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张头和那翠姑一听诸葛不逊所言,竟同时出言呵斥。

“罢了,诸葛不逊,本姑娘记住你的大名了,咱们走着瞧。”小姑娘粉臂一抬,竟主动休战,看来是有些顾忌这诸葛不逊右相之孙的身份。

这张头和翠姑倒也听话,赶紧回到了小姑娘身后立好,半句也不敢多言。

“还有你这小子,叫什么子纾是吧?”小姑娘潮红的脸蛋显得很是气愤,胸口也起伏的厉害,像是硬生生把努力给压了下去,一挥手:“走着瞧!”言罢便摆出一副大人样儿,双手叉腰地迈步离开了。

张头也赶紧拨开人群,翠姑更是忙过去扶好她,一行人来的快,去的更是干净利落。

围观路人见“恶霸”离开,知道后续无趣,便也散了,只留下诸葛不逊和身后两位带刀的家丁和唐虞三人。

“多谢诸葛小公子出手解围。”唐虞虽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诸葛不逊身份特殊,倒也恭敬地又倒了声谢。

“诶!”子纾却兴奋的很,竟伸手拍了拍诸葛不逊的肩膀:“诸葛小爷好样的,真乃拔刀相助路见不平的大侠客!”

“子纾。”子妤见自家弟弟得以起来又忘形了,竟和诸葛小公子勾肩搭背,赶紧出言提醒,一把扯了他回来。

诸葛不逊被子纾拍的一愣,怕是自打出生以来还没个同龄人与自己这样亲热随意,意外之下很是高兴:“不用拘礼,子纾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花子妤:“这位小姐姐,您是?”

“这便是我家姐呢。”子纾见诸葛不逊并不介意自己的亲热之举,赶紧摆脱了姐姐的小手,来到诸葛不逊的身边主动介绍起来:“我叫花子纾,这是我家姐花子妤,还有这是我唐师傅。”

“唐师傅是见过的。”诸葛不逊笑笑,听见花子妤竟是这小子的姐姐,疑惑道:“可你们长得并无两分相似啊。”

子妤只觉额头冒汗,心里对这个诸葛小娃很有些不悦,知道自己生的不如弟弟俊俏好看,也不用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吧。

唐虞也笑了,知道子妤不高兴别人提及她的样貌,却也有意打趣儿她:“他们可是双胞胎呢。”

诸葛不逊倒没看出子妤的不悦,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不过,这位小姐姐倒是看起来比子纾灵动些,样貌也隽秀内敛,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想想上次初选时,唐虞曾提及过自己样貌只是中乘,心中介意了老半天。今儿个却又被这样一个小奶娃品头论足,子妤还是第一次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多谢诸葛小公子美言,今日之事就此谢过,改日定然登门拜谢。就不打扰您了,子纾,我们也该走了。”

子纾却有些舍不得,悄悄凑到诸葛不逊耳边轻声道:“家姐和我一般大,但就是爱板着脸教训人,你别介意啊。今儿个咱姐弟十一岁生日呢,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好玩儿的没玩儿,小爷您就先回去,改天咱们提了礼饼来登门道谢啊。”

“原来是令姐弟的生辰。”诸葛不逊俊颜一笑:“那就不打扰了,改日我会命人送上帖子,请小姐姐和子纾定要过来一聚。”说完施施然对着子妤颔首,又和子纾打过招呼,随即在家丁的簇拥下离开了。

章二十六 擒狼嗜血

今日天气倒是好,薄薄的暖阳露出个红头,一扫几日来的秋霾。.

趁着好天气,先前在街市发生的小插曲也并未影响花家姐弟的好心情。特别是花子纾,不过是个孩子,今儿个又是自个儿的生辰,脑子里除了高兴就是欢喜。此时他嘴里含着蜜饯,手里捧着糖葫芦甜饼等吃食,一张小脸乐呵呵的,一路走来引得两旁路人看了都止不住笑,暗道这个小娃生的好相貌,就像那年画儿里走出来的胖童子,讨喜的很。

子妤却乖巧的跟在唐虞身边,也不多言,手里攥着那根沉香木的簪子,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悦和一丝说不清的异样感觉。

仰头,看着薄日透过唐虞高挺的鼻端斜斜在俊颜之上留下个阴影,子妤看的有些恍然了,觉得穿越之后除了子纾,好像又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忍不住伸手,用细小的纤指轻握住了唐虞垂在身侧的手掌。

感到掌中有异,唐虞侧眼见花子妤怯怯地牵住了自己,只当她想起先前之事后怕罢了,也没放开,仍由她这样牵着。

掌中淡淡细腻的触感让花子妤渐渐略觉得有些别扭,神思仿佛也清明了起来,两颊上忍不住泛起微微红晕,端的是女儿娇羞姿态隐隐外露。不过子妤却不想放开手,心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娃罢了,牵着唐虞的手谁又敢诟病什么。

想来,这还是花子妤第一次对自己的稚龄产生了庆幸的感觉。不然,若是十来岁的少女,怎敢当街牵着男子的手大摇大摆的走着呢?

来到一家酒家前,唐虞叫住了子纾,侧头看了看俏脸绯红的子妤:“饿了吧,此店颇有些好菜,今日我做东,你们姐弟可放心饱餐一顿。”说着终于主动松开了花子妤的小手,一把捉住了子纾那淘气鬼的肩。

这间酒家招牌上写了大大的三个黑底红漆大字“客来醉”,生意挺好,不到晌午时分席间客人就坐了七七八八。三人进去,唐虞找小二要了个二楼靠近扶栏的位置,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街景。而且二楼客人要少些,清净,但要多出十文钱的打赏,不过唐虞好像并不在乎。

等三人落座,小二利落地上前给斟了热茶,留下菜单便退到了一旁。

捧着菜单,看着那一个个菜名,什么松鼠鱼、元宝丸子、酒酿鸡胗、白切五花肉、油滚辣腰子......子纾和子妤都同时吞了吞口水,互望一眼,眼底那是浓浓的激动神色。

“唐师傅,这菜单上的咱们都可以点么?”子纾弱弱的问了一句,黑眸中精光闪闪,口水几乎都要从唇角流下来了。

看了眼故作闺秀镇定的花子妤,唐虞忍不住又开怀而笑:“今儿个你们姐弟生辰,一顿饭唐师傅还是请得起的,随意点就好。”

得了金主的首肯,姐弟俩便欢喜地合计开了。正要招呼小二过来下单,却回头找不着人。随即听得楼梯间一阵响动,扭头一看,竟上来个熟人......玉面柔冉,温润浅笑,不是那少年老成的诸葛不逊又是谁?

“诸葛小爷!”子纾一见竟是诸葛不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挥着小胖手就跑过去了。唐虞和子妤立起身来,颔首向其打过招呼。

店小二忙上前打了个千,原本是要来让唐虞三人让开,因为诸葛不逊一般都要包场子,给的银钱可不是一点半点。但看到两路客人互相认识,便故意开口询问:“诸葛小公子,要不小的请这三位客官挪个座儿?”

“不用,相见既是有缘,岂能随意赶客。另外,这顿饭钱记在本公子的账上。”诸葛不逊也笑脸相迎,不等别人招呼,竟自顾走了过去,面对着子妤对面端坐。见唐虞含笑不语,子妤表情意外,故意道:“怎么,不欢迎我?”说罢竟朝着子妤眨眨眼。

唐虞笑着坐下,也伸手拉了子妤坐在身旁:“能有诸葛小公子相陪,自然欢迎之至。”子妤也收起半点不愿意的表情,对他报以一笑,心想有人请客自然好,不吃白不吃呢!

子纾却比较关心重点,双眸睁的大大的,巴巴问:“诸葛小爷,您真的做东请客?”

“当真!”诸葛不逊见子纾那馋猫模样,笑道愈加开心了。

“什么好吃的都可以点来尝?”子纾不甘心地又问。

“自然!”诸葛不逊伸手敲了敲子纾的头:“小子,你以后以我姓名相称,不用小爷前小爷后的。”

拱手故作严肃,子纾当即就站的笔直,“既然如此,男子汉大丈夫也不用矫情,不逊兄,这厢有礼了。”

被子纾这一逗乐,稍显尴尬的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唐虞和子妤也没想到这诸葛小公子竟如此随和,又好相处。不过回头想想,说白了他也只是个稍微早熟些的小娃罢了,只是身居高门,和其他同龄人并没有实质的区别,说不定周围还没什么玩伴。

“对了,不逊兄。”子纾见到诸葛不逊,简单的脑子终于想起了先前街市上的不愉快,问道:“你认识那小蛮妞儿么?”

拿起茶盏,诸葛不逊摇头:“不认识,不过见她的架势,应该是权贵之家的千金。”

“哎!”子纾小孩儿心性,恹恹道:“还想若你认识,回头去整整她呢。”

子妤一听,蹙起柳眉,伸手揪着子纾的耳朵:“小家伙,你再喊打喊杀,回头等朝元师兄回来了不许你拜他为师。”

“哎哟”子纾耳朵吃疼,嚷嚷起来:“这等蛮丫头,下次要是让她落单在我手上定不饶过的。刚才她还想拘了我呢!家姐,你就别慈悲心肠了。”

子妤板着脸:“不许就不许,人家小姑娘撒泼罢了,你介意什么。打个比方,狗朝你狂吠,难不成你也朝着狗吠回去?”

这样的说法还是唐虞等人头一次听说,都惊奇地看着花子妤。诸葛不逊更是一愣之下连连点头:“说的好,小姐姐这句话中听。就像擒狼,不能直接和它对着干,得倒插一把利刃在地上,然后涂满鲜血,狼就会自动过去舔食。舔啊舔的,舌头被割裂了还不知道,只啥啥地被腥味儿给吸引,没多久,也就食了自己的鲜血而死。这,才叫真正的报复,这也才过瘾啊。”

诸葛不逊的美颜说着这些话仍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话的内容却让唐虞等人听得背上发寒。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残忍,说起这样的故事来轻松无比,表情也是淡然若处,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十岁稚龄的模样。

子妤更是心中暗暗猜测,这诸葛不逊不会也是个穿越的主儿吧,不然怎么如此怪异莫名?

唐虞见席间气氛骤变,瞧了瞧诸葛不逊童颜之上的那一抹冷酷之色,也是心中有些异样,一招手:“好了,大家都饿了,让小二过来再添些好菜吧。今日是给花家姐弟庆生,那些不愉快就忘记吧。”

小二见客人有吩咐,也忙送了菜单过去:“今儿个有从江里才捞上来的鲜鱼,诸葛小公子要不要点一份儿红烧的来尝尝鲜?”

诸葛不逊指了指子妤和子纾:“都听他们的,想吃什么俱上上来。”

赶紧点头,小二又把菜单往子妤那边递送了过去。

对这诸葛不逊实在没什么好感,子妤想着何不就此敲他一顿,好让他以为自己等人是个小性儿势力的,忙收了菜单,对这小二脆声道:“这位大哥,这店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一份儿吧。什么炒肉青菜不要拿来糊弄咱们,都挑贵的,少见的弄。反正诸葛小公子请客,可不能寒碜了!”

子纾不懂,只晓得有好吃的就成。唐虞倒是看出了子妤此举的因由,再看诸葛不逊丝毫不介意,便也不点破,只由着他们三个小娃闹腾便是,他作陪而已。

......

与此同时,先前在街上找花子纾麻烦的那个小姑娘抱着暖炉端坐在雪白的羊羔毛毯上,“啊秋”一声打了个喷嚏,娇美的玉颜上露出一股郁闷之色,心下仍旧无法释怀先前之事,暗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吩咐翠姑唤来张头,让他去查查子纾和后来出现那个诸葛不逊的背景。

而子纾和诸葛不逊都不知道,今日一个小小插曲,却造成了他们三人纠葛难辨的一生。

章二十七 雨夜微凉

是夜,有微雨淋落,引得树影摇曳。.

子妤有些睡不着,披着薄面的袍子从床榻上起来,轻推开窗褴,嗅着屋外湿润清甜的空气,也不觉得冷,反而思绪清醒了不少。

手中攥着一物,正是唐虞送给她的沉香木簪,那触感就好像今日牵着的唐虞的手,虽一开始有些微凉,却能让人在触及的那一刻,感受到一抹细腻和温暖。

难道......自己竟喜欢上了那个清濯如竹的男子?

摇摇头,子妤将脑中的杂念和脸上不自觉的绯红给甩了出去,暗道唐虞虽然好,却始终是师傅辈分。而且自己不过年满十一,对方可是已经十七岁了。等再过两年,唐虞也该找到所爱,娶妻生子了吧。

不自觉地一叹,想明白了这是不可能之事,子妤也就看开了,伸手关住了窗外的冷风,回到床榻上梦周公去也。

......

“子妤!”

房门被拍的很响,正是阿满在外面催促花子妤起床。

但子妤在床上昏睡着,只觉得脑袋很沉,昏昏地不想睁眼。

“子妤,我进来咯。”阿满发现屋门没有从里闩好,推门自个儿进来了,突地感觉背后一股冷风抢着往屋里灌,赶紧反手将门关好。见子妤还在床上赖着,埋怨道:“懒丫头,你怎么还睡。都这时候了,咱们该去给四师姐准备早膳了。”

本想开口回答,奈何嗓子眼儿烧着疼,子妤只好强忍住不适,艰难地从棉被里探出个头:“阿满姐,我......好像病了......”

“啊?”阿满一听子妤那拉风箱似的嗓音,就知道肯定遭了,忙过去撩开床幔,果然见她脸色潮红地窝在被子里,看着就让人心疼着急:“这可不行,戏伶最怕染了风寒伤了嗓子,挨一次嗓音褪一次。你别起来了,我这就去找唐师傅过来给你瞧瞧病。”

不知怎么的,听到阿满要去叫唐虞,子妤原本难受的感觉好像消失了不少,反而有些期待。但病痛始终是病痛,是折磨,子妤眼皮发沉,没多久又昏睡而去了。

片刻之后。

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凉意,好像有一条蚯蚓在肩胛骨的位置攀爬着,又略微有些发凉......子妤艰难的证言,果然看到了唐虞那张俊秀不凡的脸庞,可随即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根细长的银针,还有自己胸口衣裳被敞开的窘境。

可惜无力遮住胸前春光,子妤的脸不知是因为内热而外涌,还是因为娇羞而懊恼,总之绯绯的红晕一直挂着,几乎烧的要滴出水来。

唐虞蹙眉,见花子妤醒了还脸色如此,闷声道:“奇了,此针下去至少应该退热才是,怎么你脸色却愈发变得潮红?”说着还伸手,将手背贴在子妤的额头上探其温度,更加惹得子妤呼吸不畅。

暗暗翻了个白眼,强迫自己切莫被唐虞美色所迷惑,子妤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感到身上的潮热似乎真消退了不少,忙开口道:“这下真不觉得烧烫了,多谢唐师傅。”

点点头,唐虞见她脸色果然褪去潮红和滚烫,安心道:“还好,若不能退热,肺部久而即伤,连带着嗓子也会败了。外行或许不懂,但内行一听却会明辨一二。你本来嗓子条件不错,若是伤了却不好。今日就歇着吧,等会儿我会把药端来给你。”

“师傅。”

唐虞正说这话,屋门推开,却是止卿来了,领口略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是着急而出没有整理衫子,其神色间有着掩不住的担忧:“子妤怎么样了,可褪了热?”

唐虞见止卿突然进来,微微蹙眉,赶紧将子妤胸前光景给掩住,随即才发觉自己似乎多此一举,因为这丫头也没什么好露的。

“你既然来了,先陪陪她,为师先去煎药。”起身,唐虞让止卿坐在床头的祥云脚蹬上,又吩咐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温水润了白布替子妤枕在额上退热,这才退下煎药去了。

子妤见到止卿也挺高兴,用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启唇道:“止卿,你可别让子纾知道我病了。”

止卿笑的有些勉强:“其实,你不用活的这么累。”

不明白他的意思,子妤迷茫的盯着止卿,却发现他的眼底好像一汪深潭,虽然清澈,却极犀利,仿佛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心底,不由得心下一颤,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你们本是双胞胎生,你虽为姐,却只大了他一分。”止卿含着浅笑,细细说来,有着淡淡的劝解之意:“你总是护着他,这样,他便更长不大了。”

还好不是察觉了自己对唐虞的那点情愫暗生,子妤松了口气,撅嘴轻声反驳:“那你呢,如今也只大了我们姐弟一岁罢了,却总是爱说教呢。且不知,男女同岁,但女子心性更加成熟。再说他是我的胞弟,自然会爱护有佳,难道我却错了不成?”

止卿乐于见到子妤和自己辩驳,不急不躁,柔声解释道:“可子纾是男子,学的又是武生。他脾性虽然好动刚烈,却在情志上总是依赖于你这个家姐。久而久之,恐怕对他不好。”说罢,竟不自觉的伸手将子妤柔夷握住。

被止卿突然而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住了,片刻之后子妤才抽了手出来:“你......你对我说这些也无用。子纾顽皮,若没有人管束,怕是迟早要被赶出这花家班。其实他也听你的,不如你亲自劝劝,让他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浅笑洋溢,止卿挑挑眉:“怎么,你刚不是说我才大你一岁而已,如今又认为我也是个男子汉了么?”

心中暗骂了一句“人小鬼大”,却没想自己也正是如此,子妤干脆闭上眼,“好难受,唐师傅怎么还不来。”

“恐怕还得一会儿”。止卿说着起身,提起炉火上的铜壶,用热水湿了白布替换在子妤额头。从头到尾他的动作都不急不慢,平缓中甚至还透出一分优雅。

子妤疑惑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趁着病中问了出口:“止卿,你并非贫家儿郎吧?”

手上动作一迟滞,止卿愣了半晌,脸色有些异样:“为何这样说?”

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子妤试探地说道:“你能匀出钱买茶吃,举手投足也俱不似普通人家,反而有些贵气,若你摇着折扇,定不输诸葛不逊那等侯门儿郎。”

一边听,一边展露出难得的笑意,止卿先前的异样早已隐去,反而露出白齿一笑:“子妤,你且先不说我,你这份气质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世,我再把我的也告诉你?”

似是知道子妤不会答应,止卿笑的颇为促狭,漆黑的双眸盯住她,等待其回答。

“我?”子妤没想来止卿会回问自己,但她可不是普通小姑娘那样好糊弄,扁扁嘴,故作撒娇状:“罢了,你不愿说我也就就不问了。而且,我和子纾不过是古婆婆收养的一对弃儿,古婆婆是以前花家远亲,这么简单的答案,难道还用我来再说一遍么?倒是止卿你,藏头露尾的,也不知是何方神仙,端得要神秘如斯,真非男子汉也。你还是别教子纾什么了,免得被你带着也变得神叨叨的。”

“你不累么?丫头。”止卿还是一点儿不介意子妤的“胡言乱语”,俊逸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话间上前一步,替她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发丝:“少说些话吧,嗓子再不好好养护着,将来还怎么唱戏。”

愣愣的看着眼前止卿清秀的脸庞,子妤暗道:这小屁孩儿怎么对我如此好?不过这小子难得的笑容还真是有些难以抗拒,眨眨眼,一时间屋中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让子妤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还好,这时唐虞端着汤药进了屋子。

章二十八 迫为奸细

关上门,也关住初冬的寒气,唐虞拖着药盅进屋,放在当中的茶桌上,先是扫了一眼花子妤的脸色,发现并未再烧红才放心了,吩咐道:“此药虚趁热饮下,不然药性减退,病也会久治而不愈。。”

再看床头端坐的止卿,瞧着他犹然未退的关切神色,又道:“止卿,你过来取了药盅,记得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给子妤喂下,切莫凉了。”说完,理了理衣袖,准备先行离开。

“唐师傅!”子妤见状,忙开口叫住了唐虞:“还是麻烦唐师傅帮我喂药吧,止卿耽误了这些时间,该回去练功了。”

没想到这个花子妤也有如此尴尬的一天,止卿心中反而觉得有趣,也不坚持留下,缓缓起身朝唐虞福了一礼,又看了一眼床榻上那张白兮兮的小脸,说了句“保重”,便推门出去了。

仿佛看出了两个小家伙之间的不妥,唐虞也没多言,取下药盅上的碗盖,倒出一碗浓黑的药汁,又取了勺,走到止卿离开的那个脚凳上坐下:“自己能撑起身子来吧。”

点点头,子妤抱着被子坐起来,眨巴着眼看了看唐虞,等着他给自己喂药。

刮了刮勺底的汤药,唐虞先拿到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觉着不烫才举到子妤唇边:“正好不烫,快喝了吧。”

唐虞此举自然而然,并非有意,却惹得子妤脸红心跳。她可是看得仔细,唐虞那双浅浅的薄唇已然碰了勺边,如今又喂给自己......虽然自己只是个十一岁的女童,但这也太过亲密的吧?

瞧着子妤一副娇羞不耐的样儿,唐虞才察觉出不妥,恍然一笑,摇头解释道:“平常我鲜少给弟子们喂药,但都是试过不烫口才敢让他们喝下。加之那些都是男弟子......罢了,虽然你还小,倒是我的缘故没注意到不妥,不如你自己喝下吧,就不用喂了。”

说罢,唐虞也略显尴尬地将药碗放下,又吩咐了几句子妤喝药后要注意休息等话,也离开了。

屋门一关,花子妤才松了口气,悄悄抬起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碗药汁,忍不住又自我反省起来。

说来也奇怪,这幅身子不过是个小女娃罢了,为何每次与唐虞稍有些亲密就会感到异样呢?难道心理年龄真的比生理年龄更准?

子妤想不通,也不愿多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将唐虞看成一个长辈,似有若无般的,总感到心中有种男女之间的懵懂情愫缠绕不断。

哎......那唐虞已经有了金盏儿和塞雁儿两个大美女盯梢,自己去搅和作甚?!

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子妤捂着自己的脑袋,又使劲捶了捶,想把那种荒唐的感觉和想法都给逼出脑海中,也告诫自己莫要这么年纪“轻轻”就开始思春,又自我安慰,说等自个儿长大了,唐虞都是个大叔了,到时候自己恐怕也看不上他吧......如此这般,才拿了床头的药碗,不顾烫得一股脑给喝下去了。

......

一夜昏睡,其间花子妤连阿满和止卿等人来探望过自己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唐虞连夜也来了一趟给施针。

第二日大早,子妤就醒了。唐虞又是熬药又是施针,小孩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身子还有些发酸,但精神头很足的样子,就好像昨日根本没病过一般,穿上棉袄梳了辫子就出去了,准备去帮阿满一齐伺候四师姐。

阿满见子妤无恙,欢喜地煮了碗面,上面摊了两个荷包蛋,悄悄说是她找后厨房匀下的。子妤看着阿满,心中感动,将一整碗面都吃了个半点不剩。

看着小丫头能吃了,阿满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直道“能吃就真是好了。”

用过早膳,阿满又带着子妤去伺候塞雁儿起床,替其净面净手,梳头更衣。

塞雁儿瞧了眼花子妤,娇声道:“听说昨儿个病了,如今看来倒是气色不错呢。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来伺候,好好歇歇也是行的。”

“多谢四师姐关心,子妤已经无恙了。”阿满忙抢在子妤之前答了,似乎有所顾忌。

“阿满,你下去准备一壶碧螺春,我等会儿就过来。”塞雁儿柳眉微蹙,轻轻摆摆手,让阿满退下。

阿满转身的时候使劲儿给子妤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子妤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的点点头。

“听说......”吹了吹殷红的蔻丹,塞雁儿懒懒道:“昨儿个是唐虞亲自前往替你医治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子妤颔首不语,心中飞快的想着应对之策。

也难怪塞雁儿一早就兴师问罪。她前几日才告诫过自己不要和唐虞过多来往,虽然这次是阿满请来给瞧病的,但总不能往阿满身上推吧,花子妤只好硬着头皮,故作可怜道:“四师姐上次吩咐过,我是不敢多和唐师傅往来的。可这次因为生病的事儿被我弟弟知道了,是他求了唐师傅来帮我诊治。如果四师姐要罚,就罚我吧,不关阿满姐的事儿。”

半晌,感觉上首没有声音传来,子妤也不敢抬头,只好双手交握可怜兮兮得立在原地,想着塞雁儿或许不会和自己这个小女娃一般计较才是。

“罢了”语气明显还是有一丝不悦,塞雁儿却也真的没有为难子妤,只再次告诫道:“这院子里的主儿还是我塞雁儿,虽然是过来替你瞧病,但唐虞来去也没‘吱’上一声,这也说不过去,更显其风度欠缺,毫无礼数。这样的人,怎么为人师表,也真是废了那止卿小哥的大才。还有,只要你听话,以后常去见你弟弟也不是不可以......”

“四师姐能让我常去见弟弟!”子妤黑眸中闪着别样的光彩,很是兴奋地将头抬了起来,但心中却暗暗警惕,估摸着她多半想要利用自己去打探唐虞之事。

塞雁儿见子妤反应果然如同预料一般,点头笑笑,端的娇艳若花:“不过,你得帮师姐一个忙,行么?”

子妤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乖巧的模样丝毫没有犹豫就道:“能为四师姐效力,子妤自当全力以赴,两肋插刀!”

“噗嗤”一声笑,塞雁儿伸手捂了捂嘴:“傻丫头,‘两肋插刀’可不是这样的用的,不过看你诚意如此,本师姐就勉为其难将此事交代给你做。”说罢,一手召了子妤上前,小声道:“你通过唐虞打听一下,看大师姐为万寿节准备的演出是什么段子,可有何新意。另外,你每次去见弟弟,都悄悄盯着唐虞,看他可曾和大师姐有过什么交往。知道了么?”

“嗯,此等小事,自当替四师姐办好的!”子妤拍拍胸脯,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犯了嘀咕。心想自己还真是遇人不淑,年纪小小就给当做奸细来使。不过这塞雁儿想知道的东西自己随意搪塞一番就行,倒不用真放在心上。而且唐虞和金盏儿有没有什么来往,自己找子纾打听下如是禀告便可,勿需隐瞒。

“那好,上次让你给万寿节演出想的点子,可有结果了?”塞雁儿满意的看着子妤,半晌又吐出这一句话来,让子妤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章二十九 东施效颦

“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

太后喜爱小曲儿小调儿,喜爱那种柔软中略带甜腻的腔调,也爱极了这出《浣纱记》。.自塞雁儿出了这个难题给自己,花子妤就在脑子里想着此戏文的改编,到底如何将其与前世自己所熟知的民间小调儿结合起来?

西施天生丽质,禀赋绝伦,相传连皱眉抚胸的病态亦为邻女所仿,故有“东施效颦”的典故。花子妤脑中不时闪过一丝绝妙的想法,但看着眼前的塞雁儿,却又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如实相告。

塞雁儿瞧着眼前的小人儿,一副沉思犹豫状,便道:“怎么,有话便直说,若入得耳就算你一个功劳。若荒唐不堪,听了便忘了,也没什么好责罚你的。”

子妤抬眼,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清朗地将心中所想道出:“敢问四师姐是否打定了心思这次要讨得太后欢心?”

“自然。”塞雁儿答了,见花子妤如此,便也多了两分兴趣。

“这就好。”子妤嫣然笑意很是甜美得意:“其实,四师姐完全可以另辟蹊径,从而讨得太后欢心。”

“如何另辟蹊径?”塞雁儿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