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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楼上所发生的事贤康帝自然早已弄了个清楚明白,此时他问起几人也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各自的反应罢了。想到这事他便心中怒火高涨,更是心伤、失望、矛盾…各种心情齐涌心头,艰涩难当。

此事竟起源于一名官妓,大辉并不禁止官员狎妓,但如淳王皇子却也不会公然出入青楼场所,遇到府中设宴为个情趣,也会接了官妓到府上跳舞唱歌助兴。大辉的官妓只陪酒,陪舞,却不能陪睡,若有官员违反轻则打几十大板,重了却是会丢官弃爵的。但想想那温玉在怀的场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鲜灵活现的美人儿,哪有不嘴馋的?故而,官妓与官员之间就总上演无数风流韵事,风险是有的,但也刺激地跟着水涨船高,故而大辉官员包养官妓的事儿却也不算稀罕。而淳王便瞧上了一名官妓,此女名为易红,以长相美艳、舞姿不俗而闻名。自她到淳王府上跳了一支舞后便被淳王暗中养了起来,这事儿其实不少人都知道,也都心照不宣,遇到府中设宴自不会去请了淳王包养的女人。只这名易红姑娘在前两日平王设宴王府时,因有大臣说起这易红姑娘舞姿不俗,只可惜再无缘得见了,言语中免不了或激或捧的想叫平王出面接着易红姑娘一舞。平王还真被说动了,当夜就强迫着易红到了平王府,其实也就是跳了支舞便把人放了回去,只这事却在昨夜被淳王质问。 所以两人便在朝阳楼上争执了两句,接着淳王不知哪句话惹恼了平王,致使平王当众将他推下了楼。

这是贤康帝在侍卫口中听到的事实,对此事他心中怎会没有想法?平王便是再有怒,他也不会当众如此,做出这种事和痴傻无脑有何区别?故而贤康帝见泰王发难平王,心中着实痛心失望,又见平王跪着一声不吭,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血,他心中怎不两难?

他本有意叫淳王上位的,为此更是含辛茹苦地为他筹谋, 只无奈如今瞧着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叫他怎能不伤心失望。想到自己的发妻,贤康帝心中真是又愧又痛。 当年他求娶崔氏时已有两个嫡子,崔宁贤以疼爱唯一的女儿为名,说什么不忍女儿育下子嗣生而便生冷落,只愿低门嫁女,好叫女儿一生平顺。崔宁贤是个什么意思他怎么会不清楚,若要争取到崔氏一门的支持,在当时情况下联姻是最好的法子,只崔氏若嫁女,便等于要卷入来日的皇子争位战中。他已有两个嫡子,为了保全崔氏所出皇子的尊贵和正统,崔宁贤便强逼他不追封高氏,当年他迫不得已答应此事,却一直对泰王、淳王这两个儿子心存愧疚,着意弥补。为此事他不光心中倍感愧疚,也知将来必会因此事遭受史书谩骂,这事是他作为皇帝的耻辱。这耻辱更逼着他欲立淳王为太子,如今他大位稳坐,而崔氏也因崔宁贤的过世和他多年的打压不复从前之景,前年他便提出追封高氏之事,只可惜偏遇江南四郡遭遇洪灾,崔氏便以此为借口阻了此事。

只怕也是因此事,使得泰王、淳王越发心气不平,这两年来动作频频,行事越来越偏狭!贤康帝想着这些,心中又痛又恨,目光在泰王和平王面上来回扫视,最后却只摆了摆手,道:“平王留下,你们两个先下去。”

泰王闻言还欲再言,贤康帝目光凛冽地扫了他一眼,他心中一吓,面色微变,这便和李云昶一同退出了大殿。

两人离去,贤康帝这才问道:“为何推你三哥坠楼?”

平王抬起头来,却是满面泪痕,半晌才磕头道:“父皇莫再问了,儿臣恳请父皇册立三哥为太子。嫡长子承袭祖业实乃正统之道,儿臣既为嫡又非长,高母妃乃父皇发妻,此乃不争事实,大哥早夭,二哥因口舌之病不能为储,如此算来三哥便是父皇的嫡长子,实乃储君不二人选。还请父皇早做决断,册立三哥为太子。儿臣愿保举三哥为太子,今后必事事以东宫为尊。”

贤康帝见他如是,心中一震,瞧着他半晌,这才突然道:“若父皇有意立你为太子呢?” 平王闻言面露惊惶,正欲推辞,便听贤康帝又道:“父皇想听实话。”

平王这才正色道:“若儿臣幸得父皇看重,册立为太子,儿臣愿服下绝子之药,待来日儿臣死后,必传位与三哥之子。儿臣句句实话,还望父皇明鉴。” 贤康帝听罢,面色大变,接着瞧着躬身跪着额头紧贴地面的平王,只觉心中怜悯非常,半晌才道:“你下去吧…”

平王心中剧跳,闻言握了半天的手,这才勉强自己未再抬头瞧贤康帝的面色,躬身退出了大殿。

今日在朝阳楼上,若非淳王突然自袖中拿出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向他腰际捅来,他又岂会入套?只怕明日这京城中便会传遍平王嗜好女色,不尊兄长,暴虐弑兄的流言来,淳王这一招虽是漏洞百出,但百姓最是好哄骗,却也不失为一招毒计。唯今自己也只能以退为进了,只父皇英明神武,此事只怕心中早有定论,方才父皇的话倒也能瞧出一二。也许此事对他来说,并非坏事…

第103章 一波三折亲事议

李云昶出了皇宫便坐上了往秦王府的马车,马车之内铺着上好的熊皮毯子,车身四周都是绫罗绸缎做成的软垫,车中尚且安置着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掐丝珐琅的小香鼎、正燃烧着上好的贡品西莲香,李云昶闻着这香气瞧着这满车的富贵物件,不由讥讽她勾了勾唇。

身为皇家子,挣的、拼的可不就是这滔天的富贵和权势嘛,那皇位触手便似能够碰到,坐上龙椅就能一跃成为天子,便可为所欲为,掌控生杀予夺大权。生是皇家子,长是好男儿,岂能无志,又怎有不争不抢的道理?更何况有时候也不是你说不争说不抢便可以的,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啊。三皇兄争位何尝不是被逼所致,父皇的疼爱对他来说便是一把直逼心窝的利刃,不争不抢便是死路一条,又岂容他退缩?

只他看来,三皇兄实非帝王之选,父皇却一心欲培养其为储君,这才使得他和二皇兄越发才恃无恐,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经这几年三皇兄办事多暴其短,这其中一来是有心人给他下绊手、误导所致,再来也是父皇从小的偏疼使得三皇兄本就骄纵易欺,他连连办差失利,这才将心思又动歪了,如今行事也是越来越偏激。只怕经由马场平王坠马和将才的朝阳楼坠楼两件事,父皇心中也该有最后的决断了,只父皇一世英名,先捧三皇兄,如今却又放弃了他,不知二皇兄和三皇兄心中当做何种滋味。也不知是该叫他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是该道一句帝王之家无家事了…

想着这些李云昶便又忆及方才在朝阳楼下发生的事,忆及了慧安只身挡在自己身前那一幕,那漫天的火光,那扑来的猛兽,和她纤弱却无畏的身影。脑中回想着那一幕,李云昶只觉冰冷的心在惭惭复苏、加快、蕴热,他紧紧抿起的唇角,也禁不住弯了个柔和的弧度,猛的踢了脚挡板,马车这便停了下来。侍卫李明已快步闪到了车旁,只听车中李云昶沉声道:“改道,去凤阳侯府。”

李明闻言一愣,瞧了瞧天色不由出声道:“王爷,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王爷有意去谢沈小姐,不若明日天亮再…”

“改道。”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已被李云昶打断,李明再不敢言,忙应了一声,吩咐马车改而向东快驰而去。

临近凤阳侯府,李云昶已叫了停,他推开车窗瞧了眼沉睡在夜色下的凤阳侯府,见府中红灯高挂静谧无声,想到慧安便在那数栋墙后,不由勾了勾唇角,瞧向李明,道:“可知沈小姐住在府中那边?”

李明本还想着是不是请示了王爷前往叩门,听闻李云昶的话一愣,真真弄不明白王爷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竟要做回那梁上君子?只王爷也太高看他了,这事他怎能知晓?只他也不敢直接回自己不知道啊,何况他是主子近卫,主子要他的命他也是毫不眨眼的,现在主子莫说是要做梁上君子了,便是要做回那采花贼,他也是要做那从犯的。

李明想着便吞了吞口水,这才回道:“一般府邸嫡长女的闺房都设在内宅的东面,不若王爷稍等,容属下去瞧瞧绣楼所在,便能窥探一二。”

大辉各府的绣楼都建的大同小异,大辉有一种草名曰“灵心草”,各府绣楼四角必会以灵心草为装饰,寓意心灵手巧。一般女子的绣楼多建在闺房后面,而一般府邸为了显示嫡长女的尊贵,多将嫡长女的绣楼加高一层,故而李明才会有此一说。

李云昶闻言一愣,接着倒是自嘲了的笑了笑,却道:“不必了,将马车停到府墙东面去便可。”

李明听后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待马车驶近凤阳侯府东面府墙,李云昶却未在发话,只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到此来自己也不知是何故,只是方才心寒之下想到慧安,接着便迫切地想要离她近点,似乎这样便能叫他好受一些,便能压下心头的那股骚动难耐。只他如今呆在这里那种感觉却非但未有消减,却更加熊熊的烧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躁动的心,脑中又将和慧安不多的几次相处回放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自嘲一笑,放下窗帘,道:“回府吧。”

李明只觉今日的殿下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敢多做猜测,揣度主子的心意,忙应了一声,马车便咕噜噜地滚动着,又向皇城的方向而去。

李云昶回到府中直接便进了书房,书房中迎面立着数个红木书架,上面堆满了文册书稿,书架东面靠窗置着他的长案,西面却是四张太师椅,每两个之间都置着一个小茶几,此刻正有一个身穿布袍,戴着书生头巾的年轻人,正生在那里,一手端茶一手执书,瞧的津津才味。

许是听到了声响,他抬起头来,见李云昶进了屋,慌忙的放下方才的茶盏和书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

此人瞧着不过三十,正是李云昶的谋士姜琪,李云昶见他跪地忙上前扶起他,这才大步往长案后走,笑着冲他压了压手,道:“坐,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必如此,怎就是不听呢?”

姜琪闻言却正色道:“若王爷无心高位,棋自当遵命。王爷志在高位,棋亦当以身做那警钟,时时警醒王爷勿忘其志。”

李云昶闻言不由浑身一震,目光炯炯的瞧了姜琪一眼,这才大刀阔斧地坐下,道:“难为你了。”

姜熟忙道:“不敢,”接着才道:“朝阳楼的事棋已尽知,此计得成,淳王在皇上心中必一落千丈,不知宫中…”

李云昶见他站在一旁不肯落座,这次便不再劝,却笑道:“方才在养心殿,父皇独留平王,平王出来时双目通红,脚步却显轻便。想来事情会若你我所谋,父皇已决意立平王为太子了。”

姜琪听闻李云昶的话眉梢眼角已挂上了笑意,道:“兄弟残杀,便是皇上疼爱淳王兄弟,也不免寒心。宫宴之上皇上已露出册立平王之意,又有高立本之事在后,民间淳王残害平王的流言在平王一党的煽动下越发厉害,淳王正值焦头烂额之际,有谋士进现此计,岂有不奉行的道理?此计能成早在殿下预料之中,皇上雄才伟略,一心想平定四海,又正筹划对北胡用兵,党争损及国之根本,如今东宫不立,便难安百官之心,朝野纷乱如何能一举对外,如今之势已是由不得皇上不立储君了。而今上实还年轻力壮,东宫早立亦非好事,殿下伺机而动,未必不能厚积薄发。”

李云昶闻言却是蹙紧了眉头,叹息一声,道:“五哥不比三哥,他性情沉稳,多有心计。若然册封太子,只怕如鱼得水,用不了两年便能坐稳东宫,来日我若想扳倒他,却是不易。”

姜琪不由抿唇一笑,道:“王爷所言差异,有圣上在,太子愈是人心所向,对王爷却愈是好事。更何况平王多年来未敢暴其锋芒,在崔后面前历来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若然入主东宫,只怕也是要露出利爪的,倒时崔氏一脉心中作何感想却未可知。崔皇后到底不是平王生母啊,殿下不要忘了,那李婕妤可还育有一个十五皇子呢,这奶娃比之心怀沟壑的平王,哪个更好操纵可是一目了然啊。”

李云昶顿时便松开了眉头,目光晶亮地扬声一笑,起身道:“先生所言极是,倒是本王目光短浅了。”

两人又笑谈几句,姜琪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奉上,笑着道:“王爷早已到了成家之龄,此乃棋思虑多时为王爷挑选的佳配良偶,王妃人选关系重大,还请殿下早做打算。”

李云昶闻言一愣,瞧向那纸张,果然见上面写满了闺秀名字,另还细细罗列了家世背景。李云昶瞧了瞧,却是未见慧安之名,心中不由竟涌上一股失望,半晌他才抬头道:“先生怎突然提及此事?”

姜琪笑道:“先前东宫未定,淳王,平王皆已到了适婚年龄,皇上却迟迟未曾赐婚,如今形势已是不同,东宫若立,殿下的亲事自当被皇上列入日程,殿下还需早做筹谋才是。”

听闻此话,李云昶低头又瞧了瞧那张纸上列下的人名,终是忍不住抬头道:“先生看凤阳侯府的沈小姐如何?”

姜琪一愣,似没想到李云昶竟会在此时提及慧安,半晌他才探究地将李云昶瞧了个仔细,道:“王爷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问棋,温柔乡英雄家,王爷大业未成,若然沉迷儿女私情,却是叫棋痛心了。”他言罢声音一顿,接着又道:“那凤阳侯府已经败落,沈小姐若为亲王妃必要放弃爵位,这样一个女子对王爷却是毫无助益的。只如今沈峰重归凤阳侯府,且琪听闻他对这个外甥女极为爱重,王爷现下求娶沈小姐,皇上会作何想?平王,淳王又会如何揣测王爷?王爷羽翼未满,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琪言尽于此,还请王爷三思后行。”

李云昶听了姜琪的话眼中光芒消散了不少,终是笑着点头道:“多谢先生点醒,今儿时辰已是不早,先生快请回去休息吧。”

姜琪听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行了退礼,这才躬身而去。倒是李云昶在他关门之际面上笑容已经消散,半晌他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低声喃了一句:“…及笄…若能等我…”那声音在他唇齿间只是一捻便已消散,却是不甚清明。

翌日李云昶自宫中探望淳王归府,却见府上一名擅阴阳之术的门客正在门口和一个穿戴极为讲究的丫鬟模样的女子在门口说话。

他这个门客在京城却是小有名气,擅测风水、姻缘,故而不时便有各府的主子们慕名来寻他。李云昶倒是也碰到过一两回,这次见此情景本未留意,见那门客背对这边没瞧见他,便也不欲打搅,只他正欲上台阶却见那丫鬟腰间的腰牌一闪,发出了一道亮光,他由不得瞧了一眼,却见上面赫然写着“关府”二字。他的脚步当即便是一顿,这才进了府,却招手冲小厩道:“等下叫颜何三到我书房一趟。”

一刻钟后颜何三已站在了李云昶那张大黑木条案之前,李云昶示意他坐下,问道:“方才本王瞧你在门口和关府的丫鬟说话,不知是何事?”

这颜何三吃李云昶的,住李云昶的,王爷问起自是忙恭敬作答,却道:“是关府的大夫人派了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来,说是他们府上的三爷,就是关大将军欲聘凤阳侯府的沈大姑娘为妻,到时候难免要请人测算八字,故而提前来寻小的支应一声,小的已…”他话没说完便见李云昶变了面色,吓得他一个哆嗦,不知自己哪句话招惹了王爷,一惊之下却是断了音儿。

李云昶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牵了牵唇角,挥手道:“原来如此,关将军确实该议亲了。你且先下去吧,本王这里无事了。”

颜何三心里一松,哪里还顾得上多想这位主子方才是为什么,当即便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李云昶见他出去却是豁然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在房中走了两圈,沉声道:“去请姜先生!”待外面脚步声响起,他却又突然掀开窜子,迈步而出,道:“不必了,套车,本王要进宫。”

凤阳侯府中,慧安一早天还没亮便睁开了眼睛,许是心里装着事儿,她竟难得的没被方嬷嬷唤,便醒了过来。望着床头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羊角灯,时而笑,时而蹙眉的发起呆来。

待冬儿蹑手蹑脚的进来瞧时,见自家姑娘睁着眼睛倒是吓了一跳,这才唤了夏儿并小丫头进来伺候慧安起了身。慧安用罢早膳,便坐在软榻上推开窗户频频的往外张望,冬儿几人不知她这又是为何,问她,她也不说,待院中承影笑着道:“给舅夫人请安。”她们见慧安浑身一震,目光闪动,这才知晓,原来姑娘这是等舅夫人,只她们的好奇心慧安今儿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叫她们知道,童氏一进了内室,慧安便以各种理由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几人面面相觑,但姑娘既不叫她们知道,自有姑娘的道理,她们也就各去忙碌了。

屋中,童氏见慧安捏着帕子,一张脸微微发红的瞧着自己,显得可怜兮兮的,便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没出息的小蹄子!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慧安闻言自是不依,免不了笑闹了童氏几句,童氏见她急的不行,便也不再和她瞎扯,直接道:“你叫舅母问的事儿舅母可都给你问了,先说这头一件儿,将才你舅舅自宫里回来说他已问过了那人,他说…”

童氏说着故意一顿,慧安不由恼怒地摇了摇她的胳膊,童氏这才打趣地瞧着她,道:“他说既瞧上的是你这个人,自没嫌弃你的家世的道理,何况承袭爵位本就是一件好事,他无意阻拦。”

童氏说罢见慧安勾唇吃吃的笑,这便也道:“这位关将军打小没在京城长大,那边境之地,对女子的管束本就不比京城,不在意这些倒也是有道理的。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慧安由不得嗔恼她瞪了童氏一眼,见她又不说了,心中抓心抓肺的难受,终是又扭捏着蚊声蚊气的问道:“那…那件事舅母可曾问过二哥哥?”

童氏见她面色涨红,也不再逗她,笑着凑近她,却道:“老二说关将军在边关偶尔倒是也随将士们去喝个花酒啥的,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搂搂抱抱的自是免不了,只没见他留宿花街柳巷,府中也是不曾有女人的。”

慧安闻言只觉吊着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心中欢喜不已,这已是她所想的最好的状况了,甚至比她所想要好上许多。 她本就担心关元鹤在外面养着小妾通房,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又非没那养女人的能耐,有些个女人才叫正常,只这些女人早晚都是要进府的。她本就受不了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滚成一团,上辈子她就斗不过李云昶的那些女人们,这辈子虽是在此方面有了些心得,只不说她那点能耐顶不顶用,光是和一堆女人整日的闷头斗法过日子,她这心中便是一万个不乐意的。便是再好的男子,她也不愿再委屈自己过这种日子,便是心里再喜欢,那整日算计这些,到最后便是算计赢了,感情又还剩下多少?故而慧安为此事一夜都未能睡好,便是梦中出现的也都是前世在秦王府中李云昶的那几个小妾们的面孔,如今听到童氏这般说,她这心中岂有不高兴的。

童氏却瞧了瞧慧安,犹豫了下道:“这富贵子弟,且不说关元鹤这般年纪,便是那十五岁的没有通房在屋里的已是大海捞针了,这事舅母心里怎就七上八下的…”童氏言罢见慧安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就又道:“舅母的意思你可能没听明白,这事…”

慧安上辈子也是嫁了人的,什么能不明白。童氏这是和沈峰一样,怀疑关元鹤…那方面不正常了。关元鹤正不正常,她岂有不请楚的道理?只昨夜那人便将自己戏弄了个够呛,可这事她怎么好和童氏说,早已是红成了蒸虾,只能拼命的低头。她听童氏竟还要说下去,顿时便抬了抬头,忙道:“舅母快别说了,我…我明白的。”

童氏见她目光氤氲,双颊含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恨得又点了点慧安的额头,才道:“死丫头,这要是遇到个混的,有你哭的!”

慧安被说得抬不起头来,童氏已起了身,道:“得了,你就只等着关府托人来取庚帖吧,舅母可得回去了,一会子你舅舅还要出去。”她说着也不等慧安相送已出了门,心里却不由啧啧称奇,还真有如关元鹤这般不好女色到这种程度的,这倒真是闻所未闻了。

她走之后,慧安半晌才叫发烫的双颊退了温,可到了下晌便见方嬷嬷一脸笑意匆匆地自院中进来,没进屋便已笑着道:“姑娘,鼎北王妃来了,已和老爷在舒展阁叙话。姑娘好福气,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天明了。”

慧安闻言心一跳,面上便飞起了两片红霞,秋儿和夏儿伺候在屋里,闻言也笑了起来,秋儿已接了话,道:“没想到关府请的喜夫人竟是鼎北王妃,姑娘真真有福气,姑爷看重着姑娘呢。”言罢已是红了眼,慧安心中自也是一喜。

大辉的俗礼,男方若是有意议亲,便就先请了和女方家相熟的喜夫人先到女方家中探探意思,若是女方家中也有意同意这门亲事,便叫喜夫人取了女子的庚帖,这才正式算八宇,请官媒采纳之类的。若女方家不同意,自可寻理由推掉,多是姑娘年妃尚小不忍相嫁之类的话,这样男方家也不至于失了脸面,也能保全两家的交情不受影响。只这请的喜夫人身份越是高贵,这自也越能说明男方家对女方的越是看重。

所以慧安听了关府请的是鼎北王妃,自是心中也不由一喜。倒是冬儿喜过之后不由微收笑意,道:“老爷不会阻这亲事吧?”秋儿闻言当即也变了面色,方嬷嬷倒似未放在心上,那关元鹤是何等人物,既是瞧上了自家姑娘,这事儿就万没有卡在老爷那里的道理。再者说了,关府是什么门第,老爷便是再借他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在这事上落关相爷的脸。方嬷嬷见慧安听了冬儿的话没有反应,便知这事自家姑娘心中透亮着呢,也未多言,便笑得越发乐和了。

此刻的舒展阁,鼎北王妃已是挑明了来意,孙熙祥闻言捏着茶盏的手却已是抖个不停。他心中既震惊又恍惚,既恼恨又无力,真是各种情绪都有,只没一样儿是能叫他心里高兴的!

他想起昨夜收到的那封警告信,此刻真真想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再跺成碎片,他心中能不气吗?人家要当老泰山,那女婿无不求爷爷告奶奶的,给足了老丈人脸面,他倒是好,要嫁女竟收到一封险些没将他气到吐血三升的警告信!

可孙熙祥敢不答应吗,他这边抖的,面色青白交加了半晌,才僵硬地扯了扯笑脸,冲伺候身边的赵妈妈道:“快去一趟榕梨院,叫方嬷嬷准备了姑娘的庚帖过来!”

侯府没有主母,这事却还是要去寻方嬷嬷的。他的话说的却是咬牙切齿的,因慧安常到王府去,鼎北王妃见他如此,如何能不知其中缘由,她瞧着已在心中暗叹,世上还真有这等心黑的,想着也不屑和孙熙祥多言,只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

赵妈妈快步而去,半晌才快步回来,这却也是习俗,不能拿的太快,要叫男方等上一等,才能显出女方的矜持和高贵来。鼎北王妃取了庚帖,任务完成,自没在凤阳侯府久留的道理,当即便辞了孙熙祥起身而去。

孙熙祥见一行人出小院,已是恨得将手中茶盏狠狠砸了出去,这且由不解恨,起身又踹翻了边上的一把太师椅才坐下喘起粗气来。

此时的榕梨院中已是欢声笑语一片,慧安躲在屋中不出来,面上也是少不了笑容的,此刻的她尚不知道,她的这桩婚事却是还存着变数,而这个变数却来自皇宫之中。

养心殿

李云昶此时正跪在昨夜跪的她方,向贤康帝请旨赐婚:“…沈小姐两次救儿臣之命,儿臣心中感念,怎忍累及她的闺誉?而且儿臣心中…也因昨夜之事对沈小姐生出了倾慕之情,还望父皇能够成全儿臣,赐沈小姐为儿臣正妃。”

贤康帝闻言瞧着这个儿子,见他面带羞赧,两颊生出红晕来,倒真似动情少年郎,不由得眯了眯眼,敲打了片刻桌案,这才道:“你兄长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你却来请父皇为你赐婚,真真是…且罢,那沈小姐对你也算有恩,你能想着她也算是遵圣人之道,懂得感恩。这事容父皇再想想,你且下去吧。”

皇子亲事岂能草率,李云昶自不会指望贤康帝当即就答应下来,听了贤康帝的话不由面露郝然和惊惶之色,忙道:“儿臣这就去瞧三皇兄,还请父皇保重龙体,莫以三皇兄为念伤及龙体,三皇兄有父皇保佑定能早日清醒,养好身子。”他言罢见贤康帝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这便又叩了个头,躬身退了出去。到了廊下,却是觉着通身轻松了不少,接着大步便下了台阶,快步而去。

倒是贤康帝瞧他出去,便瞧向一旁伺候的全公公问道:“你瞧着老七这是真瞧上了沈家那丫头,还有另有谋算?”

全公公在贤康帝做皇子时便在身边伺候,跟随贤康帝多年,更是为其办了不少不为人知之事,是其心腹之人,闻言倒是没有惊吓,只道:“奴才不敢妄言,只秦王殿下瞧着却像是动了真情,要不也不会瞅这会子来请旨。”

三皇子还躺着,他此时更是心中烦乱,老七这会子来请旨倒真容易惹他不喜,却不像是心有谋算的会做的事。贤康帝听了全公公的话,没再说话。想着慧安的身世,不由心中一动。

他一直想收回沈家军的军权,只是如今凤阳侯府只剩下了一个幼(河蟹)女,他实恐将来被文人指骂苛待功臣之后,若是史书上记他一笔欺凌弱女,这名头可真真比昏君无能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如今老七求娶凤阳侯府那丫头,倒真给了他一个收回兵权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凤阳侯府已经没落,沈慧安的身份做了秦王妃倒也算是高攀了,将来便是他剥了凤阳侯爵位,那史书上也只会说他善待功臣之后的。贤康帝想着,心中已有了决断。

此时的关府之中,关元鹤刚自外面回来,便见小厮团儿探头探脑地在府门处徘徊,见他过来忙迎了上来,却凑近道:“爷,今儿夫人叫身边的思言住威远侯府去了一趟…”

关元鹤闻言桃了桃眉,目光掠过祥瑞院的方向,道:“去打听下,今儿祥瑞院都谁出过府,去了哪里,越快越好。”

团儿见关元鹤面色不好,便忙应了一声,一溜烟便不见了。没小半个时辰,他便快步进了书房,禀道:“回爷的话,奴才已打探清楚了。除了思言姑娘走了趟威远侯府,另外张妈妈在三姑娘院儿伺候的侄女去了秦王府,找的是那叫颜何三的门客,此人擅长看风水,测八宇。当时赶巧秦王殿下回府,正瞧见他们,后来秦王殿下便进了宫。别的倒没人出过府…”

关元鹤闻言已是冷了面,作手示意团儿出去,那团儿是个机灵的,早就觉着气氛不对,当即便跐溜一下消失了个没影。屋中关元鹤却是习惯性地翘起右手食指在中指上敲打了几下,这才起身,换了官服当即便出了府门。

可他将要出了府,便在府门处刚瞧见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而来,其上的标志却是云府的。

而顾妤馨的母亲正是工部左侍郎云大人的嫡长女,而顾妤馨因云夫人身体有恙,今年并未回襄阳过年,而是留在云府代母侍奉外祖母,关元鹤一瞧见那马车,便目光闪动了两下,勾起一丝冷笑来。

只他这可真是冤枉了崔氏,崔氏是往威远侯府送了信儿,用意自是在端宁公主身上,那是因为她知道端宁不可能嫁到关府来。可这顾妤馨,她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又怎会特意通知她?顾妤馨却是从关老太君那里得来的消息,倒不是定国夫人想叫她来搅局,到底是血脉相连,实是心疼顾妤馨,不忍待关元鹤和慧安的亲事定下,这丫头才知晓,这才叫姜嬷嬷去支应了一声。

关元鹤不知定国夫人背着他给他议亲的事儿啊,如今瞧见云府的马车,便自动将屎盆手往崔氏身上扣,连带着顾妤馨下了马车便瞧见他的一张冷脸,当即便是眼眶一红。

她想着自己多年来的心事,一直盼着长大的心情,想着知晓关府取了她庚帖那一刻心中的欢喜,和这一段时日娇羞甜美的心情,便觉一下子坠入了冰窟之中。

只昨夜瞧花灯,关府的小姐们邀了她,她便寻了借口推辞了,当时心中是多么的羞涩难当。只昨夜她却在正德街上碰到了关府姐妹,自关礼珍那里得知关元鹤早早便出了府,却是也来逛灯市了,她便心中莫名涌现了一股子不安,果然这种不安在今日清晨就应了验。

如今她瞧着关元鹤一张冷面,心中羞涩难当,真不知自己这是上赶着跑来做什么的。但既然来了,又见着了他,便没有不问个请楚的道理。故而顾妤馨还是眨了眨眼,扬了个笑容上前,福了福身,笑道:“三哥哥这是要去宫里吗?可否予馨儿一点时间,馨儿有话想问。”

关元鹤闻言点头,随着她到了府墙下,这才道:“你问吧。”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顾妤馨要问什么,这事说请楚却也好,毕竟他心中真拿顾妤馨当妹妹看。

顾妤馨见他如此配合,心中却是凉了个透,勉强握了握手,才叫自己没有晃了双腿,舒了一口气,这才道:“我听说了三哥哥和沈小姐的事,只想问问三哥哥,可知道老太君派人到襄阳取了我庚帖的事?”她到底是姑娘家,质问此事却是鼓足了勇气的,只是言罢也不免红了脸。

关元鹤闻言一诧,愣了一下,这才答道:“这事我不知。”

他话一言罢,顾妤馨双眼便是一亮,映着两颊绯红显得更加姿容娇美了。可关元鹤却是接着道:“便是知道也无碍此事。”

顾妤馨当即眼中神采就变成了痛色,低了头捏着手,半晌才抬头又问:“为何?我哪里比不上她?”

关元鹤见她一张脸白的吓人,却是心中一叹,只道:“你什么都好,只是我不喜欢!”

这下顾妤馨哪里还忍得住,只觉万箭穿心一般疼到了骨子里,当即便一个没忍住,啪啪地掉了泪。

关元鹤瞧着却道:“我还有事需往宫里一趟,此处风大,祖母昨夜歇的晚,你这般…还是早些回府去吧。”他言罢便大步而去,翻身上马,一阵风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清风街头。

丫鬟见顾妤馨孤零零站在墙根忙吩咐将马车赶了过去,顾妤馨却是转身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快速登上了马车,却也不允丫鬟上车,只沉着声令车夫回府,只没一会儿丫鬟便闻车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她不由也替主子心酸,坠了泪。

那边关元鹤得了贤康帝的传召,入了养心殿跪下后,也不啰嗦,当即就道:“还请皇上赏个恩典,臣想求个婚旨。”

贤康帝闻言一愣,接着才哈哈一笑,道:“你是该娶亲了,这事可叫联见一次定国夫人,便心亏一次,快说说,瞧上了哪家姑娘。”

关元鹤不由面露一丝笑意,却道:“是故去凤阳侯沈清的遗女沈慧安。”

贤康帝这下更是愣住,心里一紧,半晌才呵呵着道:“这倒是巧了,今儿你却是第二个求娶沈小姐的。”

关元鹤闻言面露惊异,抬头瞧了贤康帝一眼,这才又忙低了头,垂在袖中的手却是握住了。

皇帝没有说另一个要求娶慧安的是谁,但他却相信关元鹤不会不知,他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关元鹤。却见关元鹤沉默了一下,接着瞧了眼他,又低了头。

贤康帝这便吩咐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关元鹤这才道:“皇上可是已决意要册立平王殿下为太子了?”

贤康帝不想他竟突然说起此事,目光一锐,关元鹤却恍若未觉,又道:“若皇上已决意立平王,便不该为秦王殿下寻将门之后为妃。皇上宠爱淳王,致使淳王势涨,酿成党争之祸。唯今皇上已决意册封平王,却又要造就另一个淳王出来吗?”

沈峰手握兵权,若李云昶娶慧安为妻,虽不至于如关元鹤所言,但时日长了什么事都是有变数的,未必不会形成隐患。

他虽说的隐晦,但贤康帝岂能听不懂,当即便大怒,抬手便将龙案上的茶盏掷了下去!险险擦过关元鹤的额际,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大胆!”他恕喝一声,已是气得指着关元鹤,面色铁青。关元鹤却笔挺地跪着,恭敬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晌他却突然冷笑一笑,道:“哼,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兔崽子,罢了,联不插手便是。你与老七就各凭本事吧,只瞧谁能得着美人芳心了,此事联却是管不着的。”

关元鹤本是想请了慧安庚帖算了八字,便请皇帝赐婚的,只发生了此事他哪里还敢指望贤康帝赐婚。那不是上赶着叫皇帝和儿子起矛盾吗?得贤康帝此话实则已表明贤康帝允了这桩亲事,意思已是相当明白了,关元鹤闻言忙恭敬地行了礼,退出了大殿。他冲殿门处守着的全公公弯了弯腰,这才大步而去。

全公公方才却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的,如今瞧着他的背影,不由摇头,只道这年头还真有那不怕死的,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进了殿,为皇上换上一盏新茶,见贤康帝面有沉思,终是没忍住,道:“关将军和沈将军同是手握重兵,此事奴才本想着皇上不会允的。”

贤康帝闻言倒也不怪他多嘴干预朝政,只是神情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道:“沈峰是个粗人,可也是个忠臣,没有什么弯弯肠子。关小子虽是狡猾了些,但忠心却是不缺的,此事无碍。”只是他心中却是还另有一番计较的,只他却未对全公公道明,全公公闻言只道:“皇上英明。”

贤康帝闭着眼睛心思却已转到了李云昶身上,前次坠马事件,这次坠楼之事,除却泰、淳、平三子,便一直有这个七儿子的身影,只每次他都是个看客一般。贤康帝本就在揣测这个儿子的心思,如今瞧着他竟在此时来求旨赐婚,要求的又是沈慧安这样易叫人非议的女子,贤康帝倒是对他的戒心已少了一分,现下再有关元鹤的求婚在后,他更是觉着这个老七多沉醉儿女情长,却是个没出息的了。

关元鹤回到府中便直接进了福德院,鼎北王妃已将慧安的庚帖给送了过来,崔氏刚将庚帖放下离开。关元鹤瞧了眼那放着庚帖的红木盒子不由勾了勾唇角,对方才进宫之事却是只字未提,只道:“此事还得多赖祖母,孙儿出征在即…”

他话还未说完,已被定国夫人打趣地打断:“你这孩子也总算是知道着急了!放心吧,你出征之前,祖母定将这事办妥帖了。现下就将这庚帖拿到钦天监去,请算了八字,就到凤阳侯府去下纳吉礼,只是如今正逢隆冬,却是没有活雁的,这送定我已叫大夫人从府库中精心桃选些首饰出来,再添上一双雏鸟便也妥帖了。”

批八字本就是走个过程,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关元鹤倒是不担心此事。他闻言只点了点头,便和定国夫人聊起了它事。

李云昶很快便听闻了关元鹤进宫之事,在两日后更是得知关府送了慧安和关元鹤的八字到钦天监去,他心中如何能不知,这桩亲事贤康帝已然许给了关府。只他到底是试过了,虽是心中难受,却也未再做任何动作,只是在钦天监将两人八字送回关府时,派人给关元鹤送了一坛子积年女儿红。

第104章 亲事定

算八字实不用多长时间,可自那日鼎北王妃来访之后,又过了七八日都不见关府来行纳吉礼,方嬷嬷的心情不由便从欢天喜地,变到忐忑不安,最后终于酿成了阴云密布的恼怒怨愤。她只道关府再无消息只怕此事起了变故,辗转反侧了一夜,这日一早便到了西跨院,求见了童氏。

童氏也一直惦记着此事呢。只是关元鹤的为人如何,她从沈童那里及沈峰的只言片语中倒是也了解一些。既和慧安一起逛了灯市,便说明心中是喜欢慧安的,那是个有担当的,没道理临时又变了卦。所以她却是比方嬷嬷要淡定的多,想着只怕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耐心等上几日倒也无妨。可如今听方嬷嬷一说,她这心中便也不安了起来,便使了丫头叫沈童过来,吩咐沈童往关府中瞧瞧。

关元鹤和慧安的事情,沈童却是一点不知情的。那日他在太坊街碰到关元鹤还着实吃了一惊,关元鹤没瞧见慧安,自也不会和他多言,当即便寻了借口自往正行德街去了。之后鼎北王妃到侯府取慧安的庚帖,女子只要没正式定亲,拿了婚书,那这事便没有宣扬的到处都知道的理儿,故而童氏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对几个儿子都是没透出一点风去的。如今沈童听童氏以多和上峰接触有好处的借口赶着自己到关府去拜访,自是心中一阵奇怪,但母亲的命令那是一定要听从的,故而他还是叫人备了马赶往了关府。可片刻功夫他便又垂着脑袋回来了,却告诉童氏关元鹤没在家中,已出门有四五日了,至于去了何处他却是不知道的。

这下子童氏却是急了,虽这亲事定是关府的女眷在张罗,但关元鹤此时却突然出了门,这怎么都叫人觉着不对劲啊。她慌忙着便叫沈童去寻沈峰回来,沈童见母亲面色大变,只当出了什么大事,一点也不敢耽搁,忙应了命急匆匆而去。

方嬷嬷得了信儿,面色就更加不好了,这取了庚帖男方家又变卦的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她是没见过关元鹤,不知关元鹤心中到底将自家姑娘放在了何种位置,只这几天她冷眼旁观,却是觉着自家姑娘是春心芳动了,这事儿若是不成,真不知姑娘该多伤心,别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可如何是好?方嬷嬷越想越是担忧,这便沉着一张脸,只一个上午便发作了三个小丫头。

慧安一直在屋中跟着春儿学记帐算帐,方嬷嬷在院中训斥小丫头的声音倒是也听到了,奇怪地往外瞧了好几次。她只觉着方嬷嬷这两日有些心事重重,但对方嬷嬷的心事却是一点都没猜到。 只因她心中一点都不急,一来她对关元鹤的了解比方嬷嬷要多的多,不觉着这亲事会生出变故来。再来,她压根就不知算八字到纳吉礼这中间要用多久时间。方嬷嬷见慧安每日都开心不已的,自是将自己的不安给瞒的彻底,这下慧安就更无从得知了。

见方嬷嬷嬷第三次在院中数落小丫头,慧安终是放心不下,叫冬儿请了方嬷嬷进来,屏退丫头们,坐在软榻上拉着方嬷嬷的手,问道:“乳娘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兴许我有法子呢?”

方嬷嬷瞧慧安两颊泛着红润,眼睛水汪汪的瞧着自己,只觉着姑娘自上元节之后整个人轻快了不少,瞧着人都水灵了许多。这时候她自是更不敢将心中的焦虑表现出来,忙笑着道:“乳娘能有什么心事,许是最近吃的太好,上了肝火,姑娘快别瞎想了。”

慧安见她不愿意说,只揽着方嬷嬷的腰将小脑袋贴在她的怀里,笑着道:“乳娘不愿意说,我不问便是,可乳娘若真遇过什么麻烦事,可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安娘可是要生乳娘的气了啊。”

方嬷嬷闻言眼眶便是一红,抚摸着慧安的头发,道:“乳娘知道,乳娘的姑娘真是个善良的女子,将来不论谁做咱们侯府的姑爷,都是个有福气的。”

慧安觉着方嬷嬷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但是也未多想,只勾了勾唇,笑了起来。她本就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前世因为喜欢上李云昶做尽努力却终不能得到她的心,又在所谓的贵人圈子中屡次遭受奚落嘲笑,这便越来越自卑黯然。重生之后的她看开了不少事,也在步步为营的谋划中稳固了自己在侯府中的地位。她多番叫杜美珂母女吃亏,瞧着孙熙祥气的跳脚却奈何不了她。赢得了好名声,被文思存这样的男子倾慕…这些小事想想都没什么,但在这个过程中慧安也渐渐地恢复了本身的光彩,重拾了自信。故而如今听方嬷嬷这般说,她心里却道乳娘这话说的没错,关元鹤,你可真有福气,能娶到本姑娘为妻。

而沈童出门后却没能找到沈峰,他回到府中直接便进了正房,见了童氏,回了童氏的话。见童氏蹙着眉,不由便试探着问道:“娘,是出了什么事吗?这事和关将军有联系?方才我倒是正好碰到了他,瞧着刚从城外回来,风尘仆仆的,他…”

童氏闻言目光一动,忙问道:“你瞧见关将军了?他去了哪里,可对你说了什么?”

沈童见她神情焦急,便更加确定这事和关元鹤有联系了,他脑子转了转,灵光一闪,不由瞧着童氏眨了眨眼睛,道:“关将军去了哪里我是不知道,但却知道他要定亲了,因为我瞧着他猎了两只活雁回来,这季节活雁却是稀罕,他一路往关府赶,引得瞧见的人纷纷议论呢,都道这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真是个有福气的,被男方家中如此看重,猎这两只活雁不知多大劲呢。娘,你说这是哪家姑娘,能这么得关府看重啊?”

童氏只将话听了一半就乐得笑了起来,见他凑近卖乖,由不得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沈童这下还有啥想不通的,当即便瞪大了眼睛,惊道:“关府要求娶的姑娘真的是安娘啊?”

他这一声着实不小,只怕外头的丫头们都听到了,但是童氏却只是瞪了他一眼,此时自是不会和他计较。人家关元鹤为了慧安,连活雁都费了大劲猎了回来,这婚事还有不成的道理?她估摸着明日这府中便该热闹起来了。

沈童想着前些时日在关元鹤书房发生的事,这心中就不是味儿了。只道,当初还拿什么人言可畏的话来吓唬我,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他就说嘛,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关将军,那日怎么那么好心还专门提点他两句,还道是将军对他的特别关照,弄了半天却原来是这样! 不行,这以后他也算是大舅子了,这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不过沈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一个是自己钦佩敬仰的上峰,一个是真心疼爱的妹妹,两人能成就好事,他自是满心的欢喜。

而方嬷嬷得知关府迟迟不来行纳吉礼竟是关元鹤去猎活雁了,一愣之下已是替慧安高兴的两眼汪汪。接着关元鹤在她心中本就高高的位置再次飙升,也因为她先前的猜测,方嬷嬷愧疚之下决定将来慧安过了门,若是再闹小孩脾气和姑爷闹了别扭,自己一定要多规劝着她一些。

慧安不知关元鹤只用两只活雁便又叫方嬷嬷向着他了一些,她见方嬷嬷莫名地笑逐颜开了,还很是纳闷了番,只她既然没事了慧安也不多做探究,笑了笑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翌日慧安和这几日一般,用了早膳便又跟着春儿学起了看帐本记帐,却听院子中传来一阵的喧嚣声,隐隐还有方嬷嬷和秋儿几个的笑声,她还没叫春儿去瞧怎么回事,方嬷嬷就带着丫头们打帘进来。秋儿已是笑着奔到了慧安身边,脆生生的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觅得良配。”

慧安听罢一愣,接着便知定是关府派人来行纳吉礼了,当即面上就是一红,瞪了秋儿一眼。

方嬷嬷已是上前拉住慧安的手,含泪道:“是关府的二老爷亲自带人来的,礼金足足有二十四抬呢,小聘就送这么多的却不多见。另外还带了一双活雁,乳娘瞧的真真的,两只雁精神的很,这年月瞧到活雁,乳娘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遭见呢。”慧安又愣住,接着心中便浮起一阵感动来,双颊更是红了起来。夏儿也在一旁,道:“谁说不是,如今正是隆冬,别说是活雁了,就是鸟儿都不多见。今年冬天还这般冷,要不怎说关府是世代簪缨的大望族呢,果真有本事。听说这一路上凡是瞧着的,都免不了跟了一路,只瞧着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得夫家青眼,真是福气大呢。只怕这事儿没两日就能传遍全京城了,关将军可是多少夫人眼中的良配呢。”

纳吉礼,便是将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同时也以金银首饰等物为礼,并带了官媒来下聘书,男女方各留一纸聘书,这亲事便算是正式定下了。而纳吉礼也兴带两只活雁为礼,因雁成双成对,一只死后另一只绝不另配,故而便取其忠贞之意。 而且送的雁必须是活雁才吉利,只这雁是时令鸟禽,这大冬天的别说是活雁了,就是死雁那也是找不到的。故而一般冬季行纳吉礼的都是用一对鹅或是一对雏鸟代替,她倒没想到关元鹤竟会费心思弄来一对活雁来,也难怪院中欢声笑语的。

方嬷嬷见慧安红着脸不说话,因她心中大石落下,又是大好事,便也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瞧着冬儿和冰月等几个丫头一言一语地逗弄慧安,见慧安难得的被弄的满面通红,还不了嘴,她乐的呵呵直笑。闹了一阵子,才上前吩咐丫头们散了,又叫冬儿去准备荷包包了碎银,今儿榕梨院喜事打赏的事儿自是免不了的。

她正忙着童氏已进了榕梨院,入了屋便瞧着慧安笑,道:“关府的人已经走了,如今也是定了亲的大姑娘了,可是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乱来了。这眼见着离及笄还有两年,你收收心,明儿起就开始绣嫁衣裳,还有这嫁妆的事儿也得赶紧的筹备了,方嬷嬷明儿和乔管事一并来见我,好好合计下这事。嫁妆的事你不必应心,只将心思用在绣嫁衣上便可,舅母可是要督查的!”

慧安只欲一个头两个大,她哪里会绣什么嫁衣啊,若是真指望她,出嫁那天真要出大丑了,只是见童氏目光严肃地盯着自己,慧安也不敢多言,只老老实实地应道:“是。”心中却在惦记着抓了冰月,寒月几个绣工好的来当壮丁。

慧安和关元鹤定亲的消息很快便传到秋兰院,杜美珂母女听此消息怎能不气愤难受,尤其孙心慈。她怎么能心气平和的接受这个事实,当即就砸了几个花瓶,气的直想尖叫,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再想着此刻慧安心中该是如何得意,她就抓心抓肺的难受,暴躁地对着絮絮叨叨劝她的杜美珂发了一通火,便自己将自己关在了屋中,扑到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杜美珂也知她心中难过,她作为母亲对孙心慈方才的大吼虽是心寒,但却也不会和她计较,站在门外听屋中女儿嘶吼的哭声,她只觉心如针钻。

可她如今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女儿的名声已经坏了,她自己也跛了脚,更是因为印子钱的事被孙熙祥记恨上了。现在她别说求孙熙祥来这秋兰院了,只巴不得他永远别再想起自己母女来。因为最近孙熙祥一不顺心便会到这里来撒野,动辄便一顿打,还相信了碧水院小妖精的话,认为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竟是再不念这十多年的情义来。 想着自己当初为这么个混蛋所放弃的东西,杜美珂心中的恨,心中的悔早已积压到了极点,听着屋中孙心慈的哭声,她不由瞧向春韵院的方向,目光中带着却是阴毒和狠绝。

————本章完

第105章 狗急跳墙

杜美珂心中难受,孙熙祥又能好过到哪里去?若然是以前,女儿能攀上这么个高门大户,宰相之家,他梦中都能笑醒来。可如今这个女儿和自己势同水火,整日里就想着和那便宜舅舅怎么收拾自己,她好了他岂能高兴的起来?本来他还想着,这个女儿便是蹦跶上了天,好歹还有她的亲事拿捏在他手中,没想到这个女儿竟这般了得,叫夫家如此看重,竟对他明里暗里地做了警告。这女儿以往就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如今她又得了门号亲事,只怕更不会将他这个爹当一回事儿了!

故而孙熙祥送走了关府的人,回到春韵院就发了一通大火,他本以为事情应经糟糕到了极点,但是到了晚上却叫他收到了一个更加叫他坐立难安,躁动不已的坏消息。真真可谓雪上加霜,令他当即就恐慌了起来。

却原来在杜美珂母女刚刚进府那日,慧安突然如变了个人一般,用故去的沈清来压杜美珂,硬是叫她行了妾礼,孙熙祥就对这个女儿起了怀疑。之后他就更是觉着女儿对他的态度大转变了,以前两人虽就不亲近,但这个女儿起码对自己是尊敬恭顺的,但现在休说是敬了简直视他为仇人。她的这些转变不可能是刁奴三言两语便能撺掇的了的,所以孙熙祥就怀疑比是慧安知道了什么事情,使得她因此事而记恨上了自己。他思来想去,能叫慧安记恨自己的事,也就当年沈清之死这件。当年的事他处理的极为干净,既然当时就没被人瞧出端倪,如今时隔多年就更不可能被人察觉才对,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但因此事关重大,他心中起了怀疑又怎么可能不弄个清楚明白,早作准备?

故而他早在外面放了个烟雾弹出来,想试探慧安一二。若是真有人在暗中查沈清的死因,那么必然就会遁着他埋下的线索,叫他察觉出端倪来。从他放出烟雾弹到现在,这么久丢没动静,他本想着是自己多虑可,可没想到今日竟的到消息,果真有人在密查此事!这叫他如何能不惊,只他在书房中来来回回惊惶不已地走了一个多时辰,想到当年该处理的人证物证早已经被自己销毁了个干净,便是真有人怀疑此事,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他,这般想着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又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绝地逢生了。

而他还一筹莫展,倒是慧安的生辰在火红的腊月末,来临了。关府来行纳吉礼是腊月二十七,而慧安的生辰确实在腊月三十一日,她是这日的傍晚来到这个世上的。因为大辉有习俗,生在二月的女娃娃会对父母不利,是灾星降世。便是高贵如文太后,生是文氏嫡女,却也因降在二月,自小就被父母送到了远房一家亲戚处养大,待她及笄这才被接了回来,嫁给了圣祖皇帝。听说文家的那位远方家中贫寒,文太后从小不得父母宠爱,幼时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做尽了粗活,受了不少苦。

而慧安踏着腊月的最末出生,倒是常常被人念叨是个有福气的。今次她的生辰,慧安考虑可几日,一来想着最近凤阳侯府事情颇多,已几次被人议论,便不想再大肆操办,免得再惹来什么是非。再来,如今自己又和关元鹤订了亲,慧安想着若生辰宴大操大办,只怕也会被那些个眼红的编排小人得志、刻意显摆之类的难听话。她出于这些考虑,便想着只在府中置办上一桌席面,就和舅舅一家吃个饭,热闹一下便好。

只她将这个想法告诉童氏,童氏却说不妥。一来,年后沈峰便欲翻出当年沈清身死之事,此刻侯府行事正该大气,腰杆挺直方能不叫人轻视猜测。再来,定亲本就是一件大喜事,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做人本该堂堂正正,不吭不卑的,哪里能怕别人说道就缩手缩脚的,没得不被人说小人得志,倒被念叨小家子气。慧安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当即便点了头,和童氏商量着这事要怎么办,都请了谁来。

最后两人商量的结果是,沈峰一家回凤阳侯府后一直也没能正式待客,不妨便趁着慧安的生辰,往各府都下了帖子,到时候叫沈峰和童表哥们在前头接待男客,童氏接待夫人们,叫小姐们都去慧安那里玩闹,这样一举两得,是最好的。两人说干就干,将当日要请的宾客和酒宴菜式,要着意准备的东西都一一列了下来,便趁热打铁,叫丫头将乔管家和现在管着大厨房的管事婆子请客过来,各项事情都落实后,慧安这才回到了榕梨院。

当日夜里,侯府的一处暖阁中,孙熙祥搂着一个女人神情恹恹地靠着床头,瞧着被风吹的飘忽的床幔沉思。那女人见他如此,不由爬起身来,抬手给他按摩着额头,道:“老爷可是在为大姑娘的事伤神?”

孙熙祥闻言心中烦躁,推开她给自己按摩额头的手道:“我岂能不伤神,这个贱丫头如今恨不能我死,现在已经是一把刀悬在了头顶,我若再想不出大字来,迟早要光着身子被赶出这凤阳侯府,到时候你也别想再吃香喝辣!”女子听他声音中带着不耐烦,脸色更是难看的要死,却抿唇一笑,道:“这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的法子,只是看老爷您舍不舍得了…”

孙熙祥听她居然有法子,当即便是一喜,瞧向她忙追问道:“是什么法子,快说。”那女子却只是笑着不言,见他急了,这才道:“老爷先别急啊,若是奴婢的这法子管用,老爷要怎么感谢奴婢?”孙熙祥见她一脸娇笑,神情妩媚,含笑挑逗,不由将人扯到了怀中,但他此刻哪有心情做那种事,他只捏了那女子一下,便哄她道:“你说,只要你的法子有用,便是要爷抬你为妾都使得。”

女子闻言面带冷笑,埋在孙熙祥的怀中勾了勾唇,这才慢悠悠地道:“老爷若然有一日得了这凤阳侯府,要多少美妾却是没有,到时候便是抬了奴婢为妾,也定然记不得奴婢是哪个了。”她的话中带着醋意,孙熙祥闻言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女子这才道:“老爷来日得了凤阳侯府,可否允奴婢一些钱财送奴婢回乡去?”她言罢见孙熙祥变了面色,目光饱含探究和阴森地瞪着自己,忙道:“奴婢非是舍得离开老爷,只是着实思乡心切,这京城虽是什么都好,但奴婢家中还有老母在,还望老爷能顾全奴婢一番孝心。”

孙熙祥闻言想着自己所做的几件密事她都知道,将来留着她却也是一个祸害,倒不如送的远远的,便点了头,道:“此事老爷我答应你便是,你且说说看,有什么法子能叫老爷我绝处逢生?”那女子见他答应,面色当即一亮,接着便道:“老爷,若是大姑娘出了意外,老爷还怕凤阳侯府落不到您的手中吗?”

孙熙祥本以为她有什么妙招,听了她的法子竟只是这样,不由便沉了面,道:“若是以前,这凤阳侯府没了小主子,自就是老爷我说了算的。可如今沈峰一家已归府认宗,便是没了沈慧安,这凤阳侯府也只会便宜了外人!你当本老爷没想过这个吗,哼!”那女子却是一笑,道:“老爷别急啊,奴婢的话还没说完呢,如是老爷能将大姑娘的死推到沈家兄弟的身上,再嫁祸舅老爷一个谋夺外甥女家产的罪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