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弟?!”

尚香微弱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秦淮一唬下,恰看到有个汉子从马队后方捆了一个人,拖到人前随手一推,将那人推倒在了地上:“当家的,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发线有些微微凌乱,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神色,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分明隔得很远,但这一眼看去,秦淮也分明感觉到那人私有似无往她们这里落来的视线,很轻很飘,一闪而过之后,就再也捕捉不到了。

大胡子皱了下眉:“这人是?”

藏青衣“哦”了声:“是回来山寨的路上碰到的,就被我顺手给绑了。”

“应该是三当家没有捉到人,所以随便遇到个人就泄愤了吧?”周围有人一起哄,顿时笑闹声一片。

藏青衣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是哪个兔崽子说的!”

“好了好了,把那人关进去吧,今天兄弟们如此辛苦,该好好犒劳犒劳了!”

大胡子的话一出口,顿时周围欢腾一片。

尚渊也被丢到了这个角落,尚香正要出口,被秦淮手下的力道一用,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生生地拦了回去。只见不多会有人端了个碗走了过来,抓起尚渊的头皮,二话不说把碗里的东西都给灌进了他嘴里,然后随手往旁边一丢,就走入了那片热闹的火光里。

人走得远了,秦淮才敢压低了声音焦急得开口:“尚渊,你没事吧?”

尚香的一双眼睛已经有些微红:“弟弟,刚才他们给你喝的是什么东西?”

尚渊瘫靠在草垛上,闻言轻抿了一下嘴角:“应该是类似蒙汗药的东西…可以让我全身没有力气。不是毒…不用担心。”

秦淮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说都逃了吗?你怎么会被捉来的?”

“大人派我去保护小姐,刚追上的时候恰好看到小姐被他们带走。”

尚渊的话未免有些答非所问,秦淮的眼瞳却是不自禁地一缩:“你是故意被捉来的?”

半晌沉默:“是。”

秦淮咬牙:“你这样做又是何必?既然看到了就该回去告诉祁宁,让他来救我们,现在这样自己冒然行动,恐怕连自身都难保。”

“我已经在路上给大人留了信息。”尚渊看着她,神色格外平静,“保护小姐本就是我的职责,即使要我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尚香不知为何也在一旁始终没有搭话,秦淮这时终于再也说不出什么,在尚渊这种认真宁静地不带丝毫情感的视线下,不禁别开眼去。

其实,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上需要同时肩负着任何人的生命。

“我从不认为自己的命重要到需要承担别人生命的地步,不管是谁,我都希望你们要像我一样认为。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只要有逃生的希望,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把握。不需要,管我…”

言语很清,很沉,渐渐地沉淀在周围,在不远处流寇们的哄闹声里顷刻间被压得没了去向。

遥遥抬眸望去,秦淮只觉得好像那样蹿动的篝火落入了她的眼中,沉沉地迷了视野。

流寇们闹够了,玩累了,渐渐地便没了声息。这样硕大的山寨,一旦静下,只留下了袅袅的余烟,慢慢腾入夜色之中,微薄的风刮过,隐约竟有几分萧瑟。

一大片空地上凌乱地躺着几个喝醉的人影,其他人也都一个个回了自己的屋子,先前群魔乱舞的景象一时像极了错觉。

如果不是手腕脚腕上捆绑着的粗重麻绳生生勒入了肌肤,这种清晰分明的痛觉过分真实,才没叫人险些以为先前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海市蜃楼。

秦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中依旧是漫天的火光,她想要逃离,想要奔开,然而一双脚却是重如千斤,忍她想要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等再次被吵醒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也不知是否因为睡得太久太死的关系,朦胧中睁开眼,整个头都是深深钻疼的感觉。

睡眼朦胧地渐渐回神,才见是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汉子,正和旁边的几个女人撕扯。一惊之下,所有混沌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身边同是初醒的尚香这一时也陡然成了一只警惕的猫。

那几个人捏着几个女人的脸在那里一脸淫意地打量,不时吸上几口到了嘴边的口水,拎起几个女人的衣服就往外面拖。顿时一片疯狂的哭喊声此起彼伏,撕扯之间有些衣衫也被拉得一片凌乱,偶尔露出几抹酥肩,顿时让几个兽性大发的男人愈发按奈不住,有几个也等不及往房里带,已经狂躁得咬上了她们的头颈。

秦淮只感到一阵作呕,胸口不禁几下翻涌,忍不住别开眼去。

“小姐,你怎么了?”尚香发觉不对,慌忙来探看,却被人陡然从身后一把捉了起来,整张脸顿是一片煞白,尖喊一声,“你要做什么!”

那个男人被她尖锐的声音弄得耳膜一震,正皱眉,恰见秦淮闻声回头,陡然眼中的精光一亮,一把将尚香掷到了旁边的地上。

秦淮心头一惊,那人已经一把捏上了她的下颌,吃痛下不禁闷哼了一声,只觉迎面而来是汗味和酒味混杂间的一股子恶臭,一张粗朔肮脏的脸落在了咫尺的眼前,那抹视线就像一只手,在她全身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一阵乱摸。

其他人见状,也多看了秦淮两眼,眼中顿时露出一阵艳羡,暗咽两口口水,尖酸地道:“胡二,我们是乘当家的不在才来偷腥的,你放目标那么大,也不怕回头给发现了!”

“嘿,为了美人,老子不管了!”胡二说着,伸手便去摸秦淮的身子。

这只手还没碰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一阵恶心,秦淮转身想逃,但又被一把捉了回来,动作顿时愈发粗暴了很多:“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争执下,衣襟已经松开了几分,秦淮惶恐中发觉,自己竟然绝望到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

或许捉来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她死命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但是她的手脚都捆绑着麻绳,男人的力气太大,好像两只钳子,死死地钳住了她的四肢,让她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争执之间,衣衫包裹下的春光隐约几分露出,周围一片寂静,别的男人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手上忙碌的事,一双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就好像是在看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一样,没有半分怜悯和同情。

秦淮手上反抗的动作不禁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男人的手已经渐渐褪去了她肩上的纱衣,带着粗糙厚茧的手指摸过她的肌肤,从心里是彻骨难耐的厌恶。

胡二的手慢慢地往她的胸口探入。

她徐徐地垂落了眼睫…

眼前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胡二的身子一晃,冷不丁地被撞倒在了旁边,秦淮诧异地看去,却见眼前的人这一用力下足下也有几分不稳,身影一晃,已是栽倒在了她的跟前。

终于颤抖了一下唇角,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是哑的:“尚…渊?”

胡二被一撞下直直地磕上了旁边的柱子,额头顿时肿起了一块,顿时怒目大眦,抬腿一脚踹上了尚渊的身子:“他妈的!你小子是找死是吧!”

这一脚极重,直踹在尚渊的胸口,将他生生往后踢飞了几远,徐然地再用力支起身子的时候,嘴角已经有了斑驳的血迹。然而他没有多吭半声,只是一双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胡二,冰冷无情间,冷得更有几分杀意。

胡二也被这样的神色唬得一愣,转而愈发怒起,三两步到秦淮面前,一把握着她的咽喉拉到自己面前,冷笑:“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子?你以为自己是谁?怎么,喜欢这个女人是吗?”

生痛的感觉伴随着困难的呼吸,但是这句话在咫尺划过自己耳边的时候,秦淮依旧忍不住思绪一滞。

喜欢她?尚渊?

然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有浓重的酒臭味迎面而来,男人的吻粗野地落在她的唇上,顿时一阵头昏目眩,险些就要昏厥过去。强忍着最后一份神智狠狠地咬上一口,嘴边顿时酿开一股血的腥味。

胡二吃痛下松开了嘴,眼里阴戾的神色一闪,顿时扬手就狠狠地抽了她几巴掌:“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一婊.子!”

“放开她!”

秦淮被这几巴掌煽得一阵眩目,正抬头,只听尚渊一声吼,才发觉他任要扑上,却是被周围涌上的几个汉子死死地压在了地上。他的手握得格外的紧,第一次让她看到那双深邃的眼中竟然透着几分腥红,阴沉得像极炼狱修罗。

“废物,这个时候还想逞英雄!”几个人骂骂咧咧得将他围绕在中间,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重重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沉沉得几声咳嗽也好似是断断续续,然而他冰冷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锁在胡二的身上,语调沉静:“放…开她。”

秦淮死死地防着胡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格外的生涩。

“喂,用这个吧。”不知是谁兴致盎然地高呼了一声,当秦淮看到那人手中在阳光下耶耶生辉的粗鞭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个汉子似也是上了兴致,顿时一阵起哄,围着的几个人往旁边退了几步,把人便被推到了中间,一扬手,陡然就是一鞭。

这鞭子有她大半个手腕这么粗,狠狠落下,尚渊的身上顿时落上了一道深邃的口子,沉沉的血色渗出,顿时染开了他大片的衣衫。

胡二在旁边看得得意,扯起嘴角看他:“小子,舒服不?”

尚渊安静地抬眸:“放了她。”

二话不说,陡然又是一鞭子,比前一鞭有过之而无不及,尚渊支着身子的手臂一哆嗦,险些没有稳住。有一滴滴的血顺着他的胸前染开,点到地上。

紧接着,鞭风陡然呼啸,一下又一下,密集无隙。

尚渊死死地咬着牙,始终神色冰冷漠然地看着他们。

“别…别打了!”秦淮全身颤抖,想要扑身过去,却被胡二死死地拉在了身边。

胡二低头,胡渣摩挲在她的脸上:“要我们别动你的情夫,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血液在此时仿佛一僵,秦淮眼前一恍惚,却见有人直扑在了尚渊身上,鞭子无情落上,剧痛下猛得震开几声呻吟,挥鞭的人被这一唬

下,动作也分明顿了一下。

血痕衬托下,那张原本就煞白的脸此时愈发得没有几分的血色。

护在尚渊身上的人,是尚香。

秦淮眼中的神色,这一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安宁:“放了他们。我…满足你。”

冷笑一声,胡二粗暴的动作落在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侵占着她的肌肤,反抗的动作慢慢静下,忽然将最后的一丝气力也彻底地收起,周围的嘈杂衬上她的静,格外得对比分明。

没有再看尚渊的神色,她沉沉得闭上了眼,干裂的眼角竟有几分涩涩的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已回复…讨花花…TT 和尚也不想断更的嗷嗷嗷,乃们不能抛弃我~~~~~!!

最近杭州上午烈日下午暴雨,顺便烧香祈祷千万不要感冒…预祝五一快乐。

第16章 康家军

其实眼泪真正流干的时候,人的身子是再也没有任何感觉的。

秦淮也不清楚为什么脑海里会忽然闪过这种念头,只觉得这种羞辱的感觉,居然也让她有些麻木了。

“大当家的!”

不知道谁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刚才还一个个笑得放荡的男人们好像整个人顿时僵硬在了那里。因为和胡二贴得最近,秦淮可以分明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体陡然变成了树桩一样,僵直到了极点。

她恍惚间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大胡子手拿一把长刀立在那里,阳光落在他的刀头,刺得眼睛顿是一片生疼。

看得出来这个山寨里其实极有秩序,从这些人看到大胡子时候那种兔子见了狼的神色里就容易看得出来。其实她很不想用“兔子”来形容这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们,但是除了这个又好像再没有更好的比喻了。

一想到刚才这些豺狼一样趾高气扬的男人这时候一个个瘪了的模样,秦淮扯了扯嘴角,竟然有几分想要笑。低头看一眼,尚香伏在尚渊的身上,沉沉地喘着气,脸上的神色白得愈发有几分病态。而尚渊轻轻抱着她,微微抬头,只是看着大胡子,脸上木讷的表情依旧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如果不是那一身破碎狼狈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他如今是一身几被撕裂的肌肤。

大胡子的无关被包在浓密的胡子里,但依旧可以分明地感觉到他嘴角难耐的颤动:“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其实流寇占山为王,也同山贼相差无几,要是多抢了一些女人入了寨子,就算是被他们玩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大胡子的模样却是很愤怒自己手下人做这档子事,秦淮反而有些诧异。再回想,似乎先前那些人做事前的言语中也表示,他们是背着自己当家的这么做的。

胡二已经忙不迭松开了她,比起前头猴急的模样,这个时候的表现反倒觉得她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了。

秦淮忙往后退了几步,揉着自己酸楚的手腕,麻绳前头已被解开,反是胡二刚才的动作太过粗鲁,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深深的红印,竟与她原本系在手上的红绳有几分交相辉映的感觉。

“这是…”

听一声轻呼,秦淮闻声抬头,却见大胡子的视线落在那条红绳上,一瞬不瞬。

她也不由一愣。

本来以为大胡子该不会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主,但是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腕上直看的模样又不像贪图美色,正想着,只听他闷声一句,道:“把她带到我房里。”

周围的几个人马上露出衣服了然的表情,七手八脚地又上来架她,秦淮感觉身上好像陡然浇上了一桶水,转眼恰见尚渊挣着身子要起来,忙不迭冲他摇了摇头:“你们留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也作没看到,秦淮回忆了一下大胡子方才的眼神,有些诧异、有些茫然,而更多的,是震惊…这样的神色,理当不只是想要女色才对。

大胡子的房间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粗野,反而摆设得倒有几分农家闲淡的气质,窗明几净的,要不是很清楚自己身在贼窝,恐怕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哪户农家里头做客。

几个人把她押进了屋子后就退了出去,门一关,“嘭”得一声从背后响起,陡然让心头也顿时紧了一下。这样一来,屋里就只剩了她和大胡子两个人。

大胡子没有看她,转身走到窗边,随手一推,大开了窗子。

外面的阳光漏入,落在屋内,心境也就微微明朗了起来。

秦淮不禁多看了这人一眼,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是特意为了让自己宽心。

“姑娘,坐。”大胡子指了指屋里唯一的那张八仙桌,旁边也就只有两条椅子。

这话在寻常人家里头自然司空见惯,但是从一个流寇头子嘴里说出,难免叫人有些难以消化。秦淮估摸着还是不要太得罪他为好,于是轻手轻脚地坐下,也不言语。

大胡子瞥过一眼秦淮手上的红绳,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不知姑娘祖籍何处?”

“京都人士。”秦淮自然是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的,但是既然现在是祁宁府上的人,这么说也错不到哪去。只是答着,眼里警惕的神色愈发明显了。

莫非这人是从哪里打探到了祁宁的身份?

大胡子也在桌边坐下了,轻轻地扣了扣桌面,眉心拧着,沉默半晌,才又问道:“姑娘手上的这条红绳,是从哪来的…”

这次格外的开门见山,秦淮先前也就觉得这人未免太过留意自己的这条红线了,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胡子扣敲桌子的动作顿了顿:“有什么不可说吗?”

秦淮默而不语。

大胡子边说着,一边则是留意着她神色的变化:“姑娘可知,这红绳上系的那粒石头,是何物?”

这条红绳,自她失忆后就一直系在手腕上从未拿下过。她也不确定这与自己原来的身世有着什么关系,但潜意识有种念头,才始终没有将其扔掉。

如今被人一提起,她才再一次开始留意绳上系着的那颗石头。

青色的石,很细小,遥遥看去,在红线的衬托下不过是一个点缀,丝毫不起眼。因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太过注意,但是听大胡子一说,竟然还是个有来历的东西?

轻轻地抚摩了两下,秦淮不禁问:“你认得这个石头?”

“秦淮河一代的产物,青眼石,那里属于古楼国的境地,姑娘既是京都人,又怎会有古楼国特有之物?”

秦淮抚摩的动作不禁微微一停,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眸:“古楼国?”然而也只一瞬,她又轻轻地笑了笑:“你们这一山寨的人不过也都是一些流寇,要说我不知道,那你们更不可能知道什么古楼国、青眼石的。”

“谁说我们不会知道。”大胡子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冷哼道,“想当年,将军还带我们南征北战的时候,谁人没有听说过我们康家军的名号。大魏算什么,要不是当初背地里耍了伎俩,那些皇军听到我们的名号,不一样要卷旗而逃!”

秦淮的声音不禁颤抖了一下:“你说…你们是…康家军?”

大胡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觉得呢?”

在这一声质问下,她的手不禁微微握得一紧,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果这山寨里的流寇真的是昔日的康家军的话,当年亲自衙前康氏满门忠烈入京的祁宁,无疑是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真直面碰上,要报仇或是要血恨,恐怕是,真正不堪设想。

视线落过手上的细石,嘴角微微一抿:“就算这真的是青眼石,又代表得了什么呢?”这样问着,心跳却是突兀,无意中捕捉到的关于自己原来身世的线索,或许就意味着,自己可以顺着这个蛛丝马迹,一点点地寻觅下去。

“的确不代表着什么。”大胡子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也似萎了下去,倒有几分像自嘲,“落草为寇的时间久了,偶尔看到家乡之物,居然也有些兴奋了。这青眼石虽并不怎么名贵,但也不是寻常之物,资源极少,到了如今,想必也很少能寻得到了。我不知道姑娘是从哪得来的此物,但既然姑娘是京都人氏,理当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

大胡子无奈地笑了笑:“如果康将军的小姐如今还活着,想必也是和姑娘一样的年纪。只是康家满门忠烈早在当年都被烧死在了高园里,整整三十三具尸体一具不少,叫人想抱一丝希望的年头都不让有。”

秦淮不禁想起尚香对她说起的那场高园大火,脑海中闪过一片汹涌的火光,身子也不由冰了一下,默然:“大火…总是无情的。”

“的确。”大胡子提着水壶倒了一杯,隐约的醇味荡出,才发觉这里头装的并不是茶水而是酒,他喝上一杯,抬眼看了看秦淮,“刚才那帮兔崽子对姑娘多有得罪。我也知道落草为寇也没资格身份去讲那么多的道义,但有时候,着实不想多丢康家军的脸。”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石子:“和姑娘说了这么多,实则也是因为,自踏入山寨的一刻起,放姑娘下山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是姑娘日后留在山寨里,我也会尽量不亏待了姑娘去。”

秦淮怎也不想自己的这种“特殊待遇”竟只是源自手上红绳系了的小小石子,哑然间也知这是大胡子能提供最大的让步了,于是也不追究,点了点头:“多谢大当家了。”

大胡子“呵呵”笑了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秦淮。”

少许沉默:“…的确是个好名字。”

秦淮还准备客套,却见大胡子的眼中有一抹异样光色隐约闪过,正欲捕捉,却已没了去向。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得咽了下去。

大胡子吩咐了几个人后,派人送秦淮离去,还没走几步,秦淮只听他在身后嚷嚷着让人将三当家的找来,顿了顿步子,回头只见大胡子心急如焚地转身走入屋子的背影,不禁纳闷,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名字到底又是哪里有了问题。

回到棚子的时候,尚渊轻轻地抱着尚香靠在墙壁上,狭长的眼迷离地半眯着,看到她的一瞬霍然睁开,身子显然一挺,然因为尚香熟睡的关系,也不敢再有过多的动作。

秦淮也不禁将脚步声放慢了一些,走近了,才压低声音问:“尚香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