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坤家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愤,每次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男人贯会讨好二爷么,论本事,两个都及不上自己一个,现在居然又得了在太太面前讨好的机会,凭什么旁人可不管,又抢着问别的,她们男人再庄子上不是二把手就是三把手,连带着她们在这庄子上过得也体面,就是时间待久了人总是容易生出点别的盼头…

“哎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太太今儿也要上山去,你赶紧去小心伺候着,太太金贵着呢,可莫磕了碰了…”正说着,高旺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了,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他能当上这大管事靠的可就是这细心周到。

拉着媳妇儿转头正要走,忽的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吴坤家的,顿时皱眉道:“弟妹回去也和吴老弟仔细说说,上次交给他的活计还没做好怎么就丢下了,老是这样可怎么是好?”

等夫妻两个都出去了,旁边一个黑胖的媳妇子才轻笑出声:“怎么能继续在屋里做活儿呢,二爷一年也来不了几回,不紧着上前伺候巴结可不成啊。”说罢,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吴坤家的恨恨一扭帕子,气呼呼的出去了。

雨竹裹着厚厚软软的妆缎狐肷褶子斗篷,扶着华箬的手慢慢往前走,脚下的雪一踩就咯吱咯吱响,极是有趣。

看着满目覆着蓬蓬白雪的树林,再深深吸一口那冰冰凉凉的晨间空气,真是新鲜感觉浑身都畅快了起来——她这会儿一点都不后悔昨天为了能跟过来而浪费的口水和力气了。

这个世道,女子的生活空间极其狭小,不是这人疼宠,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个吧。

“蒿中草,草中蒿;长畛地,两头找;孤坟只在半中腰…”身边高旺家的有些紧张,正给自己讲着打猎的一些常识——她男人尤擅打猎,连带着她的理论也通了大半。

第179章 居然是他

被高旺家的一口一个蒿中草,草中蒿,弄得头晕,雨竹只得打断她,要求详细介绍。

“…一片长着蒿草的地方如果还长着别的草,兔子往往藏在草里,‘草中蒿’则正好相反;长条形的地里,兔子往往藏在地的两头…”

这般原汁原味的介绍,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萌生兴趣。

不过雨竹也不敢再提要求,能够亲身来见识一下已经是很幸运了,接下来还是乖乖待在亭子里等着吧。

光秃秃的树林稀疏处有个简陋斑驳的小亭子,久已失修,灰扑扑的很是难看,不过事先已经被婆子收拾过了,周围拉起了挡风的帷幕,还在冷冰冰的石凳石桌铺上了软软的锦垫,倒也干净。

望着程巽勋他们远去的背影,雨竹端过桌上的热茶捧在手里,笑道:“你给我说说,这会儿是他们猎什么去了?”

见太太问话,高旺家的忙上前回到:“这会儿是打露水鸡去了。”

“露水鸡?”雨竹奇道,这可新鲜了,莫不是喝露水长大的鸡?太违背常理了吧。

“其实就是野鸡,夜里野鸡的翅膀因为露水打湿了,通常一大早都会出来晒翅膀,这个时候野鸡飞不动,最好动手,一箭一个准。”高旺家的解释道。

唔,野鸡,她只听说野鸡毛很鲜亮,还有就是…很好吃。

看雨竹眼巴巴的看着男人们离开的方向,模样乖巧又好看,她人也放松下来,忍不住笑道:“太太莫急,这早上能打的也只有露水鸡,野猪野兔什么的晚上才出来找食,要打还要等晚上呢。二爷他们定一会儿就回来。”

高旺家的利索直爽,人也大大方方的,接触下来雨竹倒是很喜欢她,等待的时间除了叫丫鬟们堆堆雪人,或者自己出去踩踩雪,别的就让她讲些奇闻怪事、山野杂谈,倒也不觉得无趣。

快到卯中的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隐隐还传来女子的娇斥。

雨竹咽下嘴里的点心,站起身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有程巽勋留下的护卫扈从,个个都是好手,而且一看就是军中出来的铁汉,谁这般大胆上前冲撞。

“太太,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还未等雨竹着人出去探看,就有人在外头禀报了。

雨竹听得他在称呼上十分勉强,再一想也明白了,这镇北将军冯老将军可不是常人,当年和自己外祖父崔老侯爷一样,也是被先皇派去北边平叛的,不同的是冯老将军大功没立上,当然也没空手而归。

不过他最出名的不是立了多少功,而是只有一个妻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旁的妾、通房,为这不知道被多少同僚嘲笑不行。

他的独子早亡,只留下个女儿,便是将军府唯一的大小姐,去年刚刚招婿进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毕竟是成了婚的,喊做大小姐肯定有些不合适,但是叫其他的又实在不知道要叫什么,既是招婿那还要冠夫姓么?

微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吩咐道:“请进来吧。”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将军府独独一朵娇花,听说这朵花还是自幼被冯老将军亲自养育的,那个武艺…还是有的,自己还是小心些为好。

话音刚刚落下,一个娇俏的女声就响了起来:“藏这么严实做什么,打个招呼要这般麻烦么?”接着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女子一身张扬的大红,外面披着珠暗红妆缎狐腋斗篷,披的松松的,露出里头貂颏满襟的红色小袄,足蹬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小靴,手里还拿着一根暗红色的皮鞭,说话间一甩一甩的,真是…英姿飒爽。

后面跟着的男子却不同了,雨竹偷偷瞄了一眼,不由的打了个哆嗦,真冷冷若冰霜仿佛就是专门为他造出来的,全身都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不过长得倒是好看,俊眉修目,身姿挺拔。这便是那个入赘将军府的庶吉士吧——雨竹微微点了点头,有将军府撑着,前途一片光明啊。

“你是程二夫人?”冯宝儿眼睛直直的打量了雨竹一会儿,忽又警惕的望了望自己身后的男人。

见雨竹笑着应是,她又道:“你大冬天的往山里跑做什么,这般鲜艳的幔帐挂着没的招熊。”虽然极力压抑,可声音中的刁蛮还是显露无疑。

“吕太太好兴致,这大冬天的还自己骑马往山上跑。”雨竹不软不硬的反击回去,这般大的人了,可别指望别人把她当小孩子哄。

冯宝儿听到那声吕太太,细细的柳眉就皱了下,再听到雨竹后头的话,更不高兴了:“我骑马关你什么事,我家老爷子都不管…还有别叫我吕太太,难听死了。”

雨竹立马笑眯眯道:“正是呢,我家长辈也没有不准我上山哦。”

冯宝儿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怒气冲冲道:“你”

见气的差不多了,雨竹见好就收,转身走到石凳边,笑着指了指茶壶:“刚泡好的热茶,冯小姐和吕大人要不要喝些去去寒气?”

也不见她怎样刻意动作,就是那般轻轻巧巧的一转,裙裾微微摆动,从上到下便具是妥帖隽好。

这话说的冯宝儿心里舒坦,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拉着冷面男子坐下了,捧着热乎乎的茶杯美美喝了一口。

雨竹看那男子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模样,即便是冯宝儿拒绝吕太太的称呼,也没见他怎么生气,那张脸就像是带着面具一般,没有其他的表情。

略略聊了两句,雨竹得知冯宝儿也是来打猎的。比一般贵女宽松许多的环境,让她只要得了冯老将军的准许,便能够带一支护卫自己出门。

反正冯家已经成了绝户,先帝爷又怜惜老将军不易,便几乎是默许了。言官士林们察言观色,便没有太过为难。所以冯家大小姐如此出格的行为也只在太太们教训女儿的时候才拿出来当反面教材。

雨竹奇道:“小姐上午的猎物呢?”

冯宝儿有些忸怩的扯了扯斗篷上的狐毛,“这不是起晚了吗。”脸上红霞漫布,带了小女人的娇羞。

雨竹了然,没看出来这冷冰冰的男人居然还挺…热情的。

反正程巽勋他们还未回来,雨竹就索性和这位冯小姐聊了起来,这大小姐虽然脾气很坏,但是也很好哄,直来直去的,半点不带绕弯,倒还有趣。

“你们这种窝在绣阁里的家伙我才不喜欢呢,个个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要倒…还整天拿个帕子,那眼泪就那么多么。”冯宝儿叽喳着,一边说还一边拿点心就着茶吃,一点也不客气。

这些虽然她不反对,不过这话题她可不想继续,便哄着她说别的:“冯小姐每年都来这里打猎吗?”

“那是自然,下雪后的猎物好打,味道又鲜美,我每次自己打的都不够吃,还要让护卫…”说溜嘴了,反应过来赶紧咬住了,冯宝儿咳了咳,“刚下雪松软,兔子腿短,在雪里跑不快,每次出来找食都顺着自己踩出来的路行走,只要小心些别弄乱他踩出的脚印,就能守路待兔了…”

约莫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愿意与她说话的女子,冯宝儿说的很是高兴,雨竹只时不时的回应两声,其余就都是她一个人眉飞色舞的比划。

正说着,忽听外头有人禀报:“二爷回来了。”

雨竹立马喜滋滋的站起身来,披上斗篷又带上帷帽便迎了出去。

程巽勋一行正骑马奔至,马口鼻中喷出的热气化作白雾蒸腾,兴奋的仰头嘶鸣,再加上一众矫健男人利索下马的身姿,空气中弥散的淡淡血腥,顿时让人感到有些热血沸腾。

丫鬟婆子们忙着收拾东西——马上就要下山了。

“好运气,猎了头狍子。”程巽勋将缰绳交给身边的小厮,大步走到雨竹身边站定,“中午让厨房烤了,保管你喜欢。”

雨竹望他高大英武的身躯站得笔直,俊眸微眯,眼中的嗜血兴奋还未完全消散,整个人像柄出鞘的宝剑般凌厉逼人…心中高兴,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擦汗,然后又介绍了新认识的两个人。

“吕兄?”程巽勋哪里认得区区一个庶吉士,迟疑着唤道。

“在下吕浩然。”冷颜男子拱了拱手,自我介绍。

冯宝儿惊叹的打量着马上缚着的野鸡,“你们居然打了这么多…怪不得我在山上转悠半天都没看到一根野鸡毛”

再看程巽勋,她的眼中就带上了敬畏:“程大人。”规规矩矩的行礼,姿势标准,显然也是经过了良好的教养。

吕浩然俊脸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晦涩,马上就消失不见。

雨竹则是完全傻住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吕浩然居然是这家伙

尘封许久的记忆顿时像潮涌般的卷来,记忆中那个清秀女孩儿笑靥如花:“我其实很怕疼的…可是浩然哥哥对我那般好…”

第180章 拙劣的盘算

雨竹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甚至侥幸想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

所以在冯宝儿死皮赖脸的要去他们住的庄子上看看时,雨竹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知道她的目标是新鲜的野鸡,回到庄子雨竹便让厨房提了野鸡和狍子下去收拾,殷勤的留饭。

冯宝儿答应的很快,从头到尾都没有征询吕浩然的意见。到最后才意识到不妥,忙吐了吐舌头,蹦到吕浩然面前,笑得欢快:“嗳,在这儿好的吧。”

吕浩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像是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嘛,雨竹在一边看得分明,将吕浩然留给程巽勋,自己则不动声色的拉过冯宝儿去屋里说话。

“冯姐姐可真是女中豪杰。”应冯宝儿强烈要求,雨竹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就连令夫也是文武双全。”

呈到雨竹面前的点心吃食自然都是鲜香美味的,冯宝儿很自来熟的坐下就吃,闻言忙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自豪道:“那是自然,要是他仅仅是个文弱书生,我才不嫁呢,而且祖父喜欢他可比喜欢我还甚。”

那是自然,冯老将军已经老了,他最宝贝的孙女今后还要靠那男人呢。

雨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试探道:“听他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氏。”其实靠吕浩然时不时蹦出来的几个字,她哪里听得出来什么口音不口音的。

“你竟然听出来了,好厉害,我当初就一点没听出来。”冯宝儿激动地抬起头,“他祖籍在青州那边…青州你知道把,就是上次大疫封城的那个地方,浩然哥哥命大才坚持到最后,可惜路途遥远错过了当年的会试,只好在京城等了三年,一试即中…”

说起自己心仪的人,冯宝儿眉眼都放出光来,满是倾慕,一点也不顾忌。

雨竹的心却越来越凉,这会儿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干涩着开口:“你叫他浩然哥哥?”

“这个呀。”饶是冯宝儿大大咧咧,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道:“是他让这么叫的…哎呀,你真讨厌,问这个做什么。”

雨竹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了,脑子里想了半天却还是一团乱麻,她替宁秋痛,却又不能大刺刺的告诉冯宝儿,你和你相公之间还夹着一个那般美好的女子…

冯宝儿心思与细腻一点边儿也不占,等到厨下有人来报午饭已经备好了,马上就扯了雨竹去吃饭。

新鲜的狍子脊肉切了薄片,抹上胡椒末儿和大酱提味,烤得恰到好处,焦黄油亮,细嫩鲜辣,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芳香。

冯宝儿眼睛都绿了,要不是顾忌着程巽勋她早就扑了上去。

程巽勋看雨竹蔫了吧唧,眉头一皱,看冯宝儿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雨竹这才回过神来,招呼着解决一顿饭,又给了冯宝儿两只野鸡才将人打发走了。

“雨竹,你有心事?”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程巽勋忽的开口。

这便是老夫少妻的一个小麻烦,成熟的男人冷静敏锐,只要不是她刻意隐瞒,他总是很容易就发现她情绪上的变化。

既是被发现了,雨竹自然不会傻的用“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来敷衍过去,没的自己弄出隔阂出来,乖乖将吕浩然的事情说了一通,末了道:“像是做梦一般,可是我还记得宁秋姐姐的样子呐,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程巽勋眼中闪过了然,虽然有些疑惑以雨竹这样一个贵女,为何会对一个平民之女这般在意,不过也没有问出来,安抚的握住她的手:“世上的鹣鲽情深大多都是抵不过富贵荣华的。”言语中竟然带上了点点感慨和嘲讽。

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算是安慰吗?

看着雨竹有点不乐意的模样,程巽勋笑了,“情这一字…说不清楚。”

“相公,你说这吕浩然是故意接近冯大小姐,还是无意间被看上的?”静默了片刻,雨竹抓了程巽勋的袖子,忍不住问道。

“这个有差别么?”

雨竹颓然叹了口气,确实,结果摆在那里,而且冯家小姐虽然迟钝了些,但是如果吕浩然真的不愿意的话,这么久下来总是能察觉的。可是刚才的交谈中,冯宝儿谈起吕浩然那副少见的娇羞模样…

“真是不值得…”雨竹嘟囔着,手指无意识的卷着程巽勋的袖子。

从雨竹手中夺过袖子,程巽勋没好气道:“少操些心吧,刚才你也没好好吃饭,叫丫鬟再给你端些上来用些。”

这世道是不能管别人家的事,插手了人家家事,告到金銮殿都是你没理。雨竹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气不过,好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了下去。

虽然牵扯到造反不便行事,但是如果上苍保佑,宁秋能活下来,她一定会助她幸福安宁,平安终老…

见吃饱的雨竹重又恢复了精神,程巽勋才放心的出门了,下午不比早上的小打闹,是要尽兴一把的,所以并没有带上女眷。

少了夫人在场,一众护卫扈从都兴奋起来,偶尔还有人嗷嗷怪叫几声,程巽勋也不在意,漆黑的眼睛深处闪过一抹狂野热烈的光芒,胯下的骏马毛色油亮,比别的马要高出半个头,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野性十足的杨蹄嘶鸣一声,四蹄生风,一会儿就甩开众人,率先往深山奔去。

“老大…”

“嘿,兄弟们快些啊”

“喝老大过处鸡犬不留啊,不想一根毛都打不到回去被笑死,就赶紧追啊”

“赶上老大…”

众人都是些血性汉子,嘴上笑着,心里却是憋了口气,几鞭子下去,马上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雨竹在庄子门口目送,看得嘴角直抽抽。

真是一群热血的骚年啊

被留在了庄子里雨竹也不气馁,带了华箬她们到处转悠,天可怜见的,在现代体验一把农家乐可是价格不菲。

高旺家的不敢怠慢,忙喊了吴坤家的几个在前头先收拾一下,庄子上不比宅院里规矩森严,可别冲撞了夫人。

庄子里有好几块不大的田地,种着萝卜,花菜,大白菜,菠菜,黄芽白之类的蔬菜,旁边还放着几块破破烂烂的草席子,破棉被。

高旺家的小心的看着雨竹脚下,笑道:“这是自家种的菜,和送去给主子们的是分开的…趁着这会儿暖和些,给晒会儿日头,天阴了再盖上。”

雨竹笑笑,看着雪里新鲜的菜,心情无端的好了很多。

这种好心情却被眼前一个冻得脸蛋青紫的小孩儿完全破坏了。

走近了细看,那孩子约莫六七岁,看身上那件被重重叠叠的补丁补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红棉袄,应该是个女孩。棉袄还算干净,就是很薄,在这样一个下雪的天气根本不能护得身子温暖,脚下鞋子也有些不合适,大了许多。

孩子看到浩浩荡荡十几个人看着自己,冻得发污的嘴唇有些哆嗦,眼里尽是惊恐,一个劲儿的往后缩,却没注意后面是台阶,直接被绊了一下,滚到了尚有积雪的树下,头嘭的撞上了树干,积雪扑落落的掉下来,落在她裸露出的脖子上…不是是冰的还是疼的,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个劲儿的要找娘。

“这是怎么回事?”雨竹示意小丫鬟将那孩子扶起来,再打发人去请大夫。最后才扭头问道。

高旺家的早已面色苍白,急得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不是,这…这是…”

这个时候,拐角处忽然窜出一个穿着粗布袄的婆子,跑到孩子身边抱住她,躬着腰赔笑,连道惊扰了夫人该死,然后缩着头欲离开。

吴坤家的在一旁赔笑道:“这是孩子的姑婆。”

雨竹才不管这些,刚才被撞了那么一下,万一撞出毛病了怎么办,她虽不是什么善心的好人,但对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见太太坚持要留下那孩子找大夫看,吴坤家的有些不自然了,笑道:“庄户人家的孩子皮实,看现在还能哭就是没事了。”她细细的眼睛闪着精光,“就是冻得可怜,看大夫还不如太太赏下些衣裳。”

“今年收成不好吗?怎么孩子连穿都穿不暖。”见庄上的大夫很快就赶来了,雨竹略放了心,肃容问道。

这可是大问题,可别弄出个苛待佃农的名声出来。

“太太放心,收成好得很,比往年还高了一成。”高旺家的也明白过来,狠狠瞪了吴坤家的一眼,分辩道:“这杏丫头是许大贵家的,她爹许大贵好赌,分多少工钱转头都赌的干干净净…家里只剩下杏丫头的娘做点活计补贴家用…我们就是看不过眼,给些钱给她娘也马上给许大贵搜罗干净了,杏丫头娘不给还要挨打…”

雨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好好的,怎么到这儿了呢?孩子穿不暖,自是要待在屋里避寒,这个院子四面窜风,又没个遮挡。唯一的不同,便是自己回房的必经之地吧…

第181章 纤指破新橙

“行了,我知道了,让大夫看了之后告诉我一声。”这种程度的仆妇争斗她实在是没看在眼里,要不是牵扯到个无辜的孩子,她也懒得管。

大宅院里本就是处处竞争,没那么多的能力就不要爬那么高的位置,不然出了事连原因都不知道。

这般拙劣的谋划只能在庄子里得瑟得瑟,要是放在国公府里恐怕只是个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