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道:“您老就别抱怨了,昨晚上她发烧发热,都说胡话了,若不是怕抱她出去又有不妥,也不放心把她一个儿放家里,老子昨晚就去敲您老人家的门了!”

这两位,一个自然是医馆的黄大夫,昨儿给小庄看伤了的。另一个当然就是成祥。

听成祥说完,黄大夫无奈:“你你……早先叮嘱过你们,不用大惊小怪,只要好好地养着别动,以老朽的医术还是能包的通身无碍的,这位娘子之前似落过水,受寒发热是必有的,我开的药里也有驱寒的……昨儿烧一烧发出来了倒是好……不许半夜去敲我们家门啊!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惊怕……”

成祥笑:“那您老赶紧利利索索把她治好了,让她生龙活虎,我当然就不去烦扰您老人家了。”

黄大夫道:“我不是开了方子了嘛!不过成捕头……莫非这回您真的相中了?”

成祥笑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跟钱大娘学会包打听了?真的无碍?您说无碍我可就信了啊。”

黄大夫道:“别让她跑跳劳作碰辛辣等物……每日服三帖药,敷的一天换一回,别沾水……大概就这些做到,十天左右就能行动自如。”

黄大夫啰嗦几句,道:“大概就这些,老儿肚子饿了,要回去吃点……”他转身往门口走,又回头:“成捕头,若是喜事可成,别忘了请老儿喝杯喜酒啊!”

成祥快活地笑:“那是当然啦!”

成祥送了黄大夫出门,急忙先去厨下熬药做饭,忙得团团转,不多时饭做好了,药还熬着。

成祥进屋想看看小庄醒了没有,却见她坐在炕边,一动不动像是出神,成祥一看她就笑:“醒了啊,我正想你要是没醒该咋办。”

小庄转过头来:“成爷……”

成祥被她一瞅,又有点不好意思,一挠头道:“我做好饭了,药也还熬着,我先把饭端过来?”

小庄还未开口,门外就有人叫:“老大,你还没起来呐?”接着,是嘻嘻哈哈的几个笑声。

成祥嘀咕了声,对小庄扬首一笑:“你等会儿,我打发他们先走。”

小庄叫住他:“成爷,您今儿有事,别耽搁了,饭跟药我自己会吃,您先去吧。”

成祥迟疑:“真的?”

小庄点头,门外的聒噪声也一阵阵儿地,三只狗儿也跟着起哄,成祥跺了跺脚,道:“那好吧,你、你可记着别乱跑啊。”

成祥早喂了狗儿,自己又跑去厨下,胡乱喝了两口粥,攥了个鸡蛋就往外跑,特意把狗儿关在家里,把门反锁了。

几个衙差见他如风出来,聪明的就急忙闪开,呆一点儿的还要取笑,就给成祥一把拽过来,夹在腋下,狠狠地在额头弹了好几下:“让你们叫,叫什么?大清早到门口跟野猫叫。春似的,丢不丢人?”

那差人大叫求饶,道:“是他们撺掇我来,说您藏了个媳妇儿!”

成祥把人放开,大笑:“你们这群不开眼的,说话也这样难听,什么藏不藏?老子是正儿八经抱回家的!”

衙差们说说笑笑,便往城外去,在县官说好的地点埋伏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贼人踪迹。成祥看扑了空,便吩咐回城。

没逮到人,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骂骂咧咧往县衙走,走到闹市,却听前头有人叫道:“官爷饶命啊,这真是别人给的,不是偷来抢来的!求官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哭哭啼啼,十分凄惶,也有些路人听了动静,纷纷前去看热闹。

成祥一听,领着人忙也靠前,有人看见他,便道:“好了好了,成捕头来了!”自动给成祥跟几个捕快让开路。

成祥却目视前方,却见前头被围在中央的,竟是个骑在马背上的青年,白袍红巾黑靴,雕花玉带束腰,眉清目秀,英武精神,在他跟前儿地上,跪着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不断地磕头哀告。

成祥左手的差人叫道:“这不是乐水河上的渔公渔婆吗?”

那青年被围在中央,见人渐多了,有些不耐烦,道:“把他们押回衙门细细审问!”身边一个小卒道:“是,温大人。”就吩咐两人来捉拿渔公渔婆。

关键时候,一只手探出来,轻轻一掀,就把两个跟班儿撩到边上去。

温大人正拨马要行,缰绳却给人一把攥住。成祥抬头,斜着眼看去,道:“这位大人你打哪儿来啊,是不是奔错了地方?在老子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是什么意思?”

渔公渔婆见了这些衙差,颤巍巍地又求,胡老二安抚:“有老大在呢,不用怕……你们哪里得罪了人?”

渔婆道:“那个东西真不是我们偷来的,是好心的娘子给的。”

成祥听说的蹊跷,便问:“哪个娘子?又是什么东西?拿来我瞅瞅。”

渔公渔婆大哭:“成捕头,是那位娘子见老两口贫苦,好心给我们换钱好过晚年的,我们答应了娘子不能说……不料这位大人抢去了,还说是我们偷来的。”

大家伙儿一听,纷纷指责那青年。

成祥呸道:“兄弟,看不出你长得一表人才,却是狼心狗肺,连老人家的棺材本也想抢?”

温大人原本极为隐忍,此刻忍无可忍,剑眉一拧,道:“奉劝你休要口没遮拦,别惹祸上身都不知道……你们是本地衙差更好,把这两人给我押回去仔细看管,此事关系重大,我要亲自审问。”

成祥一听,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来命令老子?你抢了二老什么赶紧还给他们,别惹怒了大爷……”

温大人怒道:“不知好歹!”他一手勒着缰绳,另一手握紧了些,成祥一眼看到他手中握着块金光灿灿的东西,当下嘿嘿,左腿悄然往前一扫,正扫中马儿前蹄。

那马儿往前一栽,温大人忙握住缰绳,成祥探臂,闪电般握住温大人右手,温大人手腕剧痛,不由自主松开。

成祥单手一抄,就把那物抄在手中,举起来冲温大人晃了晃:“哈哈!是谁不识好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不是把成爷想的太禽~兽了,没有想成爷是做在好人好事的吗~~

第21章

成祥冷不防抢了那东西在手上,得意晃了两下,忽然心里一动,将手中握着的东西放在眼底,摊开掌心,定睛看去。

成祥一看之下,浓眉皱起,在他手心中握着的,竟是个工艺十分精美的黄金飞天,扬首上看,一手挽花篮,一手当空平托。

这飞天衣带当风,赤脚纤手,姿态曼妙,栩栩如生,但叫成祥震动的是,却是那飞天的脸,乍然之间虽然只是一眼,却给他一种十分熟悉之感。

成祥此举,引得温大人色变,当下翻身下马,喝道:“还给我!”

成祥醒悟过来,重又握住那金飞天,向着温大人一笑:“那也得看是不是你的啊。”他也不退,不慌不忙地抬手一格,硬是把温大人劈手一掌给格开。

温大人剑眉扬起,已经带了怒意:“混账东西!”

成祥笑道:“小白脸儿,有本事就来抢,你要指望用嘴把大爷说死不成?”

正不可开交,却见有人气喘吁吁来到,叫道:“成捕头,不要造次,这位是守备大人麾下的温风至温副将!”

这来人却是乐水的县衙主簿,成祥皱眉:“啊?就这小白脸儿……”

主簿急忙咳嗽,又跟温风至点头哈腰:“温将军,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请。”

温风至却不理他,只看着成祥,冷冷说道:“拿来。”

成祥笑道:“拿什么?温将军,可不能一到乐水就打秋风啊,小人家穷,没有多余的银子孝敬您。”

温风至凛然道:“你方才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拿来!”

成祥翻了个白眼看天:“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从你手里拿什么东西,你们大家看到了吗?”成祥说着,便转头四看在场百姓。

成祥在乐水县混的风生水起,百姓们都是极喜欢他,又看不惯方才温风至“欺压”两位老人家的行径,当下纷纷装聋作哑,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叫:“咱们什么也没看到。”

成祥拍拍空空如也的双手,又拍拍自个儿胸脯:“不如您来搜搜看?要不要我脱光了呐?”

温风至是官宦出身,贵族子弟,哪里见过这等近似无赖的手法,气得脸色发白:“我方才明明捉到两个……”他说到这里,忽然才想到那对渔公渔婆,忙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在?

温风至瞠目结舌,怒道:“你们竟沆瀣一气,串通起来……”

成祥嘻嘻笑道:“温将军,既然您跟大人有约,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吊儿郎当地举手一抱拳,转身往外而去。

成祥出了人群,转头看了看周围,见无人跟来,才快步往前,就见前面一个巷口有人探头出来。

成祥大步流星,便拐进那小巷。

外头看不出端倪,进内一瞧,才知热闹,方才的几个衙差,并渔公渔婆两个,都在这儿躲着,见成祥来,其他的差人便说了声,先散了。

只剩下胡老二跟成祥的另一个心腹黄胖,原来方才见县衙主簿来到,又认识温风至,眼见要大事不妙,这两个心腹跟成祥都是厮混熟了的,当下里应外合,这边儿悄悄地拉着渔公渔婆撤离,温风至正被成祥气的五迷三道,自然也没留意衙差们背后搞鬼。

成祥到了二老跟前,单手往怀中一掏,把那金飞天掏了出来,道:“没想到这位主儿居然是个官儿,还比老子官大,他又说什么事关重大,倒不像是开玩笑的,您二老到底是怎么惹的这事儿?”

渔婆抹泪,道:“成捕头,谁知道竟会出这等事?实话跟您说,这东西,是一个娘子给的,委实是她念我们老两口贫苦,让我们变卖了好有钱回乡……”

渔公道:“没想到刚才当铺里,人家说是好东西,不敢给当,我们两个不知该怎么办,却给那路过的大人给瞧见了,竟立刻变了脸色,要拿我们。”

渔婆道:“现在才知道为何娘子说要我们把这东西溶了后再卖的意思,莫非她早知道这样儿拿出来是没人敢收的?都是我……瞧着这么好看,委实是下不了手给溶了……又哪里想到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真是白费了娘子一番好意。”

成祥听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大致明白了几分:“这东西是一个娘子给你们的,那是什么人?”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渔公愁眉苦脸:“成捕头,原本您不是外人,又对咱们有恩,实在不该隐瞒,但是……那娘子叮嘱我们,不能跟别人提及她……老两口是赌咒发誓答应了的……”

成祥低头看着那金飞天的容颜,嗓子眼有点儿发紧:“那好,我问你们,这娘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模样有点儿像是、像是这个仙女儿……右腿上还有伤?”

渔公渔婆大惊:“您怎么竟知道?”

成祥低头看向那掌中飞天,飞天秀美的脸上,眉宇间仿佛含着一丝悲悯,成祥眼前不由便浮现小庄静坐灯影下的脸,他不由笑了笑,心道:“小庄啊小庄,你果真是个仙女儿啊!”

成祥嘿嘿笑笑,也不回答,只道:“瞧县老爷的意思,这位温将军是要久居了,我瞧他贼心不死,您二老在这儿必然不安生……”

渔公渔婆对视一眼,双双向成祥拜了下去:“成捕头,求您开恩,救救我们老两口……”

成祥琢磨了会儿,便对黄胖道:“你去当铺,把周掌柜叫来……悄悄的啊!”

黄胖应声,拐出了巷子前去叫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领了个肚子挺挺的中年人前来,满脸红光,正是当铺的周掌柜。

周掌柜之前是应酬过渔公渔婆的,方才街上那顿闹腾他也瞧见了,暗自捏了把汗……庆幸火没烧到自个儿身上来,没想到仍给成祥牵来,只好愁眉苦脸赔着笑:“成捕头,您找我有事儿?”

成祥掂量着手中的金飞天,道:“周掌柜,你怎么不给他们当这玩意儿啊?还闹出事儿来?”

周掌柜两道眉毛几乎拧在一起,哈着腰神秘低声道:“成捕头,您有所不知,这东西……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这是宫里头才有的宝贝……咱们这小地方,哪里敢收啊,私收御用物品那是要杀头的!”

二老一听,面如土色。成祥心中警惕,面上却仍满不在乎:“你说宫里就宫里的?我怎么瞧着像是我家里的?”

周掌柜一听,肚子上的肥肉都在乱抖:“成捕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听听也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说……玩笑也开不得……”

成祥哈哈笑道:“瞧你吓的!说正经的,你哪看出是宫里的了?别是看错了?”

周掌柜道:“小人铺子虽是小本经营,但毕竟是祖传的,这点儿眼力价还是有的,何况铺子里几个老朝奉也都过了眼了,几辈子的生意,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物件儿!您看看这工艺,摸摸这质地……别的不说,您看这飞天手里的花篮,那是御用的花丝镶嵌,光是这么一小朵花儿里头就有几十片花瓣,生生攒起来的,天衣无缝!您再看这飞天的身形……这手上似有点古怪,本来好像是托着什么似的……”

周掌柜果真是个识货的,瞧见这好东西,一时忘了怕,又生恐成祥不明白,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成祥左看右看:“啧,真这么大来头啊?”

周掌柜正盯着那飞天探出往上托举着的手掌发呆,闻言才醒悟过来,道:“可不是么?所以纵然是绝好的东西,咱们宁肯舍了这笔横财也不敢接啊。”

渔公渔婆只知道是极不错的黄金像,哪里想到其中的水竟这样深,牵扯宫中,哪里是他们升斗小民能承受的起?怪道之前那温大人横眉怒目。

两个互相搀扶着,几乎站不住脚,渔婆泪眼婆娑,喃喃道:“早知道该听娘子的,该听她的……”

成祥回看一眼两人,问道:“那这件事儿怎么就给姓温的知道了呢?”

周掌柜道:“这不是凑巧么?我们不敢接,这两……两位就求,正好那位从门口经过,好死不死地就看见了……然后就出事了呗,瞧那位像是个有来头的,备不住之前在龙都呆过,也认得宫内的东西,所以才不依不饶的……”

成祥听了来龙去脉,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瞧这两位老人家,也没能耐去盗取什么宫内的宝贝,你索性就收了,给他们点银子回乡吧?”

周掌柜听了,头摇成了一个风车:“那不行那不行绝对不能收!”

成祥无奈,把金飞天要递还给渔公渔婆:“既然如此,您二老就拿了,悄悄地回乡?”

渔公渔婆缩在一块儿,哪里敢接:“成捕头,这稀罕宝贝咱们可真不敢要了……”

成祥一琢磨,道:“周掌柜,那你也别害怕,二老你们也别慌,那给你们这宝贝的娘子是好意,总不能让你们丢了夫人又折兵……不如这样,周掌柜,你柜上取五十两银子,就记我的名下,以后我还!给这二老,让他们有棺材本回乡,至于这金宝贝,就当是他们卖给我了,怎么样?”

周掌柜正担惊受怕,生怕成祥把东西赖给他,听了这个倒是大大松了口气,只好火不在他手里,自然一万个愿意。

渔公渔婆泪如泉涌,齐齐跪在地上就冲成祥磕头:“成捕头,你真是救命的活菩萨!”

成祥急忙把两个扶起来:“二老千万别这样,你们是要让我折寿啊!其实我还真挺喜欢这玩意儿,给了我倒是正好的……之前还怕你们不乐意呢。”

渔公渔婆只觉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双双道:“哪里的话,成捕头就算不给我们这么多钱,自拿了去也是使得的,若没有您,方才就给那官爷把我们逮走了。”

周掌柜在旁叹道:“您二老可算进对城了,若是去了别的地方,别说是这样丰厚的棺材本,只怕早就骨头渣都烂掉了……”

这金飞天虽然精巧绝伦,但多是用累丝跟花瓣镶嵌制成,论起手工艺来说可谓价值连城,但若是溶做黄金,最多大概只有二三两,算来该是二三十两的银子,这已经足够普通百姓丰裕度日还有余了。

胡老二见他只管说话却不掏钱,便笑道:“周掌柜,你还怕捕头赖你银子不成?赶紧给人家呀!”

周掌柜身上没带这许多银子,当下急忙又返回铺子,现取了钱,气喘吁吁回来给了二老。

成祥谨慎,特意又吩咐了黄胖跟胡老二两个,小心护送二老离开城中,到了河上,上船摇橹离开,两个差人才返回城来。

成祥拿了那宝贝,心里惦记着二老临走前跟自个儿说的话……半喜半忧地回到家中,路过厨下不经意瞥了一眼,却见满地狼藉,像是被人翻找摔打过一般……成祥心头一凉,脱口叫道:“小庄!”

作者有话要说:

成爷表示他这样外表粗犷XX而内心温柔清新的汉子似不流行他很悲伤~~

第22章

之前成祥前脚出门,小庄就慢慢地下了地,小心避开伤腿,一点点往外挪。

走到堂屋门口,几只撒欢的狗儿便窜了过来,围观有趣之物般地望着她,最小的那一只还摇晃尾巴。

小庄仔细打量了一阵儿,见最大的一只毛色黄黄的,自然是“大黄”,另外两只,一只毛色黑花,一只最小的全黑,小庄记得成祥曾叫“大黄小黑”,现在认出两只,那么剩下那只黑花的,该不会就叫小花吧。

莫名地,小庄竟为了此等小事情不自禁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小花”也跟着摇起尾巴,一边摇尾巴还一边冲她汪汪叫了几声。

奇怪的是,小庄觉得这叫声并无危险的恶意,虽然她能看到犬牙差互。

正在一人三犬对视当口,几只散养的鸡像是被狗叫声唤来,探头探脑地包围了屋门口,小庄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活的鸡犬,隐隐竟有点紧张。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闯过鸡犬阵,手忙脚乱洗漱过后,小庄回到桌边,望着桌上的早饭,隔了会儿,终于握起了筷子。

不得不承认,人不可貌相,成祥那样看来只能提枪抡棒的人,居然能做出如此简单而可口的饭菜,小庄不由又反思自己是不是饿了几天,因此味觉有些失调。

但的确吃得心满意足很踏实……却也是她不得不承认的另一件事。

吃过饭后,慢慢地挪到了厨房,果真见炉子上熬着药罐,骨碌碌地喷着气儿。

小庄觉得这是个熬好了的样子,但是要她来处理这个,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低头看看不争气的腿,又想想昨晚上……小庄把心一横,前去取药。

当手指碰到药罐边沿的时候,小庄忍不住大叫了声,猛地把手甩开!手指头已经给烫得麻木了,隔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炽热得剧痛让她怀疑自己的手指已经给烫掉了半根。

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让小庄欣慰的是,没有人看到她这样的糗态。

小庄有点心虚地回头看看,惊见厨房门口三只狗又窜了进来,大概是被她刚才的惨叫声引来的,三只一字排开,一副好奇围观的架势……小庄吸了吸鼻子,庆幸狗是不会说话的。

“看什么看……”小庄委屈地落泪,“疼死了……”

当成祥顶着将中午的大日头跑回家来之后,惊讶地发现厨房好像给贼翻过,本来整整齐齐的锅碗瓢盆大部分都在地上,而那个原本好端端的药罐,也跌在地上,药渣洒了一地,幸好是很结实的土罐才不曾摔碎。

成祥急忙跳进屋里,又叫小庄,却不见人答应。他心急火燎地闯进卧房,却见小庄静静地坐在炕上,一脸泰然自若。

成祥狐疑地看她,小庄跟他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成祥问:“你没事啊?厨房里怎么……是有人来过?”

小庄摇头,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成祥一眼瞧见,试探问:“难道……是你干的?”

小庄不肯回答,那片红却更深了些。

成祥瞪大眼睛:“不至于吧……难道是大黄他们不老实?”

以成祥的认知来看:把厨房弄成那个模样,如果是人所为,那一定是怀着怨愤故意破坏,可看小庄这个模样,绝对不像,于是就想到了狗儿。

小庄抬手拢着嘴唇,轻轻咳嗽了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心里却想:她什么也没说,若他自行把事推到狗儿身上,倒也……

成祥吃惊:“真的是大黄啊?”他想到那一地得药渣子,大怒:“真是反了天了,害得你药也没喝成是吧?我得揍这三个兔崽子!”

小庄大惊,失声道:“什么?不行!”

成祥住脚:“嗯?”

小庄咬了咬唇,有些气虚:“我、我喝了药了……跟他们……没关系……”方才一动,碰到了藏在衣袂下的手,疼得皱眉。

成祥歪头,迈步走到小庄身边,将她上下一打量,便捉住她埋在下方的右手,望着那手指上红红地烫伤跟一个大大水泡,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你……自个儿弄的?”

小庄咬牙,这样丢脸的事儿,还是当没听见的,哪里肯回答。

成祥见她涨红了脸,想到她之前假作无事的模样,又是想笑,又有点心疼,想来想去,叹了声:“唉,前头还夸你来着,没想到竟然一根筋的啊?你不会弄,不会叫人来帮你啊?你只要叫一嗓子,门口十多个大姨大娘呢,肯定个个争先地跑进来,哪里用你动一根手指了?不过……还是怪我我想的不周全,该早点提醒你才是。”

小庄的泪差点又掉下来,真真可怕……跟这人认识之后,她的情绪忽然竟多了起来:心里又酸又软,还有点莫名的羞恼……居然都没有在意他还握着自己的手。

成祥唠叨了会儿,去取了药膏,还有一根绣花针,小庄茫然看着,一方面诧异成祥家里居然还有“绣花针”这种玩意儿,难道他闲暇还会绣花玩儿么?那可不止一个“刮目相看”可以形容,简直堪称惊悚;另一方面不知他想干什么,直到成祥的目光在她手上的水泡跟绣花针之间逡巡,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当下不顾姿态地尖叫了声,飞快抽手,把手藏到背后去。

成祥看着小庄惊慌失措的双眼,哄骗似地笑眯眯:“别怕,不疼……就一下……”

小庄不做声,只是坚定地摇头。成祥凑过来:“乖,听话……这样好的快些,不然若是不小心破了皮儿,你得更遭罪,……等弄完了,我给你个好东西,保管你喜欢,成不成?”

小庄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便问:“什么好东西?”

成祥笑道:“那你先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