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巽勋回来,雨竹带着季氏去摆箸,好在人口简单,做什么都便利,不像在宁远侯府未分家的时候,一大家子围一起吃个饭,捧帕子香茶在的丫鬟碰上进来上菜换碟子的丫鬟偶尔还有些动不开身子,会撞到一块儿去。

等大家吃了饭,老公爷留了程巽功和程巽勋俩兄弟在东耳房里说话,想了想还是一脸嫌弃的将程思义也捎带上了,雨竹和季氏便陪着老氏在里间等着。

正简短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谢氏做个小汇报,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咆哮,顿时惊住了屋里的三个女人。

“混账…你这是何意…不准。”

“…你…反了!”

雨竹看向谢氏:“老太太…”这声音听着是老公爷啊,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雨竹第二次见到老公爷失态。

谢氏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关系,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不知道被这般吼过多少次。”

吼么?雨竹有些汗了,这果然是武官家的教育啊,自家老爹从来都是板着脸说些“子曰”之类的圣人言,要不就是跪墙角,抄书,只是可悲的是,对俩儿子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将来生的娃会有怎样…

打住!

雨竹赶紧将发散出去的思维拉回来,自我检讨,最近是怎么了?

面上一燥,耳旁又响起了脑子混沌间,那性感的仿佛要酥掉人骨头的声音“给我生个孩子吧。”

丫的,混蛋!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听到老公爷断断续续爆发了几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等到程巽勋出来,雨竹偷看了一眼老公爷的脸色,嗯,盛怒的模样还真有些吓人,见身边的男人也有要离开的倾向,便和谢氏说了几句话然后和程巽勋一起回院子了。

青葙院里的丫鬟仆妇见到二爷和二太太进来了,纷纷停下步子行礼,眼睛也不敢乱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入夜了,正院是不准随便进的,被允许的只有雨竹的一些心腹,人不是很多,所以偌大的院子显得格外的寂静。

见程巽勋的心情不大好,雨竹很有眼色的格外乖巧,亲手绞了帕子给程巽勋擦脸,伺候他换上家常的便服,又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大哥要去北疆。”

看灯影有些微微晃动,雨竹正背着身子要上前剪灯花,忽然听到这一句,惊讶的又转过身子看过来,不由脱口问道:“为什么?”

问完又有些后悔,还能为什么,情感之路不顺呗。

没有听到回答,雨竹叹了口气,揭开灯罩,手中的剪刀伸上前剪了灯芯。

扯开话题道:“今儿听说你们神机营派人去吴家抓了一个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你都听说了。”程巽勋揉了揉眉心,显得很是疲惫,雨竹忙上前,跪在坑上轻轻给他揉着。“嫂…龚氏的弟弟一来,龚氏也没再折腾,什么都交代了。”本来习惯性的说道这儿就行了,可是大概是头上轻软的触感,和背后传来的阵阵馨香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喉结动了两下,居然接着说了下去。

“从好几朝前就有一个很怪异的游姓家族,一门都是女子,做的都是些皮肉生意。背靠一些达官贵人,鼎盛时期,居然宫中都有极为受宠的游姓妃子;她们如若生子就交给父亲带回家族,如果父亲家族不接受,那么就吧孩子随意扔掉或是卖掉;生的女儿就会被母亲好好养育,十五岁接替母亲继续做这一行,赚银子供养母亲。世人称其为游家女子,不过这家族如今早就衰败了,好像是之前经历了一场大祸,族人四散逃命,流落到各地。传到了这一代,虽然族长犹有,而且与众人暗中也有联系,可再也没能重现游家当年的辉煌。”

程巽勋干脆将鞋脱了上炕,把头枕在那柔软香暖的腿上,脸深深的埋进雨竹的怀里,接着说道:“本来倒也无甚大事,除了会些奇巧手段外就和一般的娼门女子无异,可偏偏被五皇子手下的幕僚发现了游家女子的好处,意识到如果利用的好,那这些女子绝对是极其隐蔽的一大利器。”

雨竹张了张嘴,手还在动着,可是意识已经被震飞了去。这叫人说什么好,以女人为武器,可是到最后不管谁输谁赢,怕是都要叹一句“红颜祸水”!

“之后五皇子也听了那幕僚的话,寻机会见到了游家这代的族长,达成了协议,游家女子给五皇子助一臂之力,五皇子登基后要给给游家一个重见天日、恢复家族地位的机会。”

“于是游家女子便纷纷行动起来,大部分是像清姨娘这种,入富商家中为妾,用秘药谋了主母,在家中呼风唤雨,而后便要铺子要庄子,将筹得的银子通过秘密渠道流入五皇子府…”

雨竹现在已经完全呆住了,像是听传奇故事来着,顿了半响才结结巴巴道:“那,那跟龚氏有…有什么关系啊,她又不是游家女子?”

第149章 除根行动

程巽勋伸臂搂住雨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揽紧了些,轻轻闷笑:“你不懂的。”

雨竹爪子捏了捏,恨不得揪着他的衣襟疯狂摇晃:“你丫的倒是说啊。”不过还是微笑着深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克制揪他两根头发的冲动,柔声道:“相公可别小看我,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懂呢。”心里则是想着这有事情瞒着老婆的习惯可不好,是个极严肃的原则问题,以后有时间要慢慢调教调教。

程巽勋的脸隔着衣服蹭着雨竹的小腹,亲昵的哄道:“是,是,你最懂了。”

不带这样子说到一半就停下的,雨竹一双晶莹的大眼骨碌碌转动着,然后露出一个妩媚的浅笑,将头凑了上前…

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程巽勋不疑有他,闭上眼睛假寐,军人的敏感却让他在感到那馥郁的淡香忽然靠近的时候睁开了眼,接着却是耳垂一暖,濡濡湿湿的感觉瞬间让他僵在了当场。

“说嘛,说嘛…”雨竹很无耻的用起了美人计,心中大感痛快:你不是就喜欢用这招嘛,试试滋味怎样?

程巽勋浑身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从来没有人碰过的地方被小妻子那张粉嫩小嘴轻轻住,他一个哆嗦,甚至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舌尖怯生生的扫过带来的酥麻快感…

“说什么…?”声音有着明显的暗哑。

“龚氏啊。”雨竹提醒他。

“她…她留书出走之后,的确是遭了贼偷。”

雨竹点点头,顺便按住某人往她衣襟里探的手。

确实,一个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子,即使性子再像个假小子,男扮女装的再像,到了那鱼龙混杂的民间也是容易被贼看上的,形容举止完全掩藏不住啊。

“之后偶尔受了一个游姓女子的恩惠,便在那女子相公开的小酒楼里做起了跑堂…”程巽勋语气中也带了些感慨,这样的女子,实在是…

“做跑堂赚路费么?”雨竹问道,这倒是穿越女落魄时经常做的事情,往往还能得遇贵人、未来的夫婿什么的。可这龚氏不是穿越的啊,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大家闺秀敢这般豁出去,真是不说后无来者,起码前无古人了。

程巽勋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虎腰微微用力,坐起身来,借着床前小廊庑里的羊角宫灯从透雕海棠纹间照进来的昏黄暖光,在床内的角橱边拎个茶壶,倒了杯温茶在一个甜白瓷的茶盏里,仰头一仰而尽。抹了把唇角的水渍,寒声道:“靠跑堂能赚几个钱,从京师去她弟弟所在的忠勇营不说千里迢迢,那路途也绝对说不上近,路上又没有路引,而且忠勇营…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进出的。按照这般算法,要是靠自己,那龚氏这辈子也别想到那儿。”

“可是却被人见到了那段时间曾经有人去探望过龚氏的弟弟…”

雨竹接口道:“是游家的帮忙?又或者是五皇子?”她瞬间想通了一些,猜测道:“是交换么,又或是五皇子早就打上国公府和你的主意了,便和龚氏达成了什么协议,许她登基后给龚家平反?哦,不是,当时相公还没有掉到这个位置上,所以图谋的是国公府…是大哥?”

程巽勋有些惊异的看了雨竹一眼,对他这种接触了许多案子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只要找到了头儿便不难想到下面的,可是雨竹这般娇滴滴的一个小女子居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不知道的是,后宅女子是不容易想到,但是换个对侦探推理很有兴趣的呢?

“龚氏那时才十三岁,再怎么厉害,心智终究还稚嫩,被那家老板看出破绽,正好那几日大哥带着人四处寻找,那夫妻两人就吓唬她,说她乔装打扮,定是为躲官兵追捕,要把她交出去…龚氏不懂人心,被一套就套出真话…”程巽勋又灌了口茶水,恨恨道:“混账东西。”

雨竹默默吐槽:心疼了?

向来不喜欢给敌人留一点机会,雨竹眼睛眨了眨,从程巽勋手中取过茶杯,自己动手斟了杯茶,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假装没看到程巽勋惊讶的眼神,笑道:“在刚随父亲去登州的时候,最喜欢跟在二哥后面调皮,有一次想主意甩脱了身前伺候的丫鬟、妈妈,跑到下人住的院子附近去玩。”

“恰巧因为刚搬过去,府里有些地方要做些改动,旧家具也要翻新,所以临时请了一批木工在府做活…我和哥哥都是第一次看见,看那些人把那几块木板慢慢雕琢,渐渐变成我们平常见到的模样,特别新鲜。二哥心痒难耐便拉着我上前细看,谁知道,这一出去却差点出了事。”

“那伙儿木工都是当地有名的好手,领头的被喊做老把头,多少大户人家都会请他们到府上做活,一直都没出过岔子。可是谁能想到老把头那次就受她老姐姐的托付,带上了她的小儿子。老把头的外甥根本就不像是他舅舅一般老实肯干,依仗着小有家业,做着游手好闲的闲汉,见到了我和哥哥就起了邪念。”

雨竹明显感受到男人的紧张,笑着道:“也没什么,他自小被纵的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加上爹爹刚去上任,官场同僚下属倒是明白,可是他们那种有点家产的普通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厉害,还想着把我骗着跟他出去玩呢…”虽然听着挺不可思议,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也不是不可能得逞,毕竟当时才刚刚在新府邸里安顿下来,新买的仆役还没有进入状态,将个点点大的小女孩子夹在一堆人出去很容易瞒过府里下人的眼线,出府之后要藏要卖都很方便…谁会想到有人会这般大胆?

程巽勋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想龚氏,虽然知道现在雨竹还好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但是还是忍不住握了她的手,沉声问道:“后来呢?”

雨竹笑眯眯的反握住那有一层薄茧的温热大手,“我没跟他走呗,正好丫鬟、妈妈们也找来了。”

某人本想听那胆大包天的家伙最后受到了怎样的惩罚,但是想到怕勾起小妻子什么不好的回忆,便没有再问。

雨竹也乐的他不问,倒省的自己现编——总不能将当时她直接开始忽悠,说要回房拿金镯子,将那家伙直接忽悠到杨妈妈面前吧。这也忒破坏自己老实乖巧的形象了。

“谁让你乱跑来着,万一被骗走了怎么办?”程巽勋实在是忍不住要啰嗦两句,并且琢磨着原来早有前科,以后出门一定要备几个人给她,这般招人稀罕的小东西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又听到雨竹说道:“即使被骗走了也不怨旁人。”有时雨竹觉得自己要是晚穿几年,凭借原本的林雨竹来应付当时的情况,没准儿自己来后就要过另外一种生活了,可能就像红楼梦中的英莲一般坎坷波折,所不同的是最后一定要通过自己的智慧钓到金龟婿,额,不是…是觅得良夫,嫁入高门,这个就比较励志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弯了唇,眼睛和眉毛都成了两个可爱的弧线,灿灿然,有些小狡黠,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心结般偷偷的愉悦着,“谁让当时是自己偷跑出去的呢,如果我当时乖乖听话,好好的待在房里,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是自己做错了,使得被人骗或者是被卖啊什么的,怪谁呢,为什么要乱跑呢?”在乱跑两个字上重重顿了一下,接着道:“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呀,我当时只是幸运些,有个负责细心的母亲,侥幸逃一劫罢了。”

见程巽勋浓眉紧蹙,露出些许迷惘和困惑来,雨竹赶紧再添些柴火:“母亲信奉佛教,在登州也常常领我去寺庙礼佛,登州庙宇比不得京城雄伟大气,但大师的佛法却是一样的高深,当时年纪小,很多听过入耳的东西都忘记了,唯有一点意思却始终记得牢牢的。”

“无论遇见谁,那他都是对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无论事情开始于何时结束于何时,那都是对的时刻。”雨竹想不起来这句话是从哪里看到过了,反正不是听老和尚说的,不过也不担心会露陷。嘿嘿,登州的某个寺庙里的某个和尚,怎么查?

程巽勋眼里露出一点沉思:“…”似乎,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就不对呢。

雨竹却好像刚刚只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转眼就像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活蹦乱跳的拿出一件半成品的袍子在程巽勋身上比划。

拉拉袖子,揪揪领口,要是有问题还得赶紧拆掉修改,不然框架搭不好,后头做的都是无用功。

“好了”将不合身的地方做上记号,预备明天有时间了再改。雨竹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将衣服叠好,又爬到床外间将衣服放进小竹筐里。

放好帘子回头,见那人还托着下巴想些什么,悄悄腹谤:“你以为你是‘沉思者’啊。”在心里将男人左勾拳、右勾拳,过肩摔揍成猪头之后,总算稍稍解了对他以前情史不清白的小愤怒。雨竹又心满意足的抱了薄被,默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有又生,然后舒舒服服躺下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150章 平陵关

第二日一早,打发了个婆子去吴宅报信,大意就是让你家老爷别折腾了,那清姨娘这辈子除非是大赦天下否则是别想出来啦,连带你家姨娘的那群极品亲戚,怕是也回不去了。

还有为了全家人的生命安全,最好不要进行什么悼念活动,否则被认为是一伙的可就说不清了。最后还再在言语上慰问了一下饱受惊吓的十三小姐,表达了希望她早日康复的美好祝愿。

事后听那婆子回来说,吴老爷听道自己宝贝姨娘竟然跟乱党有关系这一这噩耗,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清不楚的说些:“这可怎生是好…哎呦…要了我的老命喽…一定是冤枉的…”吴家大爷和二爷都上前劝慰,清姨娘所出的小少爷又扑上去嚎道:“娘还等着爹爹去救她呢。”婆子补充这娃动作熟练,表情真挚,显然平常在帮清姨娘争宠上没少贡献力量。吴老爷心痛的更厉害了,白眼一翻就一头往后栽去…吴家大爷扑上去就对着他的人中一阵猛掐,好容易才悠悠转醒。

还有一女士哭得也很惨,吴大*奶雨梅有些尴尬的介绍,那是生十三小姐的朱姨娘,本来十三小姐已经说好了亲事,那家的后生已经中了秀才,虽是但家底颇丰,是她和一干还有女儿未说亲的姨娘们在吴老爷跟前手段尽出,经过激烈拼杀所抢到的好亲事…现在不知道可还保得住。

雨竹还记得唯一的那次去吴家,那“金光灿灿”的姑娘一副很凶狠很泼辣的样子,怎生这般容易被吓着,难道又是个窝里横的?

心满意足的听了一堆八卦,才打发这个口才了得的婆子下去,神清气爽的开始理事。虽然管事妈妈们很能干,但当家主母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早饭后查点事务,对清账目,然后再将各色差事分派下去。尤其是大厨房,更是受到了雨竹的重点关照,想想就害怕,龚氏那个疯子,游家更是一群疯子,仅是雨竹知道的她们掌握的害人药物就有两种,而且还十分难以防范,怕是自己的吃食里有些也是加了料的,只是时间还短、量又微,所以没有谢氏那般严重…真是想想就让人发憷。

所以在龚氏被抓之后,雨竹就开始整顿打厨房了,首先就是将厨房里供给主子吃的所有食材和调料全部扔掉,换上新鲜的,谁知道除了谢氏专用的松菇粉里头有问题,其他主子的的调料食材里有没有呢?

专门负责谢氏吃食的胡妈妈在老太太屋前跪了半天,眼泪恨不得哭掉了三缸,就怕晚节不保被迁怒。

可是这事情还真不怨她,本来就是难以发觉的,况且胡妈妈半辈子都在给谢氏做菜,再没有比她更清楚谢氏口味的人了,最后还是让她继续负责着。

原先跟龚氏手下的婆子、丫鬟们有些交情、来往甚密的,不管有没有证据,一律撵了出去。有些婆子大叫冤枉,哭着嚎着要去找老太太哭诉,被雨竹派去的姚妈妈从她被搜检出来的包袱重拣出两支金簪子,一对银戒指,还有好几个绞丝的赤金手镯,冷笑道:“那正好,我们拿这些一道去老太太那里分辨分辨,看你还能不能齐齐整整的带着东西出府。”

这些人里头虽然肯定有无辜的,根本不知道龚氏的计划,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平日里手脚肯定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一般大户人家轻易不撵人,犯错的都是远远地卖了,为什么,就是怕仆役怀恨在心,在外头说主家的坏话,不过现在趁着程家、林家上升势头一派大好,雨竹果断开始仗势欺人了…

上次将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不省心的赶走,换进了一批新的低等丫鬟。是由崔氏推荐的人伢子选好送来的,都是经过了粗粗的培训,做粗使丫鬟那是立马就能派上用场。

每逢大的天灾都会有人伢子赶去当地采买奴仆,这种情况下一般能买到不少能干却老实听话的农人孩子,她们平时就是做惯了粗活的,很容易上手,最是受大户人家欢迎。此次的豫州大水同样如此,京城几个颇为有名气的人伢子回到京城的时侯,带去的好几辆马车上都坐满了人…

比起国公府的家生子,雨竹更乐意用这些买回来的丫鬟,因为小儿媳管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倒是还好,可是等季氏生了孩子,或是程巽功再续娶之后,管家权还是要转回去。家生子出身的丫鬟,她们的老子娘都在各处当差,虽然要是打听消息什么的很是便捷,但是同样的也容易跟其他院子有所牵扯…再往坏处想些,被威胁或是拿捏做些什么坏事也很容易。雨竹和崔氏一样,都信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喜欢将院子料理的清清爽爽的…

这些丫鬟大多都很守规矩,从饥一顿饱一顿的家乡到严厉凶狠的人伢子家,再到仙境一般的国公府里,感觉就像是掉进了福窝。一个个干活又仔细又利索,根本不用怎么管束。但也有些个别的,灵巧是灵巧,能干也能干,可能是原来家里光景比旁人家好一些或是长相出众点,所以心气有些高,特别是又被安排了比较体面的差事,管事妈妈又和气,便有些松泛忘形。

有为争夺衣裳首饰打架甩脸子的,有躲懒、玩耍忘记当值或是糊弄差事的,有到处闲逛折花的,还有拉帮结派欺负旁人的…

姚妈妈冷眼旁观着,也没啥大问题,就是些非家生子出身的丫鬟们惯有的毛病,磨磨便好了。

因为太医针对谢氏的病还专门用了药膳调理,所以最近谢氏都是单独用饭。等雨竹去的时候已经谢氏刚用了早饭,喝了药,正端坐一边看着杨妈妈收拾东西。

“又来烦人。”见雨竹过来,谢氏看了她一眼,又别开了目光。

“是啊是啊。”雨竹继续着没营养的话,笑嘻嘻的凑到了谢氏身边,很皮厚的笑道:“您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看来太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赶明儿备上礼好好去谢谢他。”

“…您一个人吃饭可闷得慌?”

“您院子里的桂花好香呢,我刚才来的时候老远就问到了,为什么青葙院没有啊,是不是二爷不喜欢呐…要是不是的话,待会儿我回去的时候,您送我两支呗。”

“明天我们去逛园子吧,荷塘里的荷花也开了,赏完花之后还可以顺便摘些荷叶回来,晚上让厨房做荷叶汤饼吃…我小时候吃过,一定要用新鲜的荷叶才行。”

谢氏无奈的又回过头来听雨竹絮叨,干脆手一挥,让小丫鬟们上吃食。果然,等脆脆甜甜的梨子、甘香酸美的葡萄、热气腾腾的点心摆上来之后,谢氏舒了口气,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杨妈妈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雪狐镶边玄色染金舍利皮鹤氅,抖开给谢氏瞧,“老太太,这料子摸着又厚又软还轻便,给大爷带上吧。”

谢氏仔细看了看,又拿在手上摸了摸,眼里闪过满意之色,点头道:“把刚才那件织锦镶毛的斗篷拿出来,换上这件。”

“大哥…要找啦?”雨竹惊讶之际,连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反应过来忙忙的咽下嘴里的一块糕饼,“大哥真要去北边了?”

“穷折腾,前些日子刚好要去平陵关换防的李老将军旧疾复发,临时要换人,老大自己不吭气的顶上去了。”谢氏叹了口气。

原来是先斩后奏啊,雨竹有些咂舌。

程巽功平常都是沉沉稳稳,很有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色的酷男范儿,没想到也会为情所伤,远走…那个天涯。

雨竹有些理解他的心情,以前经常看到有人失恋了,老公找三儿了,或是离婚了,马上就出国旅游去了,曰为疗伤,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逃避吧…他这还算好的,不就是戍边去么,领略一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北国风光,开阔心境吧,争取回来又是一条好汉,那话怎么说来着,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胸口碎大石,菊…雨竹默默的为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汗了一把,作为补偿,慷慨的和谢氏说如果不够,自己嫁妆里头还有几张很好的皮料子,可以无偿贡献出来。

谢氏无语的又看向杨妈妈,杨妈妈笑呵呵解释道:“够,够,尽够了,就是东西太多才要拣出些不必要的出来,这大老远的东西多了不方便。”

“哦。”雨竹拿帕子抹去嘴角的一点渣渣,有些不好意思“也是。”

想想还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关心:“怕是还要备些护膝什么的,天已经渐渐开始凉了,大哥这会儿去,越往北走越冷,可别冻坏了。”

“冻些怕什么,他去北边巡视的次数不少,也没见他喊冷。再说了,自己要去的怪的了谁,活该。”谢氏一瞪眼,恨恨道。

雨竹哈巴狗一般的附和,“是,是。”

杨妈妈笑眯了眼,弯腰从箱子底下掏出一个小包袱,将里头的叠的平平整整的两对护膝放进了挑出来的衣物中——每次大爷出门,老太太都要准备的。

第151章 厨房

等将衣服挑选妥当,丫鬟捧了下去收拾,杨妈妈端了茶来,让婆媳俩说话。

“你母亲家二嫂还有多久要生啊?”谢氏端了茶喝了一口,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开口问道。

雨竹眼睛眨了眨,不懂怎么说到这儿了,“算算还有差不多两个月了。”

“唉,宫里的容妃娘娘也要生了…”谢氏感慨道:“不知道是二皇子还是四公主。”

雨竹继续奉承婆婆:“咱们家大少奶奶也很快的。”

谢氏哽了哽,又望向杨妈妈。

“老太太这是想抱孙子了。”杨妈妈咬字又快又准,飞快的解说道。

雨竹这下不能装样子说:那您去抱义哥儿吧。讪讪笑了笑,将头埋了又埋,活脱脱一个羞射小媳妇。

谢氏叹了口气,也不看杨妈妈了,自己说:“你初葵后月信可准,有没有不正常?”

“挺…挺好的。”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谢氏知道像是雨竹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儿身子肯定都是调养的极好的,她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龚氏既然敢给自己下药,保不齐就不会把手伸到老2家的头上啊,毕竟当初她喜欢的是…唉,现在再想想龚氏嫁进来五年一直不孕的原因也很明白了,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哪里还能下得去手呢,那个什么游家的肯定不会让她有孩子…

“会有的…您别急呀。”雨竹有点着急,她知道谢氏迫切想要孙子,哦,不仅仅是谢氏,还有老国公、程巽勋她们,都盼着从自己肚子里孕育出的孩子。这国公府人丁实在是太不旺了,不知道老国公知道真相后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尽了面上情保下了龚氏,弄得这般地步…

永远不要把婆婆当妈,这个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别看雨竹现在和谢氏相处的很好,但是跟对崔氏是不同的。自己进门后四五个月都无所出,国公府又是这样的情况,如果谢氏下定决心要给程巽勋弄个妾或者是给几个通房停了药让她们生,那自己也没法子。即便是闹到皇后娘娘面前,那也是不占理…

更别说自己根本不想跟谢氏将关系弄糟。雨竹都想拍胸脯保证了,自己一定会生娃的,但是真不想这么早,就算自己没念过医都知道头胎都是很艰难的,这里可木有剖腹产啊。

谢氏见雨竹急的眼圈都红了,心里也不大忍心,算了吧,再等等,反正庶出的生再多也没啥意思。

不过还是请了顾老大夫过来给雨竹诊了脉,直听得雨竹身子非常康健之后才松了口气。身子康健就好,只要能生那就是早晚的事,谢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也就不再纠结了,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正说着,忽然外头有小丫鬟禀报:“大姑奶奶带着墨少爷来了。”蒋存墨小的时候经常被送到程国公府来,老公爷开始很喜欢,还特意吩咐不准府里的丫鬟婆子喊蒋家大少爷,规定都喊墨少爷,显示亲近。

谢氏淡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直笑眯眯的杨妈妈也低下头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诡异了起来。

雨竹倒是听外祖母杨氏说过一些关于程氏的“丰功伟绩”,不过那都是明面上的,底下到底有什么龌龊,怕是除了程家的当事人其他没有人知道。

过了片刻,只见一个穿着深青色缀石榴红芍药暗纹褙子的贵夫人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子单薄的少年。

雨竹在芷馨会上的时候只听过蒋存墨的声音,嚣张的不可一世,以一侯府嫡长子的身份就敢对晴郡主出言相戏。

可是现在看到他的样子却实在是不能联想到当初那个肆意张狂的少年,穿一件素面的宝蓝色袍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束在头顶,脸上还明显有些青紫的痕迹未褪,再配上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受到欺负的小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