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存遇一支烟抽了半根,他紧锁的眉头忽地舒展。
没人愿意被人讽刺、质问,对方何来资格讲这些?陆存遇也一样,不管是烂醉如泥的大舅子,还是清醒的大舅子,他都十分不屑。陈如江征面前,江曼面前,他能装装样子,放下身段的举动便是尽量无视这个大舅子,如今他懂得退一步与宽容背后的意义。
年轻少轻狂时并不懂,冲动、易怒,没少给自己惹下后边事麻烦铄。
20岁时的陆存遇很不成熟,像个孩子,现在已过37岁的陆存遇仍然不知道男人到底上了哪一个年纪才算成熟,或许,有些人活过30岁这个年纪也未必能真正成熟。
他说:“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不讨没受虐倾向的女人喜欢么?你这样的。你只瞧见你承受过的,瞧不见别人承受的。江曼和我以前有聊到你,从江曼还是娃娃起你们相识,在一个家庭里走过漫长的17年,朝夕相伴,你具备爱江曼的最佳条件,但你选择了放弃这条件,别等失去了才找没能拥有的理由。”
江斯年说:“不要评价我对江曼的爱,你没资格,你并不了解我和江曼在一起的日子。”
陆存遇打断:“江曼说起过你,怎么能说我不了解你?我倒真没了解过其他的女人,只了解了一个江曼。你让江曼变得没有安全感,变得过分独立,我站在男人的角度会认为,女人独立要有一个合适的度,独立的太过,那是这个女人的生活出现了或轻或重的问题。江曼毕业以后身上担子多重你了解么?好比,她那边下着大雨,你这把离她最近的伞却不在,一次次下雨,反复下雨,你都不在。就别怪她一边坚强一边往前走路上遇见屋檐。你说我没有资格评价你对江曼的爱,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怪江曼淋雨时遇到的躲雨屋檐是草木的还是瓦的金铸的?”
江斯年听着这话,句句刺耳,只觉喝进去的烈酒都一起攻上了脑子,头疼欲裂。
陆存遇把烟蒂熄在烟灰缸里,声线如常:“你想我怎么样做?变得一无所有,让你看清江曼是否会爱落魄的我?权势的确能使人青云直上,你姓陆的话,你也一样,但姓陆并不是本事。你有神州,你如何能让神州屹立不倒,这才是属于你的本事。”
江斯年很平静:“你生来富贵,所以你理解不了我的努力。我听过时间就是金钱,所以我要赚钱错了吗?我还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金钱,爱情真的能长久?生活真的能幸福不被欺压?”
“菲尔丁也说过,如果你把金钱当成上帝,它便会像魔鬼一样折磨你。你现在十分幸福?”陆存遇问完这话,瞧见另一部手机震动,他便按了挂断键。
不忍过火奚落江斯年这个大舅子,要说江斯年一无是处,他有神州,要说他精明,他又因此失去了重要的人。离开江曼身边去深圳的这十年追求,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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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这边,警察到了医院门口。
陆棉不知道怎么回事,挺惊讶的,警察怎么来了?
张跃也瞧见了警察,望向江斯年,心说不是咱们两个招来的吧,警察把车停下,走了过来,阴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来医院闹什么闹!”
陆棉接过江斯年递过来的手机,放进护士服口袋里。
张跃解释:“我这兄弟喝多了,没什么事,都是认识的人。”
说完这话,张跃回头看陆棉,希望这小姑娘能帮忙解释解释。
陆棉原是挺生气的,但觉得这事不至于闹到警局去,江斯年喝醉干出这事可以原谅,他不至于365天每天都醉着,要是那样,倒真需要警察叔叔把人带走关起来。
江斯年却问:“谁报的警?”
警察瞧这人语气挺横,便粗着嗓子说:“你管是谁报的警,闹事就抓你!”
陆棉挺不喜欢警察的,当官的也反感,主要是家里当官的人有好有坏,有些亲戚的嘴脸特别难看。还有一个亲戚姐姐嫁了警察,那警察完全没有职业道德,吃喝嫖赌每样都好,简直侮辱了警察这个职业。陆棉见过好警察,抓贼受伤的,救人受伤的,不顾自己生命安全的,但眼前这个警察,怒目一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陆棉解释:“对不起,我们没事,拌了两句嘴现在好了。”
警察不能以人喝醉了之名就把人带回去调查,开车的是代驾,找不出毛病。警察看着江斯年离开,这才撤退。
陆棉回了医院,跟楼上的同事说:“再有人说找我,先告诉我男的女的,喝酒了还是没喝酒,脸色好看还是不好看。我好知道我到底下不下去。”
她不害怕江斯年,不觉得他坏,但今晚的事让她心砰砰跳,以为这个人会跟大哥吵起来。
护士忙点头:“发生什么事了,快讲讲,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八卦!”陆棉撅着嘴巴去护士值班台,站好,想是谁报的警。
陆棉想起她哥,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陆棉问她哥,你跟江斯年什么仇什么怨,他大半夜这么騒扰你和我嫂子?陆存遇没说,问陆棉人是不是走了?陆棉点头说是,被警察吓走的。那边要挂断,陆棉急忙问,是不是哥你找的警察?
陆存遇给许就发了消息,许就深夜睡着听不到短信提示,发完短信陆存遇拨了两遍,直到那边接听他才挂断。许就醒了看着短消息,立刻联系警察,陆棉她们医院二百米外就有派出所,警察去的非常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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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驾开车,张跃问江斯年:“你回哪?要不酒店开一间房?”
江斯年在青城住所三处,一处陈如养母那边,一处生母关凤那边,再一处是他自己公寓,离婚已经给了童沁。
“酒店吧。”他头疼地把手背搁在额头上,身体向后靠。
江斯年外套口袋里掉出几张名片,他现在没有秘书或是助理,都不信任,公司里的员工,他和苏青心腹各占一半,凡事他也在亲力亲为。去一些应酬上,少不了交换名片,他自己带在身上。
小姐捡起座椅上的名片,看了一眼,又打量江斯年醉酒的侧脸,原来不仅是长得好看,还很有钱,不是只有钱到开好车的地步,竟然还是公司大老板。
酒店门口,张跃让代驾停车。
“我扶你上去。”小姐主动。
江斯年厌烦地推开,小姐见他这样,便往地上一倒,手中的名牌包碰触地面,有些擦破脏了。
“江先生,我的包十几万呢。”小姐不死心地起身,就不信他懂得看包到底值多少钱。
江斯年:“我赔给你。”
张跃不知道这小姐是不是瞎掰,但这小姐的样子好像是在跟江斯年调情,他不拦着,江斯年心烦,是该找个发泄口发泄发泄,女人合适。
张跃点了根烟,开了间房,跟着那小姐把江斯年送上去。
江斯年直接倒下在床上。
小姐出去门口跟张跃说:“他清醒了些,把我赶走怎么办,我是真想留下开导开导他的,男人需要女人的开导方式。”
张跃吐出一口烟雾,招手叫过电梯里出来的服务生,给了二百小费:“送两瓶酒过来,挑贵的,快点,着急着呢。”
“好的!”服务生拿着钱就匆匆往下跑。
倒在床上的江斯年快要睡了过去,小姐去帮他脱了鞋,柔声问他:“要不要洗个澡?还是就这样睡?”
【结局篇7】这事你情我愿,我没收过他一分钱
小姐掏出江斯年的手机,搁在一旁,接着掏出烟盒,打火机,车钥匙,都搁在一旁床柜上。
过了一会,两瓶酒送了上来瑚。
张跃关上房门,弄开一瓶,拿过杯子倒满了,递给江斯年:“喝点,一醉才能解千愁!”
江斯年靠在酒店舒适的大床上,接过酒杯,一口都喝了进去,眉头紧紧地锁着。
喝完一杯,他问:“她怎么在这?”
那小姐不知如何解释铄。
张跃单手插在裤袋:“等会我走她就走了。”
小姐微微一笑,朝江斯年点了点头。
江斯年原本回来了百分之二十五的意识,才能支撑着跟陆存遇通话,这会一杯烈酒进去,只剩零星意识,连续喝了几杯,闭着眼睛,眼泪竟是难过的流了出来。
“怎么了?”张跃虽是醉着,但还能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劝江斯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要了还不行吗?你不是没有努力挽回,像我争取苏青一样,失败了就算了好吗?洒脱一点!”
小姐在门口听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嘴角讽刺地扬起,还带流眼泪的?看来真是玩真的。小姐点了根烟,心里只觉得这些男人酸,今朝有酒今朝醉,有女人就玩着,哪有那么多至死不渝的狗屁爱情。
十几分钟之后,江斯年醉的倒在了床上,嘴里还说着什么,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我走了,把兄弟交给你了,明天他有不顺心的地方我找你算账。”张跃语气发狠地讲。
小姐要关上门:“放心好了。”
张跃放心地离开,他知道江斯年跟童沁还有王若可是怎么发生的关系,这事给江斯年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江斯年不敢碰女人,张跃觉得,这辈子除了江曼在这事上能让他没戒心,还有哪个女人能,现状是都不能。这些事江斯年以前没说,某一次醉酒,全都讲了出来。
张跃想,男人和女人做那事有什么可怕的?不得病就只管做。
这也是张跃认为的能有效解救江斯年的办法,床上女人玩多了,就习惯了,还怕什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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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的大床上,小姐脱了外衣,脱了下身,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个很小的背心,而背心却装不住那一对白白的丰满,俯身亲吻他的嘴唇,尝着酒味,问他:“感觉怎么样?”
江斯年一翻身,皱眉用力把人掀倒。
小姐泄气,下床,从包里翻了翻,拿出什么东西,倒了杯水,一口一口地让酒后口渴的江斯年喝了下去。
“我去洗澡。”小姐手指在他胸膛上摸了一下,只觉这会是个美妙的夜晚。
十几分钟之后,小姐出来,连续换了三条毛巾擦头发上的水,全身上下一丝不着的上去床。
小姐捧着他俊美的脸庞痴迷地吻着:“你难过什么?”
他说:“心里装着许多事。”
“说出来给我听听好吗?”小姐手指往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
他开始变得意识涣散,甚至越来越想要这个女人的身体,呼吸是热的,身体是舒服的:“我爸不是我亲爸,我没有爸,我妈骗了我很多年。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朋友变成了别人的妻子,她怀孕了,她幸福吗?那个姓陆的能够给她幸福吗?”
小姐盯着他看,已经剥光了他全身的衣服,跪在床上亲吻他的嘴唇,眉眼,安慰他:“不要想了,我来帮你忘掉烦恼。”
身体极白的小姐缓慢地坐上去他的身体,抚摸他敏感的地方,男性助兴药物让他很快就有了强烈的反应,小姐低头,吟叫着,“我受不了……快……快给我……”小姐扶着那巨龙让它长驱直入。
房间内,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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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正月十五。
早晨6点多周兆婷就拨打江斯年的电话,不敢让她哥听见,跑到楼上打。
江斯年手机关机,周兆婷打给了张跃,昨晚张跃说他们在一起,让她别打扰,给江斯年一个时间静一静。
张跃很久才接,周兆婷问:“江斯年呢,怎么手机关机了?”
“他关机?”张跃顿时清醒了许多,说道:“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不等周兆婷再说话,张跃挂断,拨了一下江斯年的号码,的确关机。
张跃找到那小姐昨晚留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张跃问:“还在酒店?”
“没有,我凌晨三点就走了。”
“现场收拾了?”
“收拾了啊……”
张跃没再说话,直接挂断。
张跃刚挂断,周兆婷一直在拨的电话就进来。
张跃接起:“他没事,在酒店呢,你直接过去找他。”
“告诉我酒店地址。”周兆婷皱眉,有点生气江斯年喝醉去酒店睡觉。
张跃说了,周兆婷直接奔酒店而去。
周兆婷家里到酒店一共用了四十多分钟,距离较远。抵达酒店,周兆婷直接上楼找人。
房间门口,她摁门铃等的已经急了,很久很久江斯年才来开门,周兆婷已经准备砸门了,怕他房间里藏着女人,不敢开门。
江斯年发现门口的是周兆婷,问她:“你才来?”
周兆婷摸不着头脑:“要不然呢,你喝醉了为什么要住酒店,我觉得这五星级酒店也不卫生。”
江斯年确定了,昨晚不是周兆婷。他醒来发现浑身赤着,内裤在地上,其他衣服也都在地上,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但不记得那个女人是谁,床头柜上的水杯处理过,里头没发现什么。江斯年曾有过多次嗑药经历,知道醒后身体的感觉。
收拾了一下,他才开门。
周兆婷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床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江斯年此时去洗澡了,周兆婷站在垃圾桶旁,踩了一下,盖子开了,垃圾桶里面也没有什么异物。周兆婷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却在床单上发现脏东西,白色床单上的污渍很明显。
周兆婷不敢置信,他昨晚不是一个人睡的?
有女人?还是他自己解决过那方面?
江斯年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周兆婷拿起,回头说:“我帮你把手机充电,没电了。”
江斯年没听见她说什么,皱眉洗澡,想的是要先去医院检查身体情况,别染上乱七八糟的病。
周兆婷把手机开机,翻找短信,微信,都没有发现奇怪的,存了名字。
通话记录里,周兆婷看到江斯年拨打过一回江曼的手机号码,那边没接听过的样子。
周兆婷打给张跃,要问一问昨晚怎么回事,那边却关机。周兆婷一口气憋着,玩关机?是为哥们隐瞒什么?
周兆婷正望着浴室生气,江斯年手机就震动,她拿起看,是微信里进来一堆照片。江斯年手机4G网络,没有连酒店里的网,周兆婷接收,看着小图就已气的不行,那分明就是酒店的这张大床,大图里,床上的男人是江斯年,他身上的女人不知道是谁,没有露脸,很细的长腿,在他身上动着的白臋,露骨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周兆婷气的手指发抖,直接语音问对方:“你是谁?”
那边没了回复,许是被女人声音惊住了。
周兆婷去浴室门口,敲门:“你洗完了吗?”
水声哗哗,江斯年听出周兆婷语气里的古怪,问她:“你又怎么了?”
周兆婷脸色难看,心痛的眼泪直接就流了出来,手指抖着,还没有恢复。
微信里终于有了消息,那个女人打字说:我是谁重要吗,你是谁?他女朋友叫什么江曼的?他可喜欢你了,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好了,我关机了别打扰我,这事你情我愿,我没收过他一分钱,注意,不是买卖。
江斯年围着浴巾出来,瞧见周兆婷哭了,并哭着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照片。
【结局篇8】陆望,你爸这会儿可酷了
“怎么了,看的都移不开眼睛了?太美是吗?”周兆婷哭着问他。
周兆婷一直认为江斯年是一个私生活不乱的男人,江斯年跟她哥是好朋友,她听她哥说,两人应酬难免涉足风月场,但江斯年却从不贪恋风月之事,办完正事立刻就撤。周兆婷是觉得,男人都干净不了,有些男人能做到不色令智昏就很不错了,但是周兆婷心目中的江斯年能干净到什么程度呢,至少是不会随便跟女人开间房胡搞的。
江斯年解释了一句:“我不认识她,一个小姐。”
周兆婷抬手就给了江斯年一巴掌,打的江斯年头顿时偏过去铄。
“你真让我失望。”周兆婷哭着离开酒店这间房间。
江斯年闭上眼睛,舔了下唇,洗完澡后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正往下滴着水。他拨了号码打给张跃,却提示已关机。
嘴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望向那床。
江斯年低头查看微信里的照片,一边查看一边删除,手指用力按着手机的屏幕。这些***画面他是第一回亲眼瞧见,每回醒来其实都已记不得,零零散散,也都不是真实画面。
男女之间这点事江斯年清楚,但如今亲眼看着自己跟别人的照片,还是恶心,恶心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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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兆婷一边下楼一边打给江曼,但是江曼也关机中,周兆婷暂时还找不到江曼的其他联系方式。
酒店一楼大堂,周兆婷找了地方坐下。
服务员小姐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周兆婷抬头,冷着腔说:“我在等人,什么都不需要。”
服务员小姐再次礼貌地点头朝周兆婷笑笑,转身离开。
周兆婷找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个女人肯定都像她一样,受不了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做这种事。
周兆婷的妈妈打来电话,她接了。
母女二人在酒店门口见面,周母坐在司机开的车里,周兆婷打开车门迅速上车。
周母瞧了一眼女儿,虽是没哭肿眼睛,但异样却还是看得清楚的。
“怎么了婷婷?”周母心疼地问。
周兆婷说:“下车以后讲这事。”
周母点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怕司机听见的。
车开了二十几分钟,周母来自己亲姐姐这边,进了小区,在电梯里周母问道:“现在说吧。”
周兆婷把早上酒店里知道的事跟母亲说了。
“这事你打算告诉你哥和你爸?”周母问。
周兆婷摇头:“刚跑出来的时候是这么打算的,跑出去到电梯门口就心软了,再到楼下,平静了会就彻底不舍得说了。我怕我哥我爸收拾他。”
周母点头:“你爸你哥知道,那一定是得收拾他,你哥妈不说他会怎么样,你爸这块,女婿是得继续要,但你爸会给他一个严重警告。”
周兆婷听着,眼泪再次憋不住了跑出来。
“别哭了。”
“没事。”