花往慧安的头上插,今日出门慧安早知会弄脏衣裳,故而方嬷嬷已叫冬儿等人多准备了三套衣裳和头饰带着呢,现下冬儿给慧安换了一个侧偏的坠马髻,只在乌黑的发上插了一朵紫红色的牡丹花,倒是显得极为雍容高贵,而慧安靠着椅背,因双腿酸软,故而微微侧着身予由秋儿给她揉捏着小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妩媚来。

她一手扼着有些酸疼的腰肢揉捏着,一手放在椅背上愉悦地轻轻敲打,听闻冬儿的话便也笑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嫉妒,只因能做太仆寺主事,这么一个高的起点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起点高意味着将来立了功爬的也能高些,此刻压在慧安心中的大石头才算是微微松动了,她似乎已经能看到走向封侯的那条光明大道正向她招手。

对此,她愿意吃更多的苦,也愿意付出更多的血汗。至于那些夫人小姐们,便是嫉妒,便是此刻因端宁公主之故不敢再多说什幺,但是她们心中又怎会真正的认可她,肯定她?越是心里不平衡,越是嫉妒,便会辱骂清高,看不起她。不过这些无所谓,她会叫她们便是瞧不起,便是吃味也说不出口而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只要她沈慧安足够的强大!

慧安想着挑起唇角来,待冬儿收拾好头发她站起身来,又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轻纱滚边绫缎紧身小袄,配上白底绣遍地攀枝海棠的湖绸大摆襦裙,腰闻系上明紫色腰带,上面缀着长长的丝绦,系着绿翡翠的两只蝴蝶坠儿,压着裙边儿,随着步伐移动那坠儿摇曳着,蝴蝶竟是放肆活了一般,在海棠花海上飘飞。

慧安自屋中出来,关元鹤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扫了两眼,才问道:“抹过药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慧安笑着摇头,上前两条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冲关元鹤盈盈地福了福身,道:“小女子感谢公子将才的救命之恩,真真是无以为报呢。”

关元鹤闻言一愣,接着拉了半晌的冷脸哪里还能顶的住,不觉眼角唇角便露出了一丝笑纹,见慧安狡黠而笑,他才宠溺地瞪了慧安一眼,挑眉道:“无以为报?不若就以身相许如何?”言罢却是抬手挑起了慧安的小下巴,拇指在她丰润的唇瓣上蹭了两下,慧安心一跳,面色便唰的一下就红,慌乱着退后了两步,瞪着关元鹤,瓮声瓮气地道:“冬儿她们还在呢。”

门口冬儿和秋儿两个正低着头耸动着肩膀,听闻慧安的话,两人忙是摇手而笑, “奴碑们可什么都没瞧见…”两人言罢就一前一后地笑着跑了出去,关元鹤见慧安一脸嗔恼,不觉笑着将猿臂一伸,把她拉进怀中狠狠抱了两下。慧安心知方才吓坏了他,便静静地由着他抱着自己,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半晌关元鹤才松开慧安,道:“走吧。”

两人回到观赏台时歌舞还在继续,慧安刚坐下和关礼珍姐妹没说上两句话,那边新雅公主便跑了过来,非要挤在慧安身边,慧安吩咐令官女在身旁又放置了一案,新雅公主便坐了下来唧唧喳喳地和慧安说话。她就似个快乐的小鸟一般,一会问慧妥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会儿又问慧安可不可以教教她,一会儿却又和慧安说起西藩的事情来。慧妥见她性情豪爽,人也活泼,不觉心生喜欢,和她倒是一问一答聊的欢快。只是新雅公主听闻慧安当初是在大辉南方的马场学习的医马之术便忽而眼睛一亮,身子也坐直了,急声问道:“我听说那南方的马场是由钱家出钱办的,慧姐姐可识得钱家的公子靖北侯钱若卿?”

慧安听新雅公主如此问,又见她目光晶亮有神,仿似寒衣天际璀璨的星光一般,再想着她方才在马场门口时所说的话,登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觉一笑,道: “当然是认识的。”慧安言罢眨巴着眼睛瞧向新雅公主,戏谑地道:“只是公主又是怎么识得靖北侯的呢?”

新雅公主被慧安洞察的目光一瞧,不觉便红了双颊,只她面上的扭捏也不过一刻便消散了,反倒目光盛亮的瞧着慧安,问道:“慧姐姐,你可知道,靖北侯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太公主给他提亲了吗?”

慧安闻言一愣,心也不觉一紧,她先是以为新雅公主是故意如此问她,不过瞧新雅公主的神情却不像。这般问题在大辉女子说来自是有些奇怪,不合常理,只是西藩女子向来豪放,会如此问倒也不足为怪。

慧安心神定了定,才道:“你怎会这般问?据我所知,太公主一直想给靖北侯说亲,只是靖北侯都不愿意,似还没有娶亲的打算。”

新雅公主闻言便若有所思,道:“可我总觉着这次见他有些不一样,其突我九岁时就识得他了。钱家富甲天下,和我西藩也多有生意往来,在西藩有不少钱家的商号,这些年每两三年他都会到西藩照顾商号。他就是个特别随性的人,这回我来他却刻意躲著我,这难道不奇怪吗?所以我才会想…”

慧安听新雅公主如此说,又见少女的面上带着些不安,这才注意到钱若卿果真没有到马场来。钱若卿本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今儿这样的热闹他没有来,可见真的是在躲这新雅公主。只是这新雅公主人长得漂亮,性情也好,不想竟还如此聪慧,只这般便猜到了端倪,倒是个极好的姑娘,钱若卿若能娶了这么位姑娘却也是福分。加之方才慧安听闻的,说慈仁公主有意将女儿嫁回大辉的话,慧安倒觉此事有谱。

慧安想着便拉了新雅公主的手,道:“我听说你们西藩的姑娘很是大方爽朗,喜欢一个男子便会主动示爱,甚是勇敢。我大辉却也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说一个人的诚心所到,便能感动天地,就算是金石也能为之开裂。靖北候的心又非铁石,公主的热情定然能感受的到的,我也祝福公主。”

新雅公主闻言便冲慧安感念一笑,方才还微显不安和黯然的面上再次焕发出神采来。两人正相视而笑,那边两轮歌舞已经结束,贤康帝见慧安和新雅公主 聊的开心,便笑着道:“公主倒和东亭侯夫人投缘,既如此,东亭侯夫人便代朕好好招呼公主。”

慧安忙躬身领命,牛监正已经和西藩的马医几人从远处过来,牛监正上前行礼,道:“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要将病马都拉过来?”贤康帝闻言点头,道:“都拉上来吧。” 他言罢又冲全公公示意。

全公公便上前,扬声道:“今日大辉和西藩马医比试医马之道,吾皇巳和西藩国王陛下商量过。由两国马医各从天子六厩的病马中挑选出五匹病马来,由两国各派出五名马医来为这十匹病马诊病治疗,哪国的马医治的更快更准,便算是赢。如今两国马医皆已挑选好了为对方准备的病马,请西藩国高大人和太仆寺苟大人各自挑选参加比试的马医吧。”

全公公言罢,那边很快便有侍卫拉了十匹病马放在了观赏台前的空场上,一时间场上便只闻马儿悲痛的哀鸣声,那些病马状态不一,只多数都散发着恶臭,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本就有腥臭味飘来,总之病马一被放置下,这边女眷席上的贵妇人和小姐们便纷纷拿起了帕子,捏鼻子的捏鼻子,甩帕子的甩帕子,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这会子众夫人小姐们哪里还愿在此瞧什么热闹,倒是对端宁公主闲着没事干将大家都拉下水,非要她们这些个见不惯血腥脏污的妇道人家们来观看什么马医比试充满了怨怼,只想着端宁公主被东亭候夫人收拾的关了禁闭真真是罪有应得。

只慧安含笑端坐,对周围的骚乱不甚在意,新雅公主眼见周围的夫人小姐们都一副浑身不自在的娇贵模样,不觉对慧安的淡定从容越发喜欢,嘟嘴道:“你们大辉的女子就是矜贵,我西藩就不这般,我还给马儿接生过呢。不过是有些异味罢了,哪里就至这般,若是嫌脏早便别来就是,何必来此装模作祥,好像就她们娇贵一般。还是慧姐姐你好!”

慧安听她这般说不觉一笑,只是这话若是叫人听到却是要招祸的,新雅公主无妨,她沈慧安还不得成众夫人小姐们的公敌,好在新雅公主也知道这话不能乱说,压低了声音,慧安只瞪了她一眼便瞧向了东面。

那边太仆寺的大人们似正在商量该由何人上场参加比试,新雅公主 便又道:“这回大辉从我西藩又购买了一大批战马,父皇为了这批战马能安全无虞地送到大辉来,特意带上了我西藩医术最好的三位老马医,我看你们大辉未必能赢呢。” 慧安闻言便道:“赢不赢的都无所谓,最主要的还是两国要一直友好和睦才好。”

这次西藩国王来朝贺本就是为了两国关系而来,西藩国欲待价而沽,而大辉如今并没有能力再顾及西藩,只能安抚,故而两国势必要再谈条件,大辉是少不得要退让的。西藩国王提出让两国马医比试一事,也只不过是想在战马一事上多牵制大辉,若是这场比试赢了,西藩的气焰也能更胜一些,在谈判上便能有个好的开头,对大辉同样如此。

故而听闻慧安如此说,新雅公主便也了解,只是笑了笑便未再多言。

可也就是此时,牛监正却突然向慧安这边走来,慧安一愣忙站了起来。牛监正在慧安的席面前头停下,却道:“上牧监云大人的意思是令夫人也参加这次比试,苟大人已经同意了,夫人请。”

慧安闻言再次愣住,方才能出尽风头,并非太仆寺的那些马医们的医术不行,而全得力于她出众的马术,那些马医们根本就靠近不得追云,这才叫她占尽了便宜,如今两国马医比试,太仆寺人才济济,慧妥万没想到太仆寺卿苟大人会选她去参加比试。

毕竟慧安虽是医术不凡,但到底学的时间短,和一般的兽医相比自然是出众的多,可若和太仆寺的老兽医博士们作比,值得学习的地方却还是有不少。故而慧安微愣下后,这才慌忙着冲牛监正颔首示意,接着才快步绕出席案,向场下走。

慧安到了场上,其它四位马医也已走了过来,皆是胡须花白的老者,是太仆寺德高望重的老兽医了。慧安忙态度恭谦地躬身行了礼,那行在前头的云大人目光闪过赞赏,道:“夫人折杀我等了。”

论起来慧安有三品诰命的身份在,身份高上一等,却是不用对这些老大人们行礼的,故而她这般恭谦,倒是叫几位老者连连点头。那边西藩的马医们也已就位,众人便也不再多言,慧安目光已是专注地盯在了那五匹病马上,争分夺秒地先瞧起病因来。

那边全公公有问了两句,待云大人回到场上都准备好了,全公公便宣布了比试开始。

慧安正欲往身前的病马前靠,却突然听云大人开口道:“你去治最东面那匹病马。” 慧安闻言抬头,却见云大人指着东面那匹躺在地上的黑马,目光瞧着的正是自己,慧安一愣,又瞧了眼那黑马,却见那马似腹痛剧烈,前蹄刨地,不停翻滚,另外竟还鼻流粪水,倒是这五匹马中最脏污的一匹。这却不是关键,最主要的是慧安瞧着那马似是得了结症,这治疗结症…

慧安瞧着那马目光闪了下,这才又瞧向云大人,却见云大人的目光中并没有尖锐之色,有的只是平静和严厉。云大人是太仆寺最为德高望重的马医,太仆寺的学生们也都是由他教导管理的,若慧安进了太仆寺少不得要向他学习,要得到他的认可却是非常重要的,慧安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考验,故而只愣了一下便笑着福了福身,二话设说便向那黑马走去,云大人见她这般倒是难得地露了一丝笑来。

慧安在黑马身边蹲下,细细检查了一番,见那马脉搏极快,呼吸困难,又伏在马的腹部听了一阵,不闻肠蠕动音,又见马儿无排粪,心中便肯定了这马儿确实是患了结症。患结症的马捶结却是治病最快的法子,只是捶结便要将手探入马的肠胃中寻到粪结才成,这捶结若是在寻常时候也便罢了,如今众目暌暌的,慧安这两年和病马呆在一处的多,早已克服了心理障碍,磨练的不再怕脏怕累,只是如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捶结却是要用很大的勇气和不怕非议的坚定意志的。

想来云大人之所以要将这得了结症的马分给她也是冲这个,若是她此刻便心生了退意,或是怕脏怕苦,那她便也没必要进太仆寺了,便是进了太仆寺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慧安想着,又念及母亲当年所吃的苦,军营那种地方,整日面对的都是男人,所要面临的尴尬情景只会比她更甚。这个世界太过公平,想要的比别人多,就要承受的更多,也要付出的更多方成,永远都不会有不劳而获。

慧安目光愈发坚定起来,却是不再有半分的犹豫,她起身向一旁的油木桶走去。为了医治方便,一边置起的台案上早就放置了会用到的物品,针具,草药等物,慧安一面向盛放了黄油的木桶走,一边已是旁若无人的挽起了衣袖,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的小臂来。

本来慧安混在一群的老者中间便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一般,极为招人眼,见她在那病马前毫无顾忌地蹲下,细细查看,已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如今瞧她如此女眷席那边已有不少夫人小姐们惊呼了起来。

因放置物品的台子设在女眷席这边,慧安走过来又特意将身子侧了侧,挡住了东边众人的视线,故而百官公子那边并未看到慧安的动作,只见女眷处一阵骚乱,不觉都诧异好奇了起来,盯着慧安的目光也更加多了起来。

慧安将手臂浸在油桶中抹上了油,同样将身子微侧,挡住露在外头的手臂,便又大步回到了那黑马身边,她深吸了口气便将手臂从马尾下伸了进去,登时她便听到了不运处女子们的尖叫议论声。

这些本就在意料之中,故而慧安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闻声甚至还轻轻勾起了一抹笑意来,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曾停顿,她将手探入马腹细细摩挲结症所在,待寻到小结肠中端,目光不觉一亮,寻到结粪所在了。

而慧安在黑马身侧蹲下,东面的百官席已能瞧见她的动作,一时间众人的表情也各有不一,只是这些官员自比女眷们要从容镇定的多,也要有见识的多,见慧安如此不少大臣一震之下,倒是真对慧安生出了几分敬重之心来。

有那些大人听闻后头自家公子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尚且回头瞪上两眼,一来慧安进入太仆寺是圣意,她若是做了七品太仆寺主事,那便不能再单单以看女子的眼光去看她,她如此做不过是职责所在,是为大辉争光,再来便是冲着正一脸笑意坐在百官上首的左相关白泽,冲着那目光锐利背脊挺直爱妻如命的东亭侯,谁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便是自寻死路,那端宁公主便是前车之鉴。

百官这边的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一番静默后,倒是有几位大人瞧着慧安认真的神情,娴熟的动作,沉静的面容,冲关白泽赞道:“相爷这儿媳倒是学的了一手真本事,如今肯下苦功夫,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不多啊。”

“是啊,相爷家风严,不仅教导出了东亭侯这样的少年英才,连儿媳都这般有本事,真是叫人羡慕。像我那几个不孝子,整日里就知道享乐攀比,若是有东亭侯半分的出息,都是祖上冒青烟了。”

这两位大人言罢,便又有大臣们纷纷响应,就是那平日和关白泽是政敌的大人也免不了要附和上两句,只因贤康帝的态度在哪里摆着呢。关白泽本就含着笑容的面上这下子更是乐开了花,朗声笑着端着酒杯向众人回礼,不忘客套地谦虚回赞两句。

那女眷席那边,虽是没人敢再出言羞辱慧安,只慧安的举止却是太过叫她们震惊,众人心中的想法各不相同,面上的神情也不一而足。姜红玉见有不少夫人小姐们已经偏开了头不再往场下看,不觉便掩口冲身旁坐着的云怡道:“本宫瞧着这今儿是吃不下饭了,听闻相府的棋风院中有个专门的马场供东亭侯夫人诊治病马,难道东亭侯夫人每日都这般给病马诊病吗?也难为东亭侯竟能忍受。”

云怡闻言却是笑着回道:“太子妃说笑了,三少奶奶在府中得老爷看重,又极得定国夫人和三爷的疼爱,有什么自是吩咐下人们去做便好。今儿东亭候夫人这般也全是为了我大辉能赢得比试,为我大辉面上争光。东亭侯本就是爱马之人,那马场早年便有,并非因三少奶奶之故才特意安置的,东亭侯和夫人情趣相投,夫人会医治病马,东亭侯还极是赞赏呢。我听说,东亭侯还曾和定国夫人说过,只要三少奶奶能开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便什么都支持她。”

云怡的话着实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新雅公主也一直坐在这边闻言便是一笑,扬声道:“在我们西藩马医是最圣洁的,再说本宫看,你们大辉的女子就是可怜,都不能有自己的喜好,每日里围着男人转,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不能过的随意,却又见不得旁人过的随心而欲,不觉着可悲吗?像东亭侯夫人这般做想做的事,才是真自在,连本宫都羡慕的紧呢。再者说了,什么叫脏?人也都是吃五谷杂粮的,有本事真超脱便就别每日出恭啊,干脆回去将自家的马桶砸了,那才叫厉害呢。”

新雅公主的话着实不怎么好听,但是却也是实话,姜红玉闻言不觉干笑了两声,只道:“公主总归不是我大辉之人,若我大辉女子人人都若东亭侯夫人这般为所欲为,那可真是要乱了套了。”

新雅公主闻言倒是满脸认同的点头,接着一本正经地道:“太子妃说的极是,只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东亭侯夫人这般呢,要想为所欲为那是得要有实力呢,人家东亭侯夫人有个好母亲,又有了疼自己到心尖尖上的夫婿,又得你们圣上看重,自己还有本事,这才能如是,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呢,东亭侯夫人毕竟也只有此一个。”

新雅公主言罢,姜红玉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众女子更是深有感触,其实作为女子的心谁不一样,便是对慧安不认同的,如姜红玉这般说出来的话难免也是要流露出酸意的,说白了还是嫉妒人家过的好,嫉妒人家有本事。挑明了,人家现在能站在那场上便是做的事再叫人不认同,叫人瞧不起,那后头也是有东亭侯一力支持着的。 这些都是事实,却也是叫人眼红心嫉的事实,只是新雅公主 已将话挑的如此明,连太子妃都被堵的哑口无言,自取其辱,女眷们便也再未有一人多言了。

而慧安对这些自是不知,她此刻已将结粪揉至马的软腹处,拇指屈于拳内,四指固定住结粪边缘,用拇指关节的基部死死顶住结块中央,将结团固定好。这样便一眼瞧见她手指固定的地方凸起一大块硬团来,慧安抬起另一只手在黑马的体外用拳头对准那结块狠狠捶击了三拳,结块碎开,慧安便扬起了笑容。

她站起身来,冲一旁的小医童道:“这马无碍了,去抓黄花十五钱、只实二十钱、当归十五钱、西吉十五钱、卜硝二斗钱、麻子仁二十钱煎了,给它灌下,吃上两次当就无事了。”慧安言罢,便随着侍从下去清洗,待她回来时,大辉这边只剩一匹马尚未治妥,而西藩那边也是如此,慧安见云大人等人都围在那马的旁边,只是却未曾帮忙,只瞧着,便知道那马定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治好不过是时间问题。

故而她便也不去凑热闹,只在一旁静静站着,倒是云大人见慧安过来瞧了一眼,冲身边的大人说了句话便走到了慧安身前,道:“手法娴熟,看来不是第一次做了,你很能吃苦,不错。”

慧安闻言不觉面上微红,倒是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忙冲老人福了福身,道了句不敢,那边一直忙着为那最后一匹兵马诊病的王博士已站起了身,自有侍者忙上去给他擦了汗,带他下去清理。而西藩那边诸马医却还在围着那最后一匹马忙碌,显然大辉这边已经赢了,几位马医面上皆是露了笑容。

而全公公更是匆忙着上了台阶,冲贤康帝道:“回皇上,我大辉马医们已经治好了五匹马的病症。”

贤康帝哈哈而笑,那边西藩的马医们见此也不再围着病马,和慧安等人一起上前回话。云大人代表几人上前将五匹马的病症所在,以及他们的治疗办法一一说了,西藩那边的一位马医见自己国王面色极为不悦,便头顶冒汗,上前一步,道:“此结果我西藩不服,先前便曾言明,此次比试不能为对方挑选患了不治之症的病马,而大辉的马医便不尊此规,为我西藩挑选的病马分明内脏中长了个大瘤块,必死无疑,怎能医好。陛下这是专门为难我西藩,如今行事,实是有失大国风范。”

慧安闻言眉宇微挑,贤康帝也沉了脸,倒是西藩的国王逼视向上位,道:“既然事先已道明规则,那大辉违背规则便是不对,陛下可要给我西藩一个说法才是。”

贤康帝见西藩国王咄咄逼人,将目光盯向了云大人,道:“可是真有此事?”

云大人却不惊慌,只道:“回皇上,臣等不敢有违规定,给西藩国所选的五匹病马所得的病症都非疑难杀症,更别提不治之症了。”

贤康帝闻言面色一缓,那边西藩的马医已经叫嚷了起来:“内脏生了瘤块,如何诊治!”

慧安闻言却是傲人一笑,瞧着那神情激愤,满是指控之意的西藩马医,道:“你西藩马医不能治的病,并不代表我大辉便也同样治不了!”

西藩马医们闻言便是一愣,接着那为首之人见慧安和云大人的神情镇定,并不似唬弄人,不觉心一凉,却还是强作不服,讥笑道:“妇人可不能妄言。”

慧安却是扬眉而笑,道:“内脏生了瘤块,便只需将腹腔割开,将瘤块切除便是,又有何难啊,这法子在我大辉便是寻常的兽医都习得,又有什么好妄言的。“

慧安言罢登时场上一静,众人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将肚子割开,这马怎么还能存活。连大辉这边的马医也露出了惊色,只是他们隐藏的极好。慧安这话本就是诈那西藩马医的,不过也着实不是胡言乱语,因她早在医书上看到过剖腹之术,只是从未见过罢了。

方才一听云大人的话,她便知道云大人定然是有此技术的,她代替云大人说出来,也不过是想杀杀西藩人的气焰,由她口中说出,西藩人不知大辉情况,却是会真以为大辉的马医个个都医术超群的。

那西藩马医见慧安连法子都说出来,而且面上神情更是像在说今儿天气真好一般,一点都不见紧张,从容而自信,不觉就信了她的话。只觉今次看来是输定了,只是已经这般,到底还是要瞧瞧那剖腹术的,一来兴许能探出其中奥妙来,掌握这门手艺,再来说不定真是大辉的马医在唬弄人呢。

故而那打头的西藩马医便道:“既如此,那便请大辉的马医们为我西藩人示范下此技能吧,若然瘤块割掉,那马不死,我西藩便认输,再无二话。”慧安闻言瞧向云大人,云大人已是点头,道:“如此老朽便献丑了。” 他言罢却又瞧向慧安,道:“你来给我搭把手。”

慧安闻言一喜忙福了福身,贤康帝闻言,便吩咐在观赏台这边铺上了白布,又令侍卫们将那匹病马抬了过来,慧安冲一旁的侍从道:“去取棉布,棉纱,针线和麻醉汤…另备些热水和淡盐水。”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不说那些西藩马医了,便是关元鹤在一旁瞧着也只当慧安真懂这剖腹的技艺,不少人瞧着她的神情已是又有了些许不同。

云牧监见她如此,心中也是一定,他也是近来才摸索出此技的,并未曾在外展现过,手也有些生,如今瞧慧安起码是看过这方面的医书的,有她在帮相助,却是要好的多。

待一切准备就绪,在众目暌暌下慧安随着云太医在那病马前蹲下,已有马医给那马灌下了麻醉汤,慧安怕那麻醉汤一时不能起到重效,马剧痛之下再发生意外,故而便施针在它的几处要穴刺捻止痛,云大人已是执刀和慧安对视了一眼,手起下了刀。

血蜂涌而出,几乎瞬间就染红了那马身下的白布,本来这事就是闻之未闻,众人都瞪了眼睛瞧着这边,这下子不少胆小的女眷就都惊叫了起来。

而慧安却从容不迫,神情镇定而专注地只留意着云大人的吩咐利落地寻到大血管,将其扎住,她虽没见过这剖腹之术,但是经常给伤了腿的马包扎伤口等,这些日子以来又因琢磨柳枝接骨术,对扎血管这些话计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众人只见她那十指素手上下翻飞,竟是灵动而优雅,只觉那血染红了手指,这般血腥的场景竟也生出几分可观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