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跟他有什么关系?大妹妹,说真的,这事儿跟姜皇后也没多大关系,无论姜皇后是不是生了皇子,我母后和罗家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们是自作孽,虽然我偶尔想起他们,还会觉得有些难过,但绝不会因为他们的死就怨恨什么人。”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你方才在我面前那般拘谨,是提防我这个呢?”
青云见他都把话说开了,索性也不再掩饰:“我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吧?罗后和罗家…不是想捧你上位做皇帝吗?”
大皇子哂道:“是啊,但他们这样做,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罗家的世代富贵而已!”他吞了吞口水,朝青云招了招手:“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青云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几步。
大皇子压低声音道:“太后是罗家女,你知道吧?我母亲也是罗家女,那年我满十二了,他们就商量着,给我娶个罗家女做正妃。连人选都有了,就等着进宫完婚呢。罗家女掌管着三代后宫,做皇帝的都是罗家外孙,他们罗家不是皇家,胜似皇家。多美啊,是不是?可惜父皇不听话,这第一代罗家外孙——还不是亲的——就不肯听话。罗家的美梦如何能实现?所以他们就让太后与我母后悄悄儿对父皇下毒…”
“什么?!”青云大吃一惊,“他们真这样做了?!”
大皇子十分严肃地点点头:“他们确实这样做了!为了不引人怀疑,这毒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长期积累,慢慢地渗入父皇的五脏六腑。他们很小心,除了太后宫里,和我母后宫里,就没让这种毒出现在第三个地方。若不是父皇当时已经与母后生了嫌隙。极少去坤宁宫,也许毒会更快生效。但父皇还是中了暗算,他不知不觉地服了三个月的毒。等发现时,毒素已深入肺腑。这些年,他的身体一直好不起来。就是因为这毒的关系!”
青云吞了吞口水:“她们…是打算让父亲的身体慢慢衰弱,然后貌似自然地死去,然后你就是毫无疑问的皇位继承人了,而她们一个做太皇太后,一个做皇太后,再挑一个罗家的皇后,朝中又有罗家人把持朝政,就再无人能与他们做对了?”
大皇子自嘲地笑了笑:“大妹妹是聪明人,正如你说的,等到罗家的新皇后生下了皇嗣,若我肯听话,他们就会让我在皇位上多待几年,若我不肯听话,那我也会落得与父皇同样的下场。罗家的外孙毕竟不姓罗,只要能保住罗家的富贵,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呢?”
青云顿时结巴了:“不…不至于吧?你母后能答应?”
大皇子苦笑:“如果她不肯答应,罗家自有法子对付她。横竖罗家又有了新的皇后与皇子,还有一位太皇太后在,少她一个又有什么呢?”
青云已经无语了。如果罗家真的做到了这个地步,那有再惨的下场,也是应该的。
大皇子十分诚挚地对青云道:“父皇自小就教导我,无论生母是谁,我们都是天家子弟,只有这父系的血脉才是真的。不能因为外姓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彼此自相残杀。父皇是经历过先皇驾崩前后那几年里的夺嫡之争的,知道这皇位争夺,惨烈处远胜于战场厮杀,死的都是手足,伤的都是至亲。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重蹈覆辙。我是父皇的长子,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时年纪小,身不由己罢了。”
青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话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的味道?只有父系的血脉才是真的?母系就完全不顾了吗?但她又不能说这话是错的,在古代,论血脉确实是以父系为尊。
接着大皇子又抱怨起来:“其实我当年也不是没有抗拒过的。罗家选中的那个罗蕴兰,性子又骄又横!母后还觉得她象自己,一定要她做儿媳。我知道那罗蕴兰是怎么看我的,她嫌我长得胖,不好看,还有些笨笨的,觉得自己嫁给我委屈了。哼,她要真觉得委屈,大可以不嫁!我堂堂天家子弟,是世间最尊贵之人的血脉,她有什么资格敢嫌弃我?!”
青云便笑着安抚他道:“大哥好着呢,是她不识货!胖一点怎么了?胖人有福气,你瞧寺庙里的弥勒佛,不就胖得很讨喜么?大哥这是大智若愚,还有书画方面的才华,那个罗家女除了家世还有什么?”
大皇子听了欢喜:“好妹妹,你果然好眼力,知道大哥我的好处。你说得不错!罗蕴兰那个模样,世上哪个男人会喜欢?”他又叹了口气,“父皇就不喜欢母后,我常劝母后在父皇面前和软些,母后却总说,若没有她,没有罗家,就没有父皇的皇位了。真真吓了我一跳,这种话也是能说出口的?父皇能坐在皇位上,是皇祖父亲自下的旨,为此父皇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险,罗家不过是奉旨而行罢了,怎的就有了天大的功劳?他们自己不晓事,一定要行谋逆之举,差点儿害死我了!”
青云安慰他:“没事,父亲知道你冤枉,你瞧,他还是很关心你的,知道你喜欢风景好的地方,又喜欢书画,特地安排你住在这儿…”
“没错没错!”大皇子高兴地说,“父皇还答应我了,等太子弟弟登基坐稳了皇位,又有了皇嗣,就让我离开清江园,任我游遍名山大川,爱上哪儿上哪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清江园就当是赐给我的产业,我死了传给我儿子,一代一代传下去。这跟正经的亲王府有什么区别?还不用上朝听政呢,父皇对我真好!”
青云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庄园,心中暗叹。
“其实,父皇当初曾经给过我两条路选择。”大皇子忽然收了笑容,神情间有些哀伤,“一条是他正式将我出继,从此就与皇位无缘了,但我可以象其他宗室子弟一样,过着富贵无忧的生活;另一条,就是如今这样,我在宗籍上无名,但他会依旧把我当儿子一样关怀照顾,只是我不能离开他定的地方,也不能与外人来往,等太子弟弟继位后有了皇嗣,我才能得到自由。”他看向青云,“我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我舍不得不做父皇的儿子。若我真的出继了,那就没办法再叫他父皇了!”
青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想皇帝素日的慈爱,虽然她与皇帝相认的时日尚短,但对这位父亲的慈爱是有真切体会的。连她都这么想,更何况是在皇帝跟前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大皇子呢?
大皇子吸了吸鼻子,重新露出笑来:“说了半天傻话,妹妹一定累着了吧?我这儿有间屋子,收拾得很是干净精致,正适合你们女孩儿住。快跟我来。”说罢一颠一颠地,移动着肥胖的身躯,将青云领到正院侧面一个月洞门,门后是个小小的跨院,院角种着两棵芭蕉,对角线上是一丛西府海棠,映着一明两暗三间小巧的屋子,推门而入,里头窗明几净,家具都是照着地步打的,果然十分精致整洁。
青云看着这房间就觉得喜欢,忙向大皇子道了谢。大皇子摆摆手:“快歇歇吧,晚上咱们兄弟姐妹三个一起吃饭。”说罢就离开了。
他走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又坐着发起了呆。一名身穿半旧侍女衣裙的青年女子无声无息地走到他面前:“殿下,您对那位大公主说了这么多话,能管用么?”
“自然管用。”大皇子抬了抬眼皮,“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父皇大概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看太子对父皇心腹大臣的了解,就知道他对这一仗多有把握。自己这个皇兄将来要依靠的还是这位太子弟弟,可姜皇后完全不与他接触,太子弟弟又多疑,能找到青云这个传话人,实在是他的运气。
第八十六章观战
青云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饭时刻,醒来时,外头的天色都擦黑了。
饱睡了一顿,她自觉精神好了许多,便起来收拾了被铺。不知是不是外头有人听见了动静,不一会儿,便有个穿着半旧侍女衣裳、二十出头的女子捧了热水盆与巾帕敲门进来,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大公主,奴婢翠雯,前来侍候大公主梳洗。”
青云忙道:“别这么叫我了,你只称我一声姑娘就好。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呢。”心想这侍女居然会知道她的身份,多半是大皇子心腹之人,瞧她长相只是清秀,但很耐看,行动训练有素,想必是侍候多年的老人了。
翠雯马上就改了口:“是,姑娘,是奴婢疏忽了。”放下水盆,就来侍候青云。
青云平日也使唤丫头婆子,但这个人卫生方面的事,一向是自己动手的,便笑着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自个儿洗了脸。翠雯十分机灵地收好巾帕,上前帮她梳头。
青云也没功夫梳什么复杂的发式,随便挽了个双鬟就算了,问:“大皇子和太子殿下在哪里?”
翠雯心里一跳,不知她把大皇子放在太子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便小心翼翼地回答:“二位殿下都在前院里用膳呢。大殿下让奴婢请姑娘梳洗后就过去。”
青云心里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把大皇子放在太子前头,不过是因为大皇子是长兄,而太子是小弟罢了。她随口应了一声,见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皱了,就稍微抚平整了些,然后走出跨院,随翠雯去了前院上房。大皇子与太子殿下对面坐在一张圆桌旁,桌面上摆着几样饭菜点心。大皇子吃得很欢,间歇得了空还劝太子多吃点。但太子却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青云上前行了一礼:“大皇子,太子殿下。”大皇子见她来了很高兴:“妹妹快来吃饭,一定饿了吧?休息得怎么样?”青云一边应着,一边坐了下来,见太子没理会自己。仍在走神中,便小声问大皇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外头来了不好的消息?”
大皇子吞下口中的饭菜,小声回答道:“派出去的二十路四十人,只回来了十七个,剩下的大部分是路程尚远。但有一路却只回来了一人,另一个完全没有消息,太子弟弟担心又是奸细。”
青云睁大了眼:“不会吧?连你这里也有奸细?!”
“我觉得大概只是有事耽搁了。”大皇子道。“我这儿的人,多半是孤儿出身,没有家累的,常年驻在清江园内,门都不出,也没个人问起。况且父皇有心要瞒住我的消息,当初挑人的时候,就格外谨慎些。怎会还有奸细?”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御卫来报告,那一路没回来的人已经回来了。原来是骑的马在路上拐了脚,他只能步行回来,才会拖到现在。
太子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太多疑了。大皇兄这里的人并不是其私兵,甚至不听其号令,反而是听从父皇旨意行事的。当初他会选择到这里来,不就是看上了这一点吗?
抬起头,太子发现大皇子与青云两人都坐在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盯着自己,脸微微一红:“你们这是做什么?”大皇子与青云两人都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们各自的右脸颊。太子怔了怔,忽然醒悟过来,一摸自己的脸,果然心不正焉地把饭粒给沾脸上了。他长了这么大,就没出过这样的丑,顿时涨红了脸。
吃过饭后,手足三人又到后头正院的屋子里吃茶说话。太子不知青云身份,有心要与兄长独自交谈,但大皇子却一点都没有让青云离开的意思,还对她很是亲切,他心中讷闷,便有些郁郁的,心想莫非是大皇子更喜欢妹妹?可他又不是没有亲妹妹,怎的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堂妹妹给当成宝了?太子心中估摸着,是不是改日把宫里的宝云公主给带来,让大皇子宝贝一下?但想到宝云生母卢妃的嘴脸,他又不耐烦起来。
这时,苗侍卫和另一名清江园御卫十分兴奋地过来报告了:“太子殿下,有四位将军带兵入京了!”
太子激动地站起身:“当真?!那皇城如今情况如何?”
“湘王的人马原本包围了宫城,却无法入内,如今四位将军带兵入城,又围住了他们,两边正打成一团。”
大皇子忙道:“如今是夜里,他们若要打起来,一定会用火把照明。走!咱们上听风台去!我这清江园有一半是建在山坡上的,又以这听风台的地势最高,在那里用千里眼看过去,可以把京城里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太子闻言也有了兴趣,便跟着大皇子出了门。大皇子另叫人去取千里眼,苗侍卫生怕有异,又见其他御卫大都是清江园的人,忙叫了两个同事跟上。青云想了想,也有些兴趣,便随他们一同去了。
听风台位于清江园后花园的角落里,本就建在山坡上,又有四层高,四面通风,在夏天固然是十分凉快的,但在冬季却寒风逼人。青云一边爬楼梯,一边发抖,暗暗后悔没多带一件斗篷出来,刚爬上三楼,却发现大皇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坐在台阶上,已是走不动了。旁边有个御卫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扶他还是做别的。
大皇子断断续续地对青云说:“大妹…妹,你上…去吧,我…我先歇会儿…”
青云干笑两声,诚心劝他:“大哥,你平日还是多走动走动的好,长太胖了对你身体没好处。”
大皇子胡乱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青云瞧他那样儿就觉得难受,忙越过他与御卫,上了四楼。
太子正拿着名为千里眼的望远镜看着城中的情形。青云靠过去,发现从这里果然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京城城墙内的情形。远远的,就有无数火把围着高大的宫墙,火光中,有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彼此激战中,她仿佛可以听见刀剑相触时发出的声音。
激战的数方似乎是不同的人马,连旗帜也不同。青云虽然弄不清楚具体的旗号,却可以问,只是可惜太子霸占了千里眼,她没法借过来看个清楚。
好不容易,大皇子终于挪了上来,太子才勉强让出了千里眼,让兄长也看一看。大皇子哪里认得各家的旗号?反而看得十分紧张,叫喊着:“哎呀那队人怎么都被砍死了?是谁的人呀?!”太子抢回了千里眼辨认过,才松了口气地说:“不是我们的人。”大皇子傻笑:“弟弟真厉害,我就从来没认清楚过那些旗号,这么远又看不见领军的人长什么样儿。”太子笑笑,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羞涩,但眼中却颇有几分自得。
青云隐隐觉得有几分诡异,她觉得大皇子好象…在示弱?或者说,在拍太子马屁?但看仔细些,大皇子脸上却满是忠厚与乐天,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不过,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大皇子如今这样的处境,能讨好太子,自然比得罪太子的好。他可比不得自己,还有皇后这个亲娘在。万一皇帝老爹真的…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关怀他呢?
青云心中正思索着,便忽然听得太子惊叫出声:“不好!那群败军往西城门逃过来了!”
大皇子怔了怔,眉眼间瞬间闪过一丝凌厉,他飞快地抢过千里眼朝最接近清凉台的西城门附近望去,发现原本围住皇城的数千兵马中,有一支至少五六百人的败军冲西城门方向过来了,领头部队甚至已经到达了城门口,看他们的旗号,似乎是湘王的亲卫。守门的军士正朝他们发动弓箭攻击。但城门上的照明不足,从听风台上只能看到那里黑呼呼一片,无法看清具体的情况。
大皇子的脑门上冒出了汗,吞了吞口水:“太子弟弟,我这清江园并没有重兵把守,大门也算不上稳固,要是被那些败兵散勇攻进来,惊了弟弟就不好了。趁如今还来得及,咱们先上清凉寺避一避吧?”
太子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接过千里眼也看了看,才道:“不至于吧?他们自然是逃命要紧,闯进这里有什么用?”又转头对苗侍卫说:“本来他们逃了就逃了,但既然湘王叔有可能要往这边来,总要想个法子拦一拦他的去路,好让后面的追兵能赶上。不然走脱了首恶,岂不扫兴?”
苗侍卫是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守在他身边的,丝毫不为所动:“清江园有三百御卫,殿下可以让他们去拦敌。”
太子皱了皱眉头,又去看大皇子。大皇子苦笑了下:“好弟弟,这三百人并不听我号令,你若真要差遣他们办事,只管去跟领头的说。只是弟弟安危要紧,最多只能派一百人去。”
一百人够什么用的?对方有五六百人呢!可别把这一百条性命都搭上了。
太子皱着眉头不说话,青云小心的举起手:“我说…他们往这边逃来,不是走水路就是走陆路。江边不是有很多从上游漂下来的原木吗?能不能用它们去摆几个路障?反正只是要拖慢他们的步伐而已。”
大皇子与太子齐齐扭头看过来,两眼放光:“好主意!”
第八十七章冷箭
有青云出主意,又有老罗居中调度,还有太子下令御卫们出动,皆有大皇子重金相助,针对湘王败军的路障很快就布置了起来。
江边码头上的原木,本来就被江水、雨水打湿了,也本来就要运到陆地上晾晒的,青云的计划不过是暂时借用一下,过后只要让人重新收拾整齐,货主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有码头上的杂工们费事些,却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大晚上的,没人通知货主,一百来个胆子足够大的杂工被清江园的厚赏动了心,十分麻利地动作起来。
他们将码头边停驻的货船上的原木全部推进了江水中,连同上流漂下来的一部分,将整个江面占得满满当当,如果是小舢板,也许还能闯出一条生路,但稍大一点的船都不可能下水了。湘王败军要从水路逃走,已经断了前路。
还有一部分已经运上岸的原木,原本是要堆成堆,等水份蒸发干后再运进城的,被杂工们胡乱掀开来,在路上散了一地,把陆路也给堵住了。不但人走过去要费一番工夫,连马都走不了。
这一切只用了不到两刻钟时间就完成了,比青云预想中要花的时间稍长了点。幸好西城门的守军十分给力,缠住了湘王败军,等到后者终于冲破封锁,摆脱追兵,闯出城来时,人数又减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个个全身浴血,筋疲力尽。
这些败军原以为出了城后,只要用尽全力策马奔逃,就能逃出生天,谁知路上不知几时被人堆满了原木,前头跑得快的没来得及刹住马,不但马撞在原木上断了腿,马上的人也被掀翻在地,运气好的只是摔伤,运气不好的直接摔断脖子没了气。湘王见状不妙。赶紧下令手下人改道,谁知转到另一个方向,江面漂满了原木,就算有船,也开不出去。他气得全身爆红,但周围除了他和他的手下。一个人也没有,叫他无处撒气,一怒之下朝自己的马甩了鞭子。那马吃痛,惨嘶一声,抬起前蹄。把他掀落地上,然后两只后蹄往他脸上一踩,踩得他满面是血。他大怒之下,一把推开前来搀扶的人,从粗壮的腰间抽出佩刀,就把马杀了。
太子在听风楼上用千里眼看了个分明,不由得冷笑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为泄愤而杀马,果真如父皇所说,湘王志大才疏。根本就成不了事!”
大皇子小声劝他:“弟弟,湘王离得近了,保不齐就看见了你。还是快下楼去吧。”
太子却不肯,只说:“叫人把灯笼吹熄了就是,孤若看不见他被人拿下。怎能甘心?”
大皇子急得不行,看了看苗侍卫,本想让他去劝劝太子的,无奈苗侍卫对大皇子本就有戒心,索性直接走开去,遵照太子的旨意吹熄了灯笼。
他不吹灯笼还好,这一吹就出问题了。城门外比不得城内,附近又没几个正经住家,那听风楼上长年挂着四只灯笼,不知道的人,只当是山上寺庙里点的,但如今忽然间熄灭了,就有湘王手下的人起了疑心:“王爷,那边好象是座楼,楼上原本可以看见几个人影,方才却忽然熄灭了灯火。”
湘王败军才到了这里,那灯就熄灭了,可见是有人住在那里,并且知道他们的来历,才会熄了灯,免得引他们前去。
湘王虽然算不上精明人,却也想到了这一点,眺望前方,果然可以看见一抹围墙,远处隐隐还可以看到一扇大门,颇为高大宽阔,分明是座富贵人家的府第,便问手下人:“前头是谁家的宅子?”
手下人望了望,答道:“属下不知,瞧着占地颇大。虽不是在城中,但能在京城大门外拥有这么大的产业,其主人必定非富则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