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心下一颤,咬紧了牙关。他并不是为了妻子和岳家隐瞒,而是为了嫡长子!周棣虽然行事让他失望,但仍旧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此事周棣也涉足其中,他要是透露了实情,叫孩子怎么办?!周棣才十六岁,还有大好的前程!至于他自己,他并不担心。虽然虞山侯府已经靠不住了,但他在朝中尚有恩师、同窗和好友,他们知道他的为人,不会相信他真的参与逆谋,自会想法子救他的,就算连他们也无能为力了,皇上也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

因此周康仍旧坚持自己的说法:“我什么都不知道,虞山侯府若果真曾参与谋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我周家上下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

乔致和很是恼怒,他又走了几步,这回似乎是停在了刘谢的牢房前:“清河县主簿刘谢?”

刘谢颤悠悠地应声:“是…下官在…”

“你方才都听见了?”乔致和冷声道,“你旁边这间房里的难兄难友,清河县县丞钟淮,十分机灵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周建明的家人及幕僚都曾参与了淮王别院藏宝一案,他还指证了周建明之子周棣,道别院的藏宝都是被他与失踪的卢孟义带人暗中移走了,因此他今天才得以出狱。你有什么想法?”

刘谢心中暗暗叫苦,他能有什么想法?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事情发生时他甚至不在县城里!

他也这么说了,可惜乔致和显然不相信:“你本来不过是一介区区司使,周建明上任后没几天,就把你提拔到主簿位子上,可见他视你如亲信。你敢说你对他家的事当真一无所知么?!”

刘谢愁眉苦脸:“禀大人,卑职…卑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很好!”乔致和冷笑,“既然你决意与他同进同退,那我就成全你!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他甩袖而去,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青云侧耳细听,确认他已经走远了,方才松了口气,大概是方才太过紧张了,她忽然觉得有些脚软,便扶着墙边想挪到不远处的床铺坐一坐,却被周楠猛然撞到了一边,幸好曹i明就在她身后,一把扶住她,几乎将她抱了满怀。她用手撑着曹i明的手臂站稳,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多谢你了,曹大哥。”曹i明忽然脸红了一红。低头小声回应:“没…没什么。”

周楠已经飞快地夺门而出,冲到父亲的牢房前,哽咽道:“父亲…他一定是在撒谎…他…母亲不会那样做的!”

周康整个人仿佛憔悴了许多,呆呆地坐在条凳上,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喃喃地道:“回去吧…叫人通知你哥哥…千万小心!”

“父亲…”周楠泣不成声。

青云走到刘谢牢前。见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忙问:“干爹,你不要紧吧?那个钦差误会了你,现在该怎么办?!”

刘谢怔怔地看向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云急得直跺脚。一旁周康愧疚地说:“都是我连累了你,怀德兄,实在是对不住了。等他再来。我会告诉他,你对此事全然不知情。”

刘谢苦笑:“就算大人说了,他也不会信的,我瞧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似乎性情颇为刚愎。”

周康叹了口气:“他确实有刚愎自负的名声,但无论如何,你完全是受我牵连,我不会看着你受害的。”

刘谢摇摇头:“钟大人…想不到他会不声不响地背着我们告密。我还道是他家里人使了银子,才把他救出去的呢。”

周康对此倒不觉有什么:“他原本就是受我牵连,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

但青云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记起了钟家那些可疑的图纸,还有钟县丞夫妻俩的古怪举动…

曹i明在旁道:“周大人的事,我是爱莫能助。但刘大人兴许还有转机。进来前,我托了钦差大人身边一位极得信任的幕僚为刘大人说情,也许钦差大人冷静下来后,会发现刘大人的无辜。”

刘谢眨了眨眼,问:“可是那位姜先生?他昨儿晚上来找过我呢,还问了我好些话,我把我知道的事全都说了,连我那兄弟的事也不例外。他对我倒还算客气,我还在想是谁有这么大的脸面,请动了他,原来是小曹大夫呀?”

青云心中燃起希望:“曹大哥,这个…姜先生?是不是昨天在客栈里遇见的那个?他是什么来头?真能救我干爹吗?”

曹i明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了,他没想到姜七爷这么快就会来见刘谢,不知道刘谢都说了些什么?可别提到青云的姓名身世才好。他心下有些不安,看着青云眼巴巴的模样,只能道:“一会儿我就去找他,钦差大人的误会还是得早些澄清才好。”

青云紧紧握住他的手:“曹大哥,一切就拜托了!”

曹i明张张嘴,只觉得心下沉甸甸的,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唯有点头。

狱卒过来了,脸上犹带几分惊慌:“差一点叫钦差大人发现了!你们有话赶紧说吧,马上就得走,要是一会儿还有人来,就真的瞒不住了!”

青云只得将带来的包裹放下,交待了刘谢几句话,便不舍得向他告别。但周楠却顾不得别的,眼泪汪汪地巴着周康牢房的栅栏不肯走。还是青云小声在她耳边道:“哭什么呀?赶紧回去找你娘问清楚才是正理!”她才哭着松开了手。

周康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去吧,别再来了,要乖乖听母亲和哥哥的话。记得我方才嘱咐的事。”

周楠哭着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青云他们身后走了。出了司狱司大牢的后门,她再也忍不住,扑在青云肩头上哽咽道:“怎会这样?母亲怎能说那样的话?!父亲多年来一直敬重母亲,唯一纳的姨娘,还是母亲做主收房的陪嫁丫头!不过是蔡姨娘有孕,祖母把人接了过去,母亲才埋怨上了的。可十年前祖母回乡,就把蔡姨娘与庶弟庶妹们都带走了,那是父亲的意思,不叫母亲看见蔡姨娘母子生气,怎么如今倒成了父亲的不是?!祖母对我们也一向慈爱,就是有时候挑剔了些,母亲怎么能那样说她呢…”

听起来似乎是很大一笔狗血账,青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忙着哭了,先回去问清楚是不是有这回事再说吧,也许是那个钦差故意撒的谎呢?如果你娘真的说了这种话,你再伤心不迟。别忘了,周大人还交代你通知你哥哥的。”

周楠抽泣着用手背擦去眼泪,不停地点头。青云回头对曹i明道:“曹大哥,我们这就回去了,你是不是去找那位姜先生问一问?”她侧侧头,苦笑道:“他姓姜,我也姓姜,要是我们是一家子就好了。”不过如果真是一家子,曹i明是不会不告诉她的。

曹i明惊得出了一头冷汗,忙道:“我这就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快出去吧,林大与丘老爷子都等在外头呢。路上莫到别处去。”

青云应了,扶着周楠往外走,很快就遇上了丘大与林大。丘大关心地迎上周楠:“大姑娘,老爷如何了?”周楠只是抽泣,拉着丘大到一边说话去。青云则告诉林大:“看过干爹了,眼下还好,只是有些憔悴。不过案子可能有些麻烦,曹大哥去找人说情去了。”

林大发愁地叹息不已,指了指马车:“青姐儿上车吧,回去再说详情。”青云叫了周楠一声,便自行爬上了马车。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姜姑娘,姜姑娘请等一等!”

她回头一看,却是昨日在楼梯上往下偷看时见到的那个青年,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第五十九章计划

周楠在丘大的搀扶下,红肿着双眼回到了这些天下榻的地方。

这里是距离驿站极近的一处院落,管家特地出了高价,临时向主人租来的本来周太太还打算住在驿站里,毕竟淮城是大府,驿站的规格颇高,房舍也很是高大干净,只是周康如今因罪下了狱,在他清白被证实之前,驿站的人都不愿安排他的家眷入住“县令”一级的房舍,只许他们住条件最差的大通铺——那一般是各地官衙差役公干时住的地方,王小四等人就睡在那里,周太太怎么可能看得上?因此便在左近高价租了院子。

庭院内,停着周太太的马车,显然她已经回来了,若换了是平时,周楠一定会开始害怕的母亲的责怪,但今日她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马车一眼,便深一步浅一步地往里走

她的随身丫头满面慌张地迎了出来:“姑娘可回来了!太太知道您出去了,生了好大的气呢!连少爷在旁劝慰,她也不肯消气。”

周楠脚下顿赚诧异地看向她:“哥哥来了?!”怎么可能?周棣明明还在清河县衙里养病。

但她的丫头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您早上才走不久,少爷就到了。太太回来后,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我听说,是太太派人接少爷过来的。”

周楠已经无法掩饰住脸上的惊诧了,她从没听母亲提过要将兄长接过来!丘大在旁替她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怎么没听见太太提起过?大少爷可还病着呢!”

那丫头有些尴尬地笑笑:“奴婢实在不知,若不是少爷来了以后向太太问起姑娘,特地叫了奴婢过去问话,奴婢甚至还不知道少爷会来呢。”

周楠挣开丘大的手,快步往内院奔去,但周太太却不在正房里,她张望四周寻找着母亲与哥哥的踪影,却只能看见几个丫头,便抓住其中一个问:“我母亲呢?我哥哥呢?!”

那丫头忙道:“太太在客房呢,少爷在东厢。”

周楠不解母亲这时候到客房去做什么?只是她顾不上许多,想起在司狱司大牢里偷听到的那个大秘密,她咬咬牙,直接转去了东厢。

周棣果然在东厢里,他神色有几分憔悴,双眼下方有着明显的乌青,似乎一夜没有睡好,正倚在床边闭目养神。周楠一冲进来,就叫了声“哥哥”,他睁开眼连问好都顾不上,开口就问:“楠儿,你上哪儿去了?母亲都要担心死了!”

周楠眼圈一红,扑了上去,哽咽道:“哥哥!我看父亲去了,你不知道,母亲昨日去找钦差,都说了些什么!”

周棣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嘴,却没说什么,但周楠没有留意到,只是一边哭一边将自己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最后泣道:“哥哥,母亲怎能这样做?!无论父亲当年是不是阻止了她的亲事,十几年的夫妻情份,难道就一文不值么?!她还叫那个钦差随意如何处置父亲,为什么呀?!即使她想要救外祖父家,可若父亲真的出了事,她和我们都要跟着受罪的呀!”

周楠抱着兄长的手臂哭个不停,周棣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正色道:“楠儿你先别哭,听哥哥说,母亲并不是要害父亲,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周楠猛然抬头看向兄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哥哥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病糊涂了?!”

“你既没有听错,我也没有病糊涂。”周楠道,“母亲跟钦差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迷惑他罢了,救父亲的事,另有安排。”

周楠稍稍冷静了些,一把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是什么样的安排?你告诉我呀?我看那个钦差是恨上父亲了!”想到周康嘱咐的话,她又红了眼圈,有些埋怨地瞥了周棣一眼:“钦差一个劲儿地问父亲,他都知道些什么,叫他别再为外祖父家隐瞒了,连母亲都那样说了,外祖父家又怎会救父亲?但父亲却一句话也没说,反而偷偷嘱咐我,一定要通知你小心,那个钟县丞已经把你的名字告诉了钦差,想必钦差很快就会派人来找你了!”

“即使他不找我,我也会找他的。”周棣咳了两声,对妹妹道,“这本来就是二舅舅计划的一部分。”

“二舅舅?!”周楠吃了一惊,“二舅舅来了么?!可我听那钦差说,外祖父和大舅舅已经被抓起来了呀?!”

“确实是抓起来了,二舅舅是暗中逃过来的,所以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周棣道,“这两日母亲出去,都是为了见二舅舅。若不是我们住得离驿站太近,二舅舅怕被人发现,也不至于要母亲天天劳累。只是眼下外头风声正紧,我听二舅舅说,府衙有人在暗中打听他的消息,因此他决定乔装改扮后搬进来。母亲正在准备客房,就是给他住的。”

周楠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冷声问:“二舅舅打算怎么做?”

周棣微微一笑:“详情你就不必问了,我们会把父亲救出来的,外祖父和大舅舅也不会有事。”

周楠冷笑一声:“你们都把我当成是孩子,只会叫我别追问,可我不问,你们做出来的都不是人干的事!哥哥,你最好老实把计划告诉我,若果真是能救出父亲的,我就听你们的,若是仍旧瞒着我,那就休想我会安份待在家里。我是父亲的女儿,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他被人陷害而无动于衷的!”

周棣脸色变了变:“楠儿!”

周楠站起身,高高地仰着头双眼,俯视着他。

兄妹俩对峙良久,最终周棣还是低头咳了几声,让步了,将二舅舅与母亲告诉他的计划向妹妹坦白告知。

原来他的二舅舅——虞山侯次子王庆山早在数日前便到达了淮城,比周太太还要早,来到这里之后,他千方百计打听钦差调查周康案子的详细信息,发现钦差乔致和手里有一个重要的人证——曾经由虞山侯推荐给周康的幕僚蒋友先。这蒋友先是私自逃离清河县,逃离周家的临行前还偷走了卢孟义藏起来的淮王秘密帐簿。如今蒋友先与帐簿都落入乔致和手中,后者不知何故,似乎更想将虞山侯拉下水了。

而在京中,也不知是什么人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皇帝已经知道了虞山侯府曾经参与过淮王谋逆的事,将虞山侯父子软禁起来。可以说,朝中已经没有人能帮虞山侯说情了,王庆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京城里并没有实证可以证明虞山侯谋逆之举,只要乔致和这边也拿不出证据,那虞山侯的案子就能不了了之,哪怕是从此见疑于君王,好歹博了性命,日后再谋其他也不迟。

然而,淮王别院里的藏宝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卢孟义进入暗室后,便与暗室中的部分藏宝以及别的什么重要物件一起失踪了,再加上秘密帐簿的存在,硬说虞山侯府纯洁无辜,似乎太不实际了些。于是王庆山的打算,是将责任推到周康身上,也不提什么淮王谋逆,只说周康到任后,无意中发现了淮王别院中的藏宝,隐瞒不报,打算暗中将财宝转移,不料出了意外,才被世人所知。周康一直不肯招供,就是意图蒙混过去,他先前阻止蒋卢二人进入淮王别院,也是担心他们会发现藏宝之事。不过后来卢孟义成了他的心腹,于是就受他差遣,担负起偷运藏宝的职责了。

如此一来,顶多是周康有贪腐瞒报的罪责,与淮王的逆谋毫不相干,不至于罪及家眷,虞山侯府就更无辜了。王庆山已经秘密找上了蒋友先,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到了公堂之上就改口供,乔致和那边,则交由周太太王庆容负责,只要能说动他顾念昔日情份,在审案时高抬贵手,只追究周康一人的责任,其他人就能平安过关。

为了让蒋友先改过的口供更逼真,王庆山与周太太兄妹俩连夜派人接来了周棣,打算安排他在公堂上招供,声称当初周康允许他进入淮王别院临摹名家书法之前,曾经嘱咐过他别去某些房间,因为那些房间“藏有重要物事”。

周棣最后道:“我知道这么做太过委屈父亲了,可若真的任由乔致和查出外祖父的罪证,不但虞山侯府不保,父亲也要受牵连,事涉谋逆,焉知不是灭九族的结果?!但若二舅舅的计划顺利,父亲顶多就是个贪腐兼瞒报的罪名,顶多就是革职,只要外祖父与大舅舅尚在,日后再想法子让父亲复出就是了楠儿,母亲与二舅舅这也是不得已,你能明白么?”

周楠震惊地看着兄长,觉得自己好象从来都没认识过他:“哥哥怎会如此糊涂?!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会忍受自己顶着如此不堪的罪名?!如今父亲不过是为了保护母亲与哥哥,才会保持沉默,可涉及到周家世代清名,哥哥以为他还会庇护你么?!”

周棣也红了眼圈,强忍着委屈道:“我已经跟二舅舅商量过了,父亲贪下那些财宝,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逃荒来的灾民!父亲上任后,不是给那些灾民分发了土地,给他们盖了房子,又买了粮种和农具给他们明年春播么?这些都是要银子的,清河县衙穷得那样,几时有过多余的钱?我们就说,父亲是不忍灾民流离失所,方才动用了藏宝,横竖别院的暗室中只缺少了一小部分财物,如此也说得过去,父亲的清名也不会受损太重”

周楠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不停地摇头:“父亲不会答应的!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哪怕是为了救外祖父,可父亲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呀!”她含恨盯着兄长,咬牙道:“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若外祖父真被定了谋逆之罪,皇上要诛他九族,母亲和哥哥你都逃不掉,你们不过是怕死罢了!”

她转身就往外跑,周棣慌忙将她拉住,“你要上哪儿去?别胡闹,我把实情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坏事的!”

周楠一把将他甩开,恨恨地道:“你们别想得太美了!乔致和恨母亲入骨,也同样恨虞山侯府!当年他生母会死,也是外祖母间接所害!你们哪里来的把握,觉得他会任由你们摆布?!”说罢就冲了出去,无论周棣如何叫喊,都不肯回头。当周太太听见动静赶过来时,她已经冲出了大门,来到先前出门前所坐的马车边。

丘大正在清理马车,见到她出来,十分惊讶:“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丘爷爷…”周楠哭着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带我去云来客栈…我们去找姜姑娘想办法…”

姜姑娘此时此刻对她的遭遇一无所知,她被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叫住后,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忽然记起曹明提过昨日在客栈遇见的陌生中年男子“姜先生”,是有可能帮忙救出刘谢的人,而这青年既然跟在姜先生身边,想必也是晚辈或随从一类的人物,她不敢怠慢,便十分客气地跟对方打招呼

那青年自称姓林,单名一个德字,表字四维,之所以会找上青云,是因为从刘谢以及司狱出打听到她姓“姜”,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因西北遭灾,逃亡路上父母双亡,滞留清河,才会认了刘谢做干爹,曹明乃是她两姨表兄。但是林德与他的长辈叔父“姜七爷”都表示非常困惑,因为曹明亲口对他们说,他这个表妹是姓“江”,他是受她家人所托,要带她到另一家亲戚那里去,碰巧路过淮城而已。

青云心中同样困惑,她想不明白曹明为何要对这两人撒谎,但她心中对曹明的信任已经十分稳固了,因此她只是对那林德道:“你们听错了吧?”

林德只是微微一笑:“那么姑娘确实是姓生姜的姜了?”

青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刘谢跟司狱都说了,她再说自己姓江就是画蛇添足了。

林德又进一步问:“那曹公子为何要骗我们你姓的是江水的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