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大方。”她撅嘴,“我可是好心好意想给你省钱。”

秦峥侧目看她,“我媳妇还挺懂事儿的。”

“那当然。”余兮兮抿嘴笑,语气格外认真:“我家首长工作那么辛苦,赚钱养家很不容易的。我身为你的贤内助,当然要帮你严格把好经济大关。”

他视线转回去,笑了下,没有说话。

她又接着道:“而且我都想好了,考虑到咱家的经济状况,我以后会尽量少买名牌香水和名牌包包,买的话也不会问你要钱……”

秦峥眯了下眼睛,重复:“不问我要钱?”

“对呀。”她点头,很坚决:“你放心,我绝对不问你要钱。”

他眉心拧起一个结,语气微冷:“你是我老婆,不问我要钱问谁要钱?”

“我自己卡上还有一些……”余兮兮想了想,“以后不够的话,再找我爸妈好了。”

秦峥说:“嫁了人还问家里要钱,你好意思?”

“呃……”她被问住,挠挠头支吾,“好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秦峥唇抿成博薄一条线,半刻,从钱包里掏出张卡递她面前, “密码是你出生年月日,拿着,够你花。”

余兮兮愣住:“……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我的女人我自己养。”

*

到医院时将近三点,太阳毒辣辣的势头减弱,南方一带飘来几片浓云,天微暗,空气热而闷,像快要落雨。

余兮兮和秦峥进病房时,主治医生刚刚查完房,除了病床上的龚兰青外,屋里还有余凌和宋姨。

“妈,我和秦峥来看你啦。”余兮兮弯腰坐在椅子上,嗓音轻柔,“你觉得怎么样?好些没有?”

龚兰青说:“好多了……诶,都说了让你们俩别买东西别买东西,怎么说不听呢。”然后拉着余兮兮的手略微皱眉,压低声:“之前我不是专门给你打过电话吗?”

余兮兮有点儿委屈:“是秦峥非要买的,我没办法呀。”

龚兰青于是侧目,目光落在那道高大笔挺的身影上,轻笑,“小峥,你能来伯母就很高兴了,买什么东西呢?”

余凌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水,低笑着纠正:“什么伯母啊,人秦少校现在可算您半个儿子。”

龚兰青怔了下,旋即一拍脑门儿焕然大悟,“对对,是我糊涂了。”

秦峥淡笑,“妈,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妈没跟你客气。”龚兰青伸手指了下床头,“你上回买的那些补品妈都还没吃……好孩子,妈这儿什么都不缺,下次,你和兮兮人来就行,再买东西我可要生气了。”

“好。”

说着话,宋姨抱着个保温桶从茶水间里出来了,笑容恭敬而温和:“夫人,管家把新熬好的燕窝粥送来了。”

龚兰青点了点头,“好。宋姨,辛苦你给大家都盛一碗。”

“是。”

不多时,宋姨端着个托盘出来了,上头摆着四个质地极佳的骨瓷碗,正腾腾冒着热气儿。余凌站起身,接过一碗递给余母,“妈,小心烫。”

余母接过来尝了一口,叹气,“还是家里好,这医院里啊,我怎么住怎么不舒坦。”

余兮兮有点好笑,“得了吧妈。您一日三餐都是家里的厨师做好了送来,又每天都能看见姐姐跟爸爸,还有什么不舒坦的?”

余母道:“你多来看看我,我就舒坦。”

余兮兮腻上去,撒娇,“好呀,以后我一有空就来看我们大美女。”

余母嗤:“就会哄你妈高兴。”顿了下,忽然又想起什么,抬眸看向秦峥:“对了小峥,听说,你爸妈后天一大早的飞机回云城?”

秦峥:“对。”

“……”余兮兮瞪大眼,小手卯足力气掐了他一下,声音压低:“我去,你爸妈要回来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这时又听见余母道:“昨晚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专程说要上门提亲的事。”又笑了下,“劳烦你转告她,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也那么多讲究,一切都按秦老爷子的意思办。”

话刚说完,病房的门开了,众人下意识地侧目去看,一个穿铁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步伐沉稳,气度不凡。

“爸爸。”余兮兮和余凌同时道。

余卫国提步入内,刚一抬眼,秦峥已经起身站定,微勾唇,语气随意而平静:“爸。”

“……”余卫国淡淡点头,“嗯。最近工作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

“那就好。”余卫国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沉声道,“你和兮兮才刚结婚,忙归忙,还是要记得多抽空陪她。”

秦峥笑道:“爸您放心,我会的。”

“我说余董,咱们秦峥又没欠你钱,板着个脸做什么?”龚兰青皱眉,语气不善,“在家里摆什么董事长的架子。”

余卫国静默几秒,“……你说的什么话,我哪儿摆架子了?”

余母递眼色,“女婿喊你爸,你好歹对人家笑一笑。”

余卫国:“……”

龚兰青左手在脸上比划出一个弧度,低声威胁:“笑啊。”

整个病房突然安静。

半刻,余卫国沉沉呼出口气,然后转眸看向他女婿,嘴角一扯,形成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jpg】

在医院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时两人才离去。

出了大门抬头看,天空矮矮压下,从南方飘来的积雨云堆砌在云城上空,不时便有几道闪电划破暮色。

秦峥抽着烟开车,余兮兮窝在副驾驶上,嘟嘴不做声。车厢里一片安静。

半刻,他侧目看她一眼,“怎么了?”

她粉红色的唇瓣越翘越高,没听见似的,扭头看窗外。

秦峥挑了挑眉,“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娇得很,“我没有不高兴呀。”

“骗鬼呢。”他指肚搔了下她的唇, “每次一不高兴就撅嘴,这都能挂酱油瓶子了。”

“……”余兮兮歪头躲开,须臾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眯着眼瞧他:“你爸妈后天要回来的事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峥:“前天。”

她无语,气得跺脚:“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几天太忙,忘了。”

“好吧。那今天上午你总在休假吧,”余兮兮拳头一捏,“怎么还是不说?”

他点烟灰,抬起眼皮子看她,似笑非笑:“上午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

“……”她无语,双颊顿时浮起娇艳的红,愤愤把头转了回去,小声抱怨:“这也太突然了,要回来,起码也得提前一两个月就打招呼吧。”

秦峥刮她鼻尖儿:“紧张什么,爸妈又不是不认识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余兮兮声音低下去,左右看看,做贼似的凑他耳朵边上:“老公,我偷偷告诉你,你妈妈我都觉得没什么,但是秦师长……我真的特别特别怕他。”

他好笑,“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他老人家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看着有点儿发憷。而且,证都扯了,万一秦师长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怎么办?”

“你是我媳妇儿,管他满意不满意。”秦峥伸手捏她脸,压低声:“而且我宝贝长这么漂亮,谁看了都喜欢。”

“……”

余兮兮脸颊绯红瞪大眼,刚要说话,秦峥的手机响了。

她心口突的一跳。

他垂眸在屏幕上扫了眼,接通,“喂。”

何刚的烟嗓子带笑意:“吃饭没?没就带弟妹一起上我家,你嫂子从老家带了些特产过来。”

“有事儿?”

“没有。”何刚笑,“就是想叫大家一起聚聚,虎子、魏枭那几个小子也都来。”

秦峥静半刻,“行。地址。”

第74章

车厢安静, 何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余兮兮也能听得清,三两句说明来意后,她紧着的心终于缓缓放松。

半刻,秦峥电话挂断, 她目光没从那张冷峻的侧脸上离开过,轻声问:“何队让我们去他家吃饭?”

“嗯。”他把烟头丢进手边的烟灰缸, 淡声道,“还有队里的其他同事一起。”

余兮兮垂下眸子回想, 脑海中很快浮现出好几张人脸, 说:“就是之前, 我在审讯室外面见到的那些人?”

秦峥点头。

她面上浮起一丝腼腆的笑,有些难为情, “上回……我情绪太差, 见了面也没跟他们打声招呼,挺没礼貌的。”

这时地址发来了, 秦峥扫了一眼后把手机扔开,打方向盘, 黑色吉普在前方掉头。他开着车随口接道:“别瞎想。那帮小子头脑简单心眼儿实在, 谁跟小姑娘介意。”

余兮兮嘴唇微嘟, “人家不介意是人家大度嘛, 不代表我没做错……不管怎么说,今晚吃饭,我争取跟他们都搞好关系。”

“搞好关系做什么?”

“那些都是你的同事。”她晶亮的眸子目光认真, 正色道:“你是从拂晓大队借调过去的,人生地不熟,我对他们好一些,他们肯定就会多照顾你呀。”稍顿,再开口时声音略略小了些,娇嗔抱怨,“平时忙起来就不休息不吃饭,你自己糙觉得无所谓,但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话还没说完,秦峥猛转头看向她,漆黑的眸沉潭一般见不了底,精锐如狼。

“……”余兮兮被他盯得呼吸吃紧,心脏砰砰乱,连手掌心儿都沁出一丝汗,嘴唇嗫嚅了下,说:“你看着我干嘛?开车呢,看路。”

须臾,秦峥收回目光呼出一口气,眉心微拧,隐忍而克制。

她稍稍把脑袋探近几分,小声试探道:“老公,你怎么啦?”

他静了静,终于恢复面无表情,“没事儿。”

“不对,”余兮兮有时候缺心眼儿,好奇心唆使,越不该问的越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刚才表情不对,肯定有事儿。”

“没有。”

她贴更近,目光仔细地打量,丝毫没发觉两团柔软已挨上他硬邦邦的臂肌,声音轻柔透出关切:“说嘛,到底怎么了?”

秦峥忍无可忍,终于咬着后槽牙挤出句话来,“不想车震就给我坐好。你他妈有能耐,一句话就勾得老子想上你。”

“……”

*

何刚家住云城禁毒总队的宿舍区,离办公大院近,地方也好找,秦峥熟路,抄近道过去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小区是近几年新修的,很大,环境也不错,电梯公寓,楼房之间空隙宽敞绿化优美,有好些空置的车位。两人停好车,按照何刚发来的单元号问路,保安是个热心肠的大爷,两句说不清,干脆直接带他们过去。

何刚早已等在单元楼门口。

“何队长,这是你朋友啊?”保安大爷说一口金杭味儿的普通话,笑呵呵的,慈眉善目。

“是我同事跟他媳妇儿。”何刚咬着烟笑,散过去一根烟,“辛苦你了老刘。”

“这有什么?”刘大爷把烟别耳朵上,摆摆手,“你们是人民警.察,我们老百姓给你们服务也光荣。”

“谢了啊,改天我请你喝酒。”何刚拍一把刘大爷的肩,两人道别。

余兮兮这才有机会打招呼,眉眼弯弯的:“何队好。”

“你好。”何刚笑应,然后侧头看向秦峥,眉一挑,揶揄打趣儿的口吻:“稀客稀客,能请动秦少校,我这小庙今儿可算来真佛了。”

秦峥由他侃,嘴角的弧度寡淡而随意,淡淡的,“其它人都来了?”

“可不。”何刚侧身让两人先走,“你嫂子早就把菜摆上桌了,有肉有酒有海鲜,就等你们俩。走走走,十九楼,门号儿是1905。”

三人前后走进电梯。

出来一看,1905室的房门大开,还在过道上便听见里头的笑声说话声。何刚走在最前头,到玄关位置边换鞋边吆喝:“李琴,人都齐了,让大家洗手吃饭。”

“人齐了啊?”里头传出道嗓音,底气足,清亮又悦耳。

余兮兮忍不住抬眼,一抹高挑纤瘦的人影儿映入视野,系围裙,趿拖鞋,三十五上下,容貌算不上漂亮,但鼻梁高挺眉眼间有英气,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

何刚笑着介绍:“这是李琴,我媳妇儿,以前在连海那边儿搞缉毒,现在在云城公安厅干办公室工作。”

秦峥淡淡点了下头,“嫂子。”

余兮兮跟着喊:“嫂子好。”

李琴是警花,性格直率爽利,言行举止半点儿也不扭捏,和那冷峻笔挺的男人开玩笑,说:“哟,这不是老虎团里威名赫赫的秦营长么?好几年不见,您还真是越长越帅了。”说完视线一转,注意到站在秦峥身旁的女人。

那姑娘个头在一六五左右,身段儿窈窕,凹凸有致,五官长得精致娇艳,皮肤白得像雪,几乎能看清浅色脉络。男人宽肩高大,手臂在她腰上轻拢,她双颊微红依偎在侧,柔弱而娇美,再没比这更登对和谐的画面。

李琴勾着嘴角朝她走近,笑说:“这就是弟妹吧?”

她说,“嫂子叫我兮兮就行。”

“长得真是招人疼。”李琴点头,笑意越来越浓,“兮兮,走,跟嫂子进屋里,咱们吃着饭聊。”说完就大喇喇去拉她的手。

余兮兮支吾了下,“我还没换鞋……”

李琴随意摆手:“不用换,反正都被那帮臭小子踩脏了,没事儿,你们直接进就行。”

话音刚落地,饭厅方向便嚎来一嗓子,委屈得很:“琴姐,明明是你先让我们不换鞋的,现在地板脏了,怎么又怪我们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