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对楚楚道:

“眼看午时即到了,你这丫头给朕准备了什么美食啊,不好吃的话,朕就制你个欺君之罪”

楚楚拍拍胸脯笑道:

“放心早就交代好了,保证您吃的尽兴”

说笑着一众人进了房中,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很深,且左右几间都是通着的,没有隔段,只用精致的竹帘相隔,倒也很别致,桌椅俱是竹制的,首位上是一个放着柔软靠垫太师椅,康熙坐在上面觉得很舒服,四周都是些竹凳,随驾进来竹里居的,不过是张廷玉李光地隆科多和随驾的胡太医倒也不显的拥挤,康熙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对着楚楚道:

“刚才看见你后面有两个小子,是谁?”

楚楚暗暗翻个白眼心道:连自己的孙子都不认识,这就是皇家的规矩,楚楚还没开口,清儿道:

“皇玛法那是弘历弘昼啦,您不记得了”

康熙这是才仿佛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四阿哥道:

“哦!是那年钮钴禄氏和耿氏所出的阿哥”

四阿哥急忙道:

“是”

康熙顿时来了精神道:

“叫进来给朕瞧瞧,朕记得比清儿还要大上些的”

很快李德全带了两个小子进来,楚楚暗暗觉得有趣,毕竟亲自印证这历史的一刻,心情还是有些雀跃的,康熙打量两个小子几眼,对弘历的稳重很是喜欢遂开口道:

“可读了什么书?”

弘昼有些怯怯的道:

“读了些四书五经的名篇”

弘历却沉默的不答话,康熙道:

“虽然四书五经乃是根本,不过博采众家之长也很重要,不过年纪还是小些也很难得了”

弘历手心有些湿滑,出了许多密密的细汗,想到昨天晚上准备的东西,不禁暗暗握拳,反正成败在此一举,于是鼓起勇气道:

“皇玛法弘历更喜欢看韩非子”

屋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吸了口凉气,谁都知道韩非子说的是帝王之术权谋之术,是个很敏感的话题,虽说如今形势明朗,四阿哥是帝位的绝对人选,可是明着还是没人敢议论这些的,楚楚眼光一闪暗道:这个小子不亏是小乾啊,胆量和心机简直就太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了。

康熙沉默了半响,站起身仔细打量这个皇孙,身量比同龄人要矮些,表情不同于旁边的弘昼很沉着,眼中一闪而过的眸光,阅人无数的康熙断定那是不甘于人下的野心之光,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沙沙的竹叶声清晰入耳,过了半响,康熙道:

“可知道管子”

弘历眼中有些暗淡低声道:

“还不曾涉猎”

康熙回头看了眼清儿道:

“清儿可读过”

清儿道:

“师傅粗略的说过”

康熙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道:

“可记得,说来听听”

清儿想了想道:

“只记得治国一篇,因为师父说现在我大清正是如此,所以记得很深刻: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清脆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很是悦耳,虽然是很严肃的文章,听上去更像是一篇音律和谐的美文,弘历抬头盯着清儿,眼中没有嫉妒而是纯粹的欣赏崇拜。

“简单的说,就是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李光地和张廷玉对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都暗自想:若是个男子该是大清多大的幸运啊,康熙大笑道:

“不愧是大清的固伦公主说得好,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拍拍弘历的头顶道:

“你要记得,虽说韩非子也很有用,不过要全面的看待,总之多读写书还是很有用的”

指了指楚楚道:

“和你额娘多学学,她懂得东西有时书本典籍上是找不到的”

楚楚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让弘历叫自己额娘,就是他叫出来自己也听不得,于是急忙岔开话题道:

“好了师傅别说这些之乎者也了,传膳吧,尝尝我给您准备的美食怎么样”

康熙瞄了她一眼摇摇头道:

“好传膳,倒要看看你这丫头能翻出什么新花样”

清儿凑到康熙耳边嘀咕了几句,康熙道:

“去吧!不就是要去你们那个什么乐园去玩吗,记得晚上回来陪朕用膳,中午就放过你了”

清儿高兴的一甩帕子就领着弘历弘昼出去了,出了竹里馆的大门,弘历有些闷闷不乐,弘昼倒是没心没肺的道:

“清儿那些书你真的都读过吗,好难啊”

清儿嘿嘿一笑道:

“这个你们就傻了吧,这些东西不过记得几段知名的,剩下的粗粗带过而已,谁耐烦背那些绕口的东西,不过额娘早就把最有用的说给我听了,于是背了来糊弄师傅和皇玛法的”

弘昼和弘历不禁面面相觑,再也想不到是这样的,弘历道:

“那那些四书五经你也是这样读的”

清儿道:

“当然那么厚的书都读完了,早就累死了,那还有时间玩耍,额娘说不要死读书才好,这些东西不过知道就成了,反正也没指望我将来安邦定国”

说道这里,小丫头正经的对弘历说:

“你可不一样,你是男孩子,将来没准就有用这些的机会,所以你不要学我,学问还是扎实才好”

经此一事固伦公主清儿在弘历弘昼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虽然还是很喜欢一起玩,失去了以前那种需仰视的地位,但是却亲和了许多,其实清儿这样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鼓励两人以后认真读书的,怕两人被自己刺激的没了斗志,康熙李光地张廷玉岂是能轻易糊弄的,不过有些楚楚传授的诀窍,大多数还是清儿的确聪明的过目不忘,这一点上康熙总说自己最酷似他的,想到此,清儿撇撇嘴暗道:大人们总是这样,把小孩子的优点归功于自己身上,即使高高在上的皇玛法也不能理智些,真真令人无语。

康熙一病楚楚再进宫

其实说穿了楚楚不过是把现代做素肉的方法告诉了园子里的厨子,当然这个级别的厨子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了,举一反三还是做得很好的,做出来的素肉,比楚楚现代时吃的,还更美味些,康熙当然高兴的大吃特吃,后遗症就是康熙回宫时,不仅带走了弘历,还还带走了圆明园的厨子,还有楚楚和四阿哥亲手种的一些大米和菜蔬,简直是满载而归,楚楚有些傻眼。

和四阿哥站在园子大门外恭敬的送走圣驾后,楚楚转头对四阿哥道:

“你觉不觉的师傅像一种东西”

四阿哥笑道:

“胡说”

楚楚道:

“本来嘛,师傅简直就像蝗虫一样,飞过后就是一片干净啊”

四阿哥瞪了她一眼道:

“越发的胡言乱语了”

楚楚对他做个鬼脸道:

“对了!过几天我要带着清儿去英吉利......”

话还没说完,四阿哥就打断她道:

“不行”

楚楚一瞪眼道:

“怎么不行”

四阿哥其实是下意识的反对,一开始的确很怕楚楚带着清儿去的,怕她一去没了牵挂,更加乐不思蜀了,可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再坚持这个理由,仿佛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是扪心自问,四阿哥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不确定的,遂随便找了个理由道:

“会耽误清儿功课的”

楚楚白了他一眼道:

“李光地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早早的开拓眼界对她将来很有好处的”

四阿哥沉吟半响,有些犹豫的道:

“可是你们一起去,把我自己扔在这里鳏寡孤独的,不是很凄凉吗”

楚楚扑哧笑了道:

“你千万别做这样可怜的表情,和你太不搭调了,你若是放得下政事,不如咱们一起去如何”

四阿哥摇摇头道:

“西北正在用兵,我如今那里有空,十四弟的后勤补给和粮草都是我要操心的,如今皇阿玛身体不大清爽,我更需多为皇阿玛分忧才是”

楚楚也收起笑脸很正经的道:

“实际上如果学不会放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没有空闲的,要知道事情会越来越多的,事事忧烦神仙都要累死了”

瞧着楚楚一本正经的小脸,四阿哥不禁哈哈笑道:

“你这样正经八百的和我说话我还真不大习惯,放心等到我的心愿达成,还大清一个盛世江山,我保证再也不会留恋,一定去实现自己的诺言,和你去哪个海角天涯的英吉利”

楚楚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心道:还有多久,不过区区十几年的时间,生命短暂,恐怕终其一生眼前的男人也想不开,遂不在白费唇舌。

虽然计划的很好,可是终赶不上变化的速度,半个月后楚楚终于说服了四阿哥能带着清儿走的时候,康熙却一病不起了,康熙的病势来的颇急,几乎是一夜间,中秋赏月后的转天就没起来,八月十六天还没亮,李德全就急匆匆满面焦急的来到了圆明园,正准备上朝的四阿哥,听到李德全来了不禁大惊,要知道这个时辰皇阿玛正是叫起的时候,离不开李德全的,急忙迎了出去。

李德全也不进园子,在门口来回走动,看见四阿哥急忙凑上前小声道:

“皇上病了,命老奴速速传格格进宫”

四阿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急忙命大妞去叫楚楚,楚楚当然是习惯晚起的,这时候还在睡梦中,可是大妞叫了几声,还是模糊的问:

“什么事”

大妞急忙道:

“宫里的李总管来了,说皇上病了命您速速进宫呢”

楚楚顿时清醒了,边快速的收拾,边想:不应该啊!今年才不过才是五十七年,再说昨天在赏月阁师傅饮酒吟诗瞧着精神好的很,怎的一夜不到就病了呢,楚楚知道,康师傅向来是很好强的,即使在以前眩晕症最厉害的时候,也是挣扎着起来勉强上朝听政的,如今却没起来,命李德全来传自己进宫,可见很不一般。

很快楚楚就到了大门外,看到李德全焦急的脸色,楚楚就知道比自己猜想的还要坏上一些,遂看了有些慌乱的四阿哥一眼,轻声道:

“没事儿师傅应该不会有事的”

说完就急忙遂李德全去了,虽然只是楚楚简单的一句话,四阿哥倒是放心了许多,因为这么多年来,楚楚说的每件事几乎都是正确的,从来没有错过,所以楚楚既然说没事,四阿哥绝对相信这次皇阿玛应该就没事儿。虽然楚楚很笃定,可是进了乾清宫还是不觉一惊,龙床上躺着的康熙,一夜间已经憔悴的衰老了很多,褪去明黄的皇帝光环也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垂暮老人。

清儿和弘历守在床边,两个小孩虽说年纪不大却很沉稳,可是看见楚楚的清儿,大眼中瞬间流露出脆弱和恐惧,有些颤抖的叫了声:

“额娘!您看看皇玛法怎么了”

楚楚安慰的握住清儿的小手道:

“放心你皇玛法不会有事的,去领着弘历去睡会儿吧,眼睛都有些红了”

清儿和四阿哥一样,对楚楚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听到楚楚的话,遂牵着弘历出去了,楚楚做到床边,康师傅的双颊有些病态的烧红,眼睛闭着眉头紧皱着,大概意识到楚楚的到了,微微睁开眼睛有很快的闭上了,虽然眸光灰暗但还是很清醒理智的,开口说了句话,虽然声音嘶哑低沉,不过楚楚还是听明白了,是不让传太医。

楚楚顿时皱紧了眉头,自己进来时还奇怪,怎的连个太医的衣角都没瞧见,原来是康师傅不让传,楚楚估计大概是怕皇帝卧床的消息,引起朝堂的动荡,毕竟如今八爷党虽说大势已去,也很有可能狗急跳墙,最后一搏,楚楚暗自掂量,不看医生可怎么好,看见旁边的李德全遂低声问道:

“昨个还好好的,怎的今儿就这样了”

李德全道:

“大概是昨个万岁爷在赏月阁冲了风,子时就浑身发热,老奴猜是着了风寒,本想传胡太医可是万岁爷不让,愣是自己挺着,可是到了快寅时更厉害了,才命老奴去园子里传您进宫”

楚楚点点头伸手摸摸康熙的额头,虽说有凉毛巾镇着,还是有些过热,楚楚估计得有三十八九度的样子,当务之急是先退烧,猛然想起上次九阿哥命人带来的西药,不禁眼睛一亮,可是给康师傅用,楚楚还是有些犹豫了。

想了一会儿,楚楚凑近康师傅耳边道:

“师傅我哪里倒是有种西药对退热很有效您看......”

康熙微微睁开眼睛,扫了楚楚一眼,眼中的信任令楚楚不禁有些感动,毕竟作为一个时时需警惕防备的封建皇帝,可以这样的相信自己是很不容易的,楚楚走到书案前快速的写了一张便条交给李德全道:

“你不要亲自去,找个可靠不起眼的人去就是了,把这个给大妞,她就明白了,另外对外说皇上偶感风寒暂时休朝三日吧”

李德全答应着急忙去了,关系到康师傅的安危,很快就取来了楚楚要的药箱,楚楚打开药箱,对于九阿哥的细心不禁会心的一笑,药箱共有三层,最上面的是听诊器和压舌板等工具,第二层是很古老的针筒,针头和医用酒精,最下面才是药品,这时的药都是纸包的药面,有和水吞服的,有用水化开注射的。

楚楚琢磨了一会儿,虽然自己是个外行,可是现代时院长妈妈最后的日子里,都是自己和晓莹轮流伺候的,所以对输液和打针倒是驾轻就熟,不过在康师傅身上打针,自己还真有些害怕,毕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走势,拿着针筒的楚楚,额际不禁有些冒汗,李德全见楚楚拿起了一个针筒不进一愣道:

“您这是......”

楚楚抬头道:

“李谙达不瞒你说,如今师傅的情况不容再耽误,热度必须尽快退下去,不然即使好了,我怕会烧出什么后遗症,这个是我让九阿哥准备的,您放心应该很安全的”

李德全犹豫间,康熙的细微的声音响起:

“朕相信丫头”

既然康熙认同了,楚楚于是大胆的开始了,弄好消毒后的针筒,随着药水注入康熙的静脉,楚楚心中还是很忐忑不安的,打了针的康熙倒是睡着了,楚楚估计药里面可能有助眠的东西,康熙一觉睡到了晚上掌灯时候才醒过来,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乾清宫外如今是热闹非凡的,即使康熙一开始就掩藏了消息,还是漏了些许风声出去,以八阿哥为首的几个八爷党亲贵大臣,在乾清宫外吵着要面见圣上,八阿哥倒是一言不发,不过倚老卖老的佟国丈可不然,对拦着他们的楚楚和李德全疾言厉色的呵斥,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李德全倒是忍着不答话,毕竟身份有别。

楚楚可就不吃这一套了,等着佟国丈叫嚣完了,很从容的拿出一块明黄的金牌高高举起大声道:

“再要喧哗吵闹立时推出午门斩首,不管是皇亲还是国戚定不容情”

褪去了平日的调皮笑脸,如今高高站在乾清宫御阶上的楚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肃穆,令人不敢亵渎反抗,再说她手里的如朕亲临的金牌可是真真的硬货,佟国丈嘀咕了几句退了出去,,八阿哥却向前几步走到楚楚身前,深深的望了一眼低声道:

“爷的败局就败在你这丫头的身上,爷不服气,若是和四阿哥单独争斗,爷虽然没有十成的胜算也有八成”

如今的八阿哥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风姿,头上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晦暗的脸色都残酷的诉说着他的郁郁不得志,楚楚不禁有些可怜他,放软声音低声道:

“听我一句,有时候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八阿哥哈哈一笑,笑声有些凄厉心酸道:

“退一步,到了这个关头不进则退,爷已经没有退路了,转告九弟让他无论如何保住老十,这不过分吧”

说完转身大步走了,楚楚不禁有些黯然,如果自己没有把九阿哥弄到英吉利,也许现在八阿哥会过得舒服些,最起码是怀着希望的,可是如今楚楚看来八哥有些骑虎难下了,即使想退,佟家和曹家能干吗,楚楚低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回去。

进了乾清宫,楚楚和李德全都是大喜,康熙已经坐了起来,虽说还是有些无力的靠着,不过精神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看见楚楚进来,康熙露出一抹笑意道:

“果然你这丫头还是有些魄力的,朕以为你就会嬉皮笑脸呢”

楚楚嘿嘿一笑道:

“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啊,还不是师傅您逼得,感觉好些了吗”

康熙道:

“倒是洋人的药更快些,咱们的中药汤子没法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