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她都尽量做了,剩下的,便看造化罢了,若真的一切无法挽回,那也是个人命数。

宜妃手扶着冰凉的栏杆,忽然想到一阕旧词。宜妃眨了眨眼,轻声念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略带一丝落寞的女声,在风雨浸润的宫阙内悄然响起,复又被斜风冷雨湮灭。

小庄转过宫殿,望着前头的白玉栏杆,踉跄下了台阶,走的太急,地上又滑,让她几乎跌倒。

冷雨兜头浇落,很快迷了双眼,小庄提着裙摆,漫无目的地往前而行,中途似遇到几个宫人,见是她,忙避让行礼。小庄全不理会。

直到脚下一滑,几乎跌倒,有个宫女见状忙将她扶住:“懿公主……”

小庄定了定神,甩脱对方,仍往前行。

那宫女愣了楞,忽地叫道:“懿公主,前面儿……不能去……”

声音断断续续地,小庄心悸,生恐有人追来,急急拐过弯后,仓皇扫了眼,见前头宫墙森森,中间甬道上毫无人影,十分寂静。

小庄站住脚,浑身都有些湿透了,风吹过,略有些冷意。

一道电光闪过,雷声便在头顶盘旋,小庄抬头,望着天空洒落的密集雨丝,忽然之间有一种格外强烈的感觉,想要即刻见到成祥。

此刻,她格外地想念在他身旁的那种温暖安稳。

脚下一动,耳畔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喊:“滕秀琳……你不得好死……”

这声音猝不及防而来,小庄大惊,双腿一软,几乎倒地:小庄自然知道“滕秀琳”是太后的名字,但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

周围却毫无声息,宫女太监也都不见,小庄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忽地又听那个女声叫道:“苏顺,你这狗奴才……本宫何曾亏待过你……天杀的!”接下来,便有些胡言乱语,反复喝骂,时而嚎叫,时而哭诉,十分瘆人。

小庄望着那陌生的红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懵懂中闯来的地方,正是冷宫之外。

若是平时,小庄此刻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是现在……小庄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冷宫门口而去。

那两扇斑驳的红门是半掩着的,小庄抬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此刻那女人已经不再喊叫,小庄扫了一眼荒芜的院落,院中的草已经半人高,无人理会,被雨水滋润,仿佛长的越发茂盛。

小庄抬脚入内,往前而去,踩过积水走到檐下,看到前方的一扇门虚掩,隐隐地仿佛有声音传出来。

小庄刚走到那门旁,里头的人似听到动静,竟哭道:“太后,你终于来了,我已经认错了,求太后不要再折磨我。”

小庄浑身悚然,透过门缝看进去,正巧里头的人猛地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小庄忍不住惊呼一声,差点儿后退倒地。

里头的人发觉了,顿时跳起来,冲到门口,一边叫道:“我掐死你……你这个小贱/人,本宫当初就该杀了你!”

小庄情不自禁地便想逃走,不知为何,双足却动弹不得:“你是谁?”

里头的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双手被看不出颜色的布帛裹住,额头也是,手腕上跟脚腕上各绑着一段软索,栓在柱子上,让她无法脱身。

女子听问,便笑道:“你又想出什么新的法子来折磨我了?是……我是害死了你的儿子,但你还有另一个儿子啊,都当了皇帝了,你为什么不肯大慈大悲地放过我?”

她忽然嚎哭起来:“太后娘娘,我知错了!”她这般张口大哭的时候,小庄才发现,她嘴里的牙齿赫然已经脱落。

小庄眼睁睁看着这诡异情形,无法出声。

此刻,便有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从旁边的房中出来,不耐烦地骂道:“该死的贱/人,每当下雨天就要号丧,偏偏不能叫你死……你也该够了!”

冷宫素来没有人到,这嬷嬷也不以为意,骂骂咧咧之后抬头,猛然看到小庄,顿时吓得后退一步,色变道:“你、你……是懿公主?!”

冷宫里的人也极少外出,但小庄的面,却远远也见过几次,略微认得。

小庄问道:“这是谁?”

那嬷嬷有些胆怯,道:“回公主,是个疯了的先帝弃妃。”

里头的女子听了,忽地大笑:“我是宫贵人,是先帝最宠爱的,先帝常说我人如其名,芙蓉如面柳如眉,所以才叫宫芙……滕秀琳算什么……”

嬷嬷越发身颤:“懿公主在此,休要发疯!”

里头的宫芙听了,不知为何恢复了几分清醒,喃喃道:“懿公主?”

小庄沉默,忽地后悔来此。

而屋内宫芙忽然叫道:“懿公主……你又来看我了?懿公主,求你替我向太后娘娘求情,放了我,或者给我一个痛快……不要再折磨我了,懿公主,你是最好心的……求你了……你积德积福……”

小庄耳朵嗡嗡,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那嬷嬷喝道:“闭嘴,不要再懿公主面前说这些!”

宫芙哭着,伸出双手,道:“懿公主,求你,求你给我说情……太后当你是她死了的儿子一样疼爱,你说话她必然肯听……”

她伸出手来,破烂的衣裳之下,露出手臂上的种种可怖伤痕……在她动作间,露出身上数处,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的肌肤。

小庄一眼看到,惊悸之极,几乎窒息。

嬷嬷见状,顾不得冒犯,就把门扇拉上,对小庄道:“懿公主,这地方腌臜,不是您来的……这下贱奴婢说话……您也别在意……懿公主,快回去吧……”

小庄有些发呆,望着这嬷嬷道:“她身上的伤,是太后……太后?”

嬷嬷看了一眼周遭,怀着畏惧深深低头,虽不做声,却显然是默认了。

小庄有些不可思议,怔怔地问:“可、为什么?”

嬷嬷才低声说道:“当初……这宫芙当初是先帝的宠妃,算计怀了身孕的太后娘娘,害死了皇子……所以……懿公主,您可千万别来这儿了,今日来这儿的事,也别跟任何人说,尤其是太后啊。”

小庄被那嬷嬷半扶半搀,送出了冷宫,冷宫的门便在她身后掩上。

小庄站着,半天不曾动,回头看看那两扇静默的门扇,方才所见,如同一梦。

自小在宫中长大,被太后抚养……也见过一些场景,譬如太后的手段,知道太后并不简单,也非纯善。混迹后宫,且能成功上位者,没有人是纯善的。

而太后毕竟是极疼爱她的,有一些场景或者内情,自然不会让小庄见到知道。

因此在小庄心目中,太后虽然厉害,可多半时候,是个慈祥而和蔼的母亲似的妇人。

小庄也知道宫内规矩,有时候处置一些犯了宫规的宫人或者后妃,但是……这却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惨烈的情形。

原来太后……竟会……有这样……的一面。

雨略有些小了,慢慢地打在头顶,小庄有些清醒,挪动步子往前而行。

或许是淋了雨吹了风,身子越发冷了,小庄忽然想到刚才林美人有了身孕,太后不顾她而急急赶去……其实也不算一件坏事。

因为此时此刻,小庄吃不准,倘若她跟太后坦言了跟成祥的种种,以太后之能,究竟是会宽仁大度体谅……亦或者雷霆手段对付……

小庄缩着肩头,于冷风中打了个寒颤。

等宫女太监找到小庄的时候,小庄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淡然自持。

虽然身上已经被雨打湿,可神情却是冷静无比的,小庄道:“我忽然想到府里还有些事,我要回府,太后那边,改日我再来相叙。”

或许是因为林美人怀了身孕的事让太后太高兴了,太后竟无暇理会小庄,也并未派人拦阻。

小庄出了宫,回到解府,轿子落定,丫鬟扶着她,一步一步进了内堂。

匆匆地准备了热水沐浴,换了衣裳,心头那股冷意却仍旧挥之不去。

侍女用巾子替小庄擦拭未干的头发,小庄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一言难尽。

解廷毓便在此刻进门,他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示意大家都退下。

小庄定定看他一眼,未曾开口。

解廷毓却温和地问道:“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

小庄不答。解廷毓手中的帕子湿了,他便又换了一块儿,手指梳理过小庄的头发,动的很慢:“你进宫去,是为了什么?”

小庄仍是不语,仿佛充耳不闻。

解廷毓却望着她,目光描绘过那玉雕似的容颜,道:“我还以为,你是去跟皇上太后禀明实情了呢。”

小庄眼皮一抬,铜镜中,解廷毓向着她微微一笑:“看样子,给我说中了?不过……瞧你这般模样,莫非他们并没有答应?”

小庄淡淡哼了声,转过脸去,解廷毓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令她看着自己。

小庄皱眉,却并不动。

解廷毓凝视着她的双眼,低声道:“说起来,你真是令我诧异,你若是心有皇上,倒也罢了,我也认了,不过……谁能想到,你看中的,竟会是那个人?”

小庄冷冷看他,抬手将他的手一把推开:“少卿,你放尊重些。”

解廷毓低低笑了两声:“尊重?你叫我怎么尊重……你心里有的,竟是那种人?庄锦懿……你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鬼迷心窍?还是说,你跟他已经成了露水夫妻,故而乐不思蜀?”

小庄抬手一掌挥了过去,解廷毓握住她的手腕,慢慢问:“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

小庄冷道:“放手。”

解廷毓望着她倔强的神情,仰头一笑:“为了个什么都不是的野男/人,连自己三媒六聘的夫君都不顾了?你还真是不知何为礼义廉耻了,庄锦懿。”

小庄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滚出去。”

解廷毓道:“既然你不知道,不如我提醒你吧,……懿公主,乐水县有个成捕头,有一天成捕头抱了个受伤的美貌女子回家,这女子在他家中住了数日,其中种种,不足为外人道,可整个乐水县的人都知道,她是成捕头的娘子,据说成亲的日子都选好了……懿公主,我说的对不对?”

小庄心头微颤,解廷毓对上她的眼神:“看样子我是说对了,懿公主对他是动了真心了?一个粗俗无礼,文墨不通,出身卑微的市井货色……却令尊贵的公主殿下投怀送抱,传出去,也是一桩奇闻……”

“住口!”小庄抬眸看着解廷毓,胸口起伏不定,咬牙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解廷毓一怔,小庄盯着他的双眼,道:“我今日进宫,本就想跟太后禀明……既然你已知情,索性便同你说明,不错,我心里的人就是他!就算他再怎么粗俗无礼出身卑微,却都是我所喜欢的,如何?解少卿你是嫉妒了还是心酸了,如此斯文儒雅名满京城的少卿大人,在我心中却比不上……”

小庄还没说完,解廷毓抬手,重重一掌掴在小庄脸上。

小庄身子一歪,却又扶着桌子站稳。

脸上很疼,也几乎是毕生没受过的耻/辱,小庄却并不在乎,只是深吸一口气,道:“我早便跟你说过,我心中有人,为何你非要……如此……”

解廷毓看着小庄,回道:“是他,就不行。绝对不行。”

小庄抬头看他,她的眼睛里已经涌出泪来,解廷毓却依旧冷静异常:“从今日开始,你别想见到他了。”

小庄身子一颤:“你想如何?”

“何必我如何,”解廷毓转身欲走,忽然又停下脚步,道:“对了,皇上的暗卫似乎还跟着你吧……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今日之事,禀明皇上?”

解廷毓说完之后,仰头长笑几声,出门去了。

小庄浑身麻木,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室内寂静无声,顷刻,有一道影子出现在屏风旁,道:“懿公主……”

小庄回头,却见是昔日暗卫。

暗卫低着头,道:“上回有人中途劫走懿公主,皇上本欲降罪,多亏了懿公主维护……今日之事,卑职愿意为公主瞒着……”

小庄一愣,明白了暗卫的心意,小庄眼中带泪,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回去禀明皇上吧,就算你不说,少卿也会去说的。”

暗卫眼中流露不忍之色。小庄轻声道:“你、你现在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暗卫低下头,终于道:“是。”

暗卫离去之后,小庄退回榻上,慢慢地伏身躺倒,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

这一刻,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摒弃了她,而此刻的她,竟比不上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婴孩,起码,那婴孩无知无觉,不似此刻,她的心仿佛都给撕裂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窗外的雨急一阵儿,松一阵儿,小庄听到“啪”地一声响,她不以为意,只道:“我说过,别来扰我……”

身后那人似没有动,小庄嗅到一股雨水的气息袭来,让她心头冷意更浓,忍不住喝道:“滚出去!”

顷刻,便听那人道:“你、你别气……我这就走……”声音惶恐中透着暖意,是小庄久违的温暖。

小庄蓦地睁开眼睛,从榻上翻身回头,正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向着窗口走去。

小庄想要叫住他,可是喉咙却仿佛被人扼住了,无法发声,小庄僵着手脚,挣扎下地,不顾一切地奔着那人过去,哑声叫道:“成祥!”

第97章

在被抄家的郭侍郎府中,成祥乍然跟神秘之人对上,那人听着他无惧无忌的话,帽兜底下的双眸阴寒之色更甚,道:“好!就让我来试试看你究竟是钟馗,还是徒有虚名的……”

这人一扬手,黑袍掀动,数道黑影飞身而出,将成祥围在中央。

狂风骤雨,在这寂静的废弃院落之中,如群狼对上了猛虎,低低咆哮地露出利齿,欲磨牙而吮血……

成祥双手叉腰,笑道:“又来人多欺负人少,怎么龙都的人都这么不地道。”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眼看着手下一拥而上,黑衣人迈步出来,站在门首,好整以暇地观看战况。

黑衣人有意看成祥身手究竟如何,却见他身手矫健,出招利落,走的虽然是刚猛路子,但身法沉稳中不乏灵活,这六个好手竟无法奈何他,片刻之后,便有两人倒地。

然而成祥也不算轻松,这六人手中各持兵器,成祥却只一双肉掌,交战中,胳膊,胸前各自受伤。

剩下四人见状,精神大振,攻势越发勇猛。

黑衣人见状,便轻轻笑道:“倒也是个汉子……只不过,英雄终究气短……”

就在黑衣人背后屋内,传出少女的呜咽声音。

战团之中成祥听见,便皱紧双眉,不知甘少泠如何了。

黑衣人见他焦急,便有意笑道:“成大人,你在这儿忙着,我就不奉陪了……果真侯府的千金滋味更是不同……令人销/魂……”

成祥听了这话,顿时怒吼一声,如被激怒了的饿虎般,原本清明的眼神变得杀气凛然,整个人瞬间气势更为不同。

黑衣人才一转身,忽地心头一震,只听得场中连声惨呼,围上去的六人之中,加上先前受伤的两名,已经死伤四人。

成祥双眼微红,虎啸般吼道:“挡我者死!”

剩下两人见状,各自胆怯后退,成祥身上也受了伤,却毫不在意,迅速地往黑衣人冲来。

黑衣人看着倒地的下属,薄唇轻启骂道:“废物!”然而他却来不及责骂,因为成祥来的甚快,当空一掌挥来,隐隐地仿佛有风雷之声!

黑衣人心头一震,没想到成祥竟用这般直接而刚烈的打法,他本可以避开的,可顷刻间好胜之心立起,竟顾不上踌躇,提手抬掌,骤然对上!

电光火石之间,双掌相交,一股刚猛的气息令黑衣人浑身一震,脚下竟也随之往内滑了出去!而罩在他头上的帽兜也被气劲鼓荡,被猛地掀开。

黑衣人抬头,却露出一张戴着古怪银色面具的脸,严严密密地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尖尖地下巴跟薄薄地唇。

成祥冷笑道:“你瞧你这一层一层的,扮乌龟啊?”

黑衣人被他慑人的杀气震动,闻言眼中却露出几分恼意,道:“找死!”左掌一抬,向着成祥挥来。

成祥目光一转,望见他手底银光闪烁,竟是藏着暗器!

成祥忙松手往旁边跃出一步,黑衣人却疾步追上,杀招迭出。

相斗之中,成祥忽地嗅到鼻端有一股极淡的香气,时隐时现。起初以为是庭院中有什么花树,可放眼看去,却只见假山跟乱草,并无任何花木。

成祥见这黑衣人有些难缠,他心中惦记着甘少泠,不想跟此人缠斗,便心生一计,忽然吃惊地叫道:“啊!你的面具掉了……”

黑衣人果真吃了一惊,忙撤手就去捂住自己的面具,他一抬手的瞬间,成祥笑了声,一个猛虎掏心便冲了过来!

黑衣人摸到面具还在,知道上当,想要回防却已经晚了,成祥狠狠一拳击来,打得他身形倒飞出去,差点跌在雨水之中。

黑衣人捂着胸口,嘴角竟见了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雨点打在头脸之上,冰凉黏湿,令人难受。黑衣人从未想过平生会吃如此的亏,面具底下双眸充满怒意,失声道:“成祥……”话一出口,却又猛地停下。

成祥听着这一声唤,入耳竟然带几分熟悉!成祥脸色微变,望着那黑衣人:“你……”

四目相对,黑衣人古怪面具之下的双眼中也掠过一丝惊异光芒,竟下意识地拧眉。

成祥话未出口,却又停下,只是凝视着黑衣人。

黑衣人在他的注视之下,慢慢后退一步,哑声道:“成大人,你会为今日所做付出代价……后会有期!”他的声音比刚出现时候更嘶哑几分,显得越发不自然……也跟刚才惊怒时候的那一声“成祥”大为不同,可见是故意装出来的假声。

黑衣人说罢,双臂一振,身后的雨罩也随之飘舞,如同黑夜蝙蝠般越墙而去。

成祥眼见此人离开,皱眉喃喃道:“这声音……难道他是……”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上追击,也顾不上深思,只是急忙推开那扇门,跳了进去。

屋内空空的,只有几张桌椅板凳,有一道影子缩在角落,见有人入内,便叫道:“滚开!别……别碰我……”声音惊慌失措,带着呜咽。

成祥听出正是甘少泠的声音,同时一眼看到她肩头光/裸。

成祥心头一紧,忙转开目光,只道:“少泠!是我!”

甘少泠身子震了震,转头看来,阴影里看不清楚,好一阵儿才瞧出是成祥,她呆了呆,旋即叫道:“成大哥!”不顾一切地踉跄转身,便扑过来。

成祥回眸一看,见她身上衣衫凌乱,脸颊上似还有一道伤般,瞧来有些触目惊心。

成祥来不及避忌,顺势将甘少泠扶着揽住:“没事啦!他们……他们伤着你了?”

甘少泠无法回答,只是“哇”地大哭了声,叫道:“成大哥,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