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红的爹伍大人是防御骁骑校,有次主管的一批遣犯暴动,逃脱了六人…”宁秋低声解释着,看到双红眼中流露出的刻骨怨恨,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微微无措的看了雨竹一眼。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肯定没好好吃上顿热饭。”雨竹笑着喊了华箬,“你先领双红姑娘去吃饭吧。”
待得两人下去了,宁秋才叹了口气,“她一直怨恨那逃走的六个人…也不怪她,自懂事起就过着好日子,一朝家破人亡,沦落至此,哪里有不恨的。”
“我倒是觉着她该恨的不是那六个人…”
雨竹点点头,却是如此,逃跑了遣犯,怎么样都用不着一个防御骁骑校去死啊。她恍惚记得是罚俸降级什么的,由此看多半是他做官比较失败,被人推出来抵了全罪。
“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冬天了,听说是兵士调戏人家妻女…镇压暴动中死了近百人。”宁秋回道,“我站在后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瞧,拉尸体的车前后连成一条线,好一会儿才过去…”
“没多久,抓人抄家的兵士就上门了。”宁秋眼神复杂,她说不清对那样一个地方是什么感觉。
“之后宅里就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双红跟在我后头,目光都呆怔了,还攥着我的袖子不放,我就带着她跑。”宁秋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又到了另一户人家,和双红做起了丫鬟…”
雨竹不愿再揭她伤疤,轻轻掩住了她的嘴,柔声道:“…别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既然王阿婆把你托付给了我,放心住下便是,以后日子长着呢。”
她拉了宁秋的手,笑道:“说了这么多,双红都快吃完了吧,咱们也走。”
将两人安顿好后,雨竹喊了华箬进来,冷声道:“最近镇北将军府有什么动静么?”她刚才就感觉到宁秋的欲言又止,可她实在是不愿意这会儿就告诉她,硬生生装着没看到,糊弄过去了。
“前些日子,隐隐约约听说收养了个小乞儿,至今还养在府里呢。”华箬见雨竹心情不佳,忙劝道:“太太,可不能生气,阮妈妈说了,心情不好伤肚子里的小少爷呢。”
又来了,雨竹极郁闷的喝了口红枣茶,起身去了谢氏那儿——府上突然来了两个人,不管谢氏知不知道,总要主动去报备一下次才是。
谢氏早得了消息,本来还有些微词,不过看雨竹笑嘻嘻的亲自过来,又听了被加工润色后的故事,总算舒坦了些。
“既然是这样倒也罢了。”谢氏穿着褐色的六福迎门团花暗纹褙子,端坐在炕上,膝盖上搭着条藤黄色的镜花绫毯子,淡淡道:“不过总归是没有户籍,先安顿下来无妨,还是要尽早寻一处宅子才是。”
雨竹忙恭声应了,一直住在国公府上确实不怎么好,即便谢氏不说,她也会寻一处宅子或者庄子安顿她们,只是情况特殊,合适的地方实在难找。
这边雨竹在与谢氏商量着处理收到的几份请帖,青葙院里双红和宁秋正坐在安排好的厢房里说着话。
“宁秋姐姐,这地方真好。”双红从小就是在北疆长大,看惯了牧羝沙碛,自是从未见过这般的富贵享受,“吃饭的时候,那般上好的茶水竟然是用来漱口的,要不是丫鬟姐姐提醒,我几乎闹出笑话来。”
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宁秋正要开口,忽的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忙上前开门。
一个仆妇和两个丫鬟出现在了门口。
“两位姑娘安好,奴婢是针线房上的,太太命奴婢来量个尺寸,好给姑娘们裁新衣裳。”那妈妈挎着个小竹篮,笑容十分殷勤。
第211章 添箱
量好了尺寸,三人恭敬地退了下去。
双红喜滋滋的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又跑到桌边拿点心吃,精致的糕点做成精美的桃花样式,就连颜色都是由深及浅的粉色,极为诱人。
“宁姐姐,你也来吃啊,这点心做的真漂亮,我都舍不得咬了。”双红欢快的像只出巢的乳燕,将盘子端到了宁秋面前。
“刚吃了饭,你又有肚子吃点心了?”宁秋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笑容清淡。
迟疑了一下,她开口道:“阿红,你现在还听不听我的话?”
双红嘴里正塞得鼓鼓囊囊,一听这话就急了,赶紧灌了口茶,费力的将嘴里的糕点咽下,扯了宁秋的手急急道:“宁姐姐莫吓阿红…姐姐说的话阿红自是听的。”
“那好,现在我有几句话嘱托你,你可千万记着。”宁秋拉着双红到旁边坐下,脸上带着十二分的慎重,“这里不是北边,可再不能和以前一样随意了…出口的话都要慎重,最好少说话,规矩也要赶紧学起来。”
双红有些不理解,蹙了眉问道:“姐姐这么小心作甚,二太太可是太太呢,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怕她怕得紧…我们是二太太接进来的,谁敢多嘴。”
宁秋见她露出了一些原先的刁蛮,忍不住有些头痛,“二太太上头还有老太太呢…”
她双手扶着双红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道:“这才几天,阿红你就忘了我们原先过得日子了?要是没人接我们,我们就是攒一辈子的钱都没办法过这样的日子…谈不上报答,总不能给人添麻烦才是。”
双红眼睛眨了眨,有些不高兴,“你抓疼我了。”
待宁秋松了手,她又上前抱了她的手臂,笑道:“宁姐姐放心吧,只要你不丢下我,阿红什么都听你的。”
宁秋被她这么一抱,忽的想起了几日前,一队衣甲规整,面容倨傲的兵士来到她们其后投身的司家,司家家主领着全家跪迎,她跪在最后的边角处,正发着怔,不知怎的注意到眼前的一双皮靴。
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笑容可掬的脸。
“宁秋姑娘,请随小的回京。”
她不知道为何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兵士此刻全都毕恭毕敬,也顾不得看司家那些刻薄阴狠的人此刻是什么表情,唤醒她的是手上隐隐的胀痛——
双红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哭得泪水滂沱,呜呜咽咽道:“宁姐姐,不要丢下我…阿红最听话了,什么都听你的。”
…
轻轻叹了一口气,宁秋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双红的背,强扯出一个笑容,“伍太太与我有恩,阿红又这么听话,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双红顿时放了心,往嘴里丢了块糕饼,又兴冲冲去看厢房里的种种摆设,似是对一个床四角缀着的香囊很是感兴趣,脱了鞋就爬上床要解下瞧瞧。
宁秋忙劝阻道:“快别解…”见双红唇角的笑容慢慢凝固住了,赶紧笑着扯开话题,“好容易安顿下来,还是先睡会子吧,我给你铺床好不好。”
“…那好吧。”双红有些无精打采的坐在床上,由着宁秋给她脱衣服,“这些活计以后不用姐姐做了,院子里这么多丫鬟,让太太随手赏两个就是…瞧姐姐手都裂了,以后还是好好歇歇吧,苦日子总算熬出去了。”
“对了…以前总听说二房四奶奶用牛乳浸手,一双手养得雪白细嫩的很,四少爷最喜欢了…”她那双大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宁秋,“咱们也试试吧。”
宁秋脸沉了下来,咬着唇只是不说话。
双红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忙收了笑容,呐呐道:“四少爷不是也要送…”
“阿红”
“好了,我知错了,再不提了还不行么。”见宁秋真的动了气,双红赶紧讪讪住了嘴,不敢多言。
等房里重归平静,宁秋这才放好帐子,蜷缩在炕角,呆呆出神…
转眼天就暖了起来。
寒梅日渐凋谢,只剩细细碎碎几片残瓣儿,溪桥边的柳树却萌出了浅绿嫩芽,远远望去,那仿佛笼着一层青黄薄纱的轻软细条,在微微柔柔的春风中轻轻拂动,让人的心也跟着轻软起来。
雨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默念这是春困啊春困将手里的笔丢在案上,欣赏着自己刚才的涂鸦——
其实画的就是葡萄,而且是一串硕大无比的葡萄,旁边趴着一只猪,还不及葡萄高。
华箬有些可惜的看了两眼,那紫色可是上等的胭脂紫,就这般被太太拿来给这么丑的一串葡萄上了色…
“喂喂,华箬,你那是什么表情。”雨竹一眼暼到华箬眼中的那抹可惜,深觉不满,义正言辞道:“这叫陶冶情操…”
自满了三月之后,阮妈妈对她的管束就少了许多,雨竹乐的轻松,不过也约束着自己的性子,不敢过分肆意,每日里只养养鱼,跟琴丝她们一块儿做做针线,琢磨着做些又好看又舒适的小孩子衣裳。
忽的有小丫鬟禀道:“林家那边有喜帖过来。”算算日子,已是三月初,雨菊成亲的喜帖也该正式送过来了。
“拿进来吧”雨竹叫了小丫鬟进来,看了看喜帖就随手放到了炕桌上,问道,“老太太那边收到了没有?”
小丫鬟笑道,“早送去了,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呢。”
雨竹忙起身去了谢氏那里。
谢氏身旁也放着那大红洒金的喜帖,见雨竹来了,就与她说起了齐家的喜事,“这喜事都凑一起去了…齐家六小姐的好日子定在三月十五,差不了几日。”
齐国公府?雨竹点了点头,娇俏一笑,“到时候娘带我走亲戚去。”
谢氏将雨竹拉到炕边坐下,神情柔和,“…这才刚刚坐稳了胎,你且当心着,去瞧你妹子也别累着了。”
雨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哼哼,“小东西,你奶奶疼你…不过以后出来还是要最孝顺你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咩…”
凑着个暖意融融的好天,雨竹便撒着欢儿出门了。
崔氏早得了信,干脆也就了这一天来添箱。
四房已经新搬了宅子,如今住的地方与德园隔了两条街,虽少了两分繁华热闹,但是颇为幽静,前门的那条街少有行人,后面是一大片葱郁的树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雨竹和崔氏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四下打量一番,都是赞叹不已。
赵氏笑得合不拢嘴,脸上不由带了几分得色,“…也是运气,前头主人是翰林院检讨熊大人,他家公子得罪了人,要花不少钱打点,这宅子就便宜了我们。”
雨竹注意到她说“不少钱”,在联想到一路进来,丫鬟婆子都是极规矩稳重的样子,想来赵氏日子真是过得不错。
“果真是极的好运气。”崔氏笑吟吟的让跟着的丫鬟递上给雨菊添箱的翡漏芙蓉纹重花宝瓶,接着道,“不是今儿要上门,你怕是都不叫我们知道搬了新宅子,还怕跟你讨喜钱不成?”
赵氏笑着让身边的妈妈接了宝瓶,引着两人去厅里歇脚,“看嫂子想的,搬来也没多久,屋里屋外一堆事儿,就没来得及。”
说话间就有丫鬟来奉茶,雨竹开始还没注意,等送到自己跟前时才发现,居然是方姨娘只见她穿着件青缎掐花对襟比甲,头上插了根颜色暗沉的五蝠捧寿簪,又土气又别扭,印象中那娇怯可人的模样早就不见了踪影,表情木木的,像是老了十岁般。
惊讶之下,一时就没想到去接那杯茶。
“连个丫鬟的活计都做不好,还怎么伺候老爷?”赵氏脸色一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整天摆着那脸谁耐烦看,马上就到了菊姐儿的好日子了,好歹也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一点喜气都没有,真是晦气…”
居然是想骂就骂的样子。
方姨娘也不多言,很快就被婆子拉着退下去了。
崔氏看着方姨娘丝毫没有放抗的被扯了出去,眉头一挑,笑道:“怎么又接回来了,放在庄子上也免得看着生气。”
“放在庄子上我才生气。”赵氏满不在乎道,“况且惦记着的总是好的,要是就这么把她扔在庄子里,整天被供着吃好的喝好的,老爷还整天想着她的好…”
“太不划算了,当初她敢谋算明哥儿,我可一直记着呢。”
赵氏与崔氏亲近些,也不怎么避讳,索性都告诉她,“弄巧成拙害了孝哥儿…把她接回来后,我瞧着那孩子着实可怜,就把孝哥儿放她屋里养了几天,没成想,孝哥儿没照顾妥当,她自己反而给弄疯了。”
“看见孝哥儿不是打就是骂,看到了我的明哥儿反而要死要活的扑上去喊‘孝哥儿’,你说好笑不好笑。”
雨竹默默擦了把汗,真狠,当初方姨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好的孩子给吓得半痴半傻,心里肯定是悔不当初。
赵氏还把那孩子天天放她眼前,让她每时每刻的瞧着,那种煎熬…光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第212章 槛菊愁烟
崔氏和赵氏说着史氏寿宴的事,雨竹就去了雨菊住的院。
赵氏知道崔氏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小闺女,况且雨竹这会儿又怀着身子,不用崔氏说,就紧着安排了手下得力的丫鬟领路,务必要看顾好了。
新宅园子颇有古意,山径数折,间错着梅杏之类的树木,两旁山石营构,错落有致。石隙种兰蕙花草,左手旁还有一个荼穈架。
引路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雨竹走过柳径,进了一个曲廊小庭院,走廊迂回,庭院狭仄,端的是个幽静的好去处。
正值花开春暖之极,几乎是一步一景,雨竹暗叹,这宅子赵氏买的真值。
两人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几年不见,雨竹颇感到几分尴尬,干咳了两声,寻着话题,“好几年不见,菊妹妹都长成大姑娘了…”
雨菊长得较像方姨娘,白白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身量苗条,加上总是垂首含羞,眸含秋水,倒是很容易勾起人的怜爱。
听得雨竹忽然出声,雨菊小小的哆嗦了一下,颤声道:“…是…是。”
竟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连话都说不利索。
雨竹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天哪,四婶婶未免也太过了,把庶女养成这样,嫁到哪家去不是受欺负?
适当的时候在夫君面前示弱撒娇好处多多,可是处处都是软弱可欺的样子,那可就要吃大亏了。
即便不是宗妇,身为嫡妻,上有婆婆,外有妯娌,下面还有丫鬟婆子,没点威慑还不被人嚼成渣子啊。
雨竹满心复杂,只得放柔了声音,笑道:“你看,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也不和我说说话,就干把我晾在一边了。”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而来,要是再不管用可就没法子了。
雨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细声细气招呼道:“…姐姐喝茶。”
雨竹舒了口气,好歹不是自闭…忙端了茶捧在手上,又问了些女红方面的东西,好歹让雨菊松快了一些。
“就做些针线,鞋子、荷包…之类的。”雨菊羞怯的笑了笑,声音低如蚊蚋。
不知所措的扭着手指,目光在空中飘来飘去,就是不敢落到雨竹脸上。
忽的注意到雨竹旁边茶几上的的碟子,又慌慌张张让丫鬟上茶果。
“菊妹妹莫急,我不饿。”雨竹眼睛笑成弯月,柔声道:“拿你的针线给我瞧瞧吧,好歹姐姐也有些经验,你若是不嫌弃,我就托个大,帮你掌掌眼。”
总要找一个切入点才是…当然若是能帮上点忙那就更好了。
雨菊踌躇了一下,不小心对上了雨竹含笑的眼,赶紧低下头去,喊着自己的丫鬟,“娇芮,去取我的针线篮子来。”
然后一脸羞窘的看着雨竹慢慢的翻看。
鞋子应该是做给长辈的福鞋,选了暗色寿字纹的锦缎,针脚细密,样式古朴雅致,线头一个也不见,显然是费了很多心思在上头。
“姨娘教过我。”雨菊轻轻抿了抿唇,将落在腮边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针线。”
雨竹笑了笑,将手里的鞋子放进针线篮子里,随手拿过茶杯,仿佛是不经意般的皱了皱眉,吩咐领自己来的那个丫鬟,“茶冷了,去给我换杯热的去。”
那丫鬟是赵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叫做紫园,被雨竹这般不客气的语气一激,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忙笑道:“是。”
转身就命门口伺候的小丫鬟取热茶来。
“我让谁去的?”
雨竹冷哼一声,面沉如水,不顾紫园惶恐震惊的样子,毫不客气的训道:“帮我换杯茶就辱没了你这双手了…当着我的面儿就推脱,我瞧你是一点儿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如此,我待会儿可要去找四婶婶说道说道,我还真使唤不动丫鬟了。”
紫园给骂懵了,一听要告诉赵氏,吓得一个机灵,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只是怕留了小丫鬟在这儿有什么事伺候不好,这才自己留在这儿的。”
雨竹努力维持着凶恶的表情,冷冷道,“既是不敢,那还不快去。”
待紫园匆匆忙忙的端着茶杯出去,雨竹才缓和了脸色。
雨菊呆愣愣的回不过神,为何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姐姐一下子就变得那般陌生,凛然不可侵犯。
还有紫园,对自己从来都是皮笑肉不笑的紫园,竟然那么容易就跪下了…
“有些奴才你对她们太好就是不成,一不留神就气焰嚣张,总要找机会敲打敲打才是。有没有人撑腰是一回事,自己也要压得住…”雨竹若无其事的抚了抚袖口,手轻轻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拂过。“菊妹妹往后嫁了人可要注意,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要压着些,若是不听话,就打得她们听话。”
“不过长辈身边的下人可要给几分面子,不可与旁的一样对待。”
雨菊在娘家软弱得很,可是嫁到婆家那就是新的开始…她的孝顺温驯都够了,要是能够再适当强势一些,日子应该会好过许多…雨竹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
“可是…可是,她们不听我的。”雨菊嗫嚅着,“而且,女诫说‘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不可打人的。”
雨竹额角抽了抽,强忍住攥住她衣领摇晃的冲动,努力保持声音的柔软温和,“那是对夫婿的,丫鬟仆妇不在此列…”
不可不承认,赵氏从小到大灌输的习惯太可怕了。
雨竹抹了把汗,看紫园已经战战兢兢回来了,只得住了口,接过递来的茶水,略略沾了沾唇,又若无其事的说起了旁的。
半盏差的功夫后,赵氏打发人来叫了,雨竹这才闷闷的离开。
“这是怎么了,小脸板成这样,可是丫鬟服侍的不好?”赵氏携了雨竹的手,亲热的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雨竹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四婶婶莫怪,这会儿可要给紫园姐姐好好赔个不是。”
赵氏就淡淡的扫了紫园一眼,吓得紫园又要跪下。
“…近来脾气总是不好,刚刚莫名其妙就觉得心里不痛快,和紫园姐姐发火儿了。”雨竹想了想,从自己腕子上捋下一个颜色鲜润的珊瑚手钏,塞到紫园手里,“这就给姐姐赔礼了。”
紫园手里被塞了个贵重的镯子,只觉得烫手的很,只好求助般的看向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