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心里只觉得怪怪的。这姑娘在干嘛?向她示好吗?
五十六章络绎
不管周樱是不是有心示好,青云对她都没有好印象。
不过周楠先前倒是简单地提了一下,说最近这个庶妹都没再跟她明里暗里过不去了。似乎是从她从皇宫里出来,又得了太后的许诺之后,连周老太太都对她有些另眼相看,再加上周康对她这个长女的看重与宠爱,周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已经和软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从前看周楠不顺眼的蔡姨娘和周槐、周樱也不再针对她,也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反而是王家那边的外祖母和舅母对她冷淡了许多。
青云甚至怀疑,也许是因为知道周楠的婚事有太后做主,不再是周家可以决定的,周樱便认为这个嫡姐不会再妨碍自己的前程了,于是才改变了态度?不管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青云都始终觉得周樱这姑娘小小年纪心术不正,不乐意跟她多来往,见她主动来示好,也是淡淡的,多一句的话都没有。
周樱却不甘心受冷落,又咬了咬唇,满脸堆笑地再次凑上前:“今日天气正好,最适合游园了,县主若有兴致逛一逛,周樱愿意陪伴县主!”
青云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她:“不必了,我比较喜欢自己逛,你回前头去吧,今日客人多,想必周老太太身边也需要人帮忙的。”
周樱忽然间红了眼圈,说话也不象刚才那么拘谨了:“我知道,县主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也不见县主,原是我无礼在先…可县主难道就不能饶了我一回么?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可我也是周家的女儿,县主为何要厚此薄彼呢?”
青云只听得好笑:“你这话说得不通,我跟你姐姐交好,那是因为她是她。又不是因为她是周家的女儿。我跟你姐姐有六、七年的交情,但跟你却是今天才见第二次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俩一视同仁?”
周樱忽然眼中一亮:“县主不是因为我是庶女,才不与我来往么?我知道姐姐与县主情谊深厚,不敢与她相比,但我也是真心仰慕县主风华,盼着与县主结交的,还望县主不要嫌弃我。”
青云感觉有些诡异,其实这姑娘没有别的意思吧…
她摆了摆手:“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跟你姐姐刚认识的时候。也没打算做朋友,不过是日复一日,相处得多了。才熟悉起来。可我跟你不熟,也没打算跟你来往,你如果是怕得罪我,我会给你穿小鞋,那就不必担心了。我没那闲功夫跟你计较。这么说,你满意了没有?”
周樱瞬间泪眼婆娑:“县主宽仁,我实在是感激!其实人与人之间相处得多了,自然就熟悉起来了。姐姐如今主持家中中馈,难免忙碌,若是无暇陪伴县主。县主不妨唤我代替。我虽比不得姐姐好口才,笨嘴笨舌的,但胜在时间充裕。祖母也常说,让我多跟县主求教学问呢!”
青云有些哭笑不得,也隐隐明白了她的用意,不外乎是见周楠与自己亲近,得了太后青眼。便也想走这条青云路,想趁周楠忙碌之机取其而代之。青云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渴求闺蜜到完全不挑拣的地步。便笑了笑:“我有啥学问?不敢跟你们书香门第相比,你要求教,不如找你姐姐去,不用来陪我了。我不是嫌弃你,而是对你印象不好。头一回见面,你就几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教养没礼数,就算你现在赔礼道歉,我也依旧对你没有好感,勉强来往又有什么意思?”
周樱脸色一白,笑得比哭还难看:“县主…果然是生我的气了,但我真不是有意…”
“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真的生气了。”青云淡淡地看她一眼,“如果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离开,不做多余的事,我自然会原谅你。但如果你还要死缠烂打,我会很乐意让你知道,我生气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樱脸色更加苍白了,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眼泪也掉下来了。不过她还不算笨,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屈膝一礼后,便迅速退走。
青云看着她消失在花木林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杏儿掩口笑着小声道:“这位周家二姑娘真不聪明,她若是真心要向县主赔罪,又真心要讨县主喜欢,何不先讨好了她姐姐周大姑娘?凭县主与周大姑娘的情份,若是周大姑娘带了妹妹来见县主,难不成县主还会把人往外赶不成?”
青云瞥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个机灵鬼,说得不错。这姑娘啊,是既想讨好我为自己谋好处,又不想让她姐姐占便宜,所以在讨好我的同时,还要似有若无地踩周楠几脚。我最讨厌这种人了,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她算老几?还敢跟周楠比?!”
周樱本人当然不认为自己没法跟周楠比,她退出花木林后,便找到了一直躲在附近等候消息的生母蔡姨娘,委屈地哭道:“我不干了!这清河县主好生可恶!她竟明摆着说不喜欢我,让我别缠着她,否则就要给我好看!她凭什么?温郡王府又不是什么有权势的王府,她不过是倚仗太后的宠爱罢了!”
蔡姨娘吓了一跳,连忙扫视四周,见无人听见,才小声数落女儿:“你糊涂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敢说这样的话,万一叫这园子里的人听见,告诉清河县主知道,你就真的闯祸了!”
周樱哽咽着,没有再骂,但面上却是一脸的不服气。她自幼在祖母身边长大,没有嫡母嫡姐在旁,祖母又宠爱她,除了小时候在京城的几年,她就没尝过庶女的日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
蔡姨娘知道女儿的脾气,好生安抚了一会儿,才问出了她方才与青云交谈的所有内容,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这位县主是真的不耐烦与你结交了?明明你也是老爷的女儿,又得老太太宠爱,她却连多见你几面都不愿意。也不知周楠给她喝了什么迷汤。竟让她这般固执,也不怕老爷因此恼了,给刘都事没脸。”
周樱不以为然地道:“父亲才不会因为清河县主不肯与我交好,就恼了呢!那刘都事也不过是曾经做过县主的干亲,县主送他房子、银子,又让人升了他的官,便已是报答了,难不成还真认他做亲爹么?!”说完她又抱怨蔡姨娘:“都是姨娘的不是,若不是你劝我,我才不会到清河县主面前做小伏低呢。她那么讨厌我。又怎会为我谋好亲事?她也未必有那本事!”
“多一条路子,就多一分希望!”蔡姨娘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以为我甘心叫亲生女儿去讨好别人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老太太虽疼你。但心里还念着规矩,你瞧她给你看的人家,都是比咱们周家要差些的,五品、六品,甚至还有一家是七品的官儿!不但如此。看的还都是庶子,最好的一个,也只是六品官家庶出的独子,这算什么好亲事?老太太是真的老了,也糊涂了!明明从小儿就把你当眼珠子似的,总说别人家的女孩儿没几个比得上你的。可真到看人家时,却把你看得这样低!我也不求什么公侯门第,世家豪门。只盼着你能正正经经嫁一户体面的官宦人家,至少也得是个嫡子媳妇啊!”
周樱脸一红,小声道:“姨娘别这么说祖母,其实…她也是怕人家瞧不上我,就算她瞧的是庶子。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你知道什么?!”蔡姨娘瞪眼道,“老太太离京十几年了。从前相熟的人家,大多不在了,剩下那几家能有什么好人选?今日来的宾客多,本来也是个好机会,可惜有太太挡着,绝不会让你露脸的,倒不如想法子攀上一位贵人,就象清河县主这样的,不求她给你谋好亲事,只要她愿意与你来往,带着你出门多见见贵人,各个王府、公主府的走一走,若能进宫就最好了。只要有贵人看中了你,你还怕日后没有好前程?!”
周樱有些心动:“这…真能成么?”
“能成!”蔡姨娘胸有成竹,“我可早就打听过了,现如今宗室里的贵人们,也不是每个都能找到合心意的婚事的。有时候那些王爷的儿子们娶妻,只要看顺眼了,即便门第低一些也不打紧。人家商人都能娶县主做媳妇,你好歹有个四品官的父亲,不过是庶出罢了,凭什么就不能嫁给王公贵族了?只要多在人前露脸,总有看中你的人,说不定你日后嫁得比周楠还要好呢!”
周樱双眼都亮了。
青云不知道在园子的角落里,还发生了这么一场对话。她绕着园子东边半截逛了一圈,跟杏儿说说笑笑的,还编了个柳条儿小篮子,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一路勾在手里晃呀晃的,沿小路回到亭子里,身上已经出了汗。杏儿赶紧叫人送了热度适中的香茶来给她充饥,又讨了把扇子来给她扇风。
青云喝了茶,又给杏儿倒了一盅,然后自行拿着那花篮欣赏,笑说:“回头把这个送给周姐姐好了。我记得她在清河时,就挺喜欢在屋里摆花瓶花篮什么的,插些山上采来的野花。”
杏儿笑着喝了茶,忽然道:“那不是周家的姨娘么?她怎么过来了?”
青云怔了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蔡姨娘满面堆笑地捧着个捧盒过来了,看情形,那盒子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后者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到了亭子边,便有园中侍候的婆子上前拦住了蔡姨娘:“你是什么人?过来做什么?清河县主在这里呢,不得无礼。”
蔡姨娘忙赔笑道:“我是今儿在园中摆宴待客的周家的人,是给县主送新鲜点心来的。这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做的细点,才刚新出炉,头一笼就送给县主尝鲜了!”
青云皱皱眉,瞥了杏儿一眼,杏儿上前两步道:“这里已经有点心了,一会儿还要吃席,县主不想吃那么多点心,姨娘回去吧。”
听说这是个姨娘,园子里的婆子也冷淡了些:“姨娘听见了?快回去吧。”
蔡姨娘不死心,继续赔笑道:“这是我们家二姑娘亲自做的,方才她年纪小,说话不当心,又惹县主生气了。我替她给县主赔不是,求县主看在我们家老爷的面上,饶了她吧!”
杏儿道:“县主方才已经跟周二姑娘说过了,不怪她,只是让她别继续纠缠。姨娘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把县主的话当成耳边风么?”
蔡姨娘忙道:“不敢,不敢,二姑娘绝不敢怠慢县主的吩咐,因此才不敢亲自送点心来…”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青云的脸色,谄媚笑道:“是我见县主独自在此,怕县主觉得冷清,才特意来相陪的…”
旁边的婆子笑了:“这是谁家的规矩?叫个姨娘来陪县主?你这是瞧不起温郡王府么?”
蔡姨娘听得脸色都变了:“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云懒懒地伸了伸双臂,站起身来:“我总算明白周樱为什么方才会说,她在乡下长大了,没见过世面,年少无知,所以才会在我面前做傻事了。这种事原也不是少年人的专利。”杏儿只听了个半懂,却已明了,在一旁偷笑。
蔡姨娘没听懂,但也猜到她定是在嘲笑自己,干笑着不敢说什么。
青云望了望远处:“似乎准备开席了,我们先过去吧,继续在这里坐着,还不知又要遇上几次相同的戏码呢。”
蔡姨娘看着青云带着杏儿从面前走过,眼角都没瞥她一眼,正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咋一望向她们前进的方向,便猛然一惊。
王老太太与王大太太杜氏都穿着她们最好的行头,面上带笑地朝她们走过来,隔着老远杜氏就笑着向青云打招呼:“清河县主原来在这里?我们方才还说起您呢,这就遇上了,真是好巧…”
这“巧”字还没说完,青云就视若无睹地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王老太太的脸一下阴沉下来,杜氏也僵住了。
等青云主仆消失在小路远方时,园中的侍从们已经收拾好亭子里的东西,自顾自地退走了。亭边就只剩下了王老太太、杜氏与蔡姨娘三人,你望我,我望你。
一阵风吹来,刮走了几片树叶。
第五十七章露馅
如果说蔡姨娘与周樱有意巴结,青云还能理解的话,王老太太和杜氏婆媳俩也跑来凑热闹,她就弄不明白了。
这两个女人该不会觉得说几句奉承她的好话,她就会忘记当年王家给刘谢造成的麻烦了吧?再说,王家的问题是曾经跟着藩王造反,是站在先帝对立面的,虽然世人不知道她是先帝之女,她好歹也是明摆着站在太后和当今皇帝这边的人,会因为几句好话就抬举反贼家眷?王家的女人也想得太美了些。他家其实已经算是运气好了,因为只能算是从犯,又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只是丢了爵位而已。王家老爷是后来病死的,王大爷——也就是周王氏的哥哥,是因为身体不好,在狱中病死的,都不是因罪而死。王家想要翻身,也只能靠小一辈的努力。难道巴结上位者巴结得好,就能让皇家忘了王家曾经从逆的罪行吗?
青云一边腹诽着,一边在周家丫环的引领下,入了席。
她作为女宾中身份最高的人,今日坐的是首席。这一席上坐的除了作东的周老太太、周王氏以外,就是周康几位新上司的夫人,后者的女儿们则与周楠、周樱姐妹坐在次席,接下来的是周康平级的同僚们的女眷,还有比他略低一级的下属们的妻女。女宾们人数众多,足有十席,除去亲友外,基本是照着女宾丈夫和父亲的品阶来排的。而王家婆媳由于是亲家,也被安排到了比较靠前的席位上,跟周老太太的娘家表亲和世交家的女眷坐在一处。
以王家如今的地位,这个安排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虽然王老太太认为自己和媳妇都应该坐在首席上,被当作是贵客来招待,才是正理,无奈周老太太与周康都不肯给她们这个脸面。周王氏说什么话都没用,还好筹备宴席的是周楠,她是个做事不给人留把柄的姑娘,才没有将王老太太与杜氏安排在末席上,哪怕以王家的地位,那才是她们该坐的地方。
然而,周楠的一片好意,王老太太和杜氏都是体会不到的。她们一向与周老太太不睦,与后者的亲友坐在一处,自然得不到什么好脸。而与她们相邻的那一桌。则都是都察院官员的妻女,都察院的人大都从科举入仕,讲究清贵、刚正。对勋贵本来就有些看不上,一听说这婆媳俩是前虞山侯的妻子和儿媳,心里就硌应了。
周康新入都察院,他家里的情况,众人都早已烂熟于心。且不说前任与现任两位虞山侯都是跟读书人过不去的性子,光是王家曾经做过的事,就够叫人瞧不起的了。从前他们只是私下跟家里人说说周家姻亲的闲话,再感叹几句周康娶妻不贤,如今对着正主儿,那些太太姑娘们彼此对视一眼。都懒得搭理了。杜氏本来还端着笑脸跟人问好,人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也无心去自讨没趣了。
她们竭力打扮得尽可能华贵气派。就是为了在席间多认识点人,拓展人脉,为自家儿孙谋点好处,没想到吃饭没吃好,反添了一肚子气。自然要把帐记在周楠身上,杜氏还在心下埋怨周王氏无能。竟没给她们介绍几个好相处的官太太。
周王氏这会子哪里有空管这些?她现在忙着呢!
她既要笼络丈夫上司们的太太,又要夸奖推销自己的儿子,顺便推销一下女儿,同时又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能干,反正人人都夸今日的宴席安排得好,不但地点上挡次,景色好,菜色也很美味别致,外人不知道这些都是周楠安排的,周王氏也就厚着脸皮揽下一大半功劳了——没敢全揽,不然婆母会当场拆穿她的,再说,女儿能干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那也说明她教导得好啊!
除此之外,周王氏还得顾及青云。因为在场的不是老夫人就是贵太太,没一个跟青云能说得上话的,但又不能把青云这种身份的贵客往姑娘们那一席上领,她只得时不时奉承几句,又引着其他太太们与青云搭话了。周老太太心里也知道青云是得罪不得的,虽然拉不下老脸跟着奉承她,但看到媳妇主动出手,她也就不拆台了,偶尔还笑着附和两句。
青云其实对跟官太太们说话没有太大兴趣,从头到尾她只是微笑着听别人说,介绍到自己时,一律微笑致意,话题里牵涉到自己了,也是不咸不淡地回应几句。在场的官太太们都是火眼金睛,明白这是小姑娘不乐意跟大妈们结交,也不大放在心上——别说人家是位宗室贵女了,即便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也没几个喜欢跟老太太、大婶们说话的。
不过该夸的她们还是会夸的。青云长得端庄秀丽,是世人眼中有福气的女孩儿长相,礼数周到,言辞文雅,举止娴静,端坐如仪,完全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加上又有这么个身份,还十分得太后宠爱。傻子才会当面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即使是性子最不合群、丈夫又最清高耿介的一位官太太,也不过是冷淡些,没夸青云太多话罢了。
其实这些太太们心里也很好奇,周康离京在外任官已经有很多年了,听说他的女儿一直陪在他身边,又是怎么认得清河县主这样的贵女的?听说是从小儿认识的好友,多年的交情,又不由得怀疑是周康还在京中做六科给事中时,周楠结交的朋友。当时虞山侯府还在,周楠认识几位贵女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周家几番起落,居然还有贵女愿意认周楠这个朋友,实在是难得。她们不由得在心中给青云留下了“不慕权势”、“对友真诚”之类的评价,对她又高看了一眼。
青云虽然不在意周王氏对自己的巴结,但周围女宾们看她时眼神的变化,态度的细微转变,她还是能感受出来的。这似乎并不是件坏事。她的微笑便更深了些,说话时也更和气些,更有耐性。言谈间偶尔还透露出自己这几年闲下来时修习的才艺。其实只是点皮毛。但托了清江王这位真正有才的皇兄的福,她三年来耳渲目染,那点皮毛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众太太们又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当年温郡王太妃年轻时也有过才名,还有温郡王妃姜氏原是出身书香望族,书法、棋艺都有些名气,难怪清河县主也如此不凡,这是家世渊源之故!
青云认祖归宗后,社交圈子一直很窄,除了宫中和城外的庄园,很少到别人家去。也就是去年才添了姜家这一户亲戚走动,另外就是几家与太后或温郡王太妃关系比较好的宗室家里,一年里头还能上门拜访个两、三回。这是她头一次出现在士人与中、低层官员的圈子里。甫一出现就得了好评,从今往后,外界再提起她这个有些神秘的宗室贵女,便不仅仅是“身世神秘”、“没落王府的孤女”以及“太后宠爱的义女”这三个标签了,也开始出现真正与她本人性情有关的评价:温和。有礼,端庄,贵气,有才华…等等等等。至于是真是假,倒是没几个人在意,反正她们眼睛看到的清河县主。就是这样的形象。
托青云今日装逼成功的福,与她交好的周楠也得了许多好评。周楠不用装也是个真正的淑女,在外省几年。当家作主,也历练得十分能干爽利。有经验、有眼色的太太们只须观察一阵子,就知道这是个上好的媳妇人选,而且很适合做嫡长媳、宗妇一类的,自然就热心地打听起了她订亲没有。
周王氏心中骄傲得不行。虽然人家对她长子没啥兴趣,让她觉得有些扫兴。但能给女儿寻门好亲事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帮扶儿子一把呢,忙忙将女儿还未许人之事说了,又在那里感叹:“说来都是我们家老爷糊涂,把女儿带到任上这么些年了,竟没给她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害得孩子如今都成老姑娘了。我这心里是成天都在愁啊…”
“前儿太后召了楠儿入宫晋见,不是说了会为她的亲事做主么?”周老太太大概是终于忍受不了儿媳的张狂样儿了,终于吐了她的嘈,“有太后在,你还有什么可愁的?”她觉得周王氏一定是忘记她们已经没办法决定周楠的婚事了。
周王氏正说得兴起,被婆母这冷水一泼,顿时噎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其实她是真心想给女儿说一门好亲的,可婆母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太太们谁还愿意再提这事儿呀?万一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觉得她们的儿子本不上周楠,那岂不是很丢脸?
场面有些冷清,有些难堪,青云低头喝了口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太太倒是个和气人,非常有眼色地提起了别的话题,都是京中最新的传闻之类的,渐渐地又把席间的气氛带动起来了。
有人提起了这两日刚到都察院报到的一位关经历,由于他新来,当时周家的帖子都送完了,他自然是没有份的,周康后来补了一份送给他,他却说自己刚到京中,妻子染了风寒病倒,家中忙乱,实在无法赴宴。大家开始讨论这位关经历的人品如何,他的太太性情好不好。
说起这位关经历,却也是世家之后,族人曾经也在京中为官的,只是后来没落了,直到关经历,才再次出了京官。邻席的周楠回头问起关经历是哪里人,便笑说:“倒是有些渊缘,家父在锦东为官时,同僚里有一位关通判,就与这位关经历是族人呢,我还跟关家的姑娘交好。”
青云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明了的微笑。果然席间就有人说起:“这么说来,齐郡王妃养在跟前的那个女孩儿,好象也是关家的?”
最早提起关经历的人笑道:“我原也以为是一家子,不过这里头看来有些误会。昨儿晚上我去关家探关太太的病,才知道他家听说了关姑娘的事后,也十分吃惊,原以为那姑娘小小年纪就夭折了,没想到现在还活着,便打发人去接来吃茶,顺便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谁知齐王府的人报给王妃知道后,连门都没让关家的人进,就把人当叫花子打发了。关太太气不过,又打发人到关姑娘清修的庵里去找人,那关姑娘也是闭门不见。关太太气得直骂呢,说关家的家教绝对教不出这样的姑娘,况且族中那个女儿早就死了,怎么还在这里,又对族人避而不见呢?”
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有人便道:“难不成,她压根儿就不是关家的女儿,不过是恰好姓关,才攀人家的门楣,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份?如今关家人进京了,她怕被拆穿,所以才避而不见的?”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的,又偷偷去看青云。青云故作严肃地道:“竟有这种事?那可得查清楚,太后还给那位关姑娘赐婚呢!这完全是看在她是世家女的份上,如果是冒充的,那可一定要严惩才行!”
ps:大家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