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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曼一听,登时一怔。

“你等会儿,你是谁啊?”

她十分纳罕地问。

“我啊?你男朋友啊。”

电话那头,那人心安理得地回答。

“我不认识你。”

曼曼爽快地回答道,迅速挂掉电话,陌生的电话再次骚扰进来。

拒绝接听,那人不屈不挠,曼曼以为是哪个同学开玩笑,只得再次接通电话,凶悍地直着嗓子大声问:“你到底是谁?今天不是愚人节好不好?”

电话的那头停顿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公交车内太拥挤,曼曼听不清,只得训斥道:“你再说一次!”

只听那头也提高了些嗓门,带一丝揶揄地说:“这样的女人白给我都不要,真能嚷嚷。我今天下午见过你,你踩到我脚了,怎么那时候没发现你这女人这么凶!”

第五章

拒绝接听,那人不屈不挠,曼曼以为是哪个同学开玩笑,只得再次接通电话,凶悍地直着嗓子大声问:“你到底是谁?今天不是愚人节好不好?”

电话的那头停顿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公交车内太拥挤,曼曼听不清,只得训斥道:“你再说一次!”

只听那头也提高了些嗓门,带一丝揶揄地说:“这样的女人白给我都不要,真吵。我今天下午见过你,你踩到我脚了,怎么那时候没发现你这女人这么凶!”

第五章

奔往四环外的公交车跑得蜗牛似的,往前挪一步,停三停。

正赶上下班时间的人流高峰,几米一处的红灯一亮,公交车停一阵,堵车再停一阵,反反复复,摇得车上的人犯困。

终于,缓缓移动出三环,总算有所加速,何曼曼望着窗外,澳式的商务会馆近了,最后一个高架桥和红绿灯近了。

粉刷得泛青带白的单位宿舍楼已在夜色下看染了深蓝和黑,看不出究竟。

跳下公交车,她回望一眼公交离去时扬起的蒙蒙沙尘,抬头,目光搜索不到一颗星星,这晚的月亮确实明润的,圆的,略带温度的,于是,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年某人一双温度超过五十摄氏度的炯目。

毫无疑问,章鱼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衬得起美男子二字的,风度翩翩、五官像古希腊的雕像,然而当年的某人,却是她认识的男性中里最潇洒的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一双铅球大眼,皮肤…好像也不比她黑,当年读书的时候,两人在自习室坐同桌,别人说,那是枯燥的题海中最养眼的风景。

毫无疑问,大花痴何曼曼喜欢帅哥,可是,被迫相亲了多次,对男人早已产生了免疫力,她对自己说,何曼曼根本不需要男人,比金刚葫芦妹还彪悍,金刚妹自己踩着两个摞起来的凳子垫着脚换灯泡、换一身脏衣服挽着袖子掏下水道,甚至买冰箱和电视机这类的电器都是自己一人轻松搞定,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然而,那晚的月明晃晃着她溅到月亮上的蓝色思念,月盘上蓝影沉沉,她拄着腮,觉得月亮上的阴影不是桂花树,而是她是寂寞青了的肠子。

那一夜,梦里的他勾起唇角,笑得想让人一砖撂倒。

雪地里,他忧伤的炯目晃得曼曼眼睛生疼,他眼神凄楚而专注…第二天早上,她张皇迟到。

急匆匆打开电脑,登陆上QQ,系统的连声咳嗽让她心虚,点开系统消息,只见一个令人抓狂的QQ好友申请:“脚被你踩肿了,你对我负责吧。”

一阵惊喜,夹杂着懊恼。

曼曼恶作剧地按了拒绝按键,回复道:“肿了?好的,我负责红烧。”

对方又发过一条好友请求信息:“刚认识一天你就想下厨给我做饭啊,真贤惠。”

曼曼气呼呼地又发一条好友拒绝信息:“我的鞋底被你的脚咯坏了,我大人有大量,赔钱买新鞋只收你原价。”

对方很快又发过一个好友申请,回复道:“真是个不讲理的傻娘们,而且胆小,连加我都不敢,我要有这样的老婆,早就找堵墙撞死了。”

曼曼再次迅速按了拒绝加为好友的按键:“放心,你跳河跳楼跳飞机都成,就是不给你撞死的机会。”

对方很快又回复了:"我后悔了,后悔怎么昨天没非礼你!“

曼曼不屑地一笑,两颊开始带汗津津地发热,像是扔进电烤箱里烤得外焦里嫩,黑糊糊、红扑扑。心咚咚地跳着。

忍不住狠狠地将信息栏按了关闭,一顺手,关Q。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调戏怒了,还是想故意吊那个帅哥的胃口。

翻开那昨天印好却丝毫没起作用的堆调查问卷,曼曼开始按自行打对勾,刷刷刷刷,碳素笔飞快,直到那身皱巴巴的土黄色衬衣像聂小倩的裙子似的在她眼前挥舞。

“不是告诉你这本书不能出么!”

他什么时候说不能出这本书的,我怎么不知道!

汗臭与锦衣齐飞。脸色与衬衣一色。

曼曼闻着主任身上的汗味,诗兴大发。

果然做编辑室主任之前是电工。

主任手舞足蹈着,一双裁剪过无数花草、修过诸多电表的的黑手指狠着办公桌,那力道活像是要给这张桌子戳出一个大洞,然后要牢牢地钉进一个电表似的。

曼曼使劲抠着手指头的皮肉,一使劲,轻轻一疼,于是知道,指头又被撕出血来了。

“主任,这本书会畅销的,请相信我…”

曼曼壮着胆子,抬起头逼视着这个四十多岁、不修边幅的男人一脸油灰的脸膛。

“发行部说这样的书发不出去,你出了你自己去发行吧!另外那本章毓写的书如果再不写完,过了畅销季,也取消!”

主任油亮的下巴像一张毯子,不再年轻的下巴随着盛怒下的嘴唇来回翻滚着,曼曼继续撕着手指头的皮屑,垂下头去。

只听”邦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地摔过之后合上,剩下曼曼盯着地上被踩扁的黑灰色烟灰和烟蒂,面无表情。

突然想起一个尚且闲着的气筒,曼曼打开QQ,只见好几条QQ好友申请呼啦啦而来。第一条:怎么不回复了?第二条:生气了?第三条:别闹了,加我吧。我是你校友。

校友?

难怪他认识她。

狠狠地啃着铅笔头,何曼曼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又给她介绍男朋友了!

曼曼按了接受键,任他的头像在我的好友栏里闪烁得跟星星似的,坚决不回复。想想他猴急的样子,的怨气消了些。

开始漫无目的地逛当当网、卓越网,一本本畅销书在我眼中犹如一本本可望不可及的可兰经,章鱼的一本畅销书像一把刀子似的剜着她的眼珠子。

赌气关掉当当的网页,忽见QQ上章鱼的八爪头像亮着,习惯性地发了一个黑猩猩呲牙咧嘴的雷图。

章鱼马上回复:“谁惹了我们霸气的金刚妹了?”

曼曼忽然想起他最近身体不好,于是发信息道:“没事,雷你一下,有病的人没资格聊天,休息去。”

停顿了大约一分钟后,章鱼回复道:“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今天开工。”

曼曼急忙敲出几个字:“身体好些再写,我不急。”

章鱼发过一个猪头的图片来,头像迅速黯成灰色,剩下曼曼心又灰暗下来,忍不住那股冲动,打开QQ校友群,噼噼啪啪敲出几个大字:我要跳槽!

一个学长回复她:曼曼你是要从牛槽跳到马槽,还是要从猪草跳到猫槽?

素日里和她惺惺相惜的美女师姐孔琳回复道:肯定又有什么事郁闷了吧?明天周六,你去不去“同一首歌”K歌?小型校友聚会!

”去!“

曼曼迅速回复。

第二天,何曼曼穿一粉色紧身长T恤,短过膝的灰色短裙,十公分的亚麻高跟鞋,出现在“同一首歌”K歌房的包厢时,进门的一霎那,一眼瞥见正在点歌的人,鞋跟一歪,惊叫一声,高跟鞋一拧,夺门而出。

"回来!你往哪去!“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包间内隐隐传来。

何曼曼抹抹额头,忽然就觉得浑身冒了一股又热又冷的汗。T恤衫贴在身上,紧紧的。

曼曼撒开腿转出包间,三两步跑到陈列了一堆自助餐饭菜水果的大厅,只见身材高挑的孔琳师端了一整盘的水果沙拉、炒饭、土豆牛肉等菜向她走来。

“曼曼,你来了呀?哎哟,这是什么表情?”

孔琳师微笑着,一双性感的大耳环随着她的脚步轻晃,略有些低胸的紧身黑T恤,一副超短裙和及膝的皮靴显得她分外妩媚。

“琳琳啊,我…”

曼曼支吾着。

孔琳大曼曼四岁,已年方二十九岁,为了避免自己显老,也避免姐妹见外,她只让她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那里有吃的,自己挑一些吧。”琳琳扭头指了指身后。

“我!那个男的是谁啊!满口坏话!”曼曼直直地站在路中央。

“哈哈,”孔琳琳笑了:“他说他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你呢,前天意外在街上见到你,于是向我打听,我打算给你们做媒,你看怎么样?”

第六章

孔琳师微笑着,一双性感的大耳环随着她的脚步轻晃,略有些低胸的紧身黑T恤,一副超短裙和及膝的皮靴显得她分外妩媚。

“琳琳啊,我…”

曼曼支吾着。

孔琳大曼曼四岁,已年方二十九岁,为了避免自己显老,也避免姐妹见外,她只让她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那里有吃的,自己挑一些吧。”琳琳扭头指了指身后。

“我!那个男的是谁啊!满口坏话!”曼曼直直地站在路中央。

“哈哈,”孔琳琳笑了:“他说他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你呢,前天意外在街上见到你,于是向我打听,我打算给你们做媒,你看怎么样?”

第六章

何曼曼突然发现,肉眼看到的和听到的,有时候完全不能完全统一,甚至是完全不统一的。

电话里的鲁玉活脱脱一个大流氓,一身的痞气;QQ上的鲁玉脸皮厚得鞋底似的,满身的流气,可见他本人时,他从不抢麦克,终于轮到他的时候,憨憨地唱一首走掉的老歌,其余的时间都是笑眯眯的,也不说话,铁了心装纯情少年。

每次偷窥他,他不是老老实实地听别人唱和讲话,就是低头抽烟。挺越的高鼻梁越发像是刀刻出来的。笑的时候,像是人民的卫士一般,一脸安分与可靠,竟有几分田园小子的淳朴。

你就装吧。

曼曼在心里暗暗地说,装得真像。莫非,有几分是真的?

在她刚认为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同志时候,鲁玉笑憨憨地告诉她:“我以前在校刊上见过你的照片。挺好看的,比本人漂亮啊。”

曼曼狠狠瞪了他一眼,瞅着那张英俊的窄脸问:“没错,我就是难看了,嫌我难看把眼珠子挖出来吧,谁也没强迫你看。”

他继续轻轻微笑,露出一口与他长相不太搭配的牙齿:“你以前没见过我吧,我以前没事就踢踢足球,打打篮球。”

曼曼嘿嘿一笑:“球场上很多帅哥啊,怎么我没见过你呢?”

他老老实实地将烟灰掸进烟灰缸里,一双眼睛闪烁着:“我比你矮一级啊。”

她正为他的带着憨厚的邪气态度意外着,只听他继续问:“你家是哪的?”

她说:“你呢。”

他笑说:“青岛。”

曼曼一惊,这不是老乡么!

曼曼一双眼睛瞪得他浑身不自在,他问:“怎么了?就你眼睛大?”

气得曼曼喝一口绿得幽幽然的苹果汁,咽下去,皱皱鼻子,继续问:“青岛哪的?”

他说:“XX。”

曼曼一口气把那杯苹果汁全灌下肚,他莫名地望着她:“你很渴么?”

曼曼郑重地告诉他:“我也是。”

他轻轻吸一口烟,幽暗的瑰色灯光和着烟舞一起扑在他脸上,他侧过脸来,继续问:“你也是什么?”

气得曼曼白他一眼,当然是老乡了,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轮到我啦!”

一听那阵子滑稽的音乐响起来,曼曼连忙抢过话筒,扯着嗓子喊起来:“小小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呀,天天就爱穷开心那,逍遥的魂儿啊假不正经吧,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我是谁家那小谁身强赛过活李逵,貌俊赛过猛张飞擀毡发型亮又黑,是走南闯过北气质出众又拔萃,长江黄河喝过水和鞭炮地雷亲过嘴,可嗔很憔悴是满脸欠人捶…”

鲁玉皱皱眉头,斜了曼曼一眼:“真是大傻妞。”

何曼曼握着麦克的手忽然一抖。周身竟好像遭了一股电流似的。

好似多年前,也有人操着南方味十足的普通话这样说她。那时候,那人的一双眸子很沉,很沉,沉得像井底的水,幽深着,温度却像火。

“哼!“

曼曼故意装作满不在乎,也不理他,坚持一路吼完,心里却越来越沉,一首滑稽无厘头到极点的歌,吼到最后,热乎乎的眼圈居然有点红。

看一眼孔琳,只见她正和另一个和她仿佛同龄的男人说笑的正欢。看来,和未 婚夫分手半年的她准备接受一段新感情了。

曼曼闷着头,一声不响地走到点歌台点了一首歌,《原来你也在这里》。 轮到她时,接过麦克,于是浅浅的声音,深深地轻唱:“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首歌的歌词出自张爱玲的那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伴奏音乐如泉水,如山巅上的云层间,又如隔了万水千山的重重呼唤,于是想起万水千山之后的的那人凄楚的双眸,她只觉得周身发烫,眼角微微的潮湿了,几乎要潸然泪下。

“喂,又开始了。”

鲁玉推推曼曼胳膊,提醒道。

曼曼急忙接着那声叹息咏叹式的感慨唱道:“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曲终,鲁玉的眼神与曼曼不邀而合,忽然,何曼曼便觉得心中便暖暖的,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注入了满满的一整杯温水似的。

K歌结束的时候,鲁玉十分严肃地说:“一会儿你等我。”曼曼居然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待到众人按照各自的方向分手的时候,曼曼身边却挤过来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大个子的校友,土黄的脸膛一脸嬉笑:“曼曼你走哪边?我们好像同路?”

鲁玉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瞪着曼曼,一面皱眼角,摇头暗示她拒绝。

曼曼说:“好像是呀,学长坐哪路车?”

大个子学长说:“XX路,你呢?”

曼曼说:“我坐XXX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