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大灯骤然亮起来,随即许多小灯也亮了起来。原本黑漆漆的场内变得灯火通明,别说是台下早已习惯黑色的那些人纷纷开始抬手避光,连我一时都有点不适应。
等我的眼睛终于适应,我才发现台下站着的,几乎都是美拉的手下,而一些原本在和她们跳舞的男孩子,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自动离场。
很快,场子里只剩下了女生,包括那个原本站在调音台的小伙子也闪到了吧台的后面。
不知道美拉从哪里拿来了一杯啤酒,她高举着酒杯,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呆呆站在一旁。
忽然,她对着我仰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一伸手把我抓到了她的身旁。
她冲着话筒激动地说:“姐妹们,就是她救了我的命,以后,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有那么一刻,场子里安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变得刺耳了。然后,不知道谁带头打了个呼哨,整个酒吧再次沸腾了起来。有个留爆炸头的干瘦女生扯着嗓子大喊着:“美拉姐,她叫什么名字?”
美拉用一只手搂住了我,轻轻地对着话筒吐出两个字:“米朵。”那语气温软柔甜,让人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是神圣。
“米朵!米朵!米朵……”
爆炸头很快带动大家齐声撕吼了起来,那场景活像我在电视里看到擂台赛获胜后的景象。可是,就在那么一瞬,我却忍不住问起自己来:你是米朵吗?这名字依然让我感觉陌生,陌生到似乎它只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一个代号。
那些重复着一个名字的喊声让我的听觉模糊了,连美拉微醺的醉眼也在我眼前模糊了,我忽然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4)
灯光再次暗了下来,音乐又开始震耳欲聋地奏鸣起来。美拉凑近我的耳朵大声喊着:“米朵,我们跳舞去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马上摇了摇头,我向来都不喜欢这样快要掀开锅盖似的场景,我的脑袋似乎也下意识地疼了起来。我看着美拉的眼睛,放大了分贝说:“不了,我不舒服,下次吧!”
但是显然美拉还是没能听清,我不得不踮起了脚尖,也把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尽力气大喊着:“我想回家了!”
美拉微微愣了愣,但是很快,她拖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了酒吧外面。
“怎么了?”她关切的样子像是个体贴的姐姐。
“我不太习惯……”这个理由竟然让我感觉有些羞愧。
美拉却“呵呵”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成了亮闪闪的月牙,仿佛我不习惯完全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么,我送你回家吧!”不容我反驳,她拉着我再次东绕西绕,终于把我带回了灯光灿灿的大路旁。
一挥手,她拦下了一辆的士。
美拉把我塞进了后座,然后醉眼迷蒙地也打算坐上来。司机掉转头看着我们,其实,他只是在看着美拉。
我伸手微微拦了拦:“美拉,我自己能回,你放心吧!”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扭回了身子,冲着的哥甜甜地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师傅,您可得把我的妹妹安全送到家哟!”年轻的司机师傅仿佛受宠若惊,连连应答又点着头。看来英雄与否都不重要,美人关对普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美拉终于放下心来,她帮我关上了门,笑脸盈盈。
师傅正要发动汽车,美拉却又急切地敲起了玻璃窗。我赶忙摇下了窗户,她迅速地把头探了进来,那张美丽的脸就快要贴上我的。
她轻轻地说:“米朵,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对吗?”
淡淡的酒气随着她的问话扑到了我的脸上,我仿佛也有了些迷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美拉的样子很是满足,我的心跳却乱得一塌糊涂。
几乎是抱着逃跑的心情坐着的士回了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已经抗议地“咕咕”叫了起来。
不行,我得马上找点什么吃的!
可是越急,却反而越没能在第一时间从包里掏出钥匙来。
这时,一个黑影闪到我的旁边,伸出胳膊挡住了钥匙孔。
(5)
啊!
我被吓得一抖,才发现原来这人竟然是丁诺。
“你……你要吓死我啊!”对于他的忽然出现,我惊魂未定地忍不住抱怨。
丁诺的微笑却依然迷人,仿佛忘记了上次我对他耍的花招。他显得兴致勃勃:“找什么呢?”
“钥匙。”这倒提醒了我,我又开始低头专注地在包里翻了起来。
“别找了吧!”丁诺也探头过来,他投下的影子让我的包里更加黑糊糊一片。
“哥哥,别挡着我,我饿……”我抬头看着他,声音里似乎有些哭腔。每当我心乱如麻的时候,仿佛只有食物才能拯救。可是丁诺还是微笑着看着我,完全不搭理我的请求。也就在那么一刹那,我的爪子终于抓到了钥匙串。我手脚麻利地开了门,顾不上丁诺,径直冲向了厨房。
丁诺尾随我进了屋,他语气轻快地在我身后说:“米朵,我今天发工资了,我请你吃饭吧!”
这句话从我的一只耳朵进便立马从另外一只耳朵出了,我心不在焉地回复着他,心里却只想寻出蒙阿姨留的晚餐,然后迅速地饱餐一顿。
“可是,你不是才工作没多久吗?怎么就发工资了?”
丁诺的语气显然有点得意了:“我可是为了今晚请你吃饭,特别要求领导给我预支工资的。”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嘴里却开始嘟嘟囔囔:“还不是因为你老爸,才有地方肯给一个实习生预付工资……”
可是,桌上什么都没有,连冰箱里也没有可以吃的现成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