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瞧见轻舟抱着孩子,守在自己床前,刚生产过的身子疲惫极了,纳兰想要动一动胳膊,无奈竟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她张了张口,嗓子却是嘶哑的厉害,只发出了几声模糊不清的音节。
轻舟回过神来,见纳兰醒了,她收敛心神,将怀里的孩子轻轻的放在纳兰身边,与她道;“你生了一个儿子。
”
纳兰眸心下移,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当这个孩子在腹中时,她恨极了,也厌极了这个孩子,她甚至曾想过,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论是儿是女,都要将他丢出去喂狼,可当她刚看见孩子的小脸,大颗大颗的泪水便是毫无防备的从眼眶流了出来,顷刻间淌了一脸。
许是母子天性,当纳兰看见孩子的刹那,她惊觉自己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这股柔软来的莫名,只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把他抱走吧。”纳兰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轻舟闻言,并没有抱走孩子,她也是当母亲的人,明白孩子在母亲心中的分量,可念起纳兰之前所受的那些屈辱,她实在无法说出那些劝她接受这个孩子的话。
是以,她既没有将孩子抱走,也没有说话,直到孩子哭了起来,轻舟一震,刚欲伸出手抱起孩子,可瞧着纳兰的面容,轻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这个孩子毕竟是纳兰的亲生骨肉,孩子的哭声,兴许能消退母亲心中的芥蒂。
婴儿的哭声细细弱弱的,犹如猫儿一把抓着人的心肠,那产婆见状,也是不忍道;“娘娘,您就抱抱孩子吧,喂他几口奶吃。”
纳兰仍是没有睁开眼睛。
孩子依旧是哭着,只哭得撕心裂肺般,见纳兰一直不为所动,轻舟心中不忍,只得将孩子抱了起来,刚欲把孩子抱出去交给乳娘喂奶,然不等她走出帐子,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微的女声;“等等。”
轻舟停下了步子,回眸,就见纳兰已是睁开了眼睛。
轻舟走出帐子时,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她惦记着儿子,刚回到自己住的营帐,就见万小宝已是醒了,正被万重山抱在怀里,许是孩子刚睡醒,闹着要母亲,万重山便是抱着儿子不住的轻哄,见到轻舟后,万小宝顿时“哇”的一声,咧开嘴哭了起来,向着母亲张开了胳膊,要抱。
轻舟上前将孩子抱在了臂弯,她为儿子拭去了泪水,哄了许久,才将万小宝哄的破涕为笑,只抱着一个布老虎,倚在母亲的怀里不吭声了。
轻舟哄好了孩子,抬起眼睛,向着万重山看了一眼,她不等万重山说话,便是言道;“纳兰已是接纳了那个孩子,我离开的时候,她已是亲自喂起了孩子。”
听她提起此事,万重山俯身,刚喊了一句她的名字;“月儿....”
“我知道,她已经全都告诉我了。”轻舟脱口而出,她凝视着万重山的眼睛,声音又轻又软,“我不怨你,我没想到,她会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万重山闻言,见轻舟眸心划过一抹黯然,顿觉心中涌来一股怜惜,他缓缓蹲下了身子,守在轻舟母子身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轻舟母子的身形尽数笼住。万小宝看着父亲,许是不熟悉,又许是父亲太过魁梧肃然,只让孩子心生惧意,眼见着他蹲下身,万小宝怕了起来,不住的往母亲怀里钻。
轻舟安抚着孩子,万重山见儿子这般怕自己,只觉得既是心疼,又是愧疚。他叹了口气,无声的将母子两抱在了怀里。
万重山并未在军中待的太久,李云召带来的禁军又是向着云州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万重山连夜点兵,又一次奔赴了战场,这一走,便是月余的功夫,直到纳兰出了月子,他也不曾回来。
这一日,轻舟正在喂着孩子吃着米粥,就见侍女进了自己的帐子,毕恭毕敬的开口;“王妃,纳兰娘娘来了,求见王妃。”
“快些让她进来。”轻舟闻言,顿时搁下了勺子,念起纳兰刚出月子,在外面呆久了极易受到风寒,便是让侍女速速将她请了进来。
又见孩子已是吃好,轻舟为儿子擦去了嘴角的米渍,让嬷嬷带了孩子去一旁玩耍。
听见脚步声,轻舟循声看去,就见纳兰抱着孩子,小小的婴孩包的严严实实,让母亲小心而温柔的护在怀中,母子两一道走了过来。
轻舟站起了身子,轻声道;“你刚出月子,孩子又小,若有什么事,让侍女来告诉我一声,我去看你也是一样的。”
听着轻舟的话,纳兰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轻舟的眼睛,低声问了句;“你不怨我吗?”
“你救了他的命。”轻舟吐出了一句话来,她的眼瞳清澈如水,缓缓道;“纳兰,我敬佩你,也感激你。”
这些话,轻舟皆是出自真心,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倘若此事换做是她,纳兰能做到的事,她是否能够做到。
纳兰微微笑了,她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孩,眸心中有爱怜之色闪过,她望着面前的轻舟,道;“我这次来,是要和你辞行的。”
“辞行?”轻舟默念着这两个字,眸心漾着不解,“你要去哪里?”
“我已经生下了孩子,孩子也已经满月,我再不能留在这里。”说完,纳兰顿了顿,又道;“我会回到族人身边,做回他们的汗王。”
正文 135章
“纳兰.....”听闻她要回到辽人身边,轻舟只觉吃了一惊,依着她对万重山的深情,依着她为万重山的付出,轻舟只以为,她会留在万重山身边。
“我之前就已是和他说过,等我生下孩子,我便会带着我的孩子,和我的族人,回到草原。”纳兰声音很是平静,她凝视着轻舟的面容,继续说道;“他是你的,没有任何人能从你身边把他夺走,我也不能。”
轻舟听着她的话,只觉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滋味。
“李云召不是他的对手,大齐的江山,迟早会落在他的手里,到时,你们母子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你会是皇后,你的儿子,会是太子。”纳兰轻语。
纳兰的话音刚落,轻舟心里却并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惶然与落寞,她迎上纳兰的目光,一字字道;“纳兰,我从未想过要去当最尊贵的人,我也从没想过要去当皇后,至于我的小宝,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从没奢望要让他当什么太子。”
轻舟说完,有片刻的沉默,继而才道;“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能带着孩子,和他在一起,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轻舟的声音依旧温婉,却透出了浓浓的无奈与淡淡的凄凉,直让刚从战地上回来,欲掀开帐子的万重山听得一清二楚。
万重山的手指凝滞在半空,他的黑眸如墨,只停下了步子。
帐子里的纳兰亦是沉默了下去,她出身高贵,正是出身于皇宫中,才更是明白皇家的诡事何其多,父不似父,子不似子,为了权利,手足亦可相残,天家虽是富贵,可却连平常百姓家最寻常不过的天伦之情也是奢望。
“你的性子,的确不适宜皇宫。”纳兰看着轻舟白净娇柔的面容,吐出一句话来。
轻舟闻言,却是情不自禁的向着小宝看去,眼见着孩子正在嬷嬷的怀里玩的开心,轻舟心绪复杂,眼下的情形,她知道他们一家人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李云召打败了万重山,对着乱臣贼子,李云召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他会斩草除根,万小宝是万重山的骨肉,他决计不会放了这个孩子。
另一种,则是万重山打败了李云召,得到了大齐的江山,若日后真有那么一天,万重山登基为帝,他定会有旁的妃子,也还会有别的孩子,到了那时,不论是他,还是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她亦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推到权力的中心。
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若他日后登基,你们母子....多多保重。”纳兰道出了这句话。
轻舟心知,她这是在与自己道别,草原广袤而辽阔,待纳兰领着族人回到草原,这一别,兴许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你带着族人去哪,董木合....他会放过你吗?”轻舟问了一句。
“我的族人早已习惯了逐水草而居,至于董木合,”纳兰微微笑了笑,道;“我从未将此人放在心上,他的骑兵,对我也构不成威胁。”
纳兰说完这些,最后看了轻舟一眼,在心中则是默默言出了一句,再见了,陈轻舟。
不,应该是永无再见的机会。
纳兰抱着怀中的婴孩,无声的垂下了目光,她没有再去看轻舟和小宝,而是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开了轻舟的帐子。
而后,迎面遇见了站在帐外的万重山。
纳兰的脚步停在了那里。
即便到了此时,她已下定决心远走草原与大漠,可看见他,只让她的心仍是不可抑制的涌来一阵酸楚与难过。
“万重山.....”纳兰嗓音很低,唤出了他的名字。
万重山的眼睛落在她怀中的婴儿身上,他见那孩子长得十分壮实,虽是刚满月的婴儿,可那五官却也是隐隐地透出粗犷之意,一瞧便知不是汉人。
见万重山看向自己怀中的婴孩,纳兰微微一笑,道:“他刚出生时,我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可现在,我疼他,爱他,恨不得日日夜夜的抱着他。”
说完,纳兰顿了顿,她看向万重山的眼睛,很轻的声音说了句:“这个孩子属于辽阔的草原,属于苍凉的大漠,我要带着这个孩子,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你要走?”万重山听了纳兰的话,微微拧眉。
“对,我要回到我的族人身边,带着他们过回骑马放牧的日子。”
“纳兰....”万重山还欲在说什么,却见纳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万重山,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也不用为了道义挽留我,我生于草原,长于草原,我过不惯你们汉人深宫中的日子,唯有草原,才是我们母子两该去的地方。”
见她心意已决,万重山未再多言,他心中明白,回到草原,既是纳兰的心愿,也是她的成全,是对自己与轻舟的成全。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念起她数次的相救与相助,回护与放手,万重山黑眸深邃,却是看向那个孩子,问了句:“我可否抱抱他?”
纳兰鼻尖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将孩子送到了万重山怀中。
婴儿沉沉睡着,这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也是一个因他而诞生于世的孩子。
万重山久久地看着孩子的睡容,他一语不发,却是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那匕首跟随他多年,外间的刀鞘上刻着一个篆写的“万”字。
他将那把匕首放在了孩子的襁褓之中。
纳兰微怔,不解的看向万重山的眼睛。
“这匕首由名匠所铸,共有两把,其中一把,我留给了我的儿子,这一把,给这个孩子。”
“万重山.....”纳兰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不愿失态,只微微侧过身,勉强道:“这匕首既如此宝贵,你还是自己留着,不必给他。”
万重山听着她的话,只缓缓摇头,匕首乃是死物,与纳兰所做的一切相比,这区区一把匕首,又能算得了什么。
“纳兰,今后不论何时,即使是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但凡这个孩子有何需要襄助之处,你都可让他拿这把匕首来大齐找我。”
纳兰心中一震,明白这是得到了万重山的承诺。
而这一诺,重于千金。
纳兰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余泪水充斥在眼眶中,竭力忍耐着,不让它们落下。
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缘何会这般脆弱,她是草原上的女儿,她出身尊贵,从小便被告知哭泣是可耻的,懦弱的,无能的。
可面对他时,她却总是一次次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许是心知今日一别,日后再无相见的机会。
许是他给予的这一把匕首。
许是他的这一声承诺。
万重山望着她的眼睛,一字字的开口:“只要我万重山能够做到,我都会倾力而为。”
纳兰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万重山走进帐子时,就见万小宝已是睡着了,轻舟守在孩子身边,看见万重山进来,便是站起了身子。
方才,万重山与纳兰在帐外所说的那些话,轻舟亦是全都听见了。
“你回来了。”轻舟声音低柔,向着丈夫走去。
万重山伸出胳膊,环住了她的身子,他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有许久,两人都没有吭声。
“纳兰走了。”轻舟从他的怀里微微抽出身子,轻声开口。
“嗯。”万重山微微颔首,他抚上了轻舟的面颊,温声道:“她有她的日子,咱们有咱们的日子。”
“你能放下她吗?”轻舟眼眸如水。
万重山闻言,只微微俯下身,用自己的下颚递上她的前额,告诉她道:“我从未拿起,又谈何放下。”
轻舟眼眸一热,心中的芥蒂终是没了踪影,她将身子埋在万重山的怀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万重山轻抚着她的发丝,想起她与纳兰说的那些话,他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捧起她的小脸,他的目光温和而坚定,甚至能透出光来,他就那样看着她,和她说道:“月儿,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轻舟雾蒙蒙的看着他。
“相信我,倘若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我会许你一个太平盛世,六宫无妃。”
正文 136章
京师,万府。
万母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的睡在床上,她年事已高,近年来接连承受长孙早夭,幼孙失踪的打击,又加上儿子先是被皇上追杀下落不明,而后又是铤而走险走上了谋反之路,而原先冠盖京华的万王府亦是从云端落在了地上,万母也是从一品诰命夫人沦落成被朝廷软禁的人犯,万母的身子一落千丈,近来病势更是汹涌,她毕竟是万重山亲生母亲,朝廷要用其为人质,得知她病倒的消息倒也不敢怠慢,也是派了御医前来诊治,然万母到底是上了年纪,已尽油尽灯枯,不论多珍贵的药,对老太太来说都已是回天乏术。
自从万母病倒后,温敏懿便一直是随侍左右,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如今的万母身边,便也只剩下她一个亲人,温敏懿几乎是衣不解带,尽着儿媳妇的本分。
这一晚,万母的病情分外严重,温敏懿几乎不敢眨眼,她形容憔悴,一脸紧张的守在一旁,看着宫里的御医满是凝重的为万母诊脉,未几,那御医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温敏懿的心瞬间凉了下来,眼泪涌上了眼眶。
“给老太太准备后事吧。”御医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来。
温敏懿攥着帕子,待御医走后,终是跪在了万母的病床前,颤抖着,哽咽着唤了一声,“娘.....”
那一声“娘”刚唤完,温敏懿的眼泪便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许是回光返照,万母竟睁开了眼睛。
“娘,您醒了?”温敏懿见万母睁开了眼,顿时擦去自己腮边的泪水,向前问道。
万母眼眸浑浊,只微弱的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重山.....”
听的万母开口唤出丈夫的名字,温敏懿心中更是难过,她呜咽着,安慰道:“娘,二爷就快回来了,二爷已经打下了云洲,再过不久,他就会打到京师了。”
“重山......小宝......”万母已是神智不清,嘴巴里却仍是喃喃的,不住的喊着儿子与孙儿的名字。
温敏懿心中酸楚,忍不住泣道:“娘,是儿媳不是,若是当日,儿媳没有鬼迷心窍,没有让初元把孩子抱走.....”
说到这里,温敏懿只觉得说不下去了,她心下惭愧,倘若当初她能够阻止,万母身边好歹会有孙儿为其送终。
那是万重山仅有的骨肉,只因她心存妒意,一念之差,让丈夫后继无人,也让婆母临终也不能瞑目,温敏懿心下愧悔,听着万母的呼唤,只觉无颜面对婆母。
万母神智不清的唤了许久,才慢慢安静了下来,温敏懿擦去眼泪,端来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子送进了万母唇中,万母饮下了那一口汤,稍稍恢复了些神志,看清了身边的儿媳妇。
“敏懿.....”万母喊了一声。
“娘,你觉得如何,好些了吗?”温敏懿问道。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了。”万母看着温敏懿消瘦而憔悴的脸,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万母的声音在此时是难得的温和,回想起自己病重的这些日子,也只有温敏懿一人陪在自己身边,端茶送水,喂药擦身,这些贴身的事,也全是她打在做,万母想起之前因着她不能生子的事,自己对这个媳妇大为不满,言语间也是多番斥责与羞辱,万母心中喟叹,临了,倒是觉得对不住她。
万母看着温敏懿的眼睛,竭力伸出了自己的手,温敏懿瞧着眼皮就是一跳,连忙上前将万母的手给握住了。
“娘,媳妇知道,您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二爷和小宝,你若有什么话,您和我说,等二爷回来,媳妇一定告诉他。”温敏懿强忍着心中的悲苦,与万母开口道。
“告诉重山.....无论如何,都一定.....一定要找到小宝.....”万母的声音很低,她几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那一点力气,狠狠的攥着温敏懿的手,叮嘱道。
“娘放心,儿媳一定会将娘的话传给二爷。”
得到温敏懿的允诺,万母稍稍放心,她喘着气,又是哑声说了句:“等娘走后,朝廷.....再不能.....拿他的老娘去威胁他.....”万母声音很低,细听下去,倒也透出几分欣慰。
“娘.....”温敏懿明白万母的意思,她将泪水压下,眸心中则是透着坚定,一字字道:“您放心,等儿媳服侍着娘走后,儿媳即刻出家,再不过问尘世喧嚣,想来皇上和朝廷,也不会为难一个方外之人,也更不会拿儿媳去要挟二爷,儿媳.....绝不会让二爷为难。”
听得温敏懿这般说来,万母浑浊的眼睛便是闪过一丝光亮,颤声问了句:“你都想好了?”
温敏懿点了点头,“媳妇不敢期瞒母亲,媳妇自知罪孽深重,早已下了出家的决心,只愿日后能长伴青灯古佛,为以往的罪孽忏悔,也为二爷祈福。”
万母听着温敏懿的话,顿觉心头一松,她眼瞳中的光渐渐散去,瞳孔亦是慢慢放大了,她低低的,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说完,万母闭上了眼睛,就连手亦是滑落了下去。
温敏懿先是一怔,待看见万母悄无声息的躺在那儿,温敏懿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了万母的鼻下,待发觉万母已是停止了呼吸后,温敏懿先是喃喃的喊了一声“娘......”,接着又是一声,声声凄厉。
云洲,军营。
传令兵赶至时,天色刚蒙蒙亮。
他一路奔至万重山与轻舟的帐前,念起此事事关重大,是以也不曾顾忌会将王妃和小世子吵醒,他单膝跪下,向着帐子里唤道:“属下斗胆,有要事要禀报王爷!”
万重山睡觉向来警醒,传令兵刚发出第一个字时,他便是瞬间睁开了眼睛,直到传令兵说完,轻舟也只是在他的怀里动了动身子,而一旁的小宝,更是睡的又香又甜,对大人们的动静充耳不闻。
万重山心知敢在这个时候来寻自己的,定是出了大事,他坐起了身子,刚要轻手轻脚的为轻舟将被子掖好,却见轻舟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重山,出什么事了?”轻舟迷迷糊糊的,眼见万重山起身,便是问道。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你带着小宝接着睡。”万重山声音温和,抚了抚她的发丝,便是披了一件衣裳,大步走了出去。
传令兵看见万重山的身影,心中顿时一跳,他低下头,不敢去看万重山的眼睛。
“出了何事?”万重山皱起了眉头,喝问道。
“启禀王爷,京师出事了。”传令兵声音沙哑,一语言毕,万重山心中一紧。
传令兵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呈在万重山面前,涩然开口:“还请王爷节哀,老夫人仙去了.....”
万重山脸色大变,他一手拿过那一封书信,匆匆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看完后,万重山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母亲.....”万重山眸心血红,握着书信的双手指不住的颤抖着,看着上面白纸黑字,来告知他生母离世的消息,只让他胸口大恸,脚下亦是不稳,向后退了两步。
“老夫人年事已高,而今寿终正寝,听闻离去时并未受罪,属下斗胆,还请王爷节哀顺便!”传令兵深深叩首。
许是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小宝,小宝在母亲怀里扭了扭了身子,从睡梦中醒了。
自万重山出去后,轻舟的心便是悬着,见儿子醒了,索性用披风将孩子裹好,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刚出帐子,就见万重山一手捏着一封信,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轻舟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下顿时一震,她抱着孩子走到丈夫身边,轻声问他,“重山,出什么事了?”
万重山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一对母子,小宝的眼瞳清澈而明亮,轻舟的眼瞳则是充斥着担忧与心疼,万重山张了张口,他的声音紧涩,就那样和轻舟说了句:“母亲......过世了。”
正文 13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