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呢,即便只学到了母亲的十之一二也够女儿受用了。”雨竹笑着在崔氏怀里轻轻的扭动着,崔氏心软的不行,笑嗔道:“就你嘴甜。”
“还有你婆婆也要当心,别把婆婆当娘,只管敬着就够了…娘不求你发展拉拢人什么的,好好护着自己的院子便是…别和姑爷乱撒娇,要有个度,过犹不及…”崔氏知道时间不多,只得细心又详细的嘱咐道。
话是说不完的,崔氏也不好离开过久,算算时间便和雨竹往回走,刚走到门前,便听到屋里雨兰哀哀的哭泣声:“…父亲,给女儿没脸也就罢了,可这是不把林家放在眼里啊,女儿是在忍不下去了。”
接着又听到林远之冷静的声音响起:“那你想怎么样?”
第125章 回门(下)
崔氏嘲讽一笑,伸手拉住雨竹,两人都停下步子在外面。
“女儿知道外祖母和永昌侯府的老太太关系很好…”雨兰带着哭腔的声音中满是无助和脆弱,光听声音雨竹就能想象到她此刻梨花带雨,不盛娇弱的模样。不由担心的看了崔氏一眼,万一爹爹心软了,可怎么是好,难不成要为雨兰去麻烦外祖母走一趟?
“能否…能否请…”雨兰嗫嚅着开口乞求道。
红豆见雨兰可怜,忍不住插话:“兰妹妹实在是受了委屈了。”
“是啊,老爷,咱们兰姐儿真的是受委屈了。”崔氏忽然上前一步,出现在了门口,看也不看满脸尴尬的雨兰和红豆,直接对坐在上首的棒远之道:“您什么时候来的,外头的客人怎样了?我本来想等找个空再去喊您的,兰姐儿身子不好,这么些年没有半点动静,趁着她回娘家,还是找个好大夫来给她瞧瞧,莫要耽搁了。”
这话就差点没直接说雨兰不守规矩了,果然林远之面色有些难看,正和小女婿聊的高兴,雨兰派的丫鬟就来了,明里暗里的是要自己做主,仿佛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这都嫁人了怎么还那么小心眼,林远之心中不满,想要发作但看到坐了一圈的侄女和崔氏柔和的目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去命人去请仁善堂的坐堂大夫。
“女儿这身子怕是一个大夫诊不明白,还是多请两个吧。见目的达成,有些忘形,忙补上一句,眼睛一转见林远之看了过来,忙又露出怯怯的神色。
林远之面色丝毫不变,只挥了挥手表示照办,但崔氏何其了解他,一眼就觉察到了他的不耐。
掩唇笑道:“老爷倒是放心,就那般丢下客人,别忘了季哥儿和咱家姑爷可是武将,这喝起来可不秀气,万一个个都喝醉了可怎生是好。”
“哈哈,这你可错了,巅儿我不放心,可咱女婿可真是个有主见的,酒量不小可一点也被他照看着我也能放心偷会儿闲。”林远之闻言不由有了兴致,笑眯眯的捋着颔下几缕短须,显的对这个女婿是极其满意。父亲和母亲看女婿的眼光是不一样的,在母亲眼里,可能有许多的标准,可在父亲看来只要女婿人沉稳有主见,那便可以放心了。
想了想又笑着对雨竹道:“竹姐儿嫁人后可要多听姑爷的话,小性子也要收收,侍奉婆母也不能不恭敬。”林远之看着崔氏眼角眉梢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只得自己无奈的端出个严父的样子。
“是,是,女儿知道了。”雨竹笑嘻嘻的捧着茶上前,盈然若一朵娇艳玫瑰,曼妙-眸光盛满笑意,道:“爹爹喝茶。”
雨竹眉目敞亮,颜色虽好却不显得福薄,一派明媚开朗,看的人就舒坦,林远之心里高兴,嘴里还是嗔道:“小丫头都嫁人了还没个正形。”听着小女儿大声喊冤最后还是撑不住笑了。
雨兰也跟着凑趣:“妹夫看上去英武不凡,除了年纪大了些倒是与妹妹是绝配了。”
一席话成功的让林,雨竹感叹,崔氏这该是多又先见之明啊,将雨兰养成这种性子实在是一劳永逸了。
正说着,小丫鬟来报大夫已经侯在外头了,林远之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知道了。”
雨兰有些无措的看了眼红豆,“快去呀,孩子可是大事,这是在你娘家,怕什么,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自有叔父给你做主。”红豆眼睛一挤,示意雨兰别慌。
看过的结果自然是气血不旺什么的,雨兰想象中的坏了身子根本没有影子,而爹爹派人从仁善堂请来的大夫肯定比永昌侯府里那些不知底细的强,不由的又悔又喜,悔的是惹了父亲不喜,可转念一想,只要不是自己不能生就好,回去可得好生补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雨兰也不能出来太久,带着崔氏给的一匣子燕窝喜滋滋的回去了。
而纪弈也不清闲,吃了饭便带着红豆匆昝回去了,临行前还再三对程巽勋表达善意,红豆也极力邀请雨竹去汝南王府看她。
“竹妹妹可千万别不好意思,你来瞧姐姐姐姐一定拿御赐的大红袍出来招待你,别处可是喝不到的哦。”红豆俏皮的摇了摇手,指头,转身与纪弈相携而去。
程巽勋皱眉看着两人,颇为担忧的看了雨竹一眼。
雨竹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被这个身份不如自己的姐姐打击到了,正欲开口安慰一下大男人的心,忽然听到程巽勋开口道:“可不准学你这个堂姐。
雨竹默,垂下排扇般的羽睫撇撇嘴,你指哪方面?是和世子并排前行还是挑唆世子和她一起出门?不要侮辱自己的智商好不好。
虽然礼数上用不着,可情面上还是应当要蜿老太太磕个头的,崔氏也没办法,又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又打发带来的礼物相当价值的回礼,这才依依不舍的打发两人出门。
雨梅跟在吴伯昆的后面,跟着雨竹他们走到了仪门处,本想候着脸皮跟着一起去宁远侯府,顺便在相公面前显示一下与雨竹的情分和宁远侯府的尊贵,没成想雨竹在她刚要开口时已经抢着笑道:“我们还要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姐姐不方便去,那便就此别过吧。”
吴伯昆疑惑的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雨梅,恭敬的拱手与程巽勋告别,今儿来的主要目的便是能与这位套上点交情,做商人的最讲究的便是和气生财,还有什么官比掌管整个京城治安的更让他们想巴结?只可惜这位年轻的大人有些水泼不进,言谈间好像对黄白之物不大感兴趣,只可惜今儿不好提美女,不知道从小秘密调教的扬州瘦马入不入的这位的眼,虽然三房的小姐容貌极好,可风情就不一定了,没准儿以后可以试探一下…吴伸昆站在原地目送那辆描金华彩的银顶马车缓缓远去,转身微笑着携着雨梅上了自己的平顶马车,心里有了计较。
雨梅有些忐忑的看了眼自己夫婿,她自成婚后一直都没有看懂这个男人,听宅里伺候的老妈妈说,大爷本来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子,感情十分要好,可是最后还是果断的娶了自己,那个女子也在不久后嫁人了…这般果断无情的男子,要是发现娶了自己没有想象中的礼利益,不知道会怎样对付自己…
小小的马车从外面常很朴素,里面却装饰的十分富丽豪华,地下铺的是昂贵的莲覃毯连窗棂都是用金片包的。雨梅温柔的从榉木小壁橱里拿出一套杯子倒了茶,奉给吴伯昆,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等离开宁远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艰难的从史氏热情的招呼中脱身出来,雨竹心里忽然有些烦闷,她一向是个尊敬老人的好孩子,可是再这么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手里的茶水泼到那张笑的心满意足的老脸上…
宽敞的马车内,雨竹沉默的坐在程巽勋身边,微阖着眼睛懒懒的靠着。程巽勋察觉到小妻子的情绪不对,轻轻的揽过她,一手从小几的磁石茶盘里泻了杯茶凑到她的唇边。
“喝水?”
雨竹启唇末了无意识的舔了舔唇边的水渍,刚想说声谢谢,就感到眼前一黑,唇上已是一片湿热。
此刻马车已是走到了街上,外头虽然比不了早间的繁华,可是也是人声鼎沸,雨竹被程巽勋抱坐在了膝上,纤细的腰被匝的紧紧的,整个人已经被亲的昏昏沉沉,除了揪紧男人胸前的衣服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吸气——”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雨竹顿时从朦胧中缓过劲来,抬头望去,只见程巽勋正垂眸瞧着自己,黑眸深沉如子夜,里头是可以将人焚烧成灰烬的欲火。
雨竹可以感到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很僵硬,绷得紧紧的,坚实的肌肉硬的像石头一样,勒的她浑身都难受,不由的奋力挣扎:“痛,松手…”
程巽勋缓缓吸了两口气,身子总算松开了一些,却仍然不放开雨竹,亲热的搂着她,将头埋在雨竹馨香的颈侧,低低的男中音还带着点慵懒,显得十分醉人:“为什么这般难受,跟你祖母关系不好么?”
抵挡着听到声音后身体的酥软,至少现在不要那般没豳息的丢闻言不安的动了一下,立马感到身下的“不正常”,马上不敢再动弹,“没有的事,只是马上就要回府了…我还有些舍不得母亲…
“果然是小丫头,看来还没断奶…我尝尝…”程巽勋像摆弄娃娃一般将雨竹提起来一些,低头吻上了那瓣如婴儿般粉粉的唇,细细的描绘着优美的唇形,邪魅一笑,“啧,是有奶味…”
雨竹羞愤的狠狠一口咬下去,却激起了男人的野性,顿时狂风暴雨般的索求扑面而来…
第126章 程家新妇
雨竹是差一点居就没法见人了,好歹最后没有太过火。
终于过完了所有的仪式,雨竹在程家的日子开始回归平静。
第二日,雨竹早早就吩咐了阮妈妈喊自己起床,今儿不管怎样,自己院子里的人总是要见的,而且第一印象十分重要,要是自己没处理好,给了下人一个不谙世事,软弱好欺的感觉,那以后又得费上几倍的力气去挽回。
打定主意,尽管昨晚睡得晚,到现在还腰酸背痛的,雨竹还是坚定的爬了起来,闭着眼睛任由几个丫鬟上前帮着穿衣梳头。阮妈妈昨儿晚上就备好了衣服,一身正红色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配上一条晕涧提花锦裙,用黄、白、绿、粉红、茶褐五色经线织成的锦,再于斜纹晕色彩条底上,用黄灿灿的金纬线织出蒂形小团花,寓意锦上添花,华贵非常。
程巽勋今日穿着一件穿一件宝蓝色盘领窄袖袍,腰间系着饰以金银角和犀玉的玉带,足蹬一双轻薄的皮靴。简易的贵族男子便装穿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上端的是身挺如松,气势泠然——好一个衣架子!要知道这种衣裳多松垮垮的,身子瘦弱些的就很难撑起来,太胖的人穿了又会显得更胖。
不动声色的恭维了一番后,丫鬟摆上早饭,两人坐下吃了后程巽勋便要出门了。临行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雨竹进了耳房,屏退丫鬟,叮嘱道。
“…前些日子我就与.你说了,这几年我多数时间都在京郊军营里,院子里只有几个常用的,其余人怎样也不知晓,你仔细瞧瞧,实不行…”程巽勋脸色有些不好,神色肃然,“若实在有人不行…”他顿了顿,还是开了口,“你就去找母亲,别去麻烦大嫂子。”
这最后一句话很有意思,府里管家的明明就是龚氏,为何有事情不去找她反而要去找谢氏?雨竹笑着应了,顺带赶紧表示自己还是很能干的。
“行了。”程巽勋眉眼温柔,侧头看了看窗外日头,抓紧时间嘱咐道,“从今日起,我便得如常去上朝和军营了,要是晚上赶不及回府会派小厮回来说一声…你若是无聊,便去和母亲说说话,请些朋友来府里也是可以的。”
“府里有书房么?”雨竹不好意思道,“在娘家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去爹爹的内书房了,还照着古法记载的方子做了好几种吃食…”
程巽勋爽快的笑了,回道:“有何不可,没想到太太还喜欢这些,你喜欢看书便让曼桃引你去我的内书房吧。”想了想又笑道:“可惜好像没什么古法菜谱,罢了,你先去找几本游记看看,我得空给你从外面寻几本。”
雨竹欢快的点头,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对美食她也是真心热爱啊!
又嘱咐了几句,程巽勋自己也颇有些懊恼,本来娶妻子就是来管家理事的,为何自己娶的这个像是养了个女儿,处处操心。下定决心不再多言,从墙上摘下条玄色的皮制马鞭,便头也不回的快步出门了。
哦也,碍事的家伙出门了,雨竹刚松快没多会儿,阮妈妈又上前道:“小姐,要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早园噗嗤一声笑了,“阮妈妈昨儿还怪我不喊太太喊小姐,今儿自己也忘了。”
阮妈妈有些尴尬,这么小的小姐要喊太太,实在是有些别扭,她咳了咳,板着脸训道:“还不赶紧伺候太太去思谦堂,这可不比在德园,出了事可没人会讲情面。”
自从嫁了人,以前在宁远侯府的日子又要捡起来了,还比做姑娘时多了个立规矩,总结起来就是婆婆坐着你站着,婆婆吃喝着你看着,婆婆训着你听着,婆婆病着你伺候着…这还是顶顶重要的,对雨竹这种小儿媳来说就是主要功课了,像是龚氏还需要发放对牌,核对账目,发放银钱,检视各处事务之类,整日都要占去大半时间,这样也不可轻忽了请安立规矩。
好在…雨竹扶着华箬的手慢慢走着—她得为待会儿攒些力气,好在谢氏是个正常人,她看得出来,并且无数次的感激老天,自己的婆婆头脑清楚,虽然严厉端肃些,可好歹不会挑事刁难。
雨竹在闺中的时候听说过不少婆婆,把儿媳妇当成仇人一般,直接些的当面就赐贵妾,阴险些的甚至暗中挑拨儿子和媳妇的关系,在儿子面前诉苦装可怜,不把媳妇打压到完全失宠不罢手…雨竹分析,这些人对自己儿子都有种病态的感情,诱因可能是因为婚姻生活不幸福啦,妾室肆虐啦…反正她们心中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是完全属于自己、向着自己的,于是当别的女人要分去儿子注意力的时候,这些在长期压抑中的女人就崩溃了,疯狂了,往往会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当然不排除有的是吃了婆婆太多苦以至于终于熬成婆后也想摆摆威风等等。
史老太太和外祖母杨氏都不是这种人,所以即便偶尔会给儿子几个服侍的人,那也是有分寸的。曾经听到一个八卦,一位守寡十几载的老太太好不容易将儿子培养成才,一路科举做官十分顺遂,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县令,可惜凡事总不可能尽善尽美,该县令连续娶了三任妻子都不得善终——第一个妻子难产而亡,留下个病弱的儿子;第二任妻子某日午间被发现赤着身子与某俊俏小厮躺在一张床上,因通奸被休弃;最后一任是回娘家的路上遇上山贼,被凌辱之后放回…亏得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忍辱和父兄说了从那起子山贼交谈中可以知道是有人买通,又提供了自己回娘家走的近路是老太太建议的,这才查清了情况,还顺藤摸瓜牵出了前面几场真相——第一个媳妇难产是老太太亲自进产房动的手脚,第二任媳妇是老太太在媳妇立规矩的时候赐的带迷药的茶水…
偏远小地或许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京城里的把戏也不少,那些从小见惯争斗的老封君多得是整治媳妇的方法,虽然不会像那般出格,但是会更隐蔽、更难防范…一个“熬”字说尽了多少媳妇的委屈和血泪。
雨竹看着眼前思谦堂那块大大的牌匾,一双大眼睛弯弯笑起来。
谢氏正准备拣佛豆,只见她极肃穆的净手点上香,杨妈妈捧过一斤准备好的豆子来,先念了佛偈,然后亲手一个一个地拣在一个簸箩内每拣一个念一声佛。雨竹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那数不清的豆子在谢氏的手下以一种微不可见的速度转移着,有些犯怵,据说信佛的人手上都不是那么干净的,这便是京城里高门大户里的老太太十个有九个是信佛的原因…
“老二家的,你也来。”
雨竹一惊,看了眼脸色不大自然的龚氏,又看看没有表情的谢氏,还是乖乖走了上前,跪下一个一个拣了起来。
这豆子果然没短斤两啊,过了一会儿,雨竹忍着胳膊的酸疼,悄悄咬牙,拣佛豆不是为了延寿,表现善念么?怎的这般折腾人啊。
谢氏看着小儿媳龇牙咧嘴的模样,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挥手让她停下,自己接着拣了起来。
龚氏笑着上前,跪在谢氏身边道:“老太太,也借媳妇点福气吧,剩下的让媳妇来吧。”说着手就伸了上前。
“已经拣完了,你想要福气,怎么不早些?现在晚了。”谢氏正拣完最后一颗豆子,轻轻拍了拍手,又接过杨妈妈递来的帕子擦过,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雨竹看着那双染着极鲜艳大红色指甲的纤细双手僵在了原地,而后像没事一般的收了回来,“那煮熟的母亲可得分媳妇一碗喽。”龚氏笑眯眯的扶着谢氏坐下,笑着开口。
谢氏慢斯条理的理了理跪的有些皱的衣摆,任由杨妈妈给她轻轻着腿,眯眼休息了一会儿才道:“早就和慧心大师说好的,等明日煮熟,派人送去十字街结寿缘,你要吃怕是要等下一次了。”
龚氏也不生气,笑着点头,“有老太太这句话就好,媳妇还担心有了可人疼的二弟妹,我这根老黄瓜可就没人疼了。”
“哪有这么些闲心思的,还不赶紧调理好身子给我生个孙子,你看看你房里这么些年就义哥儿一个嫡子,这么些年我不催你你也就偷懒了。”谢氏似笑非笑的睨了龚氏一眼,“也是奇了怪了,我送到你院子里去的两个丫鬟都是好生养的,怎么到了她们该有用的时候反而让我失望了呢?”
龚氏眼波一闪,笑道:“都怪媳妇不如老太太会调教人,以后一定改了。”说罢又转头看向雨竹,“二弟妹瞧见了没,二弟年纪不小了,你可得加把劲啊。早日给老太太生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孙子。”
雨竹适时的红了脸,小心脏又在咆哮:要你管,姐当然会生孩子,再动不动扯上我,小心我火起来在你房门口放捕鼠夹子…
第127章 小试
拣完佛豆又随意说了几句,龚氏有不少事物要忙,雨竹也要熟悉一下院里人,没过多久两人就被打发了出去。
龚氏要去库房,跟雨竹不同路,便轻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道:“二弟妹走好,回去看看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按例缺了什么就来找我,咱们妯娌两个也找个时候好好说说话。”
雨竹回了一礼,却笑而不语,龚氏也懒得再诱她说话,带着丫鬟们就出了院门。
回到青葙院,刚坐下喘口气,早园便一脸不快的进来回道:“那四个来了,说要服侍太太。”
姚妈妈额头重重一抽,看了眼站在边上的蝉露、曼桃等四个丫鬟,咳了下:“什么三个四个的,好歹也是姑娘,又没规矩。”
“小姐。”阮妈妈有些欲言又止,担心的看了雨竹一眼,“待会儿…”阮妈妈并不是只通厨艺的,事实上她对后宅争斗也了解,像自己小姐这种老夫少妻的情况固然更容易得夫婿宠爱,可是也会无可避免的会遇到几个难以收拾的女人——这么些年下来多少与爷们有了些情分,轻了镇压不住,重了又很有可能会伤了夫妻间的情分,小姐虽聪颖,就怕顺风顺水惯了,受不得激,沉不住气…
“让她们进来吧。”雨竹骨子里还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可惜在崔氏的庇护下很少有能让她有出手欲望的,现在见到自家男人的通房,雨竹都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心中的压抑不住的邪恶渴望。
早园忍了忍,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恨得要死,自小调教她们规矩的妈妈就提起通房和妾就是一脸鄙夷,“都是捡着太太脚趾缝里漏出的汤汤水水吃的贱命,上赶着做通房的丫鬟都是没脸没皮的白眼狼,好好的清清白白的女儿要是忠心听话自有做正房娘子的好造化,要是贪图眼前富贵勾搭爷们,那就等着灌绝子汤和被人糟践吧,便是太太大发慈悲让生个孽种,那也一辈子别想听见亲生骨肉叫声娘“到死都窝在一个小屋子里…”
“失了宠连粗使丫鬟都不如的东西…”
“你们知道乱葬岗里头有多少是起了坏心的通房么?”
从她们记事即开始,即便离京也没有放下,十几年如一日的调教,崔氏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平远侯嫡女,甚至还曾经派人领着几个准备选做给雨竹贴身伺候并陪嫁的小丫鬟去了趟乱葬岗,将里头那些破坑席挑开,露出里头不少穿着锦绣衣裳却不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就是中毒后面色乌黑、瘦骨嶙峋的尸体…年纪还不大,什么心机都没来得及长出的小丫鬟们个个吐的天昏地暗,那恐怖的情景宛如烙印般的深深刻在她们脑海中,一辈子都无法忘却——很自然的就使得这批丫鬟视通房和妾为洪水猛兽,潜意识里都是厌恶和排斥。再加上孙姨娘被崔氏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那般凄然的死去,更让她们坚定一定要跟着太太小姐走才是活路的想法,一个个的出乎意料的忠诚。
雨竹再次感慨下崔氏的手段和心计,和隐藏其下的浓浓的关爱,忽然门帘被掀开了,走进三个俏丽的小妇人。
“请太太安。”
三人一样的出身又在一起过了这么些年,**友谊应该也有了些,声音和动作都整齐划一,倒是颇为养眼。
“起来吧。”雨竹懒洋洋的抬了抬手指,趁着她们还低着头,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
秋纹年长,三个通房里头隐隐以她为首,见新太太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酸涩,强笑道:“这些日子太太事情繁多,我们就没敢来打扰,还望太太恕罪。”
“恕罪了。”
秋纹目瞪口呆的不知道回什么好,微微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宝珠,她的姐姐珍珠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新太太再怎么不待见自己总要给她几分面子吧。
宝珠今儿打扮的很朴素,衣服也裹得严严实实的,雨竹瞧着她发间只压了朵粉色的绢花,脸上只施了薄薄的一层脂粉,连口脂都不曾涂,目光端正干净,接到秋纹的示意后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反而更恭敬的垂下了头。
秋纹咬了咬牙,从身后的小丫鬟手中接过一个小包袱,笑道:“奴婢手笨,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太太的心意,但是奴婢就这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还望太太不要嫌弃。”
琴丝上前接过,雨竹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只见里头一件褙子,一件团领衫,从滚边到绣花都做的异常精细,雨竹冷哼一声骗骗女红一般的主母便罢了,自己可是一眼就瞧出那团领衫上花费的功夫怕是有褙子的两三倍呢。
也不点破,雨竹知道程巽勋的乳母早些年就因身体不好被她儿子接出去修养了,新来的管事妈妈跟男主子不亲近,自然做事要留一线,所以有好几年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几个通房代管着的,像是程巽勋的衣裳鞋袜、院里的往来帐目等等统统都把持在她们手里。
这些东西不管自己想不想管,都是必须接手过来的,其实她真不觉得管管衣裳鞋袜是仆么荣耀的事情,但在这后院里还一种象征。有些正妻不受宠,男人摸不着,摸摸衣裳也是好的…
嗷,这让她说什么好呢?
“你们要伺候我?”雨竹无奈,这一个两个的都上前表忠心,自己本身陪嫁就带了不少人过来,加上青葙院里原本伺候的丫鬟,现在通房又来凑什么热闹?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下宝珠说话了,不愧是老太太送的丫鬟,素质就是比较高,礼节标准,声音也很清脆响亮:“奴婢知道比不得太太身边自小服侍的姐姐妹妹,但还盼着太太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奉太太的。”
“你们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我好静,不喜欢身边围许多人,凡是留下的都是本事过人的。”雨竹眼里藏着小小的狡黠,点了点春纤,拍手笑道:“就从你开始说罢。”
春纤怔怔的看着雨竹,一直都没能挪开眼,皇上刚下旨赐婚的时候,秋纹就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林家小姐年纪小,又是个娇养大的,怕是没几分手段,而且二爷情况特殊,自己等人大可以主母年纪小做些文章,求的老太太停了避子汤,…忧的是这主母身份太高,娘家厉害,又是皇上赐婚,老太太和二爷怕都会顾忌两分,万一碰上个刁蛮狠毒的,那她们哪里还有活路?
便是自己也曾经盼着主母是个刁蛮泼辣,甚至是丑肥难看的,与二爷关系闹得很僵…如此何愁温柔知情趣的自己没有提位份、生孩儿的机会?可是天不遂人愿,二太太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肤色好的连一自傲的宝珠都自惭形秽,更兼对二爷娇娇软软的,二爷可能自己没发现,他的眼睛看到新太太身上的时候,柔和的都让人感到陌生…
“你看什么,太太问你话呢?”银链见那个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一副狐狸精样子的春纤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顿时目露凶光,斥道。
春行定了定神,她不能放弃,“奴婢擅长女红和抚琴。”
秋纹和宝珠傻眼了,她们都是婢女出身,除了春纤好命,拜了个会抚琴的干娘,其他人不都是下苦功夫在女红上么,哪里还有别的本事见雨竹看过来,只得老实回道:“奴婢擅女红。”
宝珠要机灵些,恭敬道:“奴婢最擅长做荷包,老太太是极喜欢的,打绦子也有几分自信,还有做鞋子,二爷最喜欢奴婢做的缎面便鞋了…”
“哦,除了春纤其她都只会女红。”雨竹笑眯眯的总结道,然后挥了挥手,“那你们俩都下去吧。”
秋纹没反应过来,而宝珠则是不甘心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太太,奴婢是…”
“不听话?”雨竹转头看向解妈妈,笑得很纯良:“解妈妈,她们不听话怎么办?”
解妈妈阴沉沉的扫了秋纹和宝珠一眼,回道:“主子说话,做奴婢的只要听话就行了,哪儿有那么多的可是,那是的。”
秋纹和宝珠被解妈妈那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升到头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废话,复杂的看了春纤一眼,行礼退了下去。
春纤心中一凛,莫不是通过捧自己来打压她们两个,那自己是顺着新太太的期望去做呢,还是另寻出路呢?
雨竹看着弱柳扶风般的美人微蹙眉头,一脸忧虑,咬牙仿佛在决断着什么就暗暗好笑,高估自己的能耐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其实她只是想听听她弹琴的水平,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几个通房还用不着自己费什么脑子。
自己穿来这么久只听过两个人弹琴,教琴的师傅还有雨兰,平常没机会,今天可要好好瞧瞧…顺便也是个下马威吧,崔氏常用且极力推荐之必杀技。
阮妈妈满意的舒展了眉眼,冲华箬使了个眼色,华箬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了,一个抱着琴,一个端着坐墩,两人都是雨竹陪嫁来的,规矩的把琴放在屋角的琴案上,又放好坐墩,便安静的退下了。
春纤瞧着满屋子丫鬟妈妈都看着她,却一丝声音都不闻,像是被那么多的目光刺痛了般的低下头去,慢慢走到了琴案边。
琴案的案面与板足相交接合处锼出的圆角柔婉弧度自然,前后牙板雕缠枝莲开光,案板上大朵大朵的莲花翩然绽放,莲瓣繁复,幽雅沉穆,极其精美。
摆在上面的琴胎质细腻,黑漆间透朱红,在光下隐隐约约能透过表漆看到漆胎内闪闪烁烁的鹿角霜和金粉,纳音上留有浅浅的指甲印,端的是把上等的云纹古琴。
春纤细白的手微颤着放上去,拨起了琴弦…
雨竹侧耳细听,一段还没弹完,就已经不成曲调了--
第128章 书房
雨竹遗憾的将手一摊,摇头道:“不行啊,你这琴声大晚听了会做噩梦的,怎好说你擅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