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即便让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不会在乎。”万重山握着她的双手,他的双眸漆黑,笔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轻舟心中涌来一股温热,她迎上万重山的目光,她的声音轻柔,一个字,一个字的与万重山吐出一句话来;“即便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即便是千秋罪孽,万世骂名,我都陪你一块承担。”

她的话音刚落,万重山心中便是一震,他的眸心黑亮而深邃,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轻舟,轻舟被他看的赧然起来,便是微微抿起唇角,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有你这句话,哪怕让我少活十年,我也.....”

“别胡说。”不等万重山说完,轻舟已是伸出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万重山只觉她的手心清凉而柔软,看着她眼底的焦急与嗔怒,万重山情不自禁的笑了,他握住了她的手背,顺势去亲她的手心,轻舟的脸庞浮起一抹晕红,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万重山的眸心渐渐变得暗沉,他扶住了轻舟的腰肢,自己则是俯下身子,含住了轻舟的唇瓣,轻舟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她伸出手慌张的抵着他的胸膛,艰难的开口;“别,我还怀着孩子.....”

“我会轻些。”万重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松开了轻舟的嘴唇,一举擢取了她的耳垂,轻轻啃咬着,轻舟的身子渐渐变得烫了起来,忍不住轻声嘤咛,辗转间,已是玉体横陈夜,怜花惜玉时。

大齐,京师,镇远侯府。

温敏懿服侍着万母用完了药,将药碗递到了丫鬟手中,自己则仍是守在一旁,照顾的无微不至。

万母面带病色,经过孙儿夭亡的打击,而后又被李云召下令抓进天牢,万母的身子已是大不如前,此时倚在那里,倒与寻常人家的老妇毫无二致。

“重山快回来了,他这次回来,皇上是要封他为王的,他的妻子,自然也是堂堂王妃。”万母抬起眼睛,看了温敏懿一眼,徐徐出声。

听着婆婆的话,温敏懿顿时敛衽跪在了万母床前,与万母道;“儿媳多年无所出,又曾犯下大错,娘请放心,儿媳无颜舔居王妃之位。”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自然是好,”万母似是对温敏懿的话十分满意,微微颔首,道:“不论如何,你也跟了重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放心,我会让重山给你一个侧妃的位子,你也还是万家的儿媳妇。”

温敏懿心中酸楚,念起自己的处境,却无法多言,只俯首称是。

“至于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万母皱了皱眉,声音也是严厉了起来,“我不和你计较,我也不管你之前对陈轻舟打过什么主意,只是往后,我再不许你动她,她腹中的那块肉,是咱们万家唯一的骨血,经不起丝毫闪失,你若再敢伤她一根头发,休怪我老婆子无情,将你休回娘家去。”

温敏懿心中一震,她抬起眼睛,向着万母看去,她动了动唇,好容易吐出一句话来;“娘也以为,儿媳会去害轻舟腹中的骨肉?”

“这种事,你之前不是没有做过。”万母支起身子,对着温敏懿斥道;“当年,重山曾从边疆送回来一个胡姬,那胡姬腹中也是怀了孩子,若不是你下手,害的她一尸两命,重山他能到如今膝下虚无?”

挺起万母骤然提起多年前的往事,温敏懿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眸心含泪,只道;“娘,当年您也曾说过,那胡姬是异族女子。”

“她是异族,可她腹中怀的,却是重山的骨肉!”万母见温敏懿还口,更是气得紧,“我让你除了他,可没让你除了她腹中的孩子!”

温敏懿垂下头,终有泪水顺着眼眶滚了下来,“那时,儿媳还妄想着,能为二爷诞育子嗣,若媳妇知道自己再无可能生育,媳妇不会去动那个孩子......”

“够了!”万母打断了她的话,“事已至此,不必多说,我今天与你提起此事,就是要你明白,今后决不可去伤害轻舟母子,你若敢对她下手,甭说重山,就连我这老太婆也不会饶了你!”

“娘放心,轻舟腹中怀的是二爷的孩子,二爷的孩子,儿媳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伤他.....”

“你记着自己的话。”万母开口道,温敏懿神色凄楚,只向着万母行了一礼,而后缓缓退了出去。

待温敏懿走后,一直在万母身边服侍的崔嬷嬷上前,对着万母低声道;“老夫人,您瞧二夫人方才的话.....”

崔嬷嬷不曾说完,万母却也明白,她仍是倚着枕头,与崔嬷嬷道;“她膝下无子,娘家也已经败落,又不得重山的心,她还没那么蠢,敢去对轻舟的孩子下手。”

崔嬷嬷闻言,也觉有理,她服侍着万母躺下,又是说了句;“老夫人,二爷回来,定是要被皇上封王的,可这王妃之位.....”

万母听了这话,便是沉默下去,隔了半晌才皱眉道;“温氏多年无子,轻舟的身份又在那里摆着,这两人,都不是王妃的适宜人选。”

“老夫人莫怪老奴多嘴,如今京师都在传,说是皇上不仅会将侯爷封王,还有意将自己的亲妹妹云如公主下嫁给王爷。”

万母眸心微动,她默了默,只道;“重山的脾气,我这当娘的最清楚,他认定的事,无人能左右,哪怕是皇上。”

说完,万母又是吩咐了一句;“罢,这些事,都等着重山回来再说不迟,你去让人打探下,重山他们已是到了何处,还有多久能够回京。”

“是,老奴这就去让人打探。”崔嬷嬷毕恭毕敬,从万母的房间退了出去,留下万母一人,念起儿子与轻舟,只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冤孽。”

官道。

车队并未行驶多远,便被万重山下令停了下来,男人调转马头,向着轻舟的马车行去,轻舟掀开帐帘,就见万重山眉宇间透着担心,看见她便是问道;“怎么样,孩子折腾你了吗?”

不等轻舟回话,一旁的连翘已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侯爷,您这话今儿已经问了好多次了,奴婢会照顾好小姐母子的,您别担心。”

万重山听着连翘脆生生的声音,念起自己这一路命人走走停停,自己想来也觉可笑,可瞧着轻舟大腹便便的样子,纤弱的身子仿若经不住那肚子般,又让人如何能放心的下。

“连翘说的没错,我很好,孩子也好,你别一会儿就来问上一次,让人笑话。”轻舟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那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星,她这句刚说完,见前面的万重山,罗义垌等人都是心照不宣,忍着笑的样子,脸庞便是浮起一层晕红,看在万重山眼里,更是让人心动。

万重山见她气色尚佳,便是略微放下心来,他看了眼天色,温声与轻舟开口;“前面不远处就有驿站,咱们歇息一夜再赶路,等明日午后,咱们就可以回到京师。”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体贴

轻舟听闻明日就能回京,一双剪水双瞳中顿时有亮光闪过,她唇角含笑,只向着万重山点了点头。

万重山望着她那一抹笑靥,却是良久都没有动弹,直到罗义垌忍耐不住,干咳了两声,万重山才回过神来,他自嘲一笑,从轻舟身上收回目光,转过了马头,向着前方行去。

轻舟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心中漾着甜意,连翘在一旁瞧着也是偷着嘴儿笑道;“小姐,您瞧侯爷,倒是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和您待在一处呢。”

轻舟被她说的脸庞发烫,只点了点她的眉心,嗔了句;“就会贫嘴。”

连翘吐了吐舌头,望着轻舟高高耸起的肚子,忍不住将手掌抚了上去,“小姐,您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也不知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轻舟瞧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听着连翘的话,心中亦是觉得沉甸甸的,她默了默,才道;“我自己是无妨的,不论男孩女孩都是我的骨肉,我都一样的疼,只不过....”说到此处,轻舟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万家子嗣单薄,若是可以,我希望这个孩子能是一个男孩儿,为万家绵延子嗣,等以后......”

“等以后小姐再给侯爷多添几个闺女,是不是?”连翘挪揄道。

“又来胡说。”轻舟薄怒轻嗔着,话虽如此,可她唇角却是浮起了丝丝微笑,显是心中所想的亦是与连翘一样。

“小姐,说心里话,奴婢也盼着您这一胎能给侯爷生个小世子,老夫人最是看重子嗣,您若是能生个男孩儿,老夫人兴许就会接纳您了。往后,不论侯爷身边有多少女人,只要您生了长子,也都没人能越过您。”

轻舟闻言,心里顿是一咯噔,她望着万重山的背影,隔了许久,才轻声说了句;“他和我说过,他身边再不会有旁的女人.....”

连翘听着轻舟的话,瞧着轻舟大腹便便的坐在那里,连忙顺着轻舟的话说了下去,“是啊小姐,侯爷是当世英雄,他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的,侯爷会好好对小姐的。”

轻舟望着那一道宽阔矫健的背影,想起温敏懿,想起纳兰,只觉心里涌来几分酸涩,她将那些酸楚压下,轻声说了句;“是啊,他会好好对我的。”

说完,轻舟深吸了口气,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是抛之脑后。

傍晚时分,万重山一行人到了客栈。

万重山下了马,将轻舟抱下了马车,见轻舟眉宇间漾着几分疲倦,万重山连忙命人收拾好房间,扶着轻舟前去歇息。

赶了一天的路,轻舟的确是倦了,进屋后,万重山搂着她在床上坐下,两人才说了几句体己话,轻舟的眼皮便是沉重起来,只倚在万重山的肩头,昏昏欲睡的样子,可爱极了。

万重山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刚要照顾她睡下,就见连翘领着嬷嬷端了热水进屋,万重山瞧着,便是让她们将热水留下,命她们退了下去。

轻舟睁着惺忪的眼睛,见万重山卷起袖子,她的美瞳中有愕然划过,就连困意也是褪去了不少,只怔怔的看着男人,问了句;“重山,怎么了?”

万重山也没吭声,只拧了一把热毛巾,他的手势间蕴着怜惜,先是为轻舟洗了把脸,而后又为她擦了双手。

轻舟赧然起来,欲从他手中接过毛巾,“我自己来。”

万重山按住了她的身子,与她低声道;“别动,坐好。”

轻舟闻言,果真是听话的坐在了那里,不再动弹。

万重山为轻舟洗好了脸,便将一盆热水端在地上,呈在轻舟脚下,而他本人则是蹲下身子,握住了轻舟的脚踝。

轻舟如今月份大了,压根无法弯腰,而她原先纤细的细足亦是变得肿胀起来,这一路以来,但凡万重山得了空闲,都会亲自照顾轻舟洗漱,而今看着轻舟日益肿胀起来的双脚,男人眸底有心疼之色划过,他用手在轻舟的脚踝处轻轻捏了捏,顿觉陷进去一个窝窝,隔了许久才慢慢恢复。

“不要紧的,杨嬷嬷说,女人家怀着孩子,快生的时候都会这样的。”轻舟声音轻柔,安慰着面前的男人。

万重山没有说什么,只将她的那一双脚放在了热水中,他的手指粗粝,摩挲着轻舟的脚丫时,只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情不自禁的躲着。

“怎么了?”万重山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痒。”轻舟如今即便已是怀胎八月,可仍是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她这一笑间,更是娇艳如花。

万重山看着她的笑靥,眉宇间便是一柔,与平日的威严果敢如同判若两人,他放缓了手势,只轻抚过轻舟的脚面,轻舟望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只觉一颗心犹如在温水中泡着般,说不出的柔软。

他是大齐的名将万重山,是以庶民之身位列王侯的万重山,是手握重兵,让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万重山,可他竟会蹲在她面前,亲手为她洗着脚,轻舟每逢想来,都觉不可思议,兴许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才得了他这一份眷顾。

万重山为她洗好脚,照顾她在床上歇下,待仆人进屋将热水端走后,万重山自己亦是和衣躺在了轻舟身边,他的大手抚着轻舟的肚子,温声道;“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轻舟将脸庞埋在他的胸口,这些日子,万重山虽每日都会陪着她,可晚间却甚少与她同屋,每次都是在她睡着后,他便会起身离开她的屋子。

轻舟也明白,她如今的身子,是不能与他同房的,而每逢与万重山睡在一起,他也总是会忍耐不住,亲一亲,抱一抱的,轻舟知道,万重山不与自己同寝,也是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伤着她和孩子。

轻舟低低的“嗯”了一声,她枕着万重山的胳膊,想起明日就要回到京师,心中既是期盼,又是有些害怕。

见她睁着眼睛,似有心事的样子,万重山抚上她的脸,问道;“在想什么?”

“重山,等咱们回到京师,老夫人,宁夫人....还有....温夫人....她们.....”轻舟提起万府的女眷,委实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以夫人相称。

万重山紧了紧她的身子,他的眼眸漆黑,似是能看到轻舟的心底去,“别怕,娘知道你怀了孩子,不会再怨怪咱们。至于大嫂,”万重山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他皱了皱眉,叹道;“的确是我对不起她。”

轻舟不忍见他如此,她握住了他的胳膊,万重山拍了拍她的小手,与她道;“你放心,我会让人妥善照顾大嫂,等日子一久,她总归能慢慢接受咱们。”

“那,温夫人呢?”轻舟抬起眼睛,眸心既是惭愧,又是歉疚,不安的看着万重山。

提起温敏懿,万重山眸心的光亦是沉了下去,他沉默片刻,才道;“月儿,敏懿跟我多年,我无法休她。”

“我知道,”轻舟连忙开口,她的眼瞳纯净而明亮,犹如这世间最美的宝石,“我只是....怕她会接受不了。”

想起自己之前面对温敏懿时,所唤的的那一声声“婶母”,而今却要与她一道服侍一个男人,轻舟心下除了歉疚,便是难言的苦楚,她的脸庞火辣辣的,只觉无颜面对。

万重山没有说话,他只是揽着轻舟的身子,他望着她白皙柔美的面颊,低声吐出了几个字来;“你眼下怀着孩子,只需将自己和孩子照顾好,其他人,其他事,都交给我,你不用管。”

听着万重山的话,轻舟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然而万重山已是抬起下颚,封住了她的唇瓣,将她余下的话尽数吮了下去。

京师,镇远侯府。

午后,万母领着温氏,婆媳两人一道在大厅候着,宁氏自儿子走后便一直缠绵病榻,而今万重山与轻舟回府,万母生怕此事会刺激着宁氏,是以压根不曾让人去请她。

听着脚步声,万母抬眸看去,就见管家匆匆而来,向着她恭声道;“启禀老夫人,二夫人,侯爷回来了!”

万母眼皮一跳,让人扶着站起了身子,她向前走了两步,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神情坚毅的男子向着自己走来,在那男子怀中,还扶着着一个身量娇柔,容貌姣好的女子,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看起来已是约莫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快要生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懿旨

看着轻舟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万母只觉心头百感交集,她的目光从轻舟身上收回,落在了儿子身上。

万重山这一走便是半年有余,万母心中每日都在牵挂,尤其当听闻万重山下落不明时,万母更是觉得天塌了一般,再也没了指望,此时看着打了胜仗归来的儿子,只经不住的老泪纵横。

万重山揽着轻舟的腰肢,两人没有说话,直接向着万母跪了下去。

“儿子不孝,请母亲恕罪。”万重山望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念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原本的孙媳变成了儿媳,心中不是不愧,他垂下目光,在心中叹了口气。

“快起来,”万母忍住泪,对着万重山与轻舟开口,万重山扶起轻舟的身子,万母眸心复杂,只向着轻舟问了句;“几个月了?”

“已经八个月了。”轻舟脸庞发烫,她不敢去看万母,眼角的余光落在温敏懿身上,更是觉得心里浮起满腔歉疚,只转过眼睛,无颜去看她。

万母看着轻舟圆溜溜的肚子,心中既是欣慰,又觉讽刺,她默了默,终是叮嘱道;“这一路千里迢迢,在路上许是动了胎气,余下的日子定要好生养着。”

“是。”轻舟心头原先满是惶然,只不知万母会如何对待她腹中的孩子,此时听着万母的话音,显是对这个孩子十分在乎的样子,轻舟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松弛了些。

“老夫人放心,稳婆已经在后院住下了,随时都可以服侍着陈夫人生产。”一旁的嬷嬷向着万母开口,称呼中也不再唤轻舟为少奶奶,而是直接唤为了陈夫人。

万母点了点头,目光又是落在了儿子身上,眼见着万重山身形一如往昔般英挺魁梧,他的面容坚毅,周身满是男儿气概,眉宇间虽浮着几分风尘仆仆,却仍是英武不凡。

万母眼见儿子如此,便是微微放下了心,念起儿子此番灭了大辽,立下滔天的战功,眼下,镇远侯府的势力便犹如烈火烹油般,富贵,权势,地位,他们万家已是应有尽有。

“重山.....”万母喊了声儿子的名字,这两个字刚出口,万母眼眶便是涌来一股温热,旁人兴许看见的是万重山位列王侯,权势熏天,而在母亲眼里,所见的却满是儿子的不易与艰苦,她有心想和儿子说些什么,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母亲如此,万重山松开了轻舟的胳膊,来到了万母面前,他的声音低沉,刚唤了一声;“母亲”,万母的眼泪便是流了下来,她颤着手,抚上了儿子的面容,与他哑声吐出了几个字;“重山,听娘的话,不要再打仗了。”

万重山望着母亲的那些泪水,念起自己多年来四处征战,将老母丢在京师,心中亦是浮起几分怅然。

“而今我们万家已是位极人臣,你去上书皇上,将兵权交还给朝廷,往后,你就当个闲散的王侯,你想要什么,母亲都不会阻拦你。”万母劝着儿子,说最后一句时,万母的眼角掠过轻舟,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母亲,这些军政上的事,您不用担心,儿子心里有数。”万重山扶住母亲的身子,他的声音沉稳,缓缓开口。

“重山.....”万母还想说什么,就见管家从厅外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侯爷,宫里派了人来宣旨,还请侯爷快快出府接旨。”

闻言,万重山眸心微动,他命嬷嬷搀住母亲,自己则是领了下人,向着府外走去。

来宣旨的人,正是李云召身边的曹公公。

“万侯爷,这就接旨吧。”看见万重山,曹公公行了一礼,恭声开口。

万重山跪下了身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远侯万重山驻守北境,多年来兢兢业业,而今灭辽有功,匡扶我大齐江山,功在千秋,朕感念镇远侯赤胆忠心,着,晋封其为镇北王,其母俞氏封为郑国夫人,其妻温氏封为晋国夫人,其余亲族,皆有封赏,钦此。”

“臣,万重山谢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重山声音平稳,伸出双手,将那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接过。

不等万重山站起身子,曹公公又从袖中取出一道懿旨,对着万重山道;“请镇北王稍等,老奴这里,还有一道太后亲下的懿旨。”

“公公请念。”万重山道。

曹公公清了清喉咙,内侍独有的尖细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奉太后懿旨,镇北王万重山从军多年,屡立奇功,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今有礼部侍郎之女陈氏,贤良淑仪,德容双茂,堪与王爷相配,今感怀镇北王忠义,允其择日与陈氏成婚,以示褒奖,钦此。”

万重山不动声色的将懿旨听完,他俯下身,将懿旨从曹公公手中接过,只道了一句;“微臣,谢太后成全。”

“老奴在此恭喜王爷,双喜临门。”曹公公向着万重山拱了拱手,万重山站起身子,闻言便是向着身后一个眼色,顿时有人上前,将金锭呈在了曹公公面前,曹公公将金锭接过,又是说了几句贺喜的话,而后才领着诸人离开。

万重山转过身,就见轻舟已是让连翘扶着,在门里那里等着自己,他攥着那一卷懿旨,一步步的向着轻舟走近。

“重山,皇上说什么了?”轻舟见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风雨,一颗心便是“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万重山没有说什么,只将太后的懿旨打开,映在了轻舟面前。

轻舟看着那明黄色的绢纸上,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清晰,当她看见“今有礼部侍郎之女陈氏,贤良淑仪,德容双茂,堪与王爷相配,”时,一颗心顿时抽紧了,她屏住呼吸,鼓起勇气往下看去,直到看见那一句“今感怀镇北王忠义,允其择日与陈氏成婚,以示褒奖,钦此”后,她神情一震,几乎怔住了般,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唯有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了下来。

万重山将圣旨递到侍从手中,自己则是捧起了轻舟的面庞,看着她的那些泪水,他终是微微笑了,他伸出手指,为轻舟将泪珠勾去,轻舟泪眼迷茫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很轻的声音唤了句;“重山....”

“我说过,会让你正大光明的嫁给我。”万重山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落在轻舟耳中,暖若春风,情深似海。

轻舟的眼泪仍是没有停歇,在万重山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中时,她将脸庞埋在他的怀里,无人能晓得,他为了这一道懿旨,究竟是付出了多少。他究竟是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心血,才换来了此时此刻。

“夫人,咱们别看了。”

拐角处,大丫鬟临湘望着那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忍不住对着前面的主子开口。

温敏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自万重山与轻舟回来,她便一直不曾开口说一个字,方才在大厅时,眼见着万重山将轻舟犹如珍宝般的搂在怀中,看着轻舟那圆鼓鼓的肚子,她不知自己的心里是何滋味,仿若痛的麻木,又仿若有人拿刀一直在她的心里钻来钻去,她手脚冰凉,在偌大的万府,她只觉自己如同一抹轻烟,又如一道空气,直到此刻,看着万重山与轻舟缱绻的两道身影,温敏懿方才明白,什么是剜心蚀骨。

“夫人,您别难受,陈氏不过是仗着年纪小,脸蛋儿俊俏,一时才将王爷给迷住了心窍,您是王爷发妻,等着时日一长,王爷回过神来,他心里总归还是有您的,您和王爷十多年的夫妻之情,哪里是她比得了的?”临湘轻声劝着。

温敏懿听在耳里,唇角便是浮起淡淡的凄楚,她望着那两个人,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一句话来;“没有子嗣的发妻,便如同一块无用的抹布,又能如何?”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佳话

晚间。

轻舟倚在万重山的怀里,两人只依偎着,任由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映在了墙壁上,许久都不曾吭声。

蓦然,轻舟微微支起身子,握住万重山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孩子在动。

万重山的掌心轻柔的抚着轻舟的肚子,察觉到胎儿在母亲体内的动静,万重山的唇角情不自禁的浮起几分笑意,索性弯下腰,将耳朵贴了上去。

轻舟亦是唇角噙着笑涡,她伸出小手,轻轻的抚上了万重山的脸颊,只觉心中溢满了柔情。

直到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慢慢安静下来,万重山方才直起身子,在轻舟的肚子上印上了一吻。

轻舟心中漾着甜意,忍不住问了句;“重山,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不论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骨肉,我都一样心疼。”万重山笑了笑,握住了她的小手。

“我有些害怕。”轻舟垂下眼睛,小声吐出了这句话来。

“怕什么?”万重山有些不解,微微皱起剑眉。

“我怕,我若生个女儿,你会不高兴,老夫人.....也会失望。”

闻言,万重山顿觉无可奈何,他揽住了轻舟的身子,低声道;“说什么傻话,你若为我生个女儿,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说完,男人顿了顿,又道;“娘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也没有过孙女,你若生个女儿,她也会喜欢的。”

轻舟心知万重山是在安慰自己,他喜不喜欢女儿轻舟倒是不清楚的,可万母重儿轻女却是实实在在的,轻舟念起之前,万梓安那般目无尊长,不学无术,可仍是被万母当成心肝宝贝,仗着的,也无非他是个男孩儿,是万家唯一的独苗。

“可是....”轻舟心里仍是担心。

“没什么可是,”万重山亲了亲她的手背,对着她道;“这个孩子是你我的骨肉,不论他是男是女,只要你我喜欢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