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四皇子”紫莞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声。
秦可儿回过头来，笑道：“雅玛长得高挑，两人站在一起，恐怕顶多也只差小半个头的样子。皇宫虽说不好，但四皇子心性仁厚，雅玛若是嫁了来，倒不怕受人欺负。年后开了府，又不必住在皇宫里，倒免得跟她们家长里短，落得清静。”
紫莞这才恍然，原来秦可儿是因为雅玛的缘故，才对皇甫敬栋感到亲近。
“四皇子已经失去了角逐皇储的能力。”她小心地提醒。秦可儿因为不喜欢前呼后拥，所以两个宫女只遥遥地跟在身后，她们说话，便不会传到第三人的耳中。
“我知道啊。”秦可儿纳闷地看着她，“这话说起来可忌讳着呢，皇上如今千秋鼎盛，咱们不用考虑这个。再者，失去了这资格倒是好，至少不会被视作其他皇子的眼中钉，我瞧着四皇子倒还是乐意的，雅玛想必也很喜欢。”
紫莞吃了一惊：“皇上他”
“反正不管是太子还是哪位皇子，短期内都不可能会赢嘛！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又对司徒贵妃示好？这会儿，司徒家的人还有利用价值呢，一方面安抚，一方面利用，咱们这位皇上，手段可非同寻常，几难有人在他的手里讨了好。”秦可儿听了皇甫敬轩的话以后豁然开朗，拿着他的观点辩驳，果然让紫莞恍然大悟。
“哎呀，还是主子聪明，咱们不管交好哪个皇子，在皇上的眼里，其实都是大忌。倒不如对人人都一样，显见得没有私心。”
“嗯，所以咱们还是管着咱们的晓清殿就行了，幸好离那些宫殿远着呢，咱们乐得清闲自在。”秦可儿笑嘻嘻地折下一枝腊梅，“哇，真香。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
紫莞觉得这话虽然朴素，可是大有道理，正站在一侧细想，却听秦可儿又语调活泼地开了口：“明年春天，雅玛公主要就嫁到天罡来了，往后宫里总算有了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三皇子还没有大婚呢”紫莞想了想，还是直接提出了三皇子的名字。有时候，再痛也是一刀，痛过就好。她可不忍心钝刀子割肉，让秦可儿凌迟着受这样的苦痛。况且，她以为秦可儿已经想开了，虽然想开的速度，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三皇子？”秦可儿忍不住脸色一变。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有所警觉，厘定北疆之后不久，皇帝就借着四皇子即将大婚的机会，让三皇子和四皇子同时开府。
“一般来说，皇子要大婚才会开府呢！”紫莞说得有些别有用心。
“嗯，四皇子就要娶雅玛了嘛！”秦可儿毫不在意，“那丫头性子很好的，真希望她能早一点来，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陈婉仪最近来得很勤，今儿还送了一幅绣品呢！”紫莞不动声色地提醒。陈婉仪虽然是李淑妃的人，但与秦可儿走得很近。只是司徒贵妃禁足令被撤销后，才稍稍收敛。
“嗯，我和她认识得算是比较早了吧”秦可儿笑道，“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我就坐在她的旁边。那时候，我和她的品阶是最低的。”
“现在她还是婉仪，主子可是已经升了昭容。”紫莞很有点瞧不起陈婉仪，当初秦可儿偶尔有两样看得过去的簪子，都被她讨了去，现在三天两头地送东西过来，却只是一些小零碎儿，真够小气的。想要抱着晓清殿的大腿，却又舍不得花血本。指不定，她还是脚踏两条船呢！
“只是运气。”秦可儿笑笑，并没有得意。
“主子是好性儿，要是换个主儿，陈婉仪这种…哼，早就不理她了！”
“算了，何必在后宫竖敌呢？有道是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越是这种小人物，越有可能在关键时刻扯你的后腿。”秦可儿息事宁人，只是对陈婉仪时不时要来坐上两个时辰的做法，也大感心烦。只得觑准了时间，提前躲出去。一来二去，陈婉仪也有所收敛，大家才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过大年的时候，主子能不能再升一级。”绿仪最关心的，就是皇帝曾经许下的秦妃。一旦册了妃，日后皇帝驾崩，也有了出路，不必被打发去出家。眼看着秦可儿的作派，是并不想生下子息的。
第83章 巧遇
秦可儿摇头：“此一时不同彼一时，那时候皇上要打压司徒一系。如今却在做平衡，虽然并不扶持，但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候，惹司徒贵妃不快。再说，我觉得昭容已经够高的了，若是再册妃…恐怕就是李淑妃这样不爱出头的妃子，也要对付咱们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咱们还是安安稳稳地过咱们小日子的好。”
“为什么？”绿仪不懂，“妃子和嫔可不一样，主子升作妃位，见着贵妃也不必行大礼，有什么不好？人人都盼着升位，到了主子这里倒跟人家倒了个个儿。”
李淑妃进宫甚早，虽然已经不太得宠，但却仅在贵妃之下。只是司徒贵妃一向强势，才把她压制得默默无闻。偶尔后妃相聚，也只是自持身份，高贵有余而亲和不足。
“除了皇后，位阶最高的便是司徒贵妃和李淑妃。德妃已经空了好几年，南宫贤妃去后出一直空置。你说…若是我册了妃，是不是有机会冲击这两个位置？”秦可儿笑着问。
“那当然了，怎么着也得占着一个罢？虽说妃只是正二品，上面还有一个从一品的夫人，但自太宗皇帝以下，这个品秩就一直空置着。若是主子产下皇子，那至少也得占着一个贤妃罢？”绿仪满眼星星地说。
“所以，她才会容不下我。”秦可儿撇了撇唇，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的自信。
“为什么？”绿仪还是不明白，“总是有人要晋位贤妃的，主子又没有野心，身后没有后台，是最没有威胁的了。”
“这只是表面的现象，但是从前几朝的情形来看，贵、淑、德、贤四妃。向来都是几大家族把持的，只有极个别的例子。对于她们来说，我是整个儿的外人，就凭着这样的身份，也不配和她们平起平坐。”
“只要皇上一意孤行，就没有问题。”绿仪还是抱着十分乐观的希望。
“那也要皇后同意着呢！”紫莞提醒了一句。
“皇后怎么会不同意呢？主子不是她那边儿的人么？”
“我哪边都不是，只想两不相帮，天天坐在晓清殿喝茶聊天，看书习字，谁耐烦跟这些人斗来斗去。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好生无趣。绿仪，咱们还是做个昭容。安稳些的好。若不然，以我这样的手段，还不够人家当盘菜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秦可儿撇了撇嘴。
“主子不想斗，别人却要斗呢！”紫莞淡淡地开口。眼睛看向走廊尽头的时候，却忽然愣了愣，“是四皇子。”
“嗯？”秦可儿意外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奇怪，最近经常可以碰到四皇子啊”
真的有点巧了。
“是啊，大概是四皇子也喜欢在这一带散步吧。”紫莞努力压下心里的疑惑。脸上的神情也淡淡的，看不出端睨。
秦可儿爱屋及乌，就算看在他是雅玛未来夫婿的份上。也不会对四皇子视而不见。在她客气地邀请下，四皇子很欣然地在亭子里坐下。
“殿下倒是好兴致，我还以为这样的阴风苦雨天气，只我一人在外面闲逛呢！为了这个，两个宫女还数落了我一顿！”
紫莞哭笑不得。把食盒打开，点心有点凉了。好在四皇子并不介意。尝了一个，便大声叫好：“这个和平常吃的不一样，味儿特别清新。”
“是我这宫女闲来无事弄出来的，在点心里打了腊梅花瓣，便有一种天然的清香。”秦可儿笑着替绿仪表功。
“是主子起的心思，奴婢只是好玩了做出来尝尝。”绿仪不好意思地谦逊，把暖炉递给了秦可儿。
四皇子赞道：“昭容主子果然是玲珑的心思。”
“哪里。”秦可儿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只是贪玩嘴馋而已。不比旁的嫔妃们，家学渊博，又会吟诗作词，舞箫弄琴的，只能做些俗事而已。”
亭子四面透风，若是春和日丽，自然是个不错的消遣场所。可是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却决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了。
“俗事非俗，方是大境界。”四皇子温和地笑道。
“开了年，四皇子就要开府了罢？”秦可儿纯属没话找话，她觉得自己和四皇子不熟，一点儿都不熟。发现关于雅玛的话题并没有引起对方兴趣的时候，秦可儿只能把话头打住。
“是。”
“不是说要大婚才开府吗？可是三皇子并没有大婚哪！”她想也不想，就问了出来。
紫莞飞快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她只是百无聊赖地尝着小点心，兴许只是随口而已，并没有什么目的。
四皇子迟疑了一下：“大概也快了，毕竟三哥比我还大着一岁呢。父皇其实有意指婚，不过三哥的意思，似乎暂时还不想急着娶亲。这也是因为父皇一时拿不定主意，司徒贵妃和李淑妃都有意把家族的晚辈许给皇家。”
“她们”秦可儿很想告诉他，司徒贵妃那是不可能的。皇帝可没有得老年痴呆，怎么可能让军方两大强权人物联姻！
若皇甫敬轩真娶了司徒家的女儿，离那张位置，几乎可以说是遥遥无期了。秦可儿想，三皇子还没笨到这样，会愿意娶司徒贵妃的侄女。
“父皇可能会更倾向于考虑殷家或南宫家。”四皇子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秦可儿好奇地问，心里酸溜溜地很不舒服。她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眼看着成真了。皇甫敬轩也要娶妃，毕竟他的年龄比四皇子还要大上半岁。若是定不下王妃的人选，四皇子迎娶雅玛公主便有些不合情理。
他也要纳妃了…秦可儿怅然地想着，微微有些出神。
“因为殷家没有送女入宫，南宫家么…贤妃去世，父皇自然要给她们一个交代。而最好的交代，就是让他们家有个女儿，被纳为皇子妃。”
“那就是南宫家可能性更大一些了。”秦可儿假装兴致勃勃地八卦，心里却沮丧得很。紫莞说得对，她和皇甫敬轩是不可能的。这样偷偷摸摸的相处，一旦被人所知，恐怕还会给皇甫敬轩带来泼天大祸。
“那也未必，南宫贤妃只有一个妹妹，虽在适龄，辈份却不对。晚一辈的嫡女，又没有合适的，恐怕南宫家会指给五弟。”
“哦？”
“五弟…其实秋狩的时候，父皇本是属意他纳蒙古公主的。”
“那后来为什么”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四皇子含糊地说了一句，又仿佛含着深意似地看了秦可儿一眼，把她看得莫名其妙。
“什么原因？”
“五弟不想娶雅玛。”迟疑了一小会儿，四皇子才压低了声音回家。
“可是，他说过，雅玛公主对你有好感了！”秦可儿觉得有必要替雅玛正名，“而且，雅玛也跟我说过，如果是嫁给你，她就不会反对。”
四皇子有些微恼：“一个女孩子家，还好意思跟别人说”
秦可儿不以为然道：“雅玛公主直爽明快，至情至性，我很喜欢。再说，这也是各地风俗不同，蒙古人喜欢当面表达感情，跟咱们不同。我倒是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比起宫里头的这些…好相处多了，不用费心机。”
“我不是说不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四皇子急忙表白，“我的意思是说…你难道不懂吗？谁娶了雅玛，看起来是风光得很，事实上却是失去了角逐皇储的资格。我并不是想要那个，但五弟却找机会让我和雅玛三不五时地相遇，有一次还正好遇上，替她解了围，所以她才会对我略有好感。”
秦可儿一时半会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想了半天才恍然：“哦，原来他是故意让雅玛公主自己开口，然后就”
“是。”四皇子苦涩地点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个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处在兄弟的夹缝里。但是，五弟的做法，让我…昭容心里有数就行了。”
“谢谢你，殿下。”虽然秦可儿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对皇甫敬栋还是表示了适当的谢意，“今天天气可真冷，眼看着就快过年了，以前我是最盼着过年的呢！”
“过年就大了一岁。”皇甫敬栋微笑。
“可不是吗？小时候总盼着快快地长大啊，恨不能一觉醒来，就长成了大姑娘。可是现在，我倒觉得还是小孩好，有父亲和母亲在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了。长大了…反是愈多烦恼，唉”
她叹息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像是漾开了一道小小的涟漪，幽然地荡了开去。
“嗯。”四皇子似乎无意接话，又坐了一会儿，忽然又牛头马嘴地加了一句，“昭容，请小心…他。”
秦可儿觉得没头没脑，又不好追问，只能又随便聊了两句，才明白四皇甫敬栋说的那个“他”，指的是五皇子。
直到四皇子彬彬有礼地告辞离开，秦可儿也没有明白四皇子的意思。在她的面前说五皇子的坏话，并两次提醒她小心，这是什么意思？
她跟五皇子，又不熟！
第84章 为博君笑挨冷受冻
“主子，咱们也该回去了，这天气可真够冷的。”紫莞急忙上来收拾了东西。
“是有点冷，这个暖炉给你们用，我觉得还好。”秦可儿看到紫莞冻得嘴唇有些发紫，顿时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暖炉塞进了她的怀里。
“那怎么行？主子冻坏了，奴婢可就百死莫赎了。”
“谁也不比谁高贵，要不是进宫来，我如今还在天桥翻跟头呢！”秦可儿并不诲言自己的身世，“我已经捂了好半天，现在让你暖和暖和。”
紫莞感激地笑笑，却把暖炉塞给了绿仪。两人都被冻得够呛，要不是四皇子在，她们早就把秦可儿劝回去了。
“五皇子的母亲…是哪个啊！”秦可儿忽然问。
“是先皇后。”紫莞对这些宫廷里的事儿，不说如数家珍，也能说上个八九不离十。
“皇后？”秦可儿意外地问。
“嗯，其实是先太子妃，那时候皇上还没有即位，就去世了。现在的皇后才刚入了太子宫，还只是良娣。”
秦可儿明白，良娣的地位，比侧妃还要低一等，但也算是有册封的了。
“那时候司徒贵妃她们还没有入太子府？”
“是啊，要不然的话，如今的皇后也不能占着国母的位置了。皇上在司徒贵妃入东宫之前，就把良娣立为太子妃，因此司徒贵妃虽然靠山够硬，却只能屈居侧妃。皇上即位，司徒贵妃本来想谋夺皇后之位，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败下阵来。”
秦可儿悚然一惊，对皇后的手手段，更是心悸。决定往后对这些后妃们敬而远之。就算逃不出是非圈，那么游到圈子的边缘，也比中心要好。
“若论嫡出，其实太子和五皇子都是嫡出。”紫莞笑道。
秦可儿吃了一惊：“也就是说，若是太子被废…的话，五皇子的支持也不少？正统的那些老臣们，有可能会支持五皇子？”
“五皇子虽然年纪小，不过也早早地就立了军功。”紫莞平平板板地回答，秦可儿却忍不住替三皇子担心了起来。
看来，他想要的那个位子。还真不容易得啊！
但是她和三皇子的关系，应该不会被四皇子知道才对。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地提醒她小心五皇子呢？秦可儿回忆起秋狩围场与五皇子相见的情况，两人的相处十分愉快。甚至她觉得，五皇子比四皇子还要讨喜一些。
不过，若真如四皇子所说，他把娶雅玛的危机转嫁到四皇子的身上，光凭这种手段。就称不得光明正大。
“七公主也是先皇后的骨血。”紫莞又加了一句，秦可儿只是漫声应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位七公主长得如何模样。
但是，至少她知道一点，紫莞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醒。这位七公主，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三皇子没有同母的姐妹，倒是势单力孤。而且。五皇子还占着个嫡出的名份。就算废子太子，立长有二皇子，立嫡有五皇子，三皇子的优势，怎么看。都是最弱的。
因此，这个三皇子妃的人选很关键。
秦可儿因为得知了三皇子要娶妃的消息。而闷闷不乐。虽然她明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真正面对，还是觉得情难以堪。
“主子似乎不大高兴？”紫莞明知故问。
“没有什么，眼看到了大年三十，又得去面对那一窝人，便觉得有点怅怅的。唉，我怎么觉得在那样的场合，自己整个儿就是个外人呢？”秦可儿十分郁闷。
“因为主子本就不大乐意跟她们混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紫莞旁观者清，“主子总想想着独善其身，并不与她们在一起奉承，自然会有格格不入之感。主子这样的人，若是没了皇上的宠幸，便”
“我知道。”秦可儿闷闷，“可是我不在意，还是觉得和梅妃姐姐在冷宫的时候，那日子过得才真是悠闲。唉，虽然没有好菜好衣，可不用想着今儿谁又要来害我！”
紫莞忍不住哑然失笑，抿着唇直乐：“旁人视冷宫为畏途，唯有主子与别人不同，竟觉得那里成了天堂。”
秦可儿撇了撇唇：“可不是么？我倒觉得天堂上也是这么冷冰冰的，兴许就跟咱们冷宫似的，没有权力纷争，各安其事，这样才太平呢！”
紫莞哑然，这样的天堂，谁还愿意去？
大年三十，是天罡皇朝传统的守岁日。几乎每个家庭，都会在这一天晚上团团围坐，等着子时钟声敲响才陆续入睡。
而对于皇家，这个家庭就显得很庞大。
晚餐摆在德馨殿，开了一张长台，还挤得满满当当。才人、更衣都坐在一侧，从四品以上才会在大长台上有自己的位置。
每个人都打扮得喜气洋洋，红色是主题。其中司徒贵妃和皇后身上的颜色，最抢人眼目。
皇后穿的是正红色，坐在皇帝的身侧，端庄沉静，含笑不语。司徒贵妃穿的是金红色，因为杂以金丝银线，更显得雍容奢华。李淑妃的衣服，就显得并不出彩，却也比平时的衣服要精致得多。余下的嫔妃们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衣服，甚至连坐在两侧的低品阶嫔妃，也穿得色彩鲜艳，喜气满团。
秦可儿只穿了一件八成新的粉色宫装，在一片抢眼的衣服中，算得上是最朴素的了。不过，她胜在年轻，不施脂粉的脸上，有的是自然的光晕。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想要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毕竟，被皇帝亲自带进宫来，两年之内，就升到了九嫔之首。不知情的，总把秦可儿想像成一个心狠手辣，惯于玩弄手腕的阴险女人。
何况，今天皇帝排的位置，更是让人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她坐在皇帝右侧第一张座位上，下面按序坐着修仪、贵嫔、婕抒、容华、婉仪。和她正对而坐的，则是老对头司徒贵妃。
秦可儿十分无奈，不知道今天皇帝怎么会别出心裁，按这样的方式重排座次。面对着司徒贵妃那张阴冷的脸，再好的菜，她也没有胃口啊！
若是按着往年，她的这个位置，本该是司徒贵妃的。鹊占鸠巢，鸠固然是满腹怨气，鹊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她倒还是乐意坐在中间的位置，不显山不显水，才吃得安安稳稳。
她在心里盘算着，晓清殿里还有两块腊肉，一颗大白菜，还能煮一锅面当宵夜。有了这些底子，她就不急着把手伸向桌上的珍馐了。
“可儿，怎么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么？”皇帝却偏偏要把打定主意没入海洋的泡沫拎出来，秦可儿再一次受了无数目光的洗礼。
她暗暗叫苦，这些目光可没有一个是善茬。
“回禀皇上，可儿近来只是胃口不好罢了。”秦可儿回答了一句，就更不好意思大快朵颐。所有的菜怎么样端上来，还怎么样还回去。嫔妃们是最喜欢玩斯文的，不过是把自己身前的盘子动上那么一两筷而已。而每每端到秦可儿面前的，总要意思一下，让皇帝和皇后先动箸。
其结果很显然，她往往等不着动筷，菜盘子就被撤了下去。秦可儿大喊浪费，这么些菜上来走过过场，摆好看的么？
有时候，皇帝会让太监们赐给哪位大臣，便是天子的恩遇。秦可儿暗地里撇了撇嘴，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是皇帝和嫔妃们吃剩下的！
她的位置离皇帝和皇后这么近，她就算看中了一盘八宝鸭子，也不敢就这么伸箸啊！哼，她明天要去御膳房单点一道八宝鸭子，躲在晓清殿吃个痛快。
殿内生了好几个火炉，再加上人多，倒一点都不觉得冷。人人都喝了一点酒，就更能御寒了。有几位还宽了外袍，露出里面更加千娇百媚的宫装，更觉得秀媚可人。
秦可儿暗自纳罕，自己好歹还练了一些功夫，也没觉得热，这些娇怯怯的女人，莫不成比自己还要经冻么？再看一旁的婉仪和美人，穿着薄衫，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她这才明白，原来真是为了搏君一笑而宁可忍冻挨饿啊！
她悄悄地打量着皇帝，忽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初把她带进宫里的皇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角的肌肉变得松弛，连脸色都变得微黄无光。
不会是生病了吧？秦可儿纳罕地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
皇子和公主们另开一桌，挨个儿来给皇帝敬酒。秦可儿分明看到皇帝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可额上却沁着薄汗。
她更是忍不住惊愕万分，想当初，以她灵活的身手，都逃不过他的掌心。练武之人，就算喝得酩酊大醉，也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